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側妃

(裴翊琛是否也知情)

韶州不僅是李錦所在之處, 更是裴牧曜將他押送回京中之地。

宋絮清不知前世裴牧曜是何時得知李錦在韶州,可她還是不由得想到,是否是因為自己前些日子爬牆找了他, 將李錦的藏身之處告知他, 才促使一切提早到了這個時候。

出宮回府的路上,宋絮清就一直在想著這件事, 就連裴牧曜在旁邊眸光灼灼略帶探究地望著她, 她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直到下了馬,在王府前看到裴翊琛的貼身侍衛平陽,宋絮清才斂下思緒, 謹慎地看著來人。

平陽拱了拱手,恭敬道:“王爺,王妃。”

裴牧曜神色淡淡地掠了他一眼, “何事。”

“皇上特許側妃今日入東宮, 殿下特地命屬下送來請柬。”平陽說著, 雙手捧著請柬遞上前,道:“殿下囑咐屬下, 若王爺今日午後無事,可在申時攜王妃前往東宮做客,以賀側妃入宮之喜。”

半翻開的請柬之上, 赫然寫著謝子衿的名字。

宋絮清微微擰眉,顧沁寧這一世的入宮時間,和前世大岔不差,都是在她大婚的第二日, 就好似她的婚事和顧沁寧的事情是牽扯糾纏在一起的。

她定神一想, 還是覺得不對勁。

宋絮清眸光掃過跟在身後的茗玥, 又想起早間時分聽到祈安所說的話語, 都和茗音扯不開關係。

平陽說是申時,而此刻恰好就是申時,仿佛是特意在此蹲守他們,不管如何都要他們一定要前往恭賀顧沁寧入宮之喜。

裴牧曜指腹撚過請柬傷的字眼,垂眸若有所思地問:“要去嗎?”

“去。”宋絮清毫不猶豫地應下。

她自然是要去的,前世她對顧沁寧並不放在心中,可這一世就好像是有人刻意為之那般,時不時地顧沁寧的消息就會傳遞到她這兒。

除了第一次見麵時無意間撞見,此後的多次見麵,都像是顧沁寧蓄謀已久而為,就連端陽佳節那日在酒樓相見,她隨手遞來的三個香囊,囊中的花香,都和她們喜歡的香氣是一致的。

宋絮清前世隻覺得顧沁寧聰慧之餘溫柔恬靜,並未有多大的心計使在她人身上,可現下卻不免得懷疑了些。

此刻有這個機會刻意去會會顧沁寧,她自然是要去的。

輿內靜謐地落下根針都可以聽見它和木橫相撞發出的輕聲,眼前的人眸光沉沉地注視著糾纏交疊在一起的指尖,裴牧曜若有所思地抬起手,雙指稍稍摩擦,‘啪嗒’一聲。

宋絮清眼眸稍稍掀起些許,迷茫地看向聲源處。

裴牧曜的手順勢落下,拉開她緊緊扣在一起,因過於用力而稍顯紅潤的雙手,“想什麽的,如此入神。”

宋絮清靜了半響,思忖須臾,抿唇沉聲問:“你是何時將茗音送去的顧沁寧身邊。”

問出口後,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裴牧曜似乎並未和她說過茗音的事情,她這世唯一曾在一個人麵前提過茗音,那便是茗玥,除此之外並無任何人。

思索至此,宋絮清心中微凜,呼吸都慢了幾分。

可誰知裴牧曜並未問她為何知道茗音,隻是不緊不慢地鬆開她的手,道:“三年前。”

“三年前?”宋絮清神色一怔,不想到竟是如此早。

想起茗玥曾說過的,顧沁寧入京不久後茗音就到了她的身邊,而那時,她早就已經和裴翊琛有了糾葛,無名無分地跟在他身邊三年,若不是自己的婚事提前,她還需再等一年,這對女子而言,已然是漫漫長夜。

宋絮清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又問:“她是如何躲過裴翊琛的追查?”

裴牧曜默了默,道:“是顧沁寧點名要的她。”

茗音和茗玥相似,因家境清寒無法供養,自幼便入了裴牧曜的手下成為了暗衛,即是暗衛,也自然是有身份的。

外人所能查到的茗音身份,也僅僅是她爹娘是京郊村落做長工種田的淳樸村民,下邊還有兩個妹妹兩個弟弟,家中無法供養起多人的口糧,便選擇來到京中專門為王公大臣及富商所挑選丫鬟小廝的暗閣。

也是入暗閣不久後,裴翊琛命暗閣掌櫃的送一批丫鬟前往京郊院落,茗玥便是其中一人,也是那日,顧沁寧點名要了‘瑩兒’作為她的貼身丫鬟。

宋絮清靜靜地聽完這段故事,眸中的思慮卻也沒有散去。

她沉沉地呼了口氣,將塵封在心中的疑惑娓娓道出:“據我所知,大理寺少卿顧長風是株洲人士,沁寧姑娘本是孤女,因她是株洲籍,裴翊琛才尋了顧長風,命他將沁寧姑娘認作妹妹,是以才有了顧沁寧。”

“可顧沁寧卻有意無意地向我透露,她是陘州人,而你也知情。”宋絮清眸光不輕不重地揚起,雙目一眨不眨地凝著裴牧曜的神色,“如此,裴翊琛是否也知情。”

“或許知情,或許不知情。”裴牧曜指尖點了點請柬,語調極淡,“可若他真的知情,顧沁寧便不會再在他的身側待著。”

裴翊琛是不知情的。

宋絮清心中默想著,上一世直至最後,顧沁寧都在他身側陪伴著他,未曾離開過一步。

也正是因此,她多少也能品出些許二人伉儷情深之意,若是顧沁寧的身世再好上幾分,說不定就沒有她什麽事。

想著想著,宋絮清忽而覺得不對,雙眸狐疑,“為何知情後,顧沁寧就……”

“王爺,王妃,東宮到了。”

祈安搖了搖馬車橫梁上的鈴鐺,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對話。

宋絮清抬手掀開窗柩帳幔,東宮恰如往常般冷清,若不是收到了請柬,都不會知曉這兒進了側妃。

她自知這兒並不是談話的好地方,閉唇噤聲不語。

倒是她要起身掀開帳幔走出時,拎著裙擺的手腕被人從身後擒住,他嗓音沒過不大不小的車輿,將她籠罩在其中,“三日後我將出發去陘州,你可要去?”

他擒著手腕的動作很輕,就像是羽毛落在掌心滑過那般,可語調中卻帶著些許不容拒絕的意味。

宋絮清愣了下,落座回眸看他,“你不是去的韶州嗎?”

裴牧曜漫不經心地‘嗯’了聲,“名義上是去的韶州,但實際落腳點是陘州。”

若不是今日提到顧沁寧的事情,裴牧曜都未曾想過問宋絮清是否要一同前往陘州,畢竟此去路程遙遠不提,隻怕在陘州會遇到些許刀刃相見之事,將她帶去,要是稍有不慎便會讓他後悔此生。

可是放她獨自一人在王府之中,倘若王府中侍衛保護不周,出了事他都不會知曉。

宋絮清眨了眨眼眸,頷了頷首。

帳幔外響起馬蹄踩踏板磚發出的噠噠聲。

透過隨風飄動的紗帳,隻見來人躍身下了馬,把手中的長鞭一揚,跨著長步走來過來。

宋絮清抿了抿唇,直到他將將走近,才看清了他的身影,倏地鬆了口氣。

在距離馬車還有一丈之隔時,裴子程停下了腳步,眼眸掃過在外垂頭等候著的丫鬟侍衛們,落在祈安的身上,“三哥今日怎會乘馬車來?”

話音落下時,他漆黑的瞳仁中倒映出宋絮清探身出輿的身影,當即了然地頷了頷首,拱手道:“原來是三嫂也一同過來了。”

宋絮清嘴角微微揚起,朝他笑了笑。

“果然是有了家庭的人……”裴子程開口調侃,餘光瞥見自家兄長沉若死水的眼眸,溢到嘴邊的話轉了個音:“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在這兒碰到三哥,還可以有人陪我一道進去。”

宋絮清見他話鋒語氣轉得極快,就跟有人在他身後追他似的,不由得笑了笑。

平陽也早早就回到了東宮外,他守在門口,見三人走來後,也就領著他們往東宮內部走去,走到分岔路口時,他忽而停下腳步道:“王妃,您若是不介意,還要勞請您前往側妃院中小坐片刻。”

都不等宋絮清反應,裴牧曜眉宇清冽地掠過垂頭的平陽。

宋絮清敏銳地察覺到周遭的氣氛倏地冷下,餘光瞥見裴牧曜冷若冰霜的神情,她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仰頭無聲地看著他。

她心中門清,裴翊琛請她過去顧沁寧院中小坐,為的不是別的,而是給顧沁寧撐腰,也是用行動告訴世人,這個女子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不說是宮中的侍妾,就是宮外的人也不應動她分毫。

前世裴翊琛就是請來了柔嘉貴妃母家的大夫人,隻是這一世找了她,營造妯娌關係融洽之舉。

僵持良久,裴牧曜才頷了頷首,示意澤川跟上去。

澤川自然是不能進院中的,但是也守在了院門外,目送著宋絮清在宮女的帶領下進了門。

對於東宮內的一切布置,宋絮清都很是熟悉,不過她還是尤為謹慎地隨著宮女往前走,生怕走錯一步便會露出她識路的事情。

高高掛起的門匾上繪著‘白玉閣’的字眼,還未踏入閣中,遠遠地就能聽見裏間有笑聲飄**來,似乎還有其他侍妾的聲音,但在她踏入白玉閣時,那群人便起了身道別。

一群人走出內臥倏時冷下的眼眸在瞧見宋絮清時一僵,三人對視了幾眼,都沒有想到她竟然會來此。

宋絮清自是眼熟她們,東宮眾多侍妾之中,最愛拈酸吃醋的也就是這三人,並不意外她們三人會在此刻來見顧沁寧,無非就是為了看看,這個搶奪了她們恩寵的女子,到底是何許人也。

站在最前頭的侍妾陳氏最先反應過來,笑意吟吟:“這便是瑞王妃吧,生的可真是美麗,倒是將我們都比了下去。”

若是別人這麽說,宋絮清會覺得是真心如此,可陳氏的話她自然是不信的,也聽出她話裏話外的意思是在針對在內的顧沁寧。

她微微揚了揚唇,“若要說美麗,那還是沁寧生的奪目。”

陳氏神色僵住,嘴角揚起的弧度也漸漸收斂了下去。

這時候,珠簾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眾人循聲望去,隻見茗音從內走出來,對著宋絮清福了福身:“王妃,我家姑娘在裏間等您。”

佇立在內的眾人也不傻,都不僅是在請宋絮清入內,也是在驅客的意思。

陳氏掩嘴輕咳了聲,領著其他兩位侍妾出了白玉閣。

眾人都走遠後,茗音回頭掀開珠簾,垂眸道:“王妃,您請。”

宋絮清凝著她的眼眸收回了些許,若有所思地‘嗯’了聲。

臥閣內,顧沁寧端坐在床榻外側,瞥見宋絮清時,她眼眸閃過一抹笑容,起身道:“宋姑娘,好久不見,還未來得及恭賀你新婚之喜,便叫你過來賀我入宮了。”

“這是應該的。”宋絮清臉上的笑容未變,隨著她走到桌案側坐下,“不曾想顧小姐會在今日入東宮,收到請柬時也沒有時間尋些姑娘家喜歡的玩意兒帶來。”

頓了頓,她不緊不慢地道:“若是能夠帶些糖餅,也能解了顧小姐的思鄉之愁。”

話音落下後,宋絮清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顧沁寧。

然而顧沁寧的臉色沒有過一絲停滯,就連注入茶水的動作也沒有停頓絲毫。

她動作沉穩地將茶盞注滿茶水,挪至宋絮清跟前,道:“思鄉之愁也不知是塊糖餅就能解決的,若哪日能有空回去看看,才算是了卻了心願,不過我是沒有這個機會了,隻能靠兒時聽聞的故事,勾勒描繪出記憶中的家鄉。”

宋絮清眉梢挑起,呷了口茶水。

顧沁寧摩挲著杯盞上的花紋,頓默少頃,抬眸沉沉地看著她,“聽說姑娘也喜歡聽話本子,我途經陘州株洲之時,也曾聽聞當地的些許小故事,姑娘可要聽聽?”

宋絮清眸光閃了閃,“你說。”

“姑娘可曾聽聞過陘州尹氏。”顧沁寧抿了口茶水,緩緩問到。

陘州的事情,宋絮清自然是不知的。

顧沁寧似乎也覺得這個問題突兀無趣了些許,眼角流露出些許暗淡的笑意,道:“沒聽說過也是正常的,陘州尹氏早就在十三年前的深夜中,一夜之間被滅了門,此後世間再無尹氏族人身影。”

“滅門?”宋絮清喉間緊了緊,眉眼蹙起:“你又如何得知?”

“那年我七歲,恰好就在陘州。”顧沁寧杏眼含春道,“尹氏在當地是出了名的大家族,富甲一方,平日間多行善事,我在陘州時,也曾受過尹氏的恩惠,前日我還瞧見尹家小小姐對著夫人撒嬌,祈求明日能夠出府遊玩,翌日再去尹府門前時,隻瞧見了大片大片的血水。”

“陘州州府官人們前來清理內院,抬出了一具又一具屍體,最小的不過兩歲。”顧沁寧嗓音輕顫著,補充道:“是尹府的小少爺,尚學會走路沒有多久,便離開了人世間。”

她落在桌案上的手微微顫抖著,宋絮清垂眸睨見,不由想著那得是多麽慘烈的場景,“可知是何人做的?官府可曾查案?”

“查了,說是山匪們眼紅尹家家產故而下山掠奪,不出三日就查清了案子,官府捕捉到的山匪們在案子查清的當日斬首示眾。”顧沁寧啞了啞聲:“尹府上下包括仆人在內,整整七十餘人,一夜之間沒了性命。”

白玉閣中彌漫著股淡淡的悲傷,這個故事沉悶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宋絮清微微抬眸,瞥見顧沁寧眼眸中的紅絲時,稍稍愣了下,心中頓時有了個猜測。

她沉吟須臾,意氣自若地問:“那位撒嬌要出門的尹家小小姐……”

“死了。”顧沁寧截斷她的話,語氣中帶著些許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斬釘截鐵,“即是滅門,自然也是死在了那一夜。”

宋絮清眸色鈍鈍地望著她,久久沒有言語。

久到白日間燃著的燭火倏爾燃了一下,顧沁寧才道:“這個故事是不是太嚇人了,早知我就換一個講給你聽了。”

宋絮清緩緩地搖頭,“我隻是在想,這群山匪手段未免過於毒辣,孩童都不放過。”

顧沁寧笑了下,笑著笑著,她垂下了眼眸,“若是留下孩童,指不定等他懂了事便會上門報仇,自然是滅了滿門來得幹脆利落。”

宋絮清看著她的神情許久,緩緩地端起茶盞呷了口清茶。

可能是真的怕她嚇到了,顧沁寧又換了個故事,這回講得是株洲的事情,不過故事卻不像陘州那般悲涼,反而是講了個男女交好相許諾的故事,聽著心情倒是爽快了些許。

門扉被人敲響時,顧沁寧正講到姑娘和小生成婚前一晚,株洲滿天的煙火照得黑夜宛若白日。

敲門的是茗音,她探頭進來道:“姑娘,殿下差人來傳,現下可去前廳見客了。”

謝子衿應了聲好。

宋絮清聞言,也站起身來,端量了她片刻,道:“那我就先去前廳,不打擾你了。”

“宋姑娘慢走。”顧沁寧也不留她,起身將她送至門口。

宋絮清眸光掠過垂眸淡笑的茗音,在宮人的帶領下,慢步離開了白玉閣。

走出白玉閣時,她回眸沉沉地看了一眼,不過須時雙目收了回來,落在遠處時的雙目恰似清澈見底的河流,湍湍流過。

她並不覺得顧沁寧說到的故事,隻是隨口說說而已,就是淡淡描述時眸中一閃而過的悲涼,已經不能讓她不往深處想。

澤川還在院外等著,見她走出來心中稍稍鬆了口氣,他眼眸掃過身後的院子,領著宋絮清向正廳走去。

走到半路時,宋絮清頓了頓腳步,叫住了澤川。

澤川轉過身來,“王妃。”

“你可知陘州尹氏。”宋絮清問。

澤川靜了片刻,頷了頷首。

宋絮清纖長錯落有致的眼睫顫了顫,“真是山匪所為?”

澤川張了張嘴,意識到這兒是哪裏後他頓住聲,不緊不慢地搖了搖頭。

霎時間,宋絮清心中漫起陣陣寒意。

若非是山匪所為,還能有誰,竟然擁有一夜之間將有五十餘人的尹氏滅了門,凶手若是沒有狠絕的決策力,斷然無法在一時間將所有人殺害,隻要有一人蘇醒反抗,其餘人便會聽到聲響。

可聽顧沁寧的意思,別說是聲響,就是反抗都沒有,是無聲無息間被滅了滿門。

不過此刻宋絮清也顧不上多想,隻剩下不過幾步之遙,便要到正廳。

趁著走入夜色之中,她深深地呼了口氣,斂了斂不寧的心神。

走到正廳時,幾位皇子正在裏間飲酒,也不知是怎麽個回事,裴子程倒是無畏於裴牧曜的眼神,帶頭灌著他酒,而裴牧曜竟然也沒有拒絕。

就是宋絮清走近的這短短時間中,裴牧曜已經用了三盞酒。

裴牧曜仰頭灌入最後一盞酒水,酒盞落下時眼眸瞥見拾級而上的宋絮清,緊抿的唇角掀起小小的弧度。

離他最近的裴子程見此,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果然瞧見了宋絮清,笑著對其他皇子道:“你們看看三哥,跟咱們喝酒時笑都不帶笑一下的,現在嫂子來了,話都沒有說,你們看看他此刻的神情,真真是傷了弟弟們的心啊。”

被揶揄的宋絮清腳步微微停滯。

裴牧曜眉宇微挑須臾,撞見她稍顯無措的眼眸,起身。

他眸間的笑意將宋絮清籠罩在其中,驅散了她心中的寒意,她勾唇淡笑,嘴角微啟之際,忽而瞧見單手撐在桌上的裴子程踉蹌了下,差點兒就要倒在地上,惹得其他皇子連忙扶住他。

經過他身側的裴牧曜神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尾上挑幾分,“多大個人了坐沒坐相。”

裴子程:“……?”

這人可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穩穩當當坐著的他分明是被路過的人踹了一腳,這才失了態差點兒跌倒在地。

他指著裴牧曜的背影,張了張嘴,話到了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

稍稍揶揄一句都要被踹一腳,誰知再揭露他,他回來時會不會再給自己一腳。

思及此,裴子程不動聲色地往裏挪了挪。

裴牧曜可沒有心思管後頭的人,他走到宋絮清跟前,抬起手對著她攤開了掌心。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