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大婚

(合巹酒還是要喝的)

現下幾近寅時時分, 宣武侯府張燈結彩,燈火通明若清晨朝陽初升時,憧憧人影隨燭火搖曳於單薄明亮的窗欞紙上。

身著淡青色裏衣的宋絮清半眯著眼眸, 任由宮中遣派來的妝娘在臉上塗抹著, 本還帶著倦意的她在一陣又一陣的腳步聲中逐漸清醒,混著些許迷離之意的眼眸望著妝鏡中的人影。

茗玥端著長木案走來, 案上擺著兩小碟果仁, 望著鏡中唇紅齒白明媚生輝的姑娘,看迷了眼,半響才道:“姑娘, 稍稍用點吃食,用膳還要等到禮成後呢。”

宋絮清睨見精致小巧的粉輝琉璃碟中裝著的板栗子,上邊撒著被碾得細細碎碎的糖霜, 她捏起一顆裝入嘴中, 淡淡的板栗清香夾雜著綿密的甜味沒入口中。

她嘴角翹起一道靚麗的弧度, “你們也去用點東西,怕是和我一樣要等到傍晚時分呢。”

吉時是朝陽初升時刻, 行大婚之禮後裴牧曜需前往南澗寺朝拜禮佛,再入宮祭拜先祖,方才完成吉禮回府休息, 最後在宮中嬤嬤的操持之下,迎入洞房共用膳食才算是真正的禮成。

這一連串的流程下來,清晨到深夜並不隻是說說而已。

望著盈盈莞爾一笑的姑娘,那雙水汪汪澄澈見底的眼眸注視著她, 茗玥看花眼愣了好一會兒。

宋絮清抬起手指, 打了個響指, “想什麽呢, 都看愣了神。”

“姑娘今日可真漂亮。”茗玥聽她一問,下意識地回答。

正在為宋絮清勾勒著唇瓣的妝娘微微抬眸,嫣然一笑:“新娘子哪有不漂亮的。”

“是我家姑娘本就生的漂亮,稍稍繪上妝粉更動人了。”茗玥一本正經地反駁道。

妝娘很是讚許的頷首。

宋絮清咬著板栗子微微鼓起的雙頰,因二人的打趣不經意間染上了緋紅的顏色,被誇讚漂亮哪有人是不欣喜的,她嘴角噙著些許笑意,默默地咬著板栗子。

用了些吃食後,新婚妝容也完成得差不多,墨綠色婚服隨著燭火飄**,層層疊疊的內襯緊緊得勾勒著宋絮清的身形,換好婚服的她在張嬤嬤的牽引下,走出了暖玉閣。

徐氏盛裝打扮在暖玉閣外院等著她,瞥見女兒靚麗的麵孔,麵上的笑意愈發得濃烈。

佇立在她前頭的是雙眸稍顯激動的宋老夫人,自京郊趕回的老夫人望著慢步而來的孫女,眸前閃過幼時嬌俏可人的身影,眼眸中多了些許動容。

宋老夫人牽過宋絮清的手端握在手心中,小幅度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領著她一步一步地往宋家宗祠而去。

磨蹭打理了大半個淩晨,宋絮清都沒有要嫁人的緊迫感,直到踏入宗祠望著內堂中不知何時點燃的燈火,宗祠桌案上擺放著新鮮的瓜果等吃食,她跪在側聽著父親的祭拜詞,外頭的朝陽不知何時已升起。

宋禕瞥見雕窗之外的朝陽,挺直的背脊再次彎下,頭叩著冰涼的地麵,隨即起身走向桌案側,端起細嘴雲紋酒壺往酒盞中斟入清酒。

宋絮清在徐氏的攙扶下起身走向宗祠外,把她的手遞給了等候在側的花意姑姑,頷了頷首。

花意姑姑彎了彎膝,接過宋絮清的手抬起,柔聲叮囑道:“姑娘,莫要回頭。”

宋絮清微微一怔,抿著唇瓣隨著花意姑姑往侯府正門走去,即將踏出正廳院門時,等候多時的畫屏遞上了擋臉用的團扇。

她接過團扇遮擋著麵容,一步一步地走出侯府大院,迎親的人已經在外候著。

裴牧曜一身紅衣打扮,高坐於馬騎上,身姿挺拔,就算是身著奪目耀眼的紅衣,身姿也宛若冬日雪鬆般,在侯府外觀望不前的百姓們也悄咪咪地討論著,生怕稍稍大聲了點兒,就會打破此時的寧靜。

不過實在是太靜了,除了時不時響徹雲霄的嗩呐鑼鼓聲,無聲無息,隔得前頭遠遠的百姓們才敢悄悄討論些許。

望著這一幕,終於有人忍不住道;“瑞王是不滿意這門婚事嗎?怎麽也不見他笑一笑。”

“聽說這是瑞王殿下親自求來的婚事,怎麽可能不滿意呢。”他的好友道。

“自古以來女子高嫁,男子本是可以不用親自來迎親的,尤其還是瑞王殿下,若不是他心甘情願,怎麽可能會親自來,他都親自來了,又怎會不滿意這樁婚事。”

“你們是沒有聽說前些日子,有人在京中撞見王爺和宋家姑娘,好生甜蜜呢。”

“說起這個,我家夫人聽說後,非要我也去把長安街雲糕鋪子中的雲糕全都買來,不若就是不心悅她。”

“哎哎哎別說了,新娘子出府了!”

宋絮清垂眸凝著侯府門檻,跨過這道門檻就意味著她走出了侯府,往後他人再提及她時,也會說是瑞王妃,不再是侯府長女宋絮清,更不會說她是徐氏和宋禕的女兒。

她心中稍稍歎息,穩穩當當地跨過門檻,迎頭看向不知何時已經下馬走來的裴牧曜。

隔著蠶絲勾勒成型的團扇,宋絮清看他看得不太清楚,隱隱約約瞧見他嘴角往上揚了些許弧度,靠近幾分後,耳邊都能聽到他溢出的笑聲,清透沉穩。

花意姑姑見狀也笑了笑,往前稍稍一遞手。

裴牧曜垂眸凝著靜躺在掌心中的白皙透亮的手背,這雙手的姑娘,往後便是他攜手同行的妻子,也是他曾經愛而不得之人,可這一世,她走到了自己身邊。

他牽過宋絮清稍稍發涼的手,緊握在手中。

溫熱的餘韻透過肌膚絲絲縷縷傳遞至心間,冰涼的掌心逐漸變得和他同一溫度。

轎攆穿過長街長道,滿京的百姓都聽聞了風聲,跑到街邊候著新人的到來蹭蹭喜氣,皖庭軒二樓圍攔處也擠滿了人,歡呼聲雀躍聲一層疊著一層。

三層右側廂房被人從裏間推開些許,裴翊琛的身影時閃時現的掠過,不多時,一道柔若無骨的手拎起茶壺,慢條斯理地往他的茶盞中注入清茶。

裴翊琛收回眼眸,扣住她的手腕,“寧兒,對不起,是我沒法……”

“你的處境我明白,你知道的,我要求不高。”顧沁寧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不過若是細看,都可看到她掠過窗外時眼眸中一閃而過的悲傷,她另一隻手握住裴翊琛的掌心,“我本就是一孤女,能夠在你身邊已經是萬幸,我怎麽還會覺得是你的錯。”

裴翊琛不是沒有看到她眸中閃過的悲哀,聽著她故作無所謂識大體的話語,心中對她的疼惜更是多了一分。

“父皇已經允諾我,不日後就可以迎你入東宮。”

用皇帝的話來說,也算是對他婚事上的一個小小的‘賠償’。

顧沁寧聞言,靜若池水的眸子倏得亮起,“真的!?”

“這是自然的。”裴翊琛反手叩住她的掌心,握在手中,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

顧沁寧精巧的唇瓣稍稍揚起。

裴翊琛抬手,指腹滑過她唇角的水珠,拉著她起身:“走,和孤一同去王府。”

顧沁寧眸中的笑容愈發濃烈,宛若夏日繁星那般炯炯有神。

裴翊琛越看著,越覺得心中對不住她,但到了此刻,也無法再要求太多,他牽著她起身,沉聲道:“先進了再說,我不會委屈你的。”

“好。”跟在他身後的顧沁寧嬌聲應道。

外頭守著的侍衛聽到聲響拉開了門,靜靜佇立在側的茗音抬起眼眸,等顧沁寧走出來後,跟在她的身後亦步亦趨地離開。

走到樓梯拐角處時,顧沁寧喚了茗音過去,道:“瑩兒,我想吃城南那家鋪子的花朝露米釀,你去幫我買些許放在府中,嗯……”她沉吟須臾,繼續道:“要記得跟掌櫃的說,米釀不可是沉釀,我最近就要用。”

被喚作瑩兒的茗音垂下的眼眸倏時抬起,不過須臾少頃間又垂下了眼皮,“奴婢這就去。”

說完後,顧沁寧便下了樓階,和裴翊琛自後院離開,前往王府。

瑞王府內人聲鼎沸,隨處可見的人影都擁在院中,想要一睹新娘子的芳容。

遊街的接親長龍在翹首以盼下,不疾不徐地出現在王府外側長街中,等候多時的管家劉巍忙對內傳話,內院聽聞消息的王公大臣們也不再閑話,紛紛注視著王府大門。

跟在轎攆外的花意姑姑俯身,揚手掀開了帳幔,“王妃,落轎了。”

宋絮清‘嗯’了聲,雙手指尖捏著團扇把子,利用其擋住容顏,彎腰曲背探身出轎攆,才站穩,忽而有一隻手擺至身前,下一刻,耳邊傳來裴牧曜的聲音。

“走吧,夫人。”

他嗓音喑啞沉沉,宋絮清也不知有沒有聽錯,甚至聽出了些許緊繃感。

不過夫人二字也令她緊張地抿了抿唇,白皙透亮的耳垂被朝陽曬得紅彤彤的,跟時令季節的櫻珠似的,墜得血紅血紅。

然而更令她驚訝的是,帝後竟然也出了宮,靜坐於高堂之上凝視著二人。

徐槿澄瞧見眼眸含淡淡笑意的裴牧曜,心中也欣慰了些許,隻覺得總算等到了他成家的這一日,兒媳婦還是合他心意之人,望著一步接連一步走來的新娘子,越看越覺得滿意。

聽到陳深公公高呼夫妻對拜時,宋絮清不由自主地閉了閉眼眸,明知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場戲,可身為戲中人的她,在此時此刻也不免俗的緊張起來,心口一跳一跳地撞擊著她的胸膛。

拜堂過後還不算是禮成,王府中的賓客們還需在此等候新人前往南澗寺朝拜禮佛,入宮祭拜先皇歸來方可入席,如此一來,他們也是需要整日都在王府中等著。

行大婚之禮結束後,宋絮清就在丫鬟的攙扶下回了主院,她端坐於床榻上,靜靜地等候著來來往往端入物品的丫鬟小廝們散去,她畢竟是王妃,也不會有宮婦冒然前來鬧洞房,不多時,主院便安靜了下來。

宋絮清緩緩地落下已經有些僵硬的手臂,中途時還不忘將團扇遞給茗玥。

畫屏輕柔地捏著她的手臂,“現下不過巳時,隻怕是要等到酉時三刻王爺才會回來。”

宋絮清任她揉捏著酸澀的臂膀,前世她是太子妃,是需要隨著太子前往南澗寺朝拜再入宮中祭祀先皇,再回到院中時,她都已經累得不想再多說一句話,這一世這些事情隻需裴牧曜獨自一人前去,倒是輕鬆了些許。

她嘴角微啟,正要開口就聽到院中傳來輕盈而急促的腳步聲,

少頃,裴徽瀾嬌俏的嗓音穿過石牆而來。

“嫂子!我來陪你說話了!”

屋內的三個丫鬟對視了一眼,忙退至一側候著。

宋絮清還沒有來得及站起來,裴徽瀾已經風風火火地跑進來,進門時還不忘從宮女手中取過帶來的修整亮眼的花枝。

她上前接過花枝,插入畫屏遞來的花瓶之中,疑惑地問:“公主不應該也去南澗寺嗎?”

“咿,你都是我嫂子了,怎的還喊我公主呢。”裴徽瀾拉過她走到桌案前坐下,曖昧地眨了眨眼眸,道:“三哥說你一個人應該會無聊,把我喊回來陪你。”

宋絮清被她瘋狂眨動的眼眸搞得笑出聲來,“連累你不能去南澗寺了。”

“那兒沒什麽好去的。”裴徽瀾無趣地擺了擺手,“以往三哥在那兒時,我才會經常跑過去,現下他不在那兒,我自然也沒有了去那裏的心思,去聽和尚念經,可無聊了。”

宋絮清知道她不信佛也不信神,遞了杯水給她,“那你來和我聊天,豈不是正好。”

“嗯!”裴徽瀾重重地頷了頷首,端詳著宋絮清喜慶的裝扮,忽而想起不久前的事情,嘴角微微張開時,餘光瞥見伺候在臥中的眾人,坐直身揮了揮手,等丫鬟們都離去後,她才道:“你可知謝子衿被幽禁在家中一事?”

聽到這句話,宋絮清眼眸中的笑意斂下了幾分,點點頭,她自然是知道的。

謝子衿欲意嫁入瑞王府為側妃一事在京中鬧得沸沸揚揚,別說是已成家的男子女子,未出閣的各家小姐,就是京中的幼童們也都有所耳聞。

而不巧,也正好撞上了張繆回京上朝的第一日。

張繆和謝將軍雖一文一武,但速來並未有過多的糾葛,彼此之間的關係還算是不錯,然而在此次參將軍府教女無方一事上倒是用了極為苛刻之言語,直指鄧氏與謝子衿所作所為非為人能夠做出的。

謝子衿作為未出閣女子妄圖插手皇家事宜,乃是大不敬之罪,鄧氏作為夫人,不好好管教子女反而放縱子女,罪高一等,但念在謝將軍戎馬一生,可酌情處理。

皇帝在朝堂之上也並未有任何的言語,隻是下了朝後單獨將謝將軍叫去了承天閣,訓斥了整整一日。

謝將軍回府之後,當天便奪了鄧氏的主理交由側妃,同時將鄧氏和謝子衿送去京郊宗祠。

不日前才剛剛回到將軍府,謝將軍又命府中小廝們將謝子衿的院落層層圍起,沒有他的命令,誰若是放謝子衿出院門半步杖一百。

這些消息,謝將軍也有意放出給京中百姓知曉,也當是對此前的事情做了個了斷,是以宋絮清也聽聞了這些個消息。

“不過你可能不知道,皇祖母實際上曾有意於她,想讓她入東宮,都已經喊人去看了她的八字,但現下出了這樁事,皇祖母也就沒了這個念頭。”裴徽瀾幽幽道。

聞言,宋絮清頗為驚訝地驚訝地挑了挑眉,“東宮在選太子妃?”

裴徽瀾理所當然地點頭。

宋絮清長睫微微斂下,垂眸望著茶盞上的花紋,心中不由得生起了疑惑之心。

這一世不是她又會是誰,沒了謝子衿的挑唆,還會走上和她相似的路子嗎?

想起長劍刺入胸口時的痛,嘴角溢出些許悶哼聲,鑽心的痛感沒過她的眼眸,眼眸中的笑意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些許沉悶的冷意。

不過好在裴徽瀾並未察覺到她的不適,也真的是怕她無聊,拉著一連串的事情出來和她說道,說到夕陽襯出的暉光落入院中,她才口幹舌燥地止住了嘴。

裴徽瀾將茶盞中的清茶一飲而盡,茶盞落下桌案發出啪嗒聲的同時,她猛地站起身,捂著肚子道:“我去更衣。”

言閉後匆匆離去,頭也不回。

宋絮清凝著她推門小跑離去的身影,笑著搖了搖頭。

這時候,茗玥探頭進來:“姑娘,王爺回府了,在院中被太子殿下攔下,現下正在宴客。”

宋絮清端著茶盞飲茶的動作停頓須臾,不疾不徐地呷了口茶水,“讓她們把東西準備起來吧。”

茗玥應了聲,領著命而去。

眾人的速度也還算是快的,沒一會兒就將吃食和酒水都已經備好,所有的事情都備好後,也都退至院中等候,隻留花意姑姑一人在門外等著。

梳理好妝粉的宋絮清回到主院臥中,端坐在床榻側邊等待著裴牧曜回來。

也不知為何,坐著坐著,宋絮清舒緩的心尖不知何時悄悄的繃起,等她意識到之時也不懂該如何做才能壓下這股莫名的緊繃感。

她輕輕呼了口氣,也無濟於事。

聽到院中傳來的腳步聲時,繃緊的心口再次提起,已經到了嗓子眼的位置,若是一張嘴,隻怕就要跳出來了。

宋絮清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眸,緊扣的雙手也被她用長袖蓋住,掩蓋著心中的緊張。

清冽熟悉的嗓音由遠及近地飄來,聽聲音好似已經到了外側廳中。

“時辰已不早,姑姑回宮罷。”

花意姑姑顯然是愣了一下,“娘娘……”

“姑姑回去即可,母後那邊我明日入宮解釋。”

“王爺,這不合乎常理。”花意姑姑顯然陷入了糾結之中,但是不過一會兒,她道:“娘娘也知王爺不喜如此,也隻是和奴婢提了一嘴,您若是堅持我便可回宮了。”

這話之後,宋絮清就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下一瞬,緊閉的臥閣門扉被人推開,她緊忙挺直了身姿。

裴牧曜邁著長步入內,閣內燃著龍鳳呈祥的紅燭,端坐於臥榻之上的宋絮清手持著團扇,隔著團扇並不能看清她的麵容,他靜靜地佇立在原地,眼眸不深不淺地落在她的身上。

門扉被合上之後,宋絮清遲遲未聽到聲響,卻能夠明顯地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就像是七八月的熾陽灑落在身上,照得她有些許發麻。

等了也不知有多久都沒有聽到音,她悄咪咪地把手往下落了些許,想要看看他做什麽去了,然而團扇移下的刹那間,驟然撞入一道深邃不可測的眼眸,跟令人難以拔腳的沼澤地似的,深深地將她吸入。

宋絮清的心狠狠地跳了下,忙不慌地將團扇移上去。

裴牧曜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眸定定地看著她,一聲不響地走過去。

宋絮清聽著落在耳邊的響音,心跳隨著他沉穩的腳步聲跳動著,直至他緩緩走近,右手輕輕地扣住她的手腕,帶著她的手緩緩地向下移動。

先是眉梢,再是眼眸,沒過鼻尖,凝住唇瓣。

他的視線隨著他的動作一寸一寸地往下落,落至唇瓣時,宋絮清的呼吸都滯了幾分,悄悄地屏息不語。

裴牧曜視線凝在她嬌嫩細膩的唇瓣上,眼眸漸漸地暗了幾分。

就在宋絮清快要喘不過氣來時,他才微微挺直了身往後走,望著他的背影她急促的吸了幾口氣,在他轉過身來頓時止住。

裴牧曜手中端著兩盞酒杯,慢條斯理地走至她的身側,他挑了挑眉,眸中含著笑意:“合巹酒還是要喝的。”

宋絮清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聽出了些許勾引之意,引著她抬手接過了酒盞。

大紅色婚服和墨綠色婚服不緊不慢地糾纏交織在一起,搖曳生姿的燭火洋洋灑灑地掠過,落在地麵上的兩道影子頗像是交頸鴛鴦戲水那般,錯落糾纏。

宋絮清餘光悄悄地凝著裴牧曜的側顏,揚起的下頜線映入她的眼簾,惹眼而又精巧,她抿了抿唇鬆開手。

起身的不經意間,滾燙的薄唇掃過她的耳垂,連帶著呼吸時帶出的熱氣也落在她的耳根處,震得她的心口微微發麻。

她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熾熱的氣息狀似漫不經心地將她層層罩住。

喑啞低沉的嗓音**在宋絮清的耳側,他笑道:“洞房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