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守寡的媳婦十二
侯爺夫妻倆麵麵相覷。
他們的計劃中, 周淑寧是一輩子都不能離開的。
“你寡婦再嫁,選不到什麽好人家的。”侯爺苦口婆心。
高玲瓏不愛聽:“我就是嫁個要飯的,晚上也有個搭嘴的人, 總好過孤獨一生。再說, 我才不會為了趙方林這種滿口謊言的偽君子守寡。”
侯爺今日將她找來,是想將人給穩住,眼看她心生去意,還想要勸。
高玲瓏已經轉身離開:“折騰了一天,我有點累, 要回去歇著了。”
侯爺急了:“我話還沒說完呢。”
“我說完了。”高玲瓏擺了擺手。
侯夫人追了幾步, 卻隻看到了她的背影,當即跺了跺腳:“你都不知道這丫頭有多過分……”
“還不是怪你。”侯爺眉頭緊皺:“知道這是救命恩人的女兒,你倒是對她好一點啊!要是沒有過去幾年的苛待,她也不會這樣生氣。就算生方林的氣,如果你真的對她好,她也會舍不得離開。”
侯夫人沉默下來:“我哪裏知道她會那樣聰慧?以前他們一直瞞得挺好的……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賬東西告訴她的。如果讓我知道,一定……”
“別說這些廢話了。”侯爺揮了揮手:“她非要搬去郊外住, 咱們也攔不住,你還是想想怎麽跟外人解釋吧!”
“我再去勸一勸。”侯夫人都不用看, 就知道外人聽說侯府守寡的世子夫人去郊外住時會有的議論。
肯定會說侯府虐待她,把人給逼走了。興許還有人說趙方林走了三年, 她這是想要改嫁才搬出去……無論哪一種, 對侯府的名聲都沒好處。
稍晚一些的時候, 侯夫人又到了高玲瓏的院子裏。
彼時, 高玲瓏正在閉目養神。
聽到腳步聲, 她就知道是侯夫人來了,卻懶得搭理。
侯夫人在她旁邊坐下:“淑寧, 我思來想去,你搬去郊外住這事還是不妥,這事對侯府沒好處。你就當是給侯府一個麵子,不要搬出去住。”
“侯府虧待了我幾年,不打算彌補。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想聽!”高玲瓏語氣很淡:“如果你怕外人議論,可以跟我一起搬出去。我們婆媳一起住,就說是出去散心的,誰也說不出不對來。”
侯夫人眼睛一亮,隨即又皺眉:“我要照顧侯爺呀。”
高玲瓏輕笑一聲:“父親身邊那麽多的女人,不缺你一個。”
端看舍不舍得離開侯爺罷了。
侯夫人心裏憋得厲害,她不想去郊外住,可周淑寧要搬去,為了侯府的名聲,她都不用跟侯爺商量,就已經知道結果。
搬去郊外呢,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可以就近照看著兒子。
接下來幾天,高玲瓏都沒有出門,直到第八天時,郊外的院子已經建好。在修建院子的期間,高玲瓏就已經找人定做好了簡單的家具。
等她這邊收拾了行李去郊外時,家具都已經搬了進去,甚至連新的被褥都已經鋪好。
時隔近十日,鄭春雨比以前更狼狽了。髒的衣服不隻是屋子裏有,連院子裏都堆了些,還有一些洗完晾曬在繩子上的一眼就看出來沒洗幹淨。
高玲瓏下馬車時,剛好鄭春雨在晾衣衫。
“呀,月子裏不能碰涼水,你這還不到半個月呢,怎麽就開始洗衣了?”
陰陽怪氣的話落在鄭春雨耳中,隻覺得心都被紮了下。她不洗能怎麽辦?
家裏沒有銀子,孩子的衣衫尿布都沒有多的,就這些還好些是村裏人看不過去送的舊的……生這個孩子之前,鄭春雨夢都沒想到自己和孩子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趙方林這個富家公子哥什麽都不會,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哪裏會照顧他們母子?
他壓根就不願意去洗衣,說一個大男人蹲在河邊丟人,他寧願在家裏看孩子。還振振有詞說,男人就不該在這些瑣事上浪費時間,言下之意,願意看孩子已經是看在對她的感情上妥協。
“村裏的人沒那麽講究。”鄭春雨麵色淡淡:“這是搬過來住了?”
“是呢!”高玲瓏回頭看了一眼,問身邊的丫鬟:“怎麽馬車還沒到?”
“應該快了。”丫鬟扶著她的隔壁:“主子先進屋,看看哪裏不合適,趁著天色還早,還來得及換。”
侯夫人麵色複雜。
鄭春雨見狀,伸手抹了抹淚。
大概是聽到了外麵的動靜,趙方林抱著孩子探出頭來,看到馬車旁的母親,頓時大喜:“娘!”
侯夫人點點頭,礙於周淑寧就在旁邊,也不好多說:“我搬到這裏來住了。”
來日方長,有什麽事情以後慢慢再說。
趙方林喜上眉梢:“真的?”
農家小院布置得特別華麗,地上鋪著皮毛,光腳踩上去特別柔軟,院子裏鋪著青石板,不大的地方種了不少花,移栽時就已經是盛開的模樣,聞著特別香。
高玲瓏不是個挑剔的人,走了一圈後,滿意地點點頭:“他們辛苦了,工錢翻倍發,尤其是這個花匠,除了工錢之外,另賞十兩銀子。”
她又不缺這一點,倒是那些幫忙幹活的人都是些苦工,平時賺點錢不容易,碰上就是緣分,就當是給他們家中的孩子添點東西了。
侯夫人站在廂房門口,聽到這話,心頭特別不高興,兒子在隔壁連口熱飯都吃不上,鄭春雨帶著孩子在月子裏就洗衣裳,說到底都是沒銀子。哪怕有個幾兩,小夫妻倆也不至於吃這麽多苦。其實她更不高興的是自己的住處,婆媳之間,她身為長輩,卻住在偏房。並且兒媳婦還一副愛住就住不住就滾的模樣,著實氣人得很。
高玲瓏不管她的想法,去了廚房一趟,看到新宰殺的雞和桶裏鮮活的魚,道:“喬遷新居是好事,再去買個十幾隻雞,做好了給周邊的鄰居送去。”
花雨最近摸清了主子的想法,笑著答應下來:“不如再搭上一份點心吧,讓人去城裏買,也好讓村裏人打打牙祭。”
高玲瓏頷首:“去辦。”
要做這麽多的菜,花雨還特意去村裏找了幾個婦人幫忙。小半個時辰之後,整個院落裏都是燉雞的香味,哪怕從門口過都能聞見。
幾丈之外的鄭春雨二人自然也聞到了,趙方林以前從來不吃這麽粗糙的燉雞,因為好久沒開葷,此刻聞著這味兒,隻覺口舌生津。
他不想這麽沒出息,一回頭看見鄭春雨在深呼吸,皺眉道:“一會他們哪怕送了東西來,咱們也不要接。我就算餓死,也絕對不吃周淑寧的東西。”
鄭春雨:“……”
她艱難地答應下來:“好!”
他們想多了,一個時辰之後,雞燉好了,花雨帶著人給周圍的十幾戶人家送去,獨獨略過了他們的院子,甚至連半山腰上那個脾氣古怪的婆子都得了一隻雞。
趙方林氣得跳腳,做飯時將盆兒都砸了。
他懂事起就是世子,何時自己下過廚?
侯夫人聽著隔壁的劈裏啪啦,自然知道是兒子在發脾氣,她歎了口氣,親自到了廚房:“花雨,菜還有沒有多的?”
花雨瞄了一眼鍋中:“有。”
高玲瓏聽到動靜,一步踏出門:“那是我給旺財留的。今兒它有了自己的屋子,也該吃點好的。”
侯夫人:“……”
她想要為兒子討要最後一隻雞的話是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淑寧,你故意的?”
“瞧你這話說的。”高玲瓏笑容滿麵:“我手頭銀子多,想要讓自己過得好,也願意讓周邊的人沾沾喜氣。怎麽就成了故意的?合著隔壁的人窮得吃不上飯,我就該跟他們一起吃糠咽菜?沒這種道理嘛,我的銀子的爹娘給的,他沒有好爹娘……”
說到這裏,她及時住了嘴,一副失言的模樣:“他有爹娘,還挺富貴來著。是他自己不要,那怪得了誰?”
這聲音不高不低,剛好讓隔壁院子裏的二人聽見。
鄭春雨一顆心提了起來。
生完孩子近半個月裏,她看著趙方林的性子從一開始的忍耐到後來漸漸暴躁,如今的他對她跟過去簡直判若兩人。
趙方林一腳踹翻了裝衣衫的盆。
裏麵孩子的尿布隨之滾了出來,由於晾著衣衫,地上是濕的,那些尿布轉瞬就沾上了泥。鄭春雨眼圈紅了,這一回不是裝的,她是真的委屈。
趙方林又不去洗衣,她從早上忙到現在,手一直都是凍僵的,此刻腰痛得厲害,彎都彎不下去。那一盆要是不晾起來,孩子都沒得換了。
“夫君,你別這樣。”
說這話時,她語氣裏帶上了哭腔,顯得尤為委屈。
趙方林聽到後,心裏生出了一份歉疚:“對不住,我實在是……”他上前將人攬住想安撫幾句,卻聞到了她頭上的異味,忍不住側了側身試圖避開。
可那味道絲絲縷縷鑽入鼻尖,特別不好聞,趙方林到底是放開了她,低聲道:“娘身邊帶著好幾個人,到時讓她們趁夜去洗幹淨晾好,實在不行,就讓他們給孩子準備一些新的,反正周淑寧在隔壁院子裏,等閑不會過來,壓根不會知道。”
聞言,鄭春雨忍不住展顏一笑,又忐忑地問:“行麽?”
“行!”趙方林隨口道:“到時讓他們送點香胰子,給你洗洗頭。”
鄭春雨:“……”怎麽洗?
坐月子不能洗頭的規矩隻適用於窮人。就怕屋子漏風水不夠熱再讓冷風給吹著。她上一次坐月子,十幾個人在旁邊伺候,頭發洗幹淨立刻就又烘又擦,這幾年來頭就沒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