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威脅
亥時三刻,裴璟拖著疲憊的身子進了自己的院子,最近整理已到尾聲,所以熬的格外久些。他正打算稍微洗漱一下便睡了,推開屋門,卻發現陸廣謙也在,正坐在堂屋裏,同李銘津聊著什麽。見到裴璟回來,倆人把頭扭向這邊同裴璟打招呼。
看到陸廣謙裴璟並沒有吃驚,前段時間他從蘭柏軒回來,也碰上過陸廣謙兩三次。隻不過陸廣謙在的那幾次,謝行止都非常“巧合”的稱自己伏案寫作久了腰酸背痛,需得外出走走活絡活絡筋骨,親自把裴璟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倆人一同來到小院後,看到陸廣謙後,謝行止麵上浮現出幾分渾然天成得驚訝:“想不到廣謙和銘津師弟關係這般好,大晚上的還在作客。”
隨後臉上緩緩浮現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了然地過去拍拍陸廣謙的肩膀,一副心照不宣哥倆兒好的模樣。
陸廣謙無法反駁,他確實要拿李銘津作筏子才能接近裴璟。他委屈,他有口難言,他隻能啞巴吃黃連苦往肚子裏咽,嘴角抽搐著應下,準備打發走了謝行止這瘟神再接近裴璟。
天不遂人意,謝行止告辭時,自己走便罷了,還回回要生拉硬拽著陸廣謙一起走:“這般晚了,便是廣謙與銘津師弟關係再好,也需得回去就寢,省得耽誤明日上課。”一段話說的冠冕堂皇,陸廣謙隻得灰溜溜地回去,連裴璟的衣角都碰不到。
幾次下來,陸廣謙見尋不到機會,又怕被裴璟誤會,便不大晚上來找李銘津。
若不是這段時間他一直找不到機會貼近裴璟,他也不會想到再來裴璟屋裏碰碰運氣。見裴璟一人回來,陸廣謙眼睛一亮。
裴璟見這麽晚了陸廣謙還在,內心讚同道“謝公子果然說的沒錯,銘津和陸師兄關係真好。”
幸虧陸廣謙不知道裴璟想什麽,他衝著裴璟問:“怎麽回來的這般晚?”語氣裏帶著責問。
裴璟不舒服於話裏的管束意味,但也還是如實說道:“最近整理工作快收尾了,我想著盡快完成,回來的便晚了些。”
陸廣謙對於裴璟的坦誠十分滿意,朝李銘津看了一眼,手握成拳放在嘴邊咳嗽一聲。
李銘津會意,便說自己餓了要去尋點吃的,轉身出門了。
堂屋裏隻剩下了裴璟和陸廣謙兩人對視,黃銅燭台上燃著巨燭,燭火跳動,屋內明亮又昏暗。
“那日我同你說得,你考慮得如何?”陸廣謙開門見山地緩緩開口,時間太久了,他的耐心有些告磬。
陸廣謙隻能算做周正的麵龐隱沒在燭火的陰影中,刻畫出一種觸目驚心的狠戾感。
裴璟心頭一跳,直覺有些不對,小獸遲鈍的感受到了一些危機的氣味,但也僅此而已了。他認真回憶起陸廣謙同他說的話,無非是說與他投緣,互相親近些一類的話,斟酌片刻開口道:“陸師兄看得起我,願意拿我做朋友,裴璟自然是高興的。隻不過無功不受祿,裴璟別無所求,也不想陸師兄為我操心。”
陸廣謙聽完裴璟的話,冷笑道:“裴璟,我何時說要同你做朋友,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裴璟聞言有些尷尬,更加局促不安,心想這不是你說的嗎。
“瞧你這故作清高的樣子,裴璟?你真不知道我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陸廣謙嘴裏緩緩吐出惡語,他氣急敗壞,等了這麽久,眼前這人竟然給他玩做朋友這一套,拿他當傻子打發,語氣愈發輕蔑刻薄:“還是你自以為找到了更高的枝兒,隻肯給謝行止睡?裴璟,看不出來你野心不小啊,你覺得謝行止能看得上你嗎?”
裴璟聞言麵色慘白,陸廣謙撕下了偽裝和善的皮,朝他露出森森白牙,話說的直白醜陋,他再遲鈍也該懂了。
在裴璟的認知裏同性感情也就是在他生活的現代裏近幾年才被接受。縱使他知道以往也有龍陽之好、斷袖之癖一說,但在等級森嚴教條刻板的封建社會大部分人也應該是存天理滅人欲,而不會將此事大張旗鼓宣之於口,所以他確實沒往此處想過。
陸廣謙的話如轟天巨雷,驚醒了他,也將他的腦海攪得渾渾噩噩:“多謝陸公子抬愛,但我喜歡女的,等年紀到了就準備娶親。”
“隻是無聊打發時間的事兒罷了,有誰會因著這事兒不去娶親生子。”陸廣謙話鋒一轉:“裴璟,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現在還能好好同你聊,你以為你我父親同在吏部是說著與你套近乎的?”
“隻是一個小小的主事,我爹若是不喜裴主事了,拿到些什麽錯處,怕是我便沒現在這般好說話了。”
裴璟張了張嘴,又猝然合上,他實在不知道在這樣的情境下該說什麽才合適。
“我可以再給你點時間好好想想,但不要讓我等急了。謝行止那樣的,還是不要做些異想天開的夢了。”陸廣謙從柳木椅上站起身來,理了理袍子上的褶皺,走到裴璟麵前,抬手捏起裴璟的下巴,看著那張昳麗的小臉。“嘖”,他滿意於自己的眼光:“裴璟,我還是很喜歡你的。隻要你讓我開心了,我也會對你好的。”
陸廣謙威脅完畢,最後又施舍似的丟了個甜棗兒給裴璟,他自覺裴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待李銘津回到屋時,裴璟仍佇立原地楞楞地不知道思索什麽。
他倆沒說話,李銘津訕訕地回到自己臥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