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滾燙
“能請沈老師教教我嗎？”
他神色清冷寡淡, 說出的內容卻是截然相反。
沈茹菁：“……？”
一旁的謝硯辭：“……”
一直關注著這裏的直播間也炸了。
無數問號劃過，直接霸屏。
網友們的不可思議和震驚也仿佛能穿透屏幕。
【？？？？？？？？】
【你管這叫不會滑雪？！！！！】
【不是，別太離譜了, 哥們你？？？睜著眼睛說瞎話？？？】
【一切都是為了接近女一的手段罷了！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宋洵！】
【是誰看到小謝出現在女一身邊就唰的一下回來了！我看到了但我不說是誰！】
【洵粉都驚呆了，第一次看見這樣的……】
【什麽不會滑雪, 不過是趁機接近我們菁菁的借口罷了！！！】
【洵哥的單箭頭一直很明顯的好吧昨天哪些人唱衰的來著，現在怎麽不說話了？】
【昨天還在擔心我的CP要be了，然後今天就峰回路轉了, 我宣布今天我就是最快樂的小孩哈哈哈哈】
【什麽單箭頭, 明明是雙箭頭好啵！！菁菁也隻有麵對宋神的時候才會臉紅QAQ】
【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一個女生的臉紅勝過一大段對白】
【直接就著這個畫麵大幹三碗飯！腰不疼了腿不酸了走路也有勁兒了】
【我可以單身十年但是我愛的CP一定一定要在一起嗚嗚嗚】
【菁菁快答應他啊！他好像吃醋了哈哈哈哈快哄哄】
三個人之間的古怪氛圍，讓負責監控直播間輿論的工作人員, 也悄悄捏了把汗。
一片靜默裏，沈茹菁遲疑著開口：“……我教？”
她看著宋洵，眼神示意：這是要幹什麽？
宋洵卻沒有看她，而是看向一邊的謝硯辭, 語氣禮貌客氣：“是的，我想借一下沈老師，謝老師應該沒意見吧？”
謝硯辭溫和笑笑, 滴水不漏：“我有沒有意見不重要, 重要的是沈老師怎麽想。”
是把選擇權又拋回了沈茹菁手上。、
於是兩人都再度看向沈茹菁。
沈茹菁：“……”
【菁菁：滿臉不知所措.jpg,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沒想到節目快結束了還能看到這麽抓馬的場景我真的笑死了哈哈哈哈哈】
【隻能說大家都還沒死心，畢竟還沒牽手成功呢[狗頭.jpg]】
【又還沒有在一起, 憑什麽不能爭取啊！就是真的確定彼此心意了那也還不算正式的男女朋友呀】
【懂了, 橫刀奪愛的戲碼是吧】
【菁菁：別太離譜了！你兩個都會滑雪的來問我的意見！！】
【兩個字, 就讓兩個男人為我差點打起來，欲知後事如何, 請關注微博@沈茹菁】
【我是菁菁的忠實粉絲，今晚能不能讓我也做夢做這個，嗚嗚嗚嗚好幸福】
沈茹菁很想兩個都拒絕，去找蘇悅。
謝硯辭她本來就想劃清楚距離，而宋洵，她也想在這僅剩不多的日子裏，繼續保持這個狀態。
但是她看向遠方，就看到蘇悅和沈歸逸駱曼等人，玩得開心的笑臉。
她一點都不會滑雪，光是學可能就要學幾個小時，很耽誤別人增進感情和娛樂的時間。
先不說蘇悅有沒有這個耐心，沈茹菁本身也jsg不願意這樣麻煩別人。
拿定注意，沈茹菁先對謝硯辭道：“謝老師，謝謝您的好意，不過我運動神經不太好，就不麻煩您了。”
謝謝他注意到她的窘迫。
而後沈茹菁看向旁邊的宋洵，語氣一樣的疏離客氣，“宋老師想去哪裏學？”
宋洵下巴微微示意遠方的平直區域。
沈茹菁揮了揮手跟謝硯辭告別，而後一步一跋涉地跟著宋洵走了。
謝硯辭看著漸行漸遠的兩道身影，看了很久。
直至蘇悅的聲音遠遠傳來，“小謝老師！站在那裏發呆幹嘛呢？”
謝硯辭轉頭，便看到蘇悅快活的笑臉。
蘇悅遠遠地衝他招手，亮橙色在雪地裏濃烈而又醒目。
“沈歸逸說他會海豚跳，我覺得他是在裝逼，快過來一起看他笑話！”
蘇悅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調侃和熱情。
謝硯辭默了幾秒，而後點點頭，習慣性地帶上一個笑，過去了。
另一邊，平滑的初級雪道上。
沈茹菁跟著宋洵走出很遠，站定後，看了眼遠遠跟著的攝像老師，有些好笑。
她睨了宋洵一眼：“宋老師，想學什麽？”
不待宋洵回答，沈茹菁繼續道：“先說好，我不會滑雪，但是可以教教你我剛學的——睜眼說瞎話的本事。”
宋洵卻沒有理她的陰陽怪氣，而是蹲下身來。
沈茹菁一怔：“怎麽……”
剩下的話被哽在喉中。
她看見宋洵半蹲下身來，取下手套，而後伸手將她雪鞋的卡扣解開，替她將胡亂塞進去的褲腳理出來。
原本勒得有點疼的腳頓時輕鬆了很多。
他隨手將多餘的雪掃開，再一一將卡扣扣好，並再三確認雪板和固定器之間是否穩定。
最後再站起身來。
“好了。”他言簡意賅，“剛才穿得不太規範，可能會受傷。”
沈茹菁想起剛才那一幕。
那雙平日寫得一手好字、高考七百多分，既能彈鋼琴，也能持麥的漂亮修長手指，輕輕替她整理褲腳時，也是如此利落輕巧。
他的姿態如此自然，好像隻是一件再小不過的小事。
沈茹菁抿著唇，忽而就說不出話來。
與沈茹菁內心震顫、表麵平靜不同。
直播間裏看到這一幕的觀眾，早就興奮得直接化身遠古時代未曾進化的大野猴。
滿屏的尖叫和‘啊啊啊’。
【徹底瘋狂啊啊啊啊啊啊怎麽能這麽好磕！！！！】
【啊啊啊啊啊啊恨不得馬上跑去操場怒跑二十圈平息我的激動啊啊啊】
【救，戀愛腦要犯了，趕緊看幾個新聞冷靜一下】
【啊啊啊啊他怎麽能這麽會啊啊啊！這種細節誰能不行動！】
【？？？你告訴我這是宋洵？？不敢相信，哪個營銷號傳的說他脾氣不好眼高於頂的？？我看他脾氣好的很啊】
【有沒有可能，營銷號說的是真的，隻是他雙標而已】
【起猛了，居然看到Bking頂流在低頭蹲下為素人整理褲腳，一定是我還沒睡醒】
【宋洵談戀愛起來是不是戀愛腦啊，我真的震驚，娛樂圈有幾個男的能做到這樣……】
【下輩子能不能也讓我談一個這樣的啊我真的要瘋了啊啊啊啊】
【這不是真愛是什麽！這不是真愛是什麽！這不是真愛你告訴我是什麽！】
【是想甜死我吧那麽恭喜你做到了嗚嗚嗚嗚嗚宋沈夫婦就是最好磕的！！！】
【昨天還把我虐到不行，今天就這樣發糖，果然昨天隻是鬧別扭了而已吧！】
滿屏瘋狂，各類顏色的彈幕如潮水過境，將屏幕霸占得滿滿的。
網友們磕得昏天暗地嗷嗷尖叫，在線觀看人數也在此刻達到了巔峰，工作人員不得不反饋上去申請開通多一個線路頻道。
而滑雪場上，沈茹菁微怔的片刻。
宋洵垂眸看她，“想先從基礎的理論知識學起？還是直接實踐感受？”
沈茹菁想了想，道：“直接從實踐開始吧。”
而後，她按照宋洵說的基礎站姿，握好雪杖，身體微微前傾。
“這裏要平行。”宋洵過來，上手替她糾正了一下握姿。
隔著厚厚的手套，沈茹菁卻是心顫了顫。
“好，我知道了。”
她盡量保持精神專注，待姿勢標準無漏之後，先在平地自己試著滑動一下，感受腳下多了一雙雪板是什麽感覺。
有點不太習慣。
跟在平地上穿滑冰鞋的感受截然不同，冰是硬的，水泥的也是堅硬的，然而雪不同，是柔軟綿延的。
基礎適應了之後，宋洵先開始教她刹車減速的動作。
“滑得好不好不重要，但是一定要先學刹車，保護好自己。”
沈茹菁極其乖巧地點點頭，按照他說的步驟慢慢練習著。
八字刹車並不難，隻是沈茹菁平衡性不是很好，總因為腳分得太開不小心劈叉摔在地上。
很快，沈茹菁便學會了刹車、蹬坡、犁式轉彎、控速。
她玩上了癮，這種一點點掌握一項技能，很有成就感。
在平直的雪場上簡單滑行沒問題了，宋洵問她：“要不要去試試初級雪道？”
沈茹菁有些猶豫，但是又有些羨慕那些從雪道上滑下來姿態瀟灑的人，便道：“……我試試？”
為了安全起見，沈茹菁不敢從雪道的開頭開始，隻找了中間的一截弧度不大的。
一開始的滑行很順暢，沈茹菁小心翼翼地保持著八字姿勢，控製速度，再犁式轉彎，前麵半程都順暢。
然而眼前忽而有另外兩個人滑過，沈茹菁害怕撞上路人，便急急地右拐了下。
拐得太急，她的板子不小心合攏了，速度陡然加快，沈茹菁連忙刹車，然而這樣的高速下，犁式刹車已經不夠用了。
眼前便是雪道旁的攔網，即將撞上的刹那。
沈茹菁丟開雪杖，伸手抱住了自己的頭——
預料中的疼痛沒有來襲。
她撞進了一個溫暖而又寬大的懷抱。
宋洵不知何時滑到了這邊，她衝下來的勢態很猛，他卻穩穩地接住了她。
炙熱的溫度卻透過這個懷抱一點點傳來。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茫茫雪地裏，他的懷抱像是密不透風的港灣。
短暫地留戀之後，沈茹菁正想掙脫出來——
卻忽而聽見他的聲音輕輕響起。
“瘦了。”他說。
很低很輕。帶著一點柔軟的憐惜，貼著耳畔。
沒頭沒腦兩個字，沈茹菁卻聽懂了。
他說她比七年前更瘦了。
沈茹菁張了張口，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無數走馬觀花的畫麵從她腦海中閃過。
大一守夜，整整兩個月沒有睡過一個整覺的痛苦，她每天在地鐵或者公交上，拉著扶手站著都能睡著。
為了省錢，她喝食堂免費提供的番茄湯，炒土豆絲這道菜她吃了一個月，吃到那個窗口的阿姨都認識她了，曾經最愛的食物土豆，沈茹菁卻有足足半年看到就毫無胃口。
大四春招，她找不到一份能夠維持家裏開支的高薪工作，她的專業聽上去體麵，然而稀薄的工資隻能讓她勉強度日，她熬夜聽課，為了練習手指都磨出了厚繭。
亦或者因為實習加班太晚，回學校時遇到路邊騷擾的變態流浪漢，她怕得要死，還要強裝鎮定隨時準備報警。
還是外地出差工作時，客戶是個油膩的中年男人，三言兩語離不開黃腔，動手動腳想揩她的油，她卻不得不應付，連一句硬氣的‘老娘不接這單了’的話都說不出口……
太多太多。
她沒有跟任何人說過。
沈茹菁總以為高三的高壓力環境和枯燥學習就是最痛苦的了，像老師們說的，上大學之後就輕鬆了。
後來發現，人生的痛苦是沒有盡頭的。
每個階段都有每個階段的痛苦。
無數個痛苦、焦慮、失眠、壓抑的夜晚，她總想著，如果他還在就好了。
不需要做什麽，隻要陪著她，那種熟悉的溫度和清香，就足夠支撐她走過去。
她以為這些年來，咬著牙吃過的那些苦，流過的那些淚，崩潰的那些深夜，都過去了。
實際上並沒有。那些痛苦從來不曾真正地過去，隻是化作了結痂的傷口。
如同河底的泥沙，堆疊在心底。
從來沒有過去。
沈茹菁無法抑製地有熱意湧上眼眶。
在這個實質、溫暖、寬厚的懷抱中，她好像確認了一件事。
他確實回來了。
她忽而伸手將宋洵和自己衣領上的立麥切掉，悶聲道：“……我好想你。”
“分開的每一天，每一晚，我都好想你。”
“包括你出國的那一個月。”
她語氣平穩地說著，仰起頭去看宋洵。
眼淚卻無法控製地流下來，劃過臉頰jsg，被冷風吹過，一陣生疼。
他不在的這兩千多個日夜，她無數次後悔過，她是不是再自私一點，就不用失去他了。
隻要她想，隻要她的自尊心不那麽強，隻要她主動示弱。
她都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愛意很久。
“那一個月，我總想，要是你在我身邊就好了。可是……你在離我好遠好遠的地方。”
宋洵沒說話，隻是取下手套，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
他的動作小心而又憐惜，連呼吸都輕了，像是捧著易碎的水晶，一點氣息就怕把她吹碎了。
沈茹菁看見他手心那道粉紅色的傷疤。
新長出來的淡粉色的肉，在冷白的掌心上顯得格外刺眼。有一點粗糙，與旁邊的細膩格格不入。
她剛止住的淚又湧了出來。
滾燙的淚珠落下來，落在那道粉色的傷口上。
宋洵的動作微頓。
沈茹菁抿了抿唇，忽而就著他擦淚的姿勢，偏頭吻了吻那道傷疤。
宋洵的動作徹底停住了。
“……沈茹菁。”他垂眸看她，粗糲的指腹滑過她的唇瓣，眸色微深。
像休眠的火山，炙紅的岩漿在滾動著，快要一點點從平日冷淡的眸光裏湧出來。
卻又被強迫壓下。
“別這樣撩撥我。”
他摩挲著她的唇瓣，一字一句，極低的啞，“無論你以後說什麽，我不會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