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被挖掉腺體的小可憐

簡元白沒有繼續逗下去,小孩臉皮薄,說多了容易惱羞成怒。

隻是心裏把找到恢複路千雲腺體的辦法這件事記下了,會說出中二又狂妄的話,說明路千雲還是在意的。

要是一直沒有辦法,路龍龍會在無窮的打擊和質疑下失去原本的色彩。

在所有人麵前都中二而桀驁的路千雲,唯獨在他麵前是會感到害臊臉紅的路龍龍,很難不讓簡元白心癢癢。

守護全世界最中二的路龍龍,他義不容辭。

不過現在首當其衝的事情是不斷靠近想要將他們截停的四艘星艦。

簡元白看向路千雲問道:“會操縱軍艦嗎?”

曾就讀於第一帝國學院機甲係的路千雲自然學過怎麽操縱軍艦,他知道簡元白要做什麽,便道:“你去吧,這裏交給我。”

此時那四艘星艦當中,為首的那一隻已經伸出了炮口,星盜打扮的男人麵色陰沉的看著大屏幕裏一點動靜都沒有的軍艦。

站在他身側的人問道:“隊長,要開火嗎?”

隊長沉吟片刻後道:“往側翼口開一炮,跟他們說從四麵把這艘軍艦圍起來。”

“如果對方還不和我們對話,那就準備強攻。”

“再強調一次:不要傷到簡元白要害。”

他們和軍艦的距離已經達到了近距離炮擊的程度,“轟隆——”一聲巨響,軍艦側翼冒出一股夾著火光的濃煙,震動的軍艦連帶著他們也能感受到輕微的搖晃。

威懾的效果達成,隊長道:“再發一個視頻對話鏈接過去試試。”

副手:“還是沒接,”他一頓,“隊長,那是什麽?”

屏幕裏,火光和濃煙之中,一架漆黑的影子以極快的速度衝出,速度快到肉眼難以看清它的樣子。

操縱星艦的人趕忙捕捉畫麵,冷硬的機甲出現在眾人麵前。

隊長一驚,厲聲命令:“把它打下來。”

“萬一裏麵是簡元白?”副手猶豫著勸道。

隊長:“簡元白不過是一個C級alpha,根本駕駛不了機甲,你是豬腦子嗎?”

“不行啊,完全瞄準不了。”

“草,他開的是機甲還是賽車啊。”

隊長一把拉上一旁的副手,“走,我們跟他會會。”

四艘星艦三十二個炮口,火光和硝煙衝天,簡元白冷靜而沉穩,在他手裏,笨重高大的機甲靈活的從各個刁鑽的角度躲開掃射過來的槍彈。

兩架機甲緊隨他其後,簡元白從屏幕裏看到,勾了勾唇角。

下一秒,他就朝著四艘星艦炮火能集中的區域衝去。

原本是一片漫無邊際的黑的太空被炮火點亮,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和爆炸聲,槍林彈雨,炮火衝天之中,黑色的機甲猶如遊龍入水。

眼看著迎麵就要擊中它的炮彈,被它硬生生做出了拱腰的動作,以不可思議的靈活躲了過去。

追在它身後的機甲頂頭撞上了來自自家星艦的火炮。

“草!”

副手罵罵咧咧的:“都他媽別開火了。”

在另一架機甲上的隊長臉色也不太好,但還是要有腦子許多,“我們退出去,換無人殲滅機來。”

“炮口打不中沒關係,把它圍堵在一個範圍內。”

“另外的人跟我一起去強攻上軍艦。”

“這個駕駛機甲的人不重要,重要是的軍艦上的簡元白。”

可他們想退,已經來不及了。

一道漆黑的光影從隊長的機甲身旁掠過,刺耳的警報聲響在他的機甲內部,駕駛艙的艙門被強行轟開。

暴露在外的隊長幾乎在不到一分鍾的時間驟然失去了所有生機。

簡元白身影掠過的地方,爆炸和火光衝天齊鳴,他頂著猛烈的火力靠近星艦,其他三艘頓時不敢再朝他開炮。

可他們有所顧忌,怕自己人的槍口把自己的星艦炸毀,簡元白沒有。

渾身漆黑冰冷的機甲好似化成這長夜一般的太空中的鐮刀,無情而冷漠的收割著一隻隻鋼鐵野蟲。

它們咆哮不再,隻能徒勞的向著更深的黑暗墜毀。

直到這片炮火衝天喧鬧震顫的空間恢複安靜,仍站立在場上的隻有冰冷而肅穆的漆黑機甲,它回首,看向軍艦。

在它身後,星艦、機甲和無人殲滅機的殘骸像漫天的雪花墜落。

死亡和冰冷構成的灰白中,漆黑的機甲踏著虛空朝著軍艦走去,軍艦上的大屏幕放大了他的身影,看著這一幕的路千雲恍然間覺得他是向自己走來。

就在這一刻,變故陡生。

一塊巨型隕石以極快的速度好似脫離軌道失控的車頭般朝著簡元白撞來。

哪怕簡元白已經以最快的反應向旁邊躲去,可隕石劃破太空帶來的巨大氣浪卻直接震碎了機甲外殼。

殘破的機甲像斷了線的風箏直挺挺的往下墜落。

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的路千雲幾乎要目眥盡裂,“簡元白!”

因為沒有失憶,所以他看得清清楚楚,那塊隕石上麵帶著上界之力。

他和簡元白便是從上界而來。

恰似意外的隕石,很有可能是故意朝著簡元白而去的。

路千雲心慌得厲害,猛地抓住操縱台上的拉杆,強行壓下笨重的軍艦迅速向下俯衝。

繁複的按鈕被他一個個按下,血一樣刺眼的警報提示不斷亮起,軍艦各個部位開始主動脫落,用減輕重量和體積的辦法來加到最快速度。

軍艦托起不斷下墜的殘破機甲,身旁就是不斷往下衝撞的隕石,巨大的衝擊力讓試圖上升的軍艦寸步難行。

路千雲手上青筋畢露,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抬高拉杆,卻仍然以極快的速度往下墜去,刺耳的警報聲一聲比一聲急促。

極速下墜的失控感讓路千雲大腦一陣陣的暈眩,但他更擔心情況不明的簡元白。

他們正在以無法測量的速度逼近下麵的星球,本就是卸了大部分地方的軍艦撞上去,難以想象會是什麽情況。

路千雲卻想都沒想,直接墊在了機甲身下,在猛烈的失重感下,拚命的保持清醒。

速度快他們一籌的隕石直直撞上了星球,砰——的巨響下,巨大的蘑菇雲騰起,強烈的氣浪掀翻了隨之而來的軍艦。

路千雲的頭在這種巨大的翻滾搖晃種狠狠砸在了操縱台,鮮血順著額角流下,他卻目光緊盯著閃爍的屏幕裏顯示的探出的大型鐵鉤的位置。

頭很疼,太陽穴猛烈的跳動著,胃裏也因為失重感而在翻騰,但疼痛也讓他保持清醒。

終於,鐵鉤抓住了被掀飛的殘破機甲,路千雲來不及鬆一口氣,就聽見刺耳的警報宣告著發動機徹底失控。

他隻能拚命的拉著方向,在被隕石撞擊出來的深坑中滑行上千米,破破爛爛的軍艦一頭就撞在了一棵顏色藍得發亮並且形狀巨大的,足足有上百米的拱門一樣的樹上。

隨即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路千雲是在濃煙滾滾當中醒來的,他搖搖晃晃的走出操縱台,越走越快,昏漲的大腦慢慢清醒過來,他顧不得滿身的疼痛,幾乎是飛身跑出了軍艦。

“簡元白。”

“簡元白。”

“簡元白。”

他一聲聲念著,語氣慌亂而焦急,在看到半開的駕駛艙內,意識昏迷的簡元白時驟然鬆了一口氣。

還活著,太好了。

路千雲快速的將機甲內自帶的傷藥帶上,費力的將人拖出來,一瘸一拐的把人往拱門樹裏麵拖,直到這時,他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的腿在剛剛的撞擊中被什麽東西紮穿了。

但是他不能停在這裏,剛剛軍艦撞上這顆樹的時候,把樹外皮刺破了,藍色的**正在泊泊流出,而與這**接觸到的軍艦外殼,正在滋滋作響,接觸藍色汁液時間久的地方已經被腐蝕得成為一灘濃液。

路千雲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腿,原本應該在操縱副方的小型金屬拉杆穿透了他的小腿肌,鮮血滴答滴答的往下流著。

沒有把它拔出來,而是蹲下是將簡元白背在了背上,然後拖著傷腿,一瘸一拐盡力避開緩慢流出的藍色汁液。

在快要走出這片區域的時候,一腳踏在沒有**的地方,腳下的樹幹像藍色薄膜一樣破裂,路千雲整個人失控掉了下去。

波折崎嶇的空心樹幹給他做了緩衝,好似滑梯一樣光滑的樹幹讓路千雲直接滑到了地底。

眼前的一幕讓他苦笑了幾分。

好消息,他掉到了劇情裏讓他恢複腺體的花種所在地。

一枚成熟的花種能夠代替腺體,成為腺體。

壞消息是,花種似乎要在他眼前進入成熟期了,這期間它的氣味會源源不斷的吸引這顆異星上的某種足節蟲。

路千雲對劇情的了解,也隻是看的文字描述,“這山洞陰冷而奇特,抬頭看去,竟能看到一個又一個的藍色孔洞,山洞中有心跳聲撲通撲通的響起,近看,居然是株心髒一樣能跳動的花。”

悉悉索索的爬行聲不斷響起,路千雲握住了插在他小腿上的金屬拉杆,猛地將它拔了出來。

他胸口劇烈的起伏了幾下,滿頭的汗水混著血水流下,疼到了極致,手依舊穩穩的將傷藥抹在了窟窿眼般的傷口上,扯下衣擺上的布,三兩下將其包了起來。

來不及任何放鬆,路千雲看了一眼昏迷著的簡元白,他身上覆蓋著一層若隱若現的黑色鱗片,並不醜,反而有一種妖冶的另類俊美,像傳說中引人墮落的惡魔。

路千雲的腦子裏各種想法紛繁錯亂,那塊隕石將他撞得渾身劇痛,也將他的腦子撞得七葷八素,太多問題在他腦海裏翻湧。

為什麽會有帶著上界之力的隕石那麽突然的朝著簡元白撞去。

簡元白的失憶會不會也和他們有關係。

甚至追溯到這個任務為什麽是簡元白接下的,是偶然?還是有人刻意安排。

這些理不清想不明的問題讓路千雲的頭一跳一跳的痛,但現在都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他深吸了一口氣,眼神一凝。

來了。

砰嗵砰嗵,這株足足有半個人高的花株,緩慢的裂開了一道極細極小的口子,濃鬱到刺鼻的香味在頃刻間蔓延至整個山洞。

一隻又一隻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的足節蟲從黑暗中爬了出來,它們頭似人臉,長著長長的觸須,身下像蜈蚣般長滿了腳。

路千雲不知道它們具體是什麽生物,隻知道這玩意,嗜血,會吃肉,劇情裏發現這裏的時候是沒病沒傷的情況,尚且才做到渾身是血,懸之又懸拿到的花種。

而現在...

路千雲麵無表情的握緊了手中的金屬拉杆,花種他可以不要,簡元白他必須要帶出去。

......

沉重的喘息聲在一聲重過一聲的心跳聲中依舊清晰可見,路千雲臉上都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人臉足節蟲的。

漂亮的臉被血塗得亂七八糟的,唯有一雙眼睛冷靜而堅韌。

他一杆子插入一隻人臉足節蟲的頭,毫不猶豫的抬手擋住了另一隻飛撲過來的足節蟲。

足節蟲的爪子牢牢嵌入了路千雲的手臂,伸出鋒利的獠牙一口咬住了他的肉。

路千雲麵不改色的直接抓住了它,一把將其扯下,猛地砸了出去,他的血肉和足節蟲一起飛出,可路千雲表情沒變,像是感覺不到痛一般。

簌簌的聲音不絕於耳,幾隻足節蟲齊齊爬向血肉落向的地方,路千雲卻顧不上趁此時將它們挨個捅穿,因為更多的足節蟲還在逼近他。

他在心中苦笑,失去了腺體,連對付蟲子都力不從心,他依舊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嚴重不支,失血讓他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衝不出去,又無路可退。

好在他們靠著山洞壁,頭頂他們掉下來的洞口不斷的往下滴落藍色腐蝕性**,這些足節蟲不敢從後麵繞過來,才讓路千雲撐到了現在。

但也快到極限了。

路千雲用餘光看了一眼簡元白,他就算死在這裏,不過是任務失敗而已,也還能在失去記憶輪回一次,但簡元白的情況他不清楚。

他也不敢賭。

路千雲的眼神慢慢堅定,他掌心刺破,猛然轉身用力將手摁在了那顆像極了心髒的花株上。

隻要這裏麵的花種還在逐漸成熟,這些足節蟲就不會退。

成熟後自然脫落的花種能讓腺體起死回生,但強行拔出未成熟的花種,卻是能要人命的。

心髒的跳動聲驟然停下,足節蟲變得焦躁不安,路千雲什麽都沒有管,他隻是將簡元白護在身前,任由足節蟲啃咬他的腿。

而他的手,正在拚命往心髒的裂縫裏探去。

一寸。

路千雲的身體猛然一僵,劇烈的疼痛從他的手指湧向全身,汗水如瀑布般湧出,他連呼吸都像是帶著灼痛。

兩寸。

小腿上被啃咬的痛已經感受不到了,因為全身無一處不是疼的。

三寸。

心髒般的花株生生裂開一道大口子,辛辣的味道代替了刺鼻的花香,成群的足節蟲焦躁不安的後退,卻又因為本能仍在附近徘徊。

路千雲鬆了口氣,這下不用擔心他擋不全的地方,簡元白被咬了。

他咬著牙,又猛然往前伸入了一截。

氣味是花株自保的武器,但傷人最深的還在花株的內裏。

看不見的細小水汽像是有生命一般順著路千雲的手指以極快的速度裹滿了他的全身。

路千雲卻毫無察覺,他眼神亮了些,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笑意。

他的手指,碰到了花種。

隻碰到了一點,指尖的那一點點,卻足夠讓人精神一振。

突然,路千雲的笑意僵在臉上,足足有三秒鍾,他一動不動,身體僵硬如同雕像。

下一秒,山洞裏陡然發出驚人的慘叫聲。

“啊啊啊啊啊!”

慘叫聲如颶風般在山洞回**,路千雲整個人佝僂如蝦,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水汽包裹了他的身體,極細極小的霧狀汁液順著毛孔轉進每一寸血肉裏,他痛得站不住,狼狽的用一隻手撐在地麵,勉強維持半站立的模樣。

如銳利的刀插入了每一個毛孔,毫不留情的在裏麵攪動,滴滴血珠從他的皮膚裏慢慢滲出,它們細小而又密集,順著身體下滑時又匯聚在一起,路千雲在霎時間全身出血,像一個血人般,駭人無比。

淚水在他眼裏打轉,又大顆大顆的混著汗水血水落下,一顆一顆成串成雨,砸進地裏。

路千雲的意識模糊了,好半天都沒有一點動靜,隻有微弱起伏的胸膛和在顫抖的手指還顯示出他如燈芯般微弱晃動的生命力。

慢慢的,疼痛好像都在遠去,精神恍恍惚惚,眼前一片黑暗。

自己睜眼了嗎?

好像沒有。

怪不得這麽黑。

路千雲感覺自己好像處在一片雲霧迷蒙之中,頭腦呆呆的想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哦,閉上眼睛應該是要睡覺了。

“路龍龍。”

誰在叫他?

路千雲心裏忽地生出一股羞怒來,煩人,在睡覺前他一定要告訴這個人不許這麽叫他。

他猛地驚醒過來,入眼所及,看到的是閉著眼睛仍在昏迷當中的簡元白。

一串斷了線的珍珠般的淚順著眼角流下,晶瑩的淚水衝淡了臉上的血,卻在不斷滑落的過程中變成淺粉,深粉,最後變為血淚一眼的紅,落入地上。

路千雲閉了閉眼,呢喃道:“好疼啊,簡元白,真的好疼啊。”

隨著他的話一起有所行動的,是他毫不猶豫抓住花種的手,手指上的肉在以極快的速度潰爛,路千雲卻死死的抓著那顆花種,猛然往外一拔。

躁動的人臉足節蟲發出奇異刺耳如蛇一般讓人後背發涼的“嘶嘶嘶”聲。

路千雲手指顫動得厲害,用他已經露出骨頭的手猛地劃開後頸上已經結痂的傷口,用盡最後的力氣,將那顆花種嵌了進去。

他不敢賭簡元白的命,卻能想也不想的賭上自己的命。

路千雲就賭,這枚尚未成熟的花種能成為他的腺體。

後頸開始發燙,心髒形狀的花株被扯掉了內裏的花種已經在慢慢枯萎,它發出的辛辣刺鼻的味道也會隨著它的枯萎而淡去。

人臉足節蟲本該也隨著花株的枯萎散去,但路千雲身上濃鬱的血腥味吸引著它們徘徊在這裏。

它們的本能驅使它們等在這兒,等到那隻花株徹底枯死,它們就會一擁而上,將誘人的食物分食殆盡。

倒在地上的路千雲已經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更別提弄死這些詭異惡心的人臉足節蟲。

路千雲半靠在這株半人高的花株上,他的身體隨著血液汗水流出的,還有淺淡到難以辨別的綠,那是鑽入體內的汁液。

花種被拔,花株枯萎,這些流動的,像供給心髒花株跳動的血液一樣的仿佛有生命力的**也失去了活力。

悉悉索索的聲音越來越近,身後的花徹底枯死倒下,在人臉足節蟲飛撲過來前一刻,路千雲站了起來。

他賭贏了。

成年人手臂般粗的足節蟲死了一地,放眼看去,密密麻麻全是人臉,頭頂無數藍色孔洞散發著幽幽的藍光,在最靠山洞牆壁的地方,一前一後並排躺著兩個人。

一個身形高大對比之下就讓另一個略顯清瘦嬌小,他們都閉著眼睛,胸膛隨著呼吸微微起伏著。

簡元白醒來時,看到的就是躺在他身旁渾身衣服被血染透,像血人一樣的路千雲。

以及滿山洞的密集得惡心的詭異足節蟲。

他快速的檢查了一下路千雲身上的傷口,手臂和腿幾乎找不到一塊好肉,全是被撕咬的痕跡,尤其是血肉模糊的小腿。

一隻手的手指被什麽東西腐蝕過,已經能看見血肉之中的白骨。

傷得很嚴重,但好在血不知道為什麽已經止住了。

他找到落在地上的外傷藥瓶,一整瓶用盡,也才堪堪將路千雲受傷最嚴重的小腿和手塗完,而路千雲身上還有無數傷口,分不到一點藥。

簡元白將人小心翼翼的抱起,說不上心裏具體是什麽心情,隻覺得酸澀而沉重。

和傷痕累累的路千雲相比,他身上隻有輕微的擦傷,恐怕是在被隕石撞落時碰到的。

哪怕不知道那些長著人臉和蜈蚣一樣的腳的蟲子是什麽,也不難看出它們是食肉的,路千雲身上道道被撕咬過的痕跡恐怕都來自於它們。

他是失去意識的那個人,卻也是在險境中毫發無傷的那個人。

踏出洞穴,眼前的環境陌生而奇異。

高得看不見盡頭的樹,地上錯綜複雜根係交錯的粗壯藤蔓,飛過天際遮天蔽日叫不出來名字的鳥,咕嚕咕冒著水泡的花,還有不遠處被隕石砸出來的巨大深坑。

簡元白轉過頭,看到了被撞出扭曲形狀的藍色巨樹,以及凹下去的樹幹上一灘灘往下滴的散發著金屬光澤的**。

混雜在**中的漆黑顏色,莫名讓他意識到:這恐怕,就是他們的軍艦和機甲了吧。

他們落在了一個陌生的,從未登記在冊的星球。

這裏瑰麗奇異的美麗,也在無聲的訴說著它的危險。

他想帶著路千雲去找能夠治療傷口的植物,但眼前的一切讓簡元白明白,以往對植物的了解在這裏並不適用。

沉默片刻,簡元白又折返回了那個蜿蜒曲折的地下洞穴,路千雲還沒醒過來,待在安全的地方才是最重要的。

而這個被路千雲清理幹淨,讓他們兩個安全的在裏麵昏迷了不知道多久的洞穴是首選。

他的信息素在這個洞穴裏鋪開,任何風吹草動都避不開他的探知。

抱著人坐了良久,簡元白才脫下外套,輕輕把人放上去,然後沉默的開始清理著這滿地的足節蟲的屍體。

整整一夜,路千雲都沒有醒過來的痕跡,如果不是感覺到路千雲的情況穩定,簡元白恐怕就要等不了了。

天亮起來後,沒過多久,就開始淅淅瀝瀝的下雨,簡元白用手背感受了一下,確定雨水沒有問題後,撕下衣服的一片布料,用雨水將它打濕。

然後輕輕的替路千雲擦著臉上和身上的血。

那張漂亮的臉重新變得幹淨,卻因為失血過多而有些慘白,漂亮而脆弱,像易碎的瓷瓶。

可簡元白知道,他並不脆弱,反而能在危機四伏的陌生星球,用血肉護住同伴。

他想將人緊緊抱進懷裏,卻又在滿身傷痕的身體前慌張得不敢碰,隻能輕輕的,極輕極輕的小心翼翼像對待舉世的珍寶一樣,

用手指的手背碰一碰路千雲的臉,唯恐帶著薄繭的指腹弄疼了沉睡中的人。

簡元白聲音很低,近乎懇求:“快醒過來吧。”

第一次這樣心疼一個人,難以言表。

......

湍急的河岸口,魚兒順著水流躍起,一條漆黑泛著光澤的尾巴突然出現,猛地將它拍回水裏。

被拍得七葷八素的魚直接白肚皮一翻,暈死過去,那條作為始作俑者的尾巴又不慌不忙的出現,用尾巴尖刺穿魚兒的身體,將它勾了上來。

一隻大手取下了尾巴上的魚,將它放在地麵鋪好的葉片上。

簡元白人在河邊,他用手撐著下巴,蛇尾撐著他,唯有兢兢業業用來釣魚的尾巴尖泡在冰冷的河水裏。

如果有人在這裏,隻會將他認成傳說故事中的人身蛇尾燭龍,而不是一個alpha。

路千雲已經昏迷五天了,這五天裏,簡元白先是把那塊罪魁禍首的隕石卸成兩半,用它來堵住山洞的入口。

然後就在山洞附近尋找各種物資,期間還用這個星球的生物來試驗過那些長相奇特的植物有沒有毒,能不能治療傷口。

後來,在路千雲飛速愈合的傷口下,那些“殘忍”的實驗才宣布暫停。

但路千雲渾身上下的傷都好了,他依舊沒醒。

因為擔心路千雲那裏有突**況他察覺不到,這幾天簡元白都持續不斷的將他的信息素覆蓋在整個洞穴。

而隨著他的外出,這個範圍還要更廣。

哪怕是精神海浩瀚如簡元白,也有些勉強了,這就體現在簡元白不受控製冒出來的蛇尾。

原本在所有人的認知中,精神體隻能待在精神海,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作用,但簡元白一直都和旁人不同。

他的精神體是可以和身體融合的,遇到危險的時候,簡元白可以主動和精神體融合,屬於精神體的鱗片就會在他身上浮現。

但是現在,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蛇尾。

好像融合得有點過頭了。

冰冷河水裏的尾巴尖一搖一晃的擺動著,路過的魚兒以為是遊動的食物,被吸引著追逐著那一截尾巴。

在它咬上去的瞬間,尾巴尖猛然衝出水麵,帶著它一起來到了岸上。

缺水的魚一下一下擺動著身軀拍打著尾巴上的鱗片,尾巴尖高高翹起,然後迅速落下,直接將它拍暈過去。

簡元白用削成薄片的骨片刮著魚鱗,動作仍然有些生疏的開膛破肚,取出裏麵的內髒,最後在水裏衝洗一下,這就算處理好了。

釣夠兩條魚的簡元白回到了那個山洞,熟練的推開擋門的半塊隕石,走了進去。

幾天時間,山洞裏麵已經大變了模樣。

剩下的半塊隕石又被拆成了幾份,在裏麵肩負起了床和桌子、椅子的職責。

躺在上麵的路千雲身下墊著白色的厚而柔軟的動物皮毛,枕頭是幹草填充起來的黃色皮毛,身上蓋著的又是紫色的帶著斑紋活像變異老虎的皮毛。

被掏空成為石缸的“家具”裏麵盛著滿滿一缸的水,簡元白用他做出來的簡易石鍋打了一鍋水。

接著在幾塊擺放整齊的石塊中間架好木頭,引燃後把石鍋放了上去,當然,連同那兩條魚一起。

簡易的灶台搭配不太導熱的石鍋,今天這頓魚湯依舊熟得緩慢無比。

時間過去了老長,水裏才開始咕嚕咕嚕的冒著氣泡。

等到魚湯熬好,簡元白將魚刺挨個挑幹淨,自己嚐了一口,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今天的魚湯依舊難喝無比。

然後就端著這碗已經成為魚糜粥的魚湯端到了路千雲麵前,用他自己做出來的骨勺,一勺一勺的將它喂給了路千雲。

實在太難喝了,簡元白也不敢多喂,估摸著差不多了,就把它放到了一邊。

以他的體質幾天十幾天不吃東西也沒有問題,這碗魚湯本就沒有計劃自己的,因為擔心路千雲的身體熬不住,才做魚湯的。

其實還試過肉湯,但那個更難喝,難喝到簡元白嚐一口都能吐出來的程度,他擔心路千雲會被自己毒死,最終放棄了肉湯這個選項。

昏迷中的路千雲每次喝完魚湯都會皺眉,簡元白從一開始看到他皺眉就緊張得一隻守在床邊等他醒來,到現在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換了另一個石碗,拿出幾顆草莓大小的果子,將它們放在碗裏,一邊搗碎一邊說道:“挑食鬼,既然嫌棄我煮的魚湯難喝,那就醒過來自己做。”

碗裏的小果子圓潤光滑,咕嚕咕嚕的在石碗裏打滾,簡元白低下頭,專心致誌的用細木棍和果子玩起了追逐。

這個石碗被他弄得太小了,勺子放不進去,隻能用細木棍戳。

臨時筷子剛戳中果子的時候,路千雲的聲音響起了:“呸。”

“呸呸呸。”

簡元白猛地抬起頭,愣愣的看著手撐著床沿坐起來,擰著眉不斷呸呸呸的路千雲。

路千雲看到他,沒有問他突然冒出的蛇尾,也沒有問情況怎麽了。

他開口第一句話是:“有水嗎?我有點想...”

吐。

話音還未說出,他就被人大力的攬進了懷裏,力道之大,撞得他鼻頭一酸。

簡元白甕聲甕氣的說道:“你終於醒了!”

“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幾天,整整五天,你再不醒,我就,我就,”他就了半天沒說話來,卻慢慢蹲下了身。

原本被他扣在懷裏的路千雲看著他一點點蹲下去,死死抱著自己的腰。

一向自信而從無陰霾的男人將臉埋在他懷裏,好半天沒有說話。

直到路千雲輕輕推了推男人,攬在他腰間的手驟然縮緊,他才聽到了簡元白沉默良久的第一句話:“我就要給你喂一輩子難喝的魚湯了。”

……

沉默一瞬,路千雲沒忍住笑開了:“原來是魚湯。”

“怪不得這麽腥。”

“你做飯的手藝還是這麽差。”

“胡說,”簡元白悶聲反駁道:“你之前又沒有吃過我做的飯,怎麽就知道我做飯手藝差了。”

他蹲在床邊,低著頭,握住了路千雲已經長得完好,修長而白皙的手指,很漂亮的一雙手,但簡元白卻還記得它血跡斑斑,骨頭外露的樣子。

“下次遇到那種情況,就把我隨便扔在那裏,自己拔腿就跑,聽到沒?”

路千雲語氣輕鬆的迎合著:“你說的啊,下次我就直接把你扔在蟲子堆裏。”

簡元白終於抬起頭看他,表情嚴肅:“我認真的,我皮糙肉厚咬不動的。”

“你別讓我一醒來,看見你渾身是血的躺在那裏。”

路千雲沒笑了,伸手撫上了他的臉,聲音很輕:“那怎麽行啊,我和人打架,你都擋在我前麵保護我。”

“現在,我當然要保護你啊。”

他指尖帶走了簡元白眼角的濕潤,軟聲哄道:“中二路龍龍很厲害的。”

“你看,我有保護好你吧?”

簡元白聲音啞得厲害,“嗯,你保護得很好。”

“超厲害的。”

……

路千雲見不得他這樣,而醒來後就看到簡元白生龍活虎的站在他麵前,雖然多了一條尾巴,但是是清醒的,活著的,他的心卻依舊飄飄搖搖感覺落不到實處。

真的醒過來了嗎?還是他在做夢而已。

他迫切的想要做點什麽,安撫住他們兩個人。

鬼使神差的,他想到了一件事。

“你不是說,讓我當你的性教育老師嗎?”

這個場景,這麽突然,聽得簡元白一愣,“什麽?”

路千雲:“我想好第一課上什麽了。”

“親吻在人際交往和性當中都有著極其重要的地位,你想上一堂實踐課嗎?”

“這裏沒有其他的練習對象,”路千雲長而翹的睫毛顫動著,輕聲道:“隻能和老師練習了。”

“簡同學,你想,”

他的話還未說完,簡元白就猛地將他拉近了懷裏,低頭吻了上去。

或者說,莽撞得又失去分寸的撞了上去。

簡元白根本沒心思去想這個吻的意義,他隻知道這一刻,聽見路千雲的話,他隻想遵從內心最迫切的想法,將人抱在懷裏,上一堂理由蹩腳的實踐課。

半晌,簡元白悶悶的說道:“我熬的魚湯真難喝。”

可是路龍龍很美味,能讓他忍受他難喝的魚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