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占有欲
江以禾第一次聽到宋洵這個名字, 是在上幼兒園的時候。
後來，她不止一次從媽媽嘴裏聽說這位鄰居哥哥的事跡。
於她們這些衣食無憂的人而言，家庭裏更多的注重是人格的養成和興趣的培養。
所以她對這個傳說中什麽都會、什麽都厲害、受遍周圍所有人讚譽的鄰居哥哥很是感興趣。
尤其是在從小混到大的混世魔王哥哥, 從未哭過的江少聿，鼻青臉腫哭哭搭搭地回家時, 江以禾的好奇心更是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媽媽沒說什麽責備的話，隻溫柔地用熱毛巾擦去哥哥臉上的灰痕。
而爸爸站在旁邊，恨鐵不成鋼地斥道：“你惹誰不好, 偏偏去惹宋家那小子？！你要是能打過, 我就不說你了。你打不過還要去招惹，你說你是不是慣的！”
“就該吃這個教訓！”
江以禾向來知道她哥哥的性子的，混不吝的, 強詞奪理得很，她從小沒少受氣。
但是別的調皮蛋欺負她時，江少聿也是第一個挺身而出護著她，打遍大院無敵手, 她從小沒受過一點委屈。
在她眼裏無比強大的哥哥，居然也有在大院裏挨揍哭泣的一日。
抱著這樣的好奇，江以禾在一個春日午後, 終於見到了這個叫宋洵的小哥哥。
那日具體的情景江以禾已經記不大清了, 隻記得江少聿指了指她, 說：“我妹妹，江以禾。”
然後又指了指旁邊的人, “我兄弟, 宋洵。”
江以禾隻記得他的眼睛, 極其的漂亮，是那種超乎了年齡和性別的漂亮, 弧度冷淡優美，很淡地看了她一眼。
他說，“你好。”
聲音尤帶稚氣，但似乎又和別的小男孩不太一樣。
那時的江以禾還不懂氣場這個詞。
她結結巴巴地回了一句：“洵、洵哥哥好。”
他嗯了一聲。
後來的後來，過了很多年，江以禾聽說他有了女朋友。她便一直把這份隱秘的心思藏得很好，隻乖巧做一個妹妹。
後來，她從哥哥那裏得知，宋洵失戀了。
她想，如果那個人是她就好了，她肯定舍不得提分手的。
這麽多年，她沒見過他身邊有任何曖昧的異性，也沒見過他再談一次戀愛。
哪怕他不能屬於她，她遠遠望著，也是挺好的。
隻是沉寂多年的小心思，又開始隨著時間流逝複蘇。
她甚至想著，他隻要一輩子不談戀愛不結婚，是不是代表她還有機會？
直到最近家裏出事，原本穩定的家庭開始分崩離析，搖搖欲墜。
哥哥和媽媽大吵了一架，沒再回去。江以禾跟著哥哥，難過之餘卻想著——她是不是可以借這個機會，把他叫過來？
她故意說江少聿喝酒喝到酒精中毒，又不願意去醫院。他果然來了。
種種思緒掠過腦中，江以禾拿著毛巾回到了娛樂廳。
江少聿醉醺醺地靠在沙發上，眼尾通紅。
宋洵正拿著一杯蜂蜜水喂江少聿，他動作有些粗暴，水灑到了江少聿的脖頸上。
地上殘留的部分**有些滑膩，江以禾連忙提著裙子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然而不知道踩到了什麽，腳底一滑，江以禾重心不穩地向前倒去。
千鈞一發之際。
江以禾其實可以伸手借旁邊的東西撐住，但是她看著眼前人，莫名的想法閃過，她沒動。
任由自己墜下。
然而想象中的接觸並未來臨。
一隻手穩穩地扶住了她。
“你哥醉成這樣，你也不會走路了？”
宋洵低著頭，並未看她，待她站穩後，手又收了回去。
江以禾卻有種一切隱秘小心思都暴露在冷空氣裏的錯覺。
她無意識地扯了扯裙子，“對、對不起……”
“跟我道歉做什麽。”宋洵起身，讓開位置，“去幫你哥收拾一下。”
他瞥了眼七扭八歪倒在沙發上的發小，渾身淩亂，衣服布滿灰塵和酒味，有些難言的嫌棄。
如果對方不是江少聿，他早就直接讓人扔到外麵去了。
江以禾點點頭，很是乖巧地按照宋洵說的，替江少聿擦幹淨了臉和手。
宋洵讓人將醉得糊塗的江少聿抬到樓上的房間去休息，又打了個電話安排人過來照看著。
一切有條不紊地安排完畢，江以禾揣摩著他的神色，猜想他是不是要準備走了。
有什麽能讓他留下來呢？
她正組織著措辭，卻看到宋洵看了眼手機，神色都柔和了幾分。
他接了個電話，“寶貝，到了嗎？到了我出來接你。”
江以禾仿若被雷劈過，嗡嗡作響。
她以為她聽錯了。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證明，她並沒有聽錯。
她看著一個穿著再簡單不過的年輕女生走了過來，一張天生沒什麽攻擊性的鵝蛋臉，杏眸朱唇，渾身上下沒有任何大牌。
甚至鞋子也隻是最普通的小白鞋。江以禾最嗤之以鼻的那種雜牌。
不，或者說jsg，連被她嗤之以鼻都談不上，畢竟A貨都好歹要幾千塊。
年輕女生沒有化妝，五官清麗，皮膚也很白，白淨清透，幾縷發絲垂落耳邊，氣質清新幹淨，讓人想起學生時代所有美好的形容詞。
女生走到宋洵麵前，衝他笑了笑。笑起來也很好看。
宋洵很自然地牽過女生的手，坐在了沙發上。
想起了什麽，宋洵看向江以禾，“介紹一下，我女朋友，沈茹菁。”
而後他轉頭看向女生，“江少聿記得嗎，這是他妹妹，江以禾。”
這個叫沈茹菁的女生點了點頭，“當然記得。”
又跟江以禾打招呼，“你好。”
江以禾身體僵硬著，聽著自己的聲音從口中傳出，陌生得像是另一個人在說話：
“你好。實在不好意思，這麽晚打擾你們，過來幫忙收拾我哥哥的爛攤子。”
“作為妹妹，我替他招待一下，你們要不要玩一會兒再走？”
宋洵並未回答她，而是看向旁邊的沈茹菁，低頭問，“你想玩會嗎？還是現在回去？”
他側臉的姿態一如既往的散漫，然而語氣卻稱得上溫柔。
江以禾看著沈茹菁露出了思考的神色，眼睛卻看著她。
在那樣柔和沉靜的眼神裏，仿佛一切隱秘陰暗的心思都無處遁尋。
她放在裙子上的手開始不自覺地用力。
很怕下一秒從沈茹菁口中說出的話，就會戳破她藏了很久的心事。
卻沒想到，女生隻是安靜地看了一下她，然後答到：“好呀。”
軟糯的，清甜的聲線，聽著便讓人升起保護欲。
原來他喜歡的是這種類型。
江以禾不著痕跡地掩去自己的失落，揚起笑靨問道：“沈小姐想玩什麽？桌遊台球還是棋牌麻將？或者其他的也可以。”
沈茹菁麵露猶豫之色，“我都沒玩過……有簡單一點的嗎？”
江以禾笑：“那要不來玩德國心髒病？簡單好上手，一看就會。”
沈茹菁看了眼宋洵，他沒阻止，說明這個遊戲確實很簡單。
她點了點頭，“可以。”
江以禾：“這個遊戲要人多才好玩，我們三個人不夠，要不我再去找幾個？”
宋洵微垂著眼皮，低頭玩著手機，慵懶姿態，“我不玩，你們玩吧。”
江以禾點點頭：“那我再找四個人。”
她特地找了幾個江少聿平時圈子裏的**公子哥，嘴上沒點把門的那種，三男一女。
“喲，宋少，怪不得最近沒來了，原來是金屋藏嬌啊。”
率先開口的男人跟宋洵有過幾麵之緣，笑嘻嘻地套近乎。
宋洵掀起眼皮看了下他們，淡聲糾正：“是女朋友。”
他的態度讓男人們瞬間收斂了一些。
另一個膽子大的，開了句玩笑，“原來是嫂子啊，真漂亮。”
宋洵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散漫地嗯了一聲，隻是左手越過沈茹菁，攬著她的肩膀。
無聲地彰顯所有權。
男人們瞬間懂了，眼神不再亂放，而是看向彼此打趣，“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嘖嘖嘖。”
“看得我也想找個女朋友了。”
“不是，謝老三，你女朋友還少嗎？別太離譜了。”
顧忌著現場有女生在，他們也沒開太葷的玩笑，言語都很注意。
原本的狼藉早被收拾得幹幹淨淨，整潔如新。新加入的唯一一個女生很主動地將桌遊工具拿過來，擺好，又依次問眾人想喝點什麽。
遊戲規則很簡單，每個玩家翻出自己手中的牌，當玩家看到翻出的牌中合起來有五個相同水果的時候，就必須按響放在桌子中間的鈴鐺。
第一個按響的可以收回桌子上的所有牌，遊戲最後牌最多的玩家獲勝。
而按錯鈴的人則要接受懲罰。
被叫做謝老三的男人道：“原本的懲罰太沒意思了，來點刺激的行不？比如脫……”
他忽而一個寒蟬，如墜冰窖。
察覺到身側微冷的眼刀，一看是宋洵，謝老三頓時慫了。
剛要說出口的話拐了個彎，他囁嚅道：“呃，就，比如說，親旁邊的人一口？不願意的話喝一杯酒也行。”
相比以前玩的，確實是溫和了很多。
眾人都點點頭，遊戲正式開始。
江以禾不著痕跡地偷偷觀察沈茹菁，她自己經常玩這些，根本不在話下。
沒想到沈茹菁上手也很快，反應力一絕，遙遙領先，將桌上所有人都甩在後麵。
“嫂子有點厲害啊。”謝老三率先豎起大拇指。
“那必須的，不然怎麽能駕馭我們宋少？”旁邊的男人笑著附和。
江以禾心中輕啐一聲，嘴臉。
平時看他們跟江少聿玩從來沒有這麽不遺餘力地拍過馬屁。
宋洵低著頭玩手機，沒抬頭，隻懶倦地嗯了一聲。
算是讚同。
眾人知道馬屁拍對了，更加不遺餘力地讚美起來。
“嫂子這個反應力，是真牛逼啊。”
“長得好看又厲害，夢中……”
剛說完，沈茹菁就不小心拍錯了鈴。
眾人都是一愣，沒想到前麵遊刃有餘的沈茹菁會突然犯這種錯誤。
“抱歉。”沈茹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笑容清甜，“被大家誇得有點緊張，犯了點低級錯誤。”
她這樣一說，眾人反而不好意思起哄讓她去接受懲罰了。
沈茹菁倒是很自然地晃了晃宋洵的手。
他抬起頭來，將手機熄屏放進兜裏，“怎麽了？”
沈茹菁下巴示意了一下桌上，“我拍錯鈴了。”
宋洵頓了幾秒，伸手去取桌上的酒杯。
沈茹菁一怔，她不是這個意思。
來不及阻止，宋洵已經很快喝完了。
“你們繼續。”宋洵放下酒杯，旁邊的女生連忙又倒上。
沈茹菁心思有些亂，她其實覺得親一下沒什麽。
但是他好像已經率先替她考慮到了，怕她臉皮薄不好意思。
她一開始進門，看到那個女生俯身似乎要去吻他的臉。一瞬間的空白、渾身冰涼不是作假。
他低著頭，未曾避開，隻是伸手穩穩扶住了女生。
沈茹菁站在原地沒動，看了幾秒才發現隻是角度問題，女生不小心摔倒了，地上有清澈的酒液。
後來，他給她打電話，問她到了沒。
沈茹菁隻說自己到了。
女生的側臉有幾分熟悉，他跟她介紹，沈茹菁才知道原來女生是江少聿的妹妹。
那麽一切都說得通了。
沈茹菁暗歎自己想太多，平白增生許多煩惱。又慶幸自己過來了，而不是留在酒店胡思亂想等兩小時。
可是他向來招人，她又怎麽可能不多想呢？
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一邊玩遊戲，沈茹菁又反應太快拍錯鈴了。
這次，不用她動，宋洵已經很自然地去拿過她的酒杯。
沈茹菁伸手攔住——
“嗯？”宋洵挑眉看她，“不想玩了嗎？”
“不是。”沈茹菁看著他的眉眼，忽而扯住他的衣領，迫使他低下頭。
她準確無誤地吻上他的唇。
起哄聲頓時四起。
“嫂子牛逼啊——！”
“宋少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洵哥都被強吻了，隻能說嫂子不愧是嫂子。”
眼前一幕實在太過刺眼，江以禾手中的酒杯落地，都沒察覺。
自沈茹菁來了之後，除了最開始禮貌性的介紹，宋洵全程基本沒有再看她一眼。
就像認識的十多年來，無論她在哥哥旁邊，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漂亮是醜陋。
他看她永遠都是波瀾不驚，極淡的眼神，像在看一個隻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一片混亂的起哄聲和口哨聲裏，似乎還有酒杯摔碎的聲音。
宋洵頓了一下，隻是很短的一秒，便反守為攻，回吻了沈茹菁。
唇舌交纏，沈茹菁不再是被迫地承受，也開始試著入侵。
她輕輕勾著他的舌頭，慢慢找尋到了趣味。
人群中央，沙發上，兩人旁若無人的親吻。
“草，看得我受不了了，救命……”
“牛逼……”
這次，輪到宋洵低喘著在她耳邊問，“怎麽了寶貝？”
他察覺到了她的反常。
沈茹菁沒說話，隻是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唇。
宋洵低低嘶了一聲，沒攔她，隻是攬著她的腰，任由她又親又舔。
“沒什麽。”沈茹菁聽到自己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隻是覺得你太招人了，想把你藏起來。”
“……”宋洵忽而問她，“回去嗎？”
他問得沒頭沒腦，沈茹菁卻似有所感地點點頭。
宋洵起身，簡單擱下一句‘先回去了，你們玩’，便在眾人的起哄聲中，牽著沈茹菁的手出了門，將其他喧擾都拋在身後。
“不是吧不是吧，這就走了jsg？”
“人家小情侶的事，別管了。”
“本來宋少今天就沒說要來這個局啊……”
“真是可惜了，我還沒來得及跟他說上話。”
剛上車，沈茹菁腦袋還暈乎乎的，有些缺氧，就被宋洵壓在了座椅上。
“寶貝。”他輕輕舔吮她的耳垂，氣息灼熱，“能再說一遍嗎？我喜歡聽。”
“說什麽？”沈茹菁眼神迷離地問。
宋洵沒說話，隻是再度撬開她的唇舌。很快，沈茹菁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意識遊離間，她終於想起來了，“我不喜歡她看你的眼神。”
宋洵動作沒停，隻道：“她？誰？”
“江以禾。”
“我一直把她當妹妹，我們也不熟。”他頓了頓又道，“我很少跟她聯係，一般隻跟江少聿聊天。”
“這次也是江少聿家裏出了點事，她說他喝到酒精中毒，我才過去的。”
沈茹菁看著他的眉眼，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他發質很好，極黑極軟，“那如果我不喜歡江少聿呢？”
宋洵的動作停了一下，“不喜歡他嗎？那就不喜歡，喜歡我就夠了。”
沈茹菁整顆心再度被提到空中，呼吸也是一頓一頓的，“也不是不喜歡他。就是他玩的這些……局……”她費解地擰了擰眉，“我不太喜歡……”
那些男人的起哄，調笑，都讓她感到不適。
仿佛女人隻是消遣娛樂的附屬品。
宋洵輕輕吻了吻她的鎖骨，“好，那以後都不去了。”
“都聽你的。”
他的手再度與她十指相扣，密不可分，放在沈茹菁的耳側，她隻要輕輕轉頭，就能看到兩人的手以最親密的姿態貼合在一起。
宋洵的吻再度落了下來。
“有什麽不開心的都跟我說，寶貝，不要憋著。就像今天這樣，都發泄出來，沒關係的。”
他低聲道，語氣柔和，像是循循善誘，“我永遠是你的。”
像是為了印證他說的話，他微仰起頭，將沈茹菁的手放在了自己脖頸上。
她的手很小，卻也能輕輕一握，就箍住他的脖頸，全身命脈之處。
賦予她生殺予奪的權利。
沈茹菁的意識再度迷離，她眯著眼，看著他凸起的喉結在白皙的指尖滾動。
她像找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似的，指尖似有若無地撓著他的喉結與鎖骨。
宋洵沒什麽表情，垂下的眼睫也淡漠，然而她掌心下的脖頸卻青筋微露。
她的視線從指間捏著的修長脖頸，上移到那雙線條清淩優美的唇，“那我……想……呢？”
宋洵的動作徹底頓住了。
他掀起眼簾看她，眸色深沉，語氣有些危險。
“你確定嗎，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