第二十二章
回去路上, 陰沉許久的天氣放晴,車從高架橋上開下,窗外風景如殘影掠過, 午後陽光穿過枝繁葉茂的樹蔭, 照在灰白水泥路上, 投下晃動光影。
剛好遇到紅綠燈,江昭意踩了刹車,降下車窗, 捎帶涼意的風跑進來,額前碎發被吹亂,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
江昭意正盯著前麵倒數而過的紅燈發呆, 坐在副駕駛上的吳老師推了推她胳膊,問道:“江老師, 您和宋初桃那位叔叔什麽關係啊?”
“沒關係。”江昭意扯了下唇角。
“沒關係?”吳老師完全不信這說辭,眼底八卦之火燒得旺盛,“甭提您和他剛才出去那一會兒的事兒, 就光他看你的眼神, 那可以是一點兒也不清白啊。”
江昭意沒有接話,吳老師見此, 也不再追問。
回到工作室後, 江昭意處理完了堆積的工作,驅車回家, 她回來得早, 家裏就隻有正指揮傭人給庭院鮮花鬆土的權叔。
權叔見她回來,恭敬打了招呼, 問道:“小姐,晚上的飯, 您是來主院用餐,還是讓人給您送到北院去?”
“阿公他們今晚回來吃飯嗎?”江昭意隨口問。
權叔說:“董事長和江總今晚要去溫家商談兩家訂婚流程,不會回來吃飯。”
江昭意點頭說知道了,讓權叔把晚餐送到北院來,拎著手包,穿過回形的風雨連廊,回到北院。
從她高二那年住回“西溪花間”後,阿公就把北院按照她的喜好翻修過。
北院是與主院、南院同樣的中式風裝修,二層青瓦白牆建築,帶有一個栽滿鮮花的小庭院,緊鄰花園一角是假山流水,能見五色錦鯉在水中歡快遊**。
一樓是飯廳和江昭意日常練琴的音樂室,二樓是她的休息區,主臥室和衣帽間相連,采用青花瓷轉,風格清冷淺淡,另一邊則是書房和瑜伽室,現代化裝修中包含不少國風元素。
江昭意先回二樓衣帽間換了一套居家裝,來到浴室卸妝,浸濕的化妝棉觸碰上嘴唇,頓時間泛起一陣酥麻的疼意。
她湊近一看,唇角有一個淺淺的牙印。
應該是被裴延咬破的。
江昭意快速卸完妝,在浴室泡了個澡,出來吹幹頭發,把頭發隨意在腦後紮成低馬尾,來到一樓音樂室練了一個小時的大提琴。
放下琴弓,江昭意拿出手機看消息,裴牧迎給她發來了明天歌劇的票根和時間地點,是她最喜歡的法國歌劇《卡門》,明日下午兩點在平京歌舞劇院上演。
江昭意禮貌回了個好,對話欄頂端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她心一下提了起來,裴牧迎是不是要問她那通電話的異樣。
下一秒,裴牧迎發來消息:【阿昭,下周二就是清明了,按照我們家傳統,會提前一天回青蕪市,你如果有工作要忙的話,可以當天再過來。】
看見消息,江昭意心緩緩落地,打字回道:【不忙,等下周一,我們一起去吧。】
裴牧迎:【好。】
江昭意看著兩人對話框,鬼使神差地在編輯框裏打字,然後發送消息出去:【這次清明家祭,裴家所有人都會去青蕪市嗎?】
意識到自己發了什麽後,江昭意頓覺後悔,她到底在期待什麽,既然已經決心不和裴延再繼續下去,那就不能過多糾纏。
裴牧迎說:【大伯家的堂弟阿延應該不會來,畢竟每年家祭,或是除夕晚宴,他都不會回家。】
江昭意心裏泛起一陣失落,很快恢複正常,回了一個敷衍的嗯字,想要結束聊天,但手機上麵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暫時退出和裴牧迎的對話界麵,江昭意回了其他人消息,發現底端通訊錄有紅色新消息提醒。
江昭意點開一看,那張熟悉的彎月頭像映入眼簾,她心髒下意識一跳,然後看見裴延發來的備注:【通過一下吧,嫂子。】
“……”
此時,裴牧迎的消息發了過來:【阿昭,雖然我們是因家族聯姻才會有交集,但近日相處下來,我對你很有好感,說實話,在你之前,我遇見過很多漂亮的女孩,但我還是選擇了你,所以我希望清明家祭結束後,我們會有進一步的發展,你覺得呢?】
江昭意看著裴牧迎發來的消息,猶豫許久,還是選擇拒絕了裴延的好友請求。
沒有那一層倫理關係約束時,他們可以有糾葛,但現在已經注定沒了可能,就應該斷得幹幹淨淨。像今天這樣的事,最好不要再發生。
下定決心後,江昭意回了裴牧迎消息,門外響起敲門聲,是權叔來敲門叫她去吃晚飯,江昭意就結束了和裴牧迎的聊天。
晚上,躺在**,江昭意點開手機通訊錄,裏麵空白一片,裴延沒有再發來好友申請。
江昭意摁熄屏幕,仰頭看著天花板發呆,心中百感交集。
像裴延那樣的天之驕子被她一而再地拒絕,應該不會再糾纏了,可她還是覺得難受,明明是她主動選擇結束這段關係的。
“叮咚——”一聲,手機屏幕亮起,江昭意看去,裴延又發來了好友請求。
這一次的留言是:【江昭,你在害怕什麽?】
江昭意盯著這條留言看了許久,直到眼睛酸澀,她還是點了拒絕,摁熄手機屏幕,開了靜音,留下一盞落地燈,閉眼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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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江昭意照常來到工作室,先去各個教室巡視了一圈學生們學習情況,回到辦公室,助理樂樂抱著一箱信走了進來。
樂樂開口:“江老師,這裏都是受您資助過的人寫來的感謝信,您看您要寫回信嗎?”
“當然要。”
江昭意說,從裏拿出信依次打開,信封上的字跡或是遒勁有力,或是歪歪扭扭,從八十老人到幾歲小孩,應有盡有。
先打開的信封是一封身患尿毒症的老人來信,老人不會寫字,這封信是他口述讓醫院工作人員幫忙寫的,老人在信中感謝了江昭意對自己的善意,並在信中結尾說:
【姑娘,這是我從小帶到大的平安符,找大師開過光,很靈驗,您對我的幫助,我無以回報,希望這枚平安符保您一生平安。】
江昭意這才看見信封裏還裝有一隻薄薄的平安符,邊緣褪色嚴重,但保存完好,一看就是它的主人對它格外嗬護。
她把這隻平安符放進手包夾層,提筆給老人寫了回信。
然後再打開一封信,信紙上用蠟筆畫滿了五顏六色的鮮花,字跡工整,行文間還夾雜著拚音,是一個正在讀二年級的小女孩寫的信。
信中小女孩感謝了江昭意對她的幫助,告訴她,因為有了她的資助,爸爸媽媽終於同意她繼續念書了,但是放學回家還是要照顧弟弟,不過她成績很好,上次期末考試還拿了優秀三好學生。
看著這封信,江昭意心中百感交集。
這個世界對女性的歧視是從出生起就注定的,她能做的太少,隻能在能力範圍之內,幫助一些人,讓她們活得更好一點兒。
信的結尾,小女孩說:【姐姐,謝謝您讚助我讀書,等我以後考大學考到平京去,我一定要好好報答您,信紙上的花花是我畫的,希望你會喜歡哦。】
江昭意提筆給小女孩寫了回信,正要拆開下一封信時,敲門聲響起,抬頭一看是樂樂,出聲讓她進來。
樂樂抱著一束鮮豔的紅玫瑰走進來,把花放到桌上,微笑著開口:“江老師,送花的小哥說,這是您男朋友送來的花。”
說著,樂樂把插在花束裏的賀卡遞了過去,江昭意道謝接過,賀卡上的字跡清雋,很是好看:【玫瑰花送你,期待下午我們會有一場難忘的約會 。 ——裴牧迎】
放下賀卡,江昭意給裴牧迎發了謝謝的消息,一抬頭看見樂樂正在數玫瑰花,忍俊不禁:“你數清楚了嗎?有多少支?”
“十一支哦——!”樂樂眨眼笑,又八卦地湊到江昭意麵前問,“江老師,您什麽時候有男朋友的?我怎麽沒聽您說起過?”
放在桌上的手機發出“叮咚”的聲響,江昭意低頭掃了眼,是裴牧迎發來的消息:【我們是要結婚的,你不用和我這麽客氣。】
江昭意沒回他,摁熄手機屏幕,繼續提筆寫信,讓樂樂調整接下來的行程:“明天我要去青蕪市一趟,為期三天,這幾天的行程先推到後麵去。”
樂樂點頭說好,大開江昭意的行程表看了一眼,和她說:“江老師,《Sedution》雜誌的溫編給您的工作郵箱發了郵件,想對您做個獨家采訪。”
“時間?”江昭意問。
樂樂:“在四月中旬,您看要同意嗎?”
江昭意思考須臾,點頭同意。
接下來,江昭意和樂樂聊了接下來的行程安排,樂樂告訴她:“周簡姐的產假在下個月結束,到時您的工作安排我會和她交接好。”
周簡是江昭意的經紀人,在她開始和Joe的巡演前就懷孕了,等到巡演開始,周簡鄰近生產,江昭意索性就給她放了產假。
而她日常一係列的工作,就由助理樂樂負責,現在周簡休完產假,江昭意的行程、工作安排應有周簡重新接手。
江昭意處理完一部分回信,下樓吃了午飯,回到辦公室休憩一會兒,下午一點半的鬧鈴響起,她拎上包出了工作室。
走到電梯口,江昭意接到裴牧迎的電話,她一手拎著包,按亮了下行鍵,低頭聽裴牧迎講話:“阿昭,我現在在你工作室樓下,你可以下來了。”
江昭意應了一聲好,抬眸去看電梯樓層顯示器,紅色數字從六跳到七,“叮——”地清脆一聲,對開門緩緩打開。
裴牧迎溫聲說:“不急,等你是應該的。”
江昭意正要回答,轉頭不經意瞥了眼,一時犯了難,電梯裏擠滿了搬運物品的工人,她和裴牧迎說了聲抱歉,掛斷電話,按了另一部電梯下行鍵。
電梯門合上,工人對話聲隱約傳來:“這是七樓吧?老板說的是八樓,剛電梯怎麽停了?”
“外麵有人按電梯,”另一個工人接話,“對了,這趟搬完了,下一趟我倆分開搬,老板那些樂器什麽的,得輕點兒放。”
江昭意沒放在心上,走進另一部電梯。
來到樓下後,那輛熟悉的黑色紅旗L5停在路邊,司機見江昭意下來,恭敬打了招呼,為她拉開後座車門,江昭意道謝坐進去。
裴牧迎似乎在和誰打電話,眉心緊緊皺起,見江昭意上車,語氣急切和電話那邊的人說:“這事兒就這麽決定了,我還有事,先掛電話了。”
掛斷電話後,裴牧迎用餘光打量江昭意,她安靜靠著椅背,目光一直緊盯窗外,並沒有注意到他。
裴牧迎舒了一口氣,調整表情,溫和開口:“抱歉,公司臨時有點兒事要處理,讓你見笑了。”
“沒事兒,”江昭意疏離地笑,“我能理解。”
裴牧迎巧妙轉移話題到待會要觀看的歌劇上,江昭意看過很多次《卡門》,對此話題也很感興趣,和裴牧迎一路聊天。
到了平京歌舞劇院,車子在路邊穩穩停下。
司機拉開一側車門,裴牧迎先從車上下來,朝江昭意伸出手,紳士又禮貌地詢問:“介意我牽你嗎?”
江昭意遲疑幾秒,把手放在裴牧迎掌心,裴牧迎順勢握住她,被他牽的感覺,和裴延完全不同,江昭意心底一片平靜,甚至有些抵觸。
這次表演歌劇《卡門》的劇團是著名的平京歌舞劇院大劇團,慕名而來的觀眾數不勝數,表演還未開始,場內的馬蹄鐵座座無虛席。
裴牧迎訂的位置在二樓包廂,檢票後,有專門的工作人員帶他們前往,包廂裝潢是西歐風格,牆上掛著畫像是經典的抱獨角獸女士臨摹油畫。
江昭意和裴牧迎相對而坐,圓形餐桌上擺放著茶點,正對的窗戶打開,視野開闊,能清晰看見此時拉上紅幕的高地舞台。
很快,場內燈光暗下,紅色大幕徐徐拉開,悠揚的鋼琴聲和大中小提琴聲歡快響起,為現場人們構造了一個浪漫、**、又狂野的浪漫氛圍。
《卡門》第一幕是這部歌劇的序幕曲,主要講述了性感美豔的吉普賽舞者卡門在塞維利亞廣場上的跳舞,吸引了士兵多明戈的注意。
多明戈瘋狂迷戀這位漂亮大膽的吉普賽舞女,想要和她約會,但卡門看不上他,她想**的是更高級別的軍官唐·荷西。
江昭意看過多次歌劇《卡門》,每一次看都不可避免地被吸引,正看得起興時,裴牧迎為她倒了一杯紅茶遞過來,主動挑起話題:
“阿昭,你怎麽看卡門這個人物?”
江昭意道謝接過紅茶,輕抿一口,紅茶的甘甜在唇齒蔓延開,她看著已經進展到卡門**唐·荷西劇情的舞台。
沉思須臾,江昭意緩緩開口:“我覺得卡門是一個勇敢追求自由,不懼世俗眼光的獨立女性,從歌劇當時的背景來看,她象征著一種對傳統、對社會偏見反抗的自由主義精神。”
我很羨慕,也很向往。
她在心中補充。
“我不這麽認為,”裴牧迎聲音響起,言語鄙夷,“卡門用自身魅力來**男人達到目的,和一些不擇手段上位的女人一樣,自私又虛偽。”
江昭意眉心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旋即恢複清淡臉色,沒有接話,靜靜看著台上演員的精彩表演。
表演在下午四點一刻結束,江昭意和裴牧迎從包廂一前一後出來,裴牧迎想要去牽她的手,江昭意以拿包為由冷淡拒絕。
裴牧迎眸色微變,眼底飛快掠過一絲冷意,轉瞬即逝,溫聲問道:“阿昭,晚上去上次那家法式餐廳吃飯怎麽樣?”
“可以。”江昭意點頭,和他並肩下樓。
傍晚的平京車流如織,天際一輪夕陽西斜,橘黃色餘暉灑滿大地,偶有一兩隻鳥雀從頭頂飛過,嘰喳叫聲被如潮喇叭聲淹沒。
江昭意兩人站在路邊,等司機開車過來,司機把車開過來後,迅速下車為兩人拉開車門,江昭意正要上車,聽後身後有人喊她。
回頭看去,是戚月笛。
戚月笛穿著一條暖青色的吊帶長裙,風衣搭在臂彎,她五官本就生得明豔,身材又高挑,這身打扮更顯嫵媚動人。
“昭昭,”戚月笛走過來,和江昭意打招呼後,看向一旁的裴牧迎,問:“這位是?”
江昭意和戚月笛打了招呼,要為她介紹裴牧迎,哪想裴牧迎主動向戚月笛伸出手,一雙眼直勾勾盯著她,“您好,我是阿昭的未婚夫裴牧迎。”
裴牧迎看戚月笛目光隱晦,但她常年混跡風月場所,哪能不明白這是男人看獵物的眼神,淺握一下裴牧迎的手,快速收回:“您好,戚月笛。”
戚月笛隻是過來和江昭意打個招呼,聽到男友叫她後,就和江昭意揮手告別,和男友一起離開了。
江昭意轉頭,發現裴牧迎的眼神緊跟戚月笛,她不著痕跡挪開眼,提醒他:“不是要去吃晚飯嗎?”
裴牧迎立刻收回視線,和江昭意一起上車,去了兩人上次的法餐廳吃晚飯。
吃完飯後,裴牧迎送江昭意回家,江昭意禮貌和他道謝,轉身要走,裴牧迎忽地拉住她的手,江昭意回頭看去,強忍不適問:“還有什麽事嗎?”
裴牧迎順勢攬上她的肩,指腹在她肩頭曖昧摩挲,看著江昭意的眼睛開口,語氣別有深意:“既然明天要一起去青蕪市,今晚不如……”
沒等裴牧迎說完話,江昭意迅速掙脫開他,冷著一張臉拒絕:“不了,我家有門禁,先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
裴牧迎手揣進兜裏,恢複一貫溫和的笑,“行,你早點休息。”
江昭意冷淡嗯了一聲,轉身離開。
等她走後,裴牧迎瞬間變了臉,煩躁地扯掉領帶,低聲罵了一句髒話,轉身上車。
坐在前座的司機扭頭看過來,問:“裴總,現在是送您回去嗎?”
裴牧迎降下車窗,點燃一支煙,吐出煙霧,開口:“先換輛車,改道去皇城長安。”
——皇城長安。
平京最大的夜場會所,亦是出名的銷金窟。
司機低聲應是,背在身後的手摁熄屏幕,轉身坐好,發動引擎,驅車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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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江昭意把手包扔在榻榻米上,疲憊地躺在**,頭頂的金色手工雕刻吊燈瀉出暖黃色的燈光,晃得她眼睛一陣發暈。
江昭意索性閉上了眼,躺了許久,她翻過身從包裏撈出手機看消息,通知欄顯示她的微博有新消息,江昭意以為是大號,就直接點開了。
哪想半月前登錄的小號,沒有退出來,有人在她那天發的微博下評論。
江昭意拇指摁著屏幕滑動,隻有零星幾個網友在她這條微博下評論:【有生之年,居然能看見博主更博,不過看博主這條微博,你是和他重逢了嗎?】
還有頂著明顯是裴延粉絲艾迪的賬號問她:【小姐姐,你喜歡的人是裴神嗎?】
……
江昭意盯著這些評論看了許久,直到眼睛酸疼,沒有回複,退出微博界麵後,放下手機,江昭意從包裏撈出一盒沉香。
熟練打開煙盒,磕出一支煙含住,江昭意伸手進包裏去摸打火機,裏麵沒有,她夾著煙,走到書桌前,拉開帶鎖的抽屜,從裏拿出打火機,低頭點燃了煙。
煙霧縹緲,籠住江昭意清麗眉眼,她揚起下巴,周身氣質頹喪。
抽完煙,江昭意把煙頭摁滅,丟進垃圾桶,轉身進了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來,江昭意坐在梳妝鏡前護膚,手機鈴聲響起,她停了動作,俯身撈過手機,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號碼,歸屬地是平京。
疑惑擰眉,江昭意還是接通電話,禮貌地問:“您好,哪位?”
聽筒裏響起一道疏懶的笑聲,很沉,江昭意覺得耳熟,還沒細細思考是誰時。
緊接著,那道熟悉又散漫的嗓音響起:“小嫂子,晚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