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有悖人倫◎
沈萬川和沈傳茵的的確確不是同母的親兄妹, 但是不是同父就不得而知了。
這還得從沈姑母的身世說起。
沈姑母沈傳茵是沈老爺子在外宴飲的時候,和侍女春風一度留下的種,沈老爺子的同僚抱著出生不久的嬰孩兒找上門兒時, 是這麽說的。
在左鄰右舍興奮的圍觀下,沈老爺子捏著鼻子把這個孩子認下了,可事實上他自己心裏都拿不定沈傳茵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兒。
懷揣著這樣的不確定,沈老爺子總有種給別人養孩子的“錯覺”, 因而對沈傳茵實在談不上多喜歡。
沈老夫人倒是個心軟的,想著幼兒無辜,還什麽都不知道呢,犯不著把大人的事遷怒在她的身上。於是把沈姑母抱到膝下和親兒子沈萬川一起教養。
沈姑母自小就生得玉雪可愛,像個小仙童一樣,小小年紀就顯露出驚人的精致來, 年年廟會都是被請去扮觀音童子的, 後隨著年紀漸長,容色呈倍數遞增,沈萬川漸漸地失了神。
而沈姑母也對這位長兄頗有好感, 他們自小睡一張床, 蓋一張被, 情誼深厚,年長後也沒在意什麽男女大防, 素日胡鬧的, 某天兩人喝了點小酒,情不自禁地吻在了一起,終於明了了彼此的心意。
兄妹就此成了有情人。
沈萬川比沈姑母年長, 沈姑母被送到沈家來時, 他已經知事了, 在他看來,沈姑母就不是沈老爺子的孩子,也不是他的妹妹,他們是清清白白的未婚男女,怎麽也算不得是亂|倫!
他是這麽想的,但沈老爺子和沈老夫人可不這麽覺得!
沈老夫人知曉後險些沒直接去見了佛祖,這要傳出去,他們還要不要臉了?!
反應過來的沈老爺子也是雷霆大怒,抄起棍棒打鴛鴦,很快就挑好了一戶人家,把沈姑母嫁了出去。
嫁的便是洛北的秦姑爺了。
這是遠嫁,洛北相距梁京千裏,是再難有相見的機會的,沈萬川如何肯應允,他大鬧了一場,與沈姑母難舍難分,但終究反抗不了自己父親,隻能忍痛送走了妹妹。
又過了一年,沈萬川從洛北寄來的書信中得知秦姑爺和沈姑母夫妻和諧,還有了孩子,頓時心如死灰,心痛大醉一場後便專心科考讀書。
緊接著就是沈家發家,沈萬川中進士,迎娶裕和郡主了。
初初成婚那兩年,沈萬川和裕和郡主是有過一段蜜裏調油的日子的。
裕和郡主身份貴重,卻是柔軟和氣的好性子,她又擅詩書琴棋,和沈萬川這種文人很說得上話,日日紅袖添香,常伴在側,沈萬川雖然還是時常念想起活潑明麗的妹妹,但亦覺得現下的日子還不錯。
直到洛北傳來變故,沈姑母送來了求救信。
彼時沈老爺子和沈老夫人已經意外過身,沒人能壓得住他了,一聽到他最心愛的妹妹需要他,沈萬川哪裏坐得住,把妻子女兒都丟到了腦後,收到信的當天就啟程了。
沈萬川時隔幾年,終於再次見到了沈傳茵,嫁為人婦的沈姑母比做姑娘時更多了迷人的韻味兒,當重新懷抱著心愛的姑娘時,他的心,理所當然地死灰複燃了。
而沈姑母那段時日,在秦家的財狼親戚手裏受盡了委屈,一見到哥哥也撐不住了。
沈萬川為沈姑母暫時留在了秦家,幫忙處理內外事務,兩人相處得久了,彷佛回到了幼時,於是烈火幹柴,複舊如新。
和裕和郡主知道的不一樣,沈萬川往洛北趕的時候,秦姑爺其實還沒死了,隻是病得極重,奄奄一息地吊著氣。
他是被沈萬川和沈姑母活活氣死的。
強撐著身體去感謝大舅哥的秦姑爺,正巧撞見了妻子舅兄**的一幕,可憐的秦姑爺本來就是強弩之末,噗的一口血噴出來,當夜就去了。
給秦姑爺匆匆下葬後,沈萬川便就此將沈姑母接回了梁京,彼時沈姑母的肚子裏已經揣上了秦芙瑜。
秦芙瑜是沈萬川和沈姑母的女兒!
但裕和郡主不知道啊,她對洛北的情況不甚清楚,她隻當沈姑母肚子裏的是秦姑爺的遺腹子,對年紀輕輕就喪夫寡居的小姑子萬分憐惜。
她怎麽會想得到自己丈夫和小姑子搞在了一起?!
自從真愛沈姑母回來,沈萬川就開始看裕和郡主不順眼了,但他又深知自己不可能和沈傳茵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也就如此得過且過了。
為了能和沈姑母**,沈萬川打著為裕和郡主好,不叫她操勞的名義,將內院的管家權利一應交到了沈老夫人留下的老人手裏,又借故發作了不少人,全換成自己的心腹。
沈姑母和沈萬川明麵上看著是萬事不管,實則是事事都知,裕和郡主聽的匯報都互相打掩護的結果。
裕和郡主從頭到尾都沒發現不對勁兒,畢竟整個沈家沒有通房妾室,也沒有庶子庶女,長久的安寧早就消磨了裕和郡主的警惕,她最多也就覺得沈萬川偏心可憐自己的妹妹,她就沒往那方麵想過,誰會想到哥哥和妹妹在背地裏竟是這樣的關係!
沈萬川就是這樣明麵上和裕和郡主做夫妻,實際上背地裏和沈姑母苟且往來的。愛屋及烏,他對秦蘭月這個真外甥女也如親女愛護,處處偏袒。
..
畫麵太多,一段段地被硬塞進腦子,沈雲西眉角都抽抽的有點發酸,再加上又是沈萬川的主視角,那種猥瑣惡心感,揮之不去,好比吃了一頓臭餿飯。
這是看到宋駙馬的秘密時完全沒有的感覺。畢竟宋修文隻是個無關緊要的外人,而沈萬川是原主的親生父親!
沈萬川可不知道自己的底都被沈雲西看了個遍,他從被女兒掌摑的震驚中反應了過來,暴怒地揮揚起手臂,意欲收拾眼前這個不孝女。
“大逆不道的混賬東西,逆女!!”
沈雲西自然不會像個傻子一樣站著挨打,她後退幾步,下意識就要往發間拔簪子使,但裕和郡主卻比她快了一步,猛地衝了過去,把沈萬川撞了一個踉蹌。
氣得臉紅眼紅的婦人一邊捶他,一邊推他,大聲叫道:“你才是混賬,朝朝是替我打的你,方才是我打的你!你還敢打我朝朝,你給我滾!來人,來人,把他給我趕出去!趕出去!”
沈雲西方才的動作實在是太大膽,子掌父,一旦傳出去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淹死的,裕和郡主有心把這一段給岔過去,連先前和沈萬川吵的事都拋到腦後去了。
院子裏的婆子丫頭和沈雲西帶回的人聽到郡主的聲音,盡都湧了進來,忙忙都攔擋在了這邊,把沈侍郎和沈姑母往外麵請。
“老爺和姑太太還是先走吧。”
“是啊是啊。”
沈侍郎兩臉還青紫發脹的,這一出下來,憋了一肚子的火沒地方撒出來,怒得更腫了。
沈姑母見勢不對,也低聲勸道:“哥,你歇歇火,還是先去擦擦藥吧,正好朝朝回來,都是一家子人,有什麽話等大家都冷靜下來,再坐在一起慢慢說。現在這樣鬧,是鬧不出頭緒來的。”
旁人的話,氣頭上的沈萬川是決計聽不進去的,但沈姑母一出聲,他見妹妹眉心蹙蹙驚惶不安,雙唇囁嚅了一下,哪裏說得出個“不”字,僵著臉應了。
沈姑母扶著沈侍郎出去,跨出門檻前,她扭頭往後看了一眼,卻正對上沈雲西平寂得如同深水寒潭的視線。
不知為何,她心頭突地湧出一股涼氣。
月姐兒說的對,她這個侄女,和以前很不一樣了。她似乎冷靜得過了頭,自進門到現在神色不驚。就連剛才對著親父扇巴掌,沈萬川一個皮糙肉厚的大男人都疼得打哆嗦,她的眉眼間卻從始至終沒有過一絲的變化。
“你的手不疼啊,盡是胡來!”裕和郡主按著沈雲西在榻上坐下,牽住她紅燙的手,一麵輕吹著氣,一麵直呼柳嬤嬤,叫她快拿藥膏。
沈雲西收回心神,搖頭:“不疼的。”
裕和郡主沒管她口上說的話,隻收著力心疼地給她擦藥。沈雲西凝望著她,婦人的動作很輕柔,就如同她的人,柔軟得沒有力道,讓人懷疑根本承受不住所謂的真相。
但即便如此,沈雲西也不打算隱瞞。沒有必要瞞著,也沒有必要去拐彎抹角。
她仰起頭,把除了柳嬤嬤之外的人都打發了出去,然後在裕和郡主不解的疑問下,直接開口:“母親,有一件事,你應該知道。關於沈萬川和沈傳茵的不為人知的私情往來。”
裕和郡主柳眉舒開,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啊了一聲,冬日裏不怎麽見太陽的雪白的臉上透出茫然來。
“沈萬川抱回來的那個兒子,是他和沈傳茵生的。”
“沈傳茵被你趕去莊子,不過是順水推舟的有意為之。”
“秦芙瑜也是沈萬川的女兒。”
“多年來,他們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做盡了苟且往來。”
沈雲西說得很慢,確保每個字都能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的每一句都是一道晴天霹靂,劈得裕和郡主雙耳轟鳴,她隻覺得兩側有沸天震地的巨響,把她心神都給震碎了。
她強裝鎮定地扯出一抹笑,幹巴巴地輕聲哈哈了兩下:“這、這怎麽可能呢?”
怎麽會有做哥哥的會背著妻子,和做妹妹的暗度陳倉呢,這不可能啊,什麽樣寡廉鮮恥的禽獸才會做出這種事?!
裕和郡主被明王府護得單純的腦子裏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豈止是難以置信,簡直是洞心駭耳,有違人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