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演唱會
沈茹菁將鑰匙和花束都放在桌上, 一邊走進臥室一邊問：“你演唱會是在哪天？”
“嗯？”那邊宋洵意味不明地反問，“連你男朋友的演唱會在哪天都不知道？”
沈茹菁糾正：“考察期，還不算正式的男女朋友。”
宋洵頓了幾秒。
沈茹菁理直氣壯：“你工作很忙, 我工作也很忙啊，不知道是很正常的事。”
實jsg際上, 她早就知道他這周的演唱會行程是在A市。
A市比不上北城這樣的超一線城市，一般的巡回演唱會去的都是省會或者一線，她看到A市這兩個字時也有一些驚訝。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從她所在的城市路過。
“周六晚七點。”宋洵道, “有空嗎？”
沈茹菁翻了一下這周的工作安排。
她不是平常朝九晚五的坐班工作，時不時到處出差都是常有的事，一年裏基本不超過一半的時間在家。
周六這一天, 被她在記事本上塗黑了。
“周六我要出差去北城。”沈茹菁聲音低了一些，第一次懊惱自己為什麽不是朝九晚五周末雙休的工作。
“嗯。”宋洵沒什麽情緒地淡淡道，“實在沒時間就算了，工作重要。”
他語氣平淡, 沈茹菁卻品出幾分別的意味。
“我去跟老板協調一下，看能不能請假？”沈茹菁聲音柔和了幾分，輕聲哄他, “不過能不能請到假, 我也不確定。”
“如果請不到的話, 我把票退給你吧？不然浪費了。”
宋洵隻道隨她。
掛了電話，沈茹菁想了想, 還是發消息問陳姐, 周六的單能不能換一個人去, 她家裏有點事。
那邊陳姐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來，“菁菁, 你周六有什麽重要的事嗎？你媽媽住院了嗎？”
“不是的陳姐，我媽媽沒事，是別的事。”沈茹菁右手輕輕揪著衣領，回答。
她在工作室上班的兩年半來，很少請過假，基本都是全年無休。如今第一次說謊請假，頗有些不自在。
“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我勸你還是不要請了，最近單子多，人手告急，何師最近心情也不好。”
陳芳苦口婆心地勸她，“你千萬別在這個時候掉鏈子，撞他的槍口上，忘了上次投訴你的王叔了嗎？何師費了好大勁才擺平的，你上個月參加節目，其他人也……”
未盡之意就是，其他同事也對她有些意見。
沈茹菁張口想要解釋，她回來之後請全工作室的人吃了飯，喝了下午茶，群裏也發了不少紅包。
同事們表麵說著“菁菁真好，人美心善”“好幸福啊富婆請我們吃飯”。
然而她在衛生間時，卻偶然聽見幾個表麵捧著她的同事，背地裏議論她是不是走了後門。
另一個同事附和：“你忘了她當初怎麽進的工作室的？說不定跟何師有一腿呢……”
最開始說話的人慢悠悠地道：“可不是嘛，何師的兒子都快跟她一樣大了，也不害臊。”
沈茹菁聽著，臉上沒什麽表情，隻如常地出來洗手。
那兩個人倒是心理素質極佳，還笑著跟她打招呼：“小沈上廁所怎麽連個聲也不吱啊？”
倒還在怪她偷聽了。
沈茹菁扯了張紙擦手，道：“下次說我壞話之前，能不能先把我花錢請吃的飯吐出來？”
開頭說話的同事臉上表情一愣，訕訕道：“開、開個玩笑而已，別這樣……”
“那我也去開玩笑問問何師，你跟他是不是有一腿？”沈茹菁冷冷瞥了同事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兩年半，她經常無償加班，抱著多學一點是一點的心態。大過年其他人都放假了的時候，是她還在加班到處跑，同事偷工減料客戶不滿意時，她也沒少給其他人收拾爛攤子。
公益活沒人願意去，也是她自告奮勇貼路費去的。
這些事陳姐和何師會不知道嗎？知道的，隻是覺得她年紀小資曆淺，且需要這份工作，不敢反抗而已。
沈茹菁想了想，再開口時，語氣多了幾分堅定：“那確實是有很重要的事。”
陳芳默了默，不再攔她，隻歎了一口氣道：“那我幫你問一下吧。”
結果不出意料，何師拒絕了，並且將她接下來一個月的活排滿了。
陳芳將聊天記錄轉發給了沈茹菁，整整一頁長達60秒的語音。
沈茹菁沒聽，隻轉成了文字。
全是方言，還轉發出了生氣的表情，總之就是指責她上個節目就翅膀硬了工作態度沒有以前認真了如此種種……
沈茹菁覺得好笑，懶得回，隻先看了看自己的銀行卡餘額，再檢查了下自己的客戶名單，盤算著如果辭職單幹，目前的客戶源夠不夠維持她的生活。
她這段時間也有意識地在營業自己的各種社交媒體賬號，微博最新一條的工作vlog轉評讚數據也不錯，想要趁節目的餘熱找她合作的商務品牌也很多。
沈茹菁手指輕點著屏幕，思考著，現在自媒體的風口很熱，她能否抓住這個機會……
正陷入沉思，門鎖哢嗒的聲音傳來。
是去跳廣場舞的沈麗華回來了。
‘咦’的一聲從客廳傳來，沈麗華納悶地嘀咕著：“這花是誰的？菁菁，你的嗎？”
沈茹菁連忙走出臥室門，有些心虛地捧起花束，“是我的。”
沈麗華：“買花做什麽，不能吃不能穿，你錢多了這樣浪費錢？”
沈茹菁：“別人送的……”
沈麗華的態度瞬間180°大轉彎，笑著道：“有情況了？是你男同事送的嗎？”
沈茹菁支支吾吾：“不是……”
沈麗華哦了一聲，“那就是還在追了，住哪啊？家裏條件怎麽樣啊，一個月工資多少？先說好，找男人不一定要找家境殷實的，但是一定要有能力且上進對你好的……”
沈麗華的連番發問讓沈茹菁不知道怎麽應對，“媽你快別問了，談個戀愛而已，真要結婚了再考慮這些問題也不遲。”
她逃避似的將花帶進房間，關上門。
“那不是怕你找到不靠譜的男人嗎，媽媽至少能幫你把把關，你之前又沒怎麽談過戀愛……”
門外沈麗華的絮叨聲漸停，她看著女兒緊閉的房門，輕輕歎了口氣。
背在後麵的手終於展開，沈麗華將提著的透明袋子，放在了衣櫃的最底層。
裝CT的袋子上，A市人民醫院的字眼顯眼而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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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茹菁將那兩張VIP票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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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茹菁點開圖片看了眼。
是退回去的包裹。
她回：沒請到假，周六去不了了，票留著也是浪費錢，不如留給更需要的人。
那邊很久很久才回了一個字：好。
沈茹菁又從黃牛手裏買了兩張更便宜點的看台票，問邱曉詩願不願意一起跟她一起去看。
電話裏邱曉詩十分無語：“？不是，他送你票你為什麽不拿著啊，還是VIP票，近距離觀看不香嗎，幹嘛去後麵。”
沈茹菁：“我做過攻略了，都說VIP的氛圍體驗反而不如內場和看台，而且我自己出錢，感覺更有意義。”
邱曉詩：“……”
邱曉詩：“行，懂了，你們小情侶的情趣罷了。那看完演唱會我怎麽辦？”
沈茹菁小心翼翼道：“我、我給你訂了附近的酒店。”
“五星級的，娛樂設施齊全，你不會無聊的。”
沈茹菁又補充道：“要不你把你喜歡的那個男大學生叫過來一起陪你？我再買張票。”
邱曉詩：“……不用，我住酒店去吧。”
周六那天，沈茹菁以強硬的姿態發送了請假通知，而不是請假申請。
而後她將何師的聊天框設為免打擾，手機丟到一邊，開始洗澡、換衣服、化妝。
匯合時，哪怕是已經看貫了好友這張臉的邱曉詩，也誇張地感歎：“菁菁，一個多月不見，你怎麽越來越漂亮了？”
眼前人淡妝卻愈發顯得清麗，低飽和度的長裙襯出白得近乎透明的膚色，一雙瀲灩溫潤的杏眼，朱唇皓齒，抿唇淺笑時如秋水盈盈。
看著便好似一道柔美的風景線。
沈茹菁：“哪有那麽誇張，化了妝而已。”
邱曉詩：“不，我覺得你不化妝更好看。你都在你這張美麗的臉上亂化什麽？”
沈茹菁：“……”
兩人提前幾個小時趕到了A市體育館，領取了應援會發放的手幅等物料，還有其他粉絲的自製周邊。
體育館外熱鬧極了，人潮湧動著，還有黃牛在線售票，邱曉詩好奇地拉住問了一下，價格把她嚇了一大跳。
“原價不是才一千多嗎？”邱曉詩忍不住罵了一句，“你這翻了幾倍，錢賺著不虧心嗎？”
“這你就不懂了啊，小姐姐。多的是富婆買得起的，人家感謝我們還來不及呢，搶不到票可不就得靠我們了。”黃牛是個年輕男人，混不吝地道：
“要不是他們票務那邊打擊得嚴，往常這個級別的價格還該再翻翻。”
他伸出手指，比了個手勢。
邱曉詩咋舌，不敢再問，拉著沈茹菁去排隊安檢。
安檢時，沈茹菁卻聽到有幾分熟悉的聲音隔著幾米距離響起。
“對啊，我表姐人jsg可好了，這次的門票錢就是她讚助的。”
“哇好羨慕你啊，我這個都是求了我媽好久才求來的……”
她循聲望過去，便看到沈小婷穿著衛衣長褲，在旁邊的隊伍裏興致勃勃地跟一旁的女生說著什麽。
沈茹菁連忙轉過頭，掩飾性地拉了拉口罩。
二十五歲的自己跟十五歲的表妹追同樣的星……
她無法想象被沈小婷發現之後，又會被她追著逼問轟炸成什麽樣子。
成功通過安檢之後，沈茹菁帶著邱曉詩找到對應的看台位置坐好。
夜幕逐漸降臨，城市的煙火都仿佛遠離，眼前的世界仿佛另一個絢爛的時空。
像是預兆著熱烈盛宴的來臨。
待所有燈光設備都暗下去的一刻。
沈茹菁似有所感地抬頭看向大屏幕——
隔著遠遠距離，黑暗中的寬闊舞台，絢麗繁複的燈光旋轉亮起。
還未見人，粉絲們激烈到破音的呼喚首先映入耳中。
喧嚷之中，沈茹菁聽到自己激烈如鼓的心跳聲。
一下。又一下。
比海浪的潮聲更加洶湧，激烈。
大屏幕裏，首先出現的是一雙持麥的手，骨感漂亮，指骨明晰，姿態散漫。
順著手往上，是利落的肩線，微微敞開的領口，一抹平直冷感的鎖骨，上麵還有一點微不可查的痕跡。
沈茹菁的呼吸一窒。
她沒忘了在雪山一室迷離的那晚。
超大高清屏幕裏，他的側臉線條完美精致似遠山，俊美利落的眉眼上是一貫的散漫和懶倦。
舞台上的他，似乎又多了幾分不可駕馭的冷峻與野欲。
漫天的尖叫聲裏，他修長的手指抵住薄唇，做了一個示意安靜的動作。
全場的歡呼聲也如**開的漣漪，奇跡般地平息了幾分。
默了幾秒的體育館。
而後，清冷的聲音通過音響設備，響徹整個場館：
“晚上好。”
“謝謝大家來聽我的演唱會。”
他唇角的弧度微彎，低醇而又磁質的聲線，仿佛天生的遊刃有餘和蠱惑人心。
猶如投入湖中的炸彈，炸翻了體育館。
瞬間掀起千層回應。
“晚上好啊啊啊啊！！！！”
“不用謝啊寶貝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宋洵！！！我愛你！！！”
“宋神啊啊啊啊！！！”
一片震耳欲聾的混亂中。
沈茹菁隻能聽見粉絲狂熱的尖叫，和宋洵這兩個字眼，以不可阻擋之勢刺破耳膜。
就像他曾經出現在她的生命中，短短一年，留下深刻貫穿的痕跡。
濃墨重彩，時光長河的衝刷，也無法抹去。
“第一首開幕曲。”
屏幕上的人眉眼散漫，微微勾唇，一個漫不經心的弧度，卻愈發引得尖叫聲如潮，“唱一首還沒發布的歌，剛寫完的，《fall in love》。”
“送給不在現場的某個人。”
伴奏聲響起，音樂聲迷幻如夢，節奏鮮明。
現場粉絲興奮得快要暈過去。
“啊啊啊啊是新歌！！！！”
“真的，宋神真的別太寵粉了！！”
“洵哥我愛你——！！！”
“宋洵——宋洵——！！！”
“宋洵——宋洵——！！”
幾近撕裂、歇斯底裏的破音聲，淹沒在眾人的呼喊聲裏。
沈茹菁捕捉到了幾句歌詞。
fall in love。
墜入愛河。
心跳快要破腔而出，沈茹菁要很努力才能克製住，自己心底蔓延的衝動和欲望。
呼喊聲逐漸有節奏起來，沈茹菁被這種傳染似的狂熱氣氛感染，跟著一起揮舞著手裏的熒光棒。
看台前排的位置確實氛圍很好。
遠遠望去，一片黑暗裏，點點閃爍的紅色熒光棒，微光匯聚成海，磅礴洶湧，起伏著，拍打著人海。
萬人匯聚而成的熒光海。
與十七歲那年的小小校慶舞台不同，足可容納十萬人的演唱會現場，震撼無比。
腳下的地、整個世界都恍若隨著音樂的節奏震動、共振。
沈茹菁手都揮酸了，麻了，卻不舍得放下。
嗓音也喊到嘶啞幹澀，舍不得停下。
她忽而有些明白，為什麽會有人說，不來一次喜歡的歌手的演唱會，人生是不圓滿的。
這種與其他十萬人一起為一個人呼喊，一起合唱的體驗，實在太過特殊。
如同血液都被點燃，在這個渺遠的小小夜晚裏，燒灼著。
宋洵一連唱了十首，直至淩亂碎發都被汗水打濕，滴滴汗水順著他鋒利清晰的下頷線滑落。
從性感凸起的喉結滾落，漫入更深處。
宋洵喘著氣，微仰著頭，坐在舞台的邊緣休息。
他長腿微舒展，右手拿麥，左手搭在膝蓋上。
再簡單不過的動作，仍舊掀起一片尖叫聲，靠近舞台邊緣的粉絲們瘋狂地向前懟著手機，想要記錄下此刻最近的一切。
安保員們維持秩序的呼喊聲也被淹沒。
導播很懂粉絲們想看什麽，大屏幕裏是清晰的手部特寫。
持麥的手上青筋清晰、卉張，連紋理都看得清楚。
一點濛濛汗水，浸潤過冷白的膚色，凸起的指節骨感而又明落。
讓沈茹菁忽而想起被他指腹撫過時的心悸和酥癢。
沈茹菁模模糊糊地看到他掌心裏，原本的淡粉色傷疤已經被另兩個青色的字母紋身替代。
——X J
兩個密不可分的字母裏，是一朵緩緩綻開的薔薇。
線條明了而又舒展。
隔得太遠，沈茹菁並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是這兩個字母。
但是中間確實是花紋。
下一秒，屏幕從手部特寫切換到眼部特寫。
那雙漂亮又清冷的桃花眼，此刻卻如同蠱人的魂，看向觀眾席。
“大家還想聽什麽？”
他低喘著問，尾音慵懶。
致命撩人的聲線，透過收音極好的麥克風再度浸入耳膜。
沈茹菁無端地紅了耳尖。
像是聽到了VIP座位的呼喊，他懶洋洋地嗯了一聲，“好，那我們來聽聽大家的意見。”
互動環節，攝像頭隨機捕獲全場觀眾的人臉。
“那麽請問這位——”
像是冥冥之中的旨意。
沈茹菁看到自己的臉出現在了巨大的屏幕中。
屏幕裏的女生似乎還有點懵，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沈茹菁眨了眨眼。
於是屏幕裏的女生也眨了眨眼。
她轉頭看向另一塊大屏幕，畫麵裏，宋洵也微妙地頓住。
他眉眼是一貫的疏冷，然而極黑的瞳仁裏，卻忽而有什麽光亮了起來。
灼人極了。
他挑了挑眉，看向她的方向，像是無聲的詢問。
——不是說不來嗎？
鬼使神差的，沈茹菁做了一個飛吻的動作。
當著全場十萬人的麵。
做完這個大膽的動作，沈茹菁直接整張臉都被紅暈浸透。
“哇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姐妹牛逼啊！”
旁邊的粉絲們不明所以地起哄著。
屏幕裏的宋洵動作停了好幾秒。
他眸色深幽濃稠，像黑暗裏的煙火被點燃了，絢爛至極的光，一點點透了過來。
萬人體育館裏。
在粉絲們即將覺得哪裏不對時——
宋洵忽而輕輕吻了吻指尖。
一個蠱人至極的飛吻，衝著沈茹菁的方向。
“……！！！！！！！”
場館裏的粉絲們瞬間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