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二合一

◎狗夫妻,拿老子當調情工具是吧!◎

應天書院的堂食是三菜一湯, 湯是蘿菔肉丸湯,菜是南瓜蒸排骨、筍雞脯、和一道炒時鮮。

書院裏的讀書人很講究儀態氣口,飯食也不愛重味兒的, 盡是一色的清淡,單看起來並不太誘人,但入口卻是很正。

那南瓜是放過冬的老菜了,清香沁甜, 吃起來的時候並不十分軟爛,火候把握得極妙,明明就是普通的老南瓜,可到了有的人手裏,一運作,它偏就變得不尋常了。

沈雲西特別喜歡這道菜, 吃得開心了, 真心實意地覺得這一趟來得值。

吃飯是她的拿手絕活兒,她的速度要比衛邵快得多。

吃完了,她就習慣性地低頭玩自己的帕子, 繞了一會兒又托起腮, 本來是要神遊太空發呆的。

但衛邵就坐在她對麵, 這一支起臉,目光就自然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在書院裏穿的是藍色的圓領式衣, 兩側有雙擺, 兼玄色的寬緣邊,是書院學子的打扮,卻穿出了清貴出塵的氣質。

愣是把她放空的眼給拽回來了。她先才隻顧著飯了, 都沒注意, 衛邵這一身也怪好看的, 就是眉間有病色,壞了些氣神。

她目不轉睛。

衛邵收好碗筷,迎上她的視線,伸出手:“夫人,走了。”

沈雲西搭上手,他微微用力握住,一麵和幾個相識的學子告辭,一麵牽著人出了飯堂。

他一路沒鬆手,沈雲西估計,他這是在雲蒼寺做戲,過分親近的後遺症。

她暗暗點頭,自認為非常有心機地沒有提醒他,還往他挨得近了些,就得這樣,習慣成自然,等以後把他拉上床就順理成章了。她真是個天才。

衛邵側頭,視線從她沾了落花的烏發上,緩緩移至她的麵顏,垂下眼瞼,略略遮了遮眸中的笑意和一絲暗色。

二人手牽著手,衛邵一路輕聲給她介紹書院的格局曆史,人家說話的時候,她就禮貌性地看著他,眼眸又清又亮,聽了就嗯嗯的乖乖點頭。

禁不住她這樣的情態,衛邵喉間發癢,呼吸連同步子都一並不自覺地放緩了下來,眼中盈滿了笑意。

“有辱斯文,不成體統!”迎麵而來的學子身材瘦高,方形臉上帶著明顯倨傲點評,恍若是在發表不得了的高見。

哪兒來的傻缺?她和就衛邵牽個手說個話,怎麽就不成體統了,這書院也沒規定夫妻不能搭搭手啊?

沈雲西納悶兒地一看,謔喲,原來是齊家的傻缺。

齊立椋的大哥齊立申。

原主畢竟和太子有過一段,和太子的母族齊家人相當熟稔,關係不錯。後因女主設計的那一場意外,原主和太子掰了,無條件支持太子的齊家人遇見她,自也沒了好臉色。

注意到沈雲西在看他,齊立申臉一抬,鼻孔朝天。

沈雲西才不想和這種人多費口舌,她拉著衛邵從那齊立申身邊走過,突地立定,反身一腳就踹在他膝蓋窩上,聽到噗咚一聲膝蓋砸地和男人痛呼的聲音,她都頭不回,拉著衛邵就不緊不慢地離開事發現場。

邊走還邊跟衛邵說:“我剛才聽你說了,書院不許學子之間動手,幸好我不是學子,要不然都不能踹他這一腳了。”

想到關阿玉在齊家的苦日子,再看這人不可一世的樣子,她就很控製不住自己。不踹一下感覺都對不起這突然的相遇。

衛邵也煞有介事地點頭附和她:“夫人果真穎悟絕人,這麽快就把院規融會貫通了。實在冰雪聰明,才識過人。”

沈雲西特別喜歡衛邵誇她,他總往她頭上堆些看起來就很閃耀的成語,聽起來就很了不起。她抓住他的袖子,臉頰上因高興而浮上了些許淺暈,“也有你的功勞,衛夫子,你講得好,我就都記得住了。”

兩口子互吹,花林裏一片涼風呼嘯。

齊立申:“……”艸你大爺的!狗夫妻,拿老子當調情工具是吧!

路過的學子們:“……”單走一個六。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兒是吧。

也有人嘶了一聲,衛師兄這夫人好生剽悍,上來就動手,不過當然也是這齊立申活該。

齊立申素來仗著太子表弟的身份,自認高人一等,在書院裏的人緣奇差。路人見他當下吃癟,就站在旁邊調笑,竟連拉他一把都不肯。

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

書院裏不能久留,走過種滿花樹的長徑,衛邵將沈雲西送到了門口,見她一麵轉身衝他揮手,一麵和季六他們走遠了,他才噙著笑慢步回了藏書閣。

應天書院的藏書閣在西北角臨近後山處,書閣足有三層,撮尖樓頂,飛簷翹角,周邊古樹參天,枝椏虯張,鋪蓋如網,在金燦燦的太陽下遮出半片濃濃綠蔭。

衛邵走上頂層,季五年早等在那兒了,向他匯報剛接收到的宮裏的情況。

衛邵扶在漆紅的木欄杆上,眺望著遠處的山巒,一心二用,邊聽,邊想著方才發生的事,胸腔裏不禁盈滿了愉悅。當熟悉的刺痛從心口傳來,他才一頓,笑意消散,沉下了眉頭。

吃了一頓不錯的午食,又被誇了好多詞,沈雲西一個下午心情都挺不錯的,寫話本子一氣嗬成,下筆如有神助,不到晚間竟就寫了大半。

沈雲西去房外休息的時候,掐著她的空兒,合玉居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把我娘怎麽了!”

秦芙瑜本是想衝進來質問的,卻被季六月的長劍擋在了外麵。

她過去的十幾年,在侍郎府無法無天慣了,現在不比從前了,可脾氣一上來還是收不住,那張和秦蘭月有三五分相似的臉上立起眼來,怒容滿麵地對季六月:“你讓開!”

季六月可不慣這大小姐,別說一個借住的客人根本不夠命令她的,就是太子在這兒,沒有夫人吩咐,她也得照樣給她在外頭呆著。要不然,公子讓她過來幹什麽?

季六月不廢話,手上長劍一轉,往秦芙瑜身上一拍,就將人輕鬆逼退了三尺。然後懶洋洋地撩著眼皮,抱劍環肩。

女郎那懶散又霸氣的姿態,看得荷珠和福花直拍手叫好。

秦芙瑜心口被一股氣勁兒震得悶疼,還被如此嘲弄,深感受辱,芙麵上是又氣又羞。

“你娘怎麽了,為什麽要來問我?”沈雲西坐在廊廡下搬來的凳子上,照著夕陽餘暉玩算盤,奇怪地抽出空來看了她一眼。

“我娘不見了,肯定是你,除了你和你娘,不然還有誰巴不得我娘出事!”

秦芙瑜是個嘴裏沒把門兒的,沈雲西隻提了一句,她就倒豆子一樣說了個幹淨。

原來就在今天上午,沈姑母失蹤了。魚兒胡同裏一應物品都在,獨獨人不見了,雖然有留下一封親筆書信,說是出門遊玩散心,但手裏沒錢又沒相熟的人,能往哪裏去散哪門子的心?

秦芙瑜急匆匆地去報了官,官差敷衍得很,在屋裏翻找了兩下,就草草結案了。

秦蘭月還好,秦芙瑜憂母心切,自認聰明絕頂的腦瓜子一轉,就衝到合玉居來了。

沈雲西被一通指責,也不氣,畢竟娘丟了,人著急是人之常情。

她撥著算盤珠子,聽著啪砰的脆響,好心地跟她說:“你找錯人了。你娘給你另找了個繼父,必是到你的第三個爹家裏頭去了。”

至於是自願去的,還是被老皇帝強要去了的,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沈雲西猜測應該是後者,沈姑母這個人,雖然愛情轉移得非常快,又相當博愛,但對兩個女兒還是比對男人強的。

也不知道魚兒胡同裏發生了什麽事,老皇帝居然把人帶走了。

秦芙瑜被沈雲西的話驚得退了一步,她語調平平,沒帶任何感情,但秦芙瑜就聽得刺耳,她瞪大了眼珠子,大聲反駁道:“你胡說八道!”

什麽第三個爹?

沈雲西決定做個好人,撥了撥算盤珠子,語重心長地繼續給她透底:“我親眼見過的,你親爹沈萬川也見過,魚兒胡同的人也都知道,你不信,你就去問。”

她說的篤定,還指出一大片人證,霎時間,秦芙瑜的那臉色說是五彩繽紛都不為過。

院子裏下人們的眼神也變了。

一月個前,兄妹通奸鬧得多大啊,雖然沈萬川一力抗下了罪責,但大家都看得出來,沈家妹妹也是自願的,原以為這二人多情深意重呢,怎料想那位前侍郎才受了宮刑,不過月餘,這沈妹妹便琵琶別抱了?

就、就未免也太現實了吧。

秦芙瑜站不住了,跑走了。

回到正院裏就去找姐姐。

秦蘭月這段時間心力交瘁,正看著**兩個幼兒生悶氣。她娘人是不見了,兒子卻是留下了。

弟弟和兒子一般大,還要她來一起養,你說可笑不可笑!

“我不是跟你說了,不許去合玉居,你平白地去找沈雲西做什麽?!還嫌不夠丟臉嗎?”

她來告狀,姐姐非但不和她同仇敵愾,反而教訓她,秦芙瑜不甘反駁:“可是娘……”

“你有空擔心她,還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吧!”她們現在手上是一分餘錢都沒有了,根本給她置辦不起一份好嫁妝,原本給她尋好的親事直接都不成了。

想到娘跑沒見了影,她又要養弟弟,又要養妹妹,手上還沒錢,她就糟心得很。

把秦芙瑜打發了出去,秦蘭月泄力地坐在榻上,自沈姑母和沈萬川事發後,她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昨夜又應付秦家的瘋狗,到現在頭疼眼澀,腰都瘦了半寸。

綠芯也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們夫人不能老礙在這些雜事上,天天為娘為妹操心的,自己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她便機智地給秦蘭月出主意:“夫人,您母親是不見人影了,但二姑娘和三公子的爹不是還在嗎,人家有自個兒的親爹,你幹什麽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活兒?”

一席話叫秦蘭月如飲醍醐,是啊,她心神一亮,忙囑咐她:“合該如此,你叫人去找找,看看我那舅、舅舅,到底跑什麽地方去了。”

不是她不心疼弟弟妹妹,她也是實在是沒法子,說到底她被拖累得也真是夠慘的了,她必須想法子喘一口氣。

吩咐完了這事,秦蘭月原以為會鬆口氣,可她四顧茫然,一時竟不知道該做什麽。

她還是國公府的夫人,有吃有住,但掌家權昨夜就由老太太作主交到了大夫人溫玉嫻手裏。下人們最是人精,口上不說,見她落魄了,盡都怠慢起來了。

她好像又回到了侍郎府沈家,成了那個借住的表小姐。作為主母,不能當家做主,和做客來的有什麽兩樣?

嫁到這府裏也才兩年許,她怎麽就淪落至此?

自重生來,她一直是萬事順利,春風得意的,是從何時開始變的?

秦蘭月死抓著裙擺,是了,是打沈雲西從莊子回來開始。

又是這樣!憑什麽她總是輸她一頭,連重生都得被她壓在下麵翻不得身?

秦蘭月一顆心揪成了團,難受得呼吸都不順暢,沒有什麽是比死對頭風光,自己卻落魄,更穿心的了。

她後悔不迭,當初就不該把人接回來的。

秦蘭月空有怨苦,卻又不敢對合玉居那頭真做什麽,隻能在心裏安慰地想,我還有衛信這個未來的權臣,還有我的衛九,還有對她一心一意的衛智春。

她忍一忍,捱過這一段苦,自有光明的日子。

但沈雲西……沈太後重生又如何,等衛邵一出家,她也照樣會和她前世一樣成個笑話。

對了,新年以來太多事占據了她的心神,她都快把這件大事給忘了。

上輩子,就是年中的這段時間,衛邵在某天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衛家放出消息,說他是看破紅塵出家去了。打那之後,她就再也沒見過他。

前生因為這個,她沒少被嘲笑,好些人都說衛邵是受不了她的死纏爛打。寧願做個和尚也不待見她!

世人對女子總是過分苛責。秦蘭月扯了扯嘴角,當時她和衛邵都是未婚男女,她尚且被百般戲諷,如今沈雲西作為名正言順的妻子,卻被丈夫無情拋下出家,寧願麵對泥胎佛像,也不願意麵對她,豈不是比上一世的她更能被人說道?

秦蘭月心潮湧動了一霎。

“哎呀!”

“二姑娘小心……”

庭院裏的呼聲拉回了秦蘭月的神思,她輕拍了兩下哼哭的兒子,大步走到房門前,斥道:“不是說了,叫你們行事說話小點聲兒嗎,又幺三五六的做……”

“什麽”兩個字還沒說完,目之所及,眉頭就擰成了疙瘩。

隻見擺放青瓷盆蓮的石幾邊,安國公衛智春正扶著半歪在他臂彎裏的秦芙瑜。

姿勢實在親密。

安國公將秦芙瑜扶正了交給女婢,說了句類似解釋的話語:“走路小心些吧,石頭地板,磕下去腿都能折了。”末了上來挽住秦蘭月。

秦蘭月到沒為這點意外生惱,隻冷笑甩開他的手,哈了聲:“我的老爺,你的酒總算醒了,可難為你還記得我呢!你再睡些天,我怕是都到地底下去,和你前頭兩個夫人團聚了!”

安國公衛智春昨夜在宮裏喝的酩酊大醉,夜半被抬回來,呼呼大睡,這方才醒。

他也聽說了府裏發生的事,不免笑攬住人進房裏去好生安撫。

..

國公府這邊好容易才清靜下來。

夜裏的臨江街齊府卻是相當熱鬧。

齊府老爺齊院使有一個女兒兩個兒子,長女齊淑妃在宮裏做娘娘,大兒子齊老大有齊立申和齊立椋兩個孩子,並幾個庶子女,二兒子齊老二則隻有齊立畫一個女兒。

今天齊家大房二房的幾個嫡出子女,沒一個臉上有笑影。

齊立申腫著膝蓋,口中氣罵衛家的兩口子。

齊立椋作為禦醫在東宮照看了太子一日,想到太子不但被暫停了六部事務,還被罰禁朝三月,麵色沉重。

齊立畫昨兒在雲蒼寺,觸在太子氣頭,被凶斥了一通,鬱鬱不樂。

看著這三個寶貝秧子,齊大夫人和齊二夫人心都碎了。

齊大夫人容長臉兒,大耳垂,生了副福氣親和的好相,她心疼地看了看自家愁眉苦臉的兒子,她也憋悶得想發泄,一見桌邊幫忙布菜的二兒媳關阿玉,立時喝命道:“你是死人啊,還不快去廚房把燉好的骨頭湯端上來,給你大伯喝!”

關阿玉看向齊立椋,見他根本沒關注這邊,縮著肩膀垂頭自去了。

她端上湯來,不小心碰了齊立申一下,齊立申就跟挨到髒東西般猛地推開她,熱湯灑在手上,她痛得直發抖,卻沒一個人分點眼神給她。

忍痛伺候完這一家子吃好喝好,關阿玉才去廚房領了自己的晚飯。

急忙忙地吃完飯,被丫鬟盯著洗了兩大木盆子的碗,又趕場子去伺候齊大夫人就寢。

吃飯時候,當著齊立椋的麵,齊大夫人尚還收斂,到了屋裏隻婆媳兩個,關起來門,一不順心就又揪又打。

關阿玉都麻木了,等到齊大夫人出完氣睡了,她才遊魂似的回了住處。

齊立椋心中存了事,沒得精神,早就睡了。聽到開門關門的響動,他也隻翻了個身。

也隻有這種夜裏,關阿玉才有安寧。她在隔間點著蠟燭,把沈雲西叫人悄悄送來的話本子打開。

昨天在馬車上的短暫相處,讓她對那位蘇夫人升起了極大的興趣,幹活兒的時候,旁敲側擊地從下人們嘴裏探出了不少關於蘇夫人的事跡,自是也聽說這話本子的事。

她越是越了解,越是對這位蘇夫人敬佩。

名動梁京的大才女曆經低穀,在莊子裏沉寂半年,回京後逆風翻盤。反擊表姐婆母,長公主夫婦,還有親母公堂告親父,多轟轟烈烈的人生啊。

太精彩了!

她要是也能有蘇夫人的本事和底氣就好了。可不行,她孤苦伶仃,根本逆不了齊家這艘大船。

床幃內丈夫響起的輕鼾聲,讓關阿玉別過眼。

她想和離,他不肯。

她不和離,在這個家裏,他又根本護不住她,也沒護過她。

這個男人真是半點都靠不住的。

關阿玉惆悵地望著窗格外月亮,如果,她真的像蘇夫人說的那樣是什麽神醫就好了。

..

沈雲西連著幾日專心閉關寫話本子。

寫完了,她沒急著送到書鋪去,而是另抄寫了一份,打算找個時間送給關阿玉。給關阿玉的這本和上市賣的有些微不同,必須得分開來。

紅藥宮的人還沒來,院試的日子先到了。

自上回在應天書院見過後,衛邵一直沒回府來,據季六說,他在書院為這次院試埋頭苦讀,一來一回的太浪費時間了,住在書院裏更方便。

沈雲西表示理解,也沒多問。

院試這天早上,沈雲西本來想去設置考場的府苑門前,給衛邵加個油的,畢竟他們關係都這麽好了,但她起晚了,過去的時候府苑大門都給合上了。

她便順道去隔壁街茶樓吃了個早點。

茶樓裏人聲嘈雜,竟還有人打賭押注,賭那衛家三公子今年又能撐多久被抬出來。

“上一回,他在裏頭隻待了半天。這次我賭他最多就能捱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都多了,我押一個時辰!”

沈雲西支在窗子邊不高興地輕哼了聲,離開茶樓時轉去縣衙,報案有人當街賭博。

做完良好市民,沈雲西又去了府苑前。

本朝院試要連著考兩天,沈雲西閑著沒事上午下午都要過來轉轉。她在馬車看會兒話本子又往門口張望,竹珍見了直抿著唇笑。

沈雲西沒看懂她笑什麽,到了院試結束,見到熟悉的人影從衙役圍堵的大門裏頭走出來,她也彎眼笑了笑,打馬車窗伸出頭,叫了聲衛邵。待衛邵看過來,她才從馬車上下去。

衛邵沒想到沈雲西在等他,乍然見得,視線便怎麽也挪不開,他見她穿過人群走來,一身嫩黃色的長裙,發髻上別著三兩朵絨花兒,生機勃勃的,很像他在衛信接風宴上見到的那一身。

隻是和那次安靜地好奇打量他不同,這回她是眼睛亮晶晶地衝他淺笑著走過來的。

衛邵也含起笑,他欲走過去,但陡然而起的一股窒息感止住他的腳步。

這毒發得太不是時候了。衛邵心想。

他僵住了身子,她已經走到他跟前,正拉住他說:“你這次肯定考上了!”

衛邵忍住喉間湧上來的腥甜,說不出話,強笑著衝她點了點頭。沈雲西還奇怪他發什麽愣,才仰起頭,卻眼前一黑被人捂住了眼睛。

她什麽都沒瞧見,就聽見轟然炸開的驚呼聲,和連續不斷的吐血聲,緊接著呼吸間濃重的血腥味彌漫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