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文豪係統11
◎十一◎
從穆如南的《荒海奇原》開始，林修能的“創作能力”不斷遭到反噬。
先是左遊，這位作者協會的牽頭人，代表官方指出，林修能目前所有創作的詩詞，都被收錄在一本失傳已久的詩集中——就是薑枕溪送給他的那一本。裏麵涵蓋了林修能抄襲的大部分詩詞，為了增強一些真實性，薑枕溪還多編撰了一些其他詩詞進去。各大古墓的詩文集，同樣包含了林修能沒有來得及抄襲的部分。這也是明明有左遊上交詩集，官方卻還要向廣大網友征集翻譯稿的原因。
詩集經過了官方的鑒定和認證，再加上還有各大古墓出土的詩文集，更加證明了這些古詩詞的存在。
然後，又有寧照聲、陳洲暄兩個人站出來，聲稱林修能創作的大部分作品屬於他們。
盡管兩個人在之前聲名不顯，可有穆如南的前車之鑒，林修能的信譽已經跌到了穀底。所以，對於他們兩個的話，眾人一時間都懷著將信將疑的態度。直到他們向官方提交了申請和各種證明材料，就徹底把林修能釘死在了抄襲的恥辱柱上。
寧照聲和陳洲暄又公開聲明，林修能剩餘的其它作品，並不是林修能的原創。他們認識那些作者，很可惜，那些作者不在這個世界上。
——他們確實認識那些作者，當然，那些作者不一定認識他們就是了。
——那些作者也確實不在這個世界上，他們隻是在另一個世界。
所以寧照聲、陳洲暄說這些話時，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陳洲暄本來還以為寧照聲作為近代文人典範，可能不太善於應付這種事情。後來他才發現他錯了，比起他的暴脾氣，寧照聲完全可以做到風度翩翩地說出各種懟人的話，而且不帶髒字。
薑枕溪挑眉：“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特意選了這樣一位角色？”當然是圖寧照聲嘴皮子利索，當年他可是舌戰群儒的人物。
陳洲暄對著薑枕溪和寧照聲豎起大拇指。
接連不斷的消息被放出來，所有人震驚得手中的瓜都掉了。這樣的年度連環大瓜，讓廣大網友們直呼真香！
並且也深表對林修能的唾棄。
‘老娘以前真是瞎了眼，居然會覺得這樣一個小人是當世大文豪！’
‘姐妹duck不必罵自己，那誰能想到林修能會無恥到這個地步呢？’
‘說實話，我看不慣林修能很久了！！！老早之前，他就有意無意地流露出各種對女性的輕視，真當我們女孩子吃幹飯的嗎？’
‘哎呀，不說這個糟心的家夥了。不如來說一說，你們最喜歡的詩人吧！我先舉手，李太白是什麽神仙！我吹爆！！！’
‘我蘇子瞻表示不服！’
‘……’
在星期六開庭之前，林修能的罪名又被加了。
尤其是他在抄襲古代詩詞這一件事上的作為，差點致使古代的優秀文化被埋沒，惹來了高度的不滿。
這件事被國家文化局點名批評。林修能的編輯火速趕去跟他解約，生怕牽扯到自己。原本他還為自己挖掘到這樣一個天才作者而驕傲，萬萬沒想到，這哪裏是天才？分明就是禍害！
再想到自己之前去警察局保釋林修能時，還詢問過林修能，《荒海奇原》真的是他創作的嗎？當時林修能怎麽回答的？
“當然是我的作品。”
現在編輯再回想起來，恨不得回到那一天，一巴掌拍醒傻乎乎的自己。
林修能不甘地想要向編輯要一個解釋：“憑什麽？我隻是一時做錯了事情而已，你憑什麽和我解約？”
編輯看著眼前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天沒有好好打理過自己，青色的胡茬，帶著血絲的眼睛，讓人根本認不出來，這是曾經的“大文豪”。他嫌惡地扭過頭，冷冷說道：“憑什麽？憑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抄了那麽多人的作品，你還有臉跟我說你是原創？”
要不是他在這一行裏還有幾分底子和薄麵，恐怕現在都已經被林修能連累得失業了。想到這裏，編輯恨不得揍林修能一頓。
“什麽……抄襲……？”
林修能目光怔愣地看著編輯，無意識地重複了一遍。當他終於明白過來編輯話裏的意思後，林修能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感受到徹骨的寒意。即使是之前，發現自己不小心選到了這個世界的作品，林修能都覺得，隻要有“文豪係統”在，一切都不是問題。
可是，事情好像從第一次進警局就開始朝著無法控製的方向發展了。
除了穆如南以外，指認他抄襲的人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那些曾經受人追捧、讓他走上神壇的詩詞歌賦，更是被考古學家發掘、考據出原作者。那些在另一個世界精彩絕豔的文人墨客們，也終於在這個世界綻放出同樣的光彩。盡管還是有很多關於詩歌意象典故的疑惑，但大部分人都認為，這可能就是曆史的神秘和魅力吧？有太多的故事和過往被掩埋在曆史之中，不被後人所得知。
——從編輯那裏得知這些消息後，林修能整個人都是不可置信、茫然又不知所措的。
[係統？係統！係統！！！]
林修能不斷地在腦海中呼喚“文豪係統”，企圖得到它的回應。但是，曾經十分熟悉的電子音卻始終沒有響起，讓林修能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夢。
“怎麽會這樣？這不可能……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
林修能不斷地喃喃重複這些話。編輯沒有耐心跟他耗下去，態度強硬地跟林修能解了約，轉身離去。
出去的路上，編輯看到了一個眼熟的身影。模樣清秀的女孩子，脊背卻是挺直的，像屹立於風雪裏的鬆柏，從不彎折。
編輯遠遠地看著薑枕溪，心裏遺憾不已，如果他能夠簽下穆如南就好了。不過編輯也能夠清楚，就算穆如南真的打算簽約，也絕對不會選擇他，因為他曾經是林修能的編輯。
薑枕溪也看見了林修能的編輯。她遠遠地跟編輯點了點頭，算作是打招呼。
然後，她環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開始思考：【我今天晚上過來應該不礙事吧？或者要不幹脆現在就弄了？】
係統警覺地問道：【宿主你要幹什麽？】
【痛“打”落水狗啊。】薑枕溪回答得理直氣壯：【不是早就跟你說過嗎？他當初雇人放火，吵我睡覺那事還沒完呢。】
【……】
係統深深地沉默了下。他發現他還是低估了薑枕溪的記仇。係統欲言又止，最後想了想，還是隨薑枕溪去了。
林修能麵前投下一片陰影。他抬起頭，發現來探望他的人是薑枕溪後，林修能額頭上青筋爆出，吼道：“你滿意了？把我害成這個樣子，你滿意了嗎？”
“挺滿意的。”薑枕溪說著，麵上還帶著微笑。
那笑意刺痛了林修能的眼睛。林修能不由得想起來，他第一次見到薑枕溪，她也是這麽微笑著，然後要求他在被起訴和公開對質中做一個選擇。而她第二次這麽微笑，是在直播對質現場，笑得雲淡風輕，卻輕描淡寫地摧毀了他的名譽。
林修能的神色越發猙獰起來。如果不是她，自己絕對不會落到這個地步！全都怪這個賤人！
薑枕溪仿佛能夠聽到他內心在說什麽一樣，揚起眉頭，似笑非笑：“讓我猜猜，你現在是不是在罵我？”
林修能沒有回話，隻是死死地盯著她，雙目赤紅。
那薑枕溪本來就不需要他的回答。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希望等會兒你還有力氣罵得出來。”
什麽意思？
還沒等林修能明白過來這句話的含義，他眼前一黑，腿骨疼得好像斷裂了似的。
也幸好林修能還沒開庭，沒有正式被判處徒刑，看管就沒那麽嚴格。如果林修能正式被收監了，薑枕溪想揍林修能，恐怕就真的隻能晚上夜探監獄了。
係統不忍地關閉了感官。
順便還幫薑枕溪屏蔽了監控。
薑枕溪步伐輕快地離開後，林修能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疼。用一個經典的形容，像一個破布娃娃——被揍的。
林修能終於知道薑枕溪剛剛說的話到底什麽意思了，他現在確實沒有力氣去罵薑枕溪。他倚靠著牆壁，目光呆滯。
事情怎麽會演變成這個樣子呢？他怎麽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呢？他明明會成為大文豪，走上人生巔峰……
突然，他聽到了之前一直想要聽到的聲音。
[這是怎麽回事？]
“文豪係統”的記憶還停留在直播對質時因為能量不足而直接陷入關機那會兒。好不容易掙紮著啟動了，結果發現林修能居然被收押在監。“文豪係統”差點懷疑自己不是沉睡了幾天，而是幾十年。
林修能突然被驚醒了。
他甚至想不到還有監控的存在，扯著自己的頭發，大聲吼道：“你這個騙子！我要和你解綁！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你還說這是其他世界的作品，根本不用擔心被發現！現在這些接二連三冒出來說我抄襲的家夥是誰？”
“騙子！”
“文豪係統”被林修能打了個措不及防。
即使它是非法係統，也無法強行綁定宿主。林修能的話一出來，“文豪係統”也沒有辦法。
[“文豪係統”解綁中，倒數，三，二，一。]
[解綁成功。]
林修能聽不到解綁之後“文豪係統”發出的尖銳求救聲。他捂著臉，神情麻木地扯了下嘴角。
就算解綁了，他也已經，回不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