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應約

(我對你全心全意的庇護)

都不等宋絮清尋思該如何拒絕,傅琬就已經被傅硯霽塞入回國公府的馬車。

宋絮清也上了馬車,她垂眸凝著膝上的書本,本打算出昭庭司後就去尋裴牧曜,可此時看來,他應該是脫不開身見她,何況此時天色已不算早,教書先生應該也在家中等候。

今日沈知鳶問時,她所言並非作假,若無意外休沐期間每日安排皆是滿滿當當的,這不馬車才在侯府門口停穩,宋絮清別說是去請安,就連暖玉閣她都未來得及回,就直接往侯府書堂的方向去。

教書先生離去時,已是酉時一刻,他才離開書堂,采桃便來報教坊先生蘿音已在暖玉閣候著,宋絮清又匆匆地趕回院中,同她繼續習舞。

半個時辰後,宋絮清已是滿頭碎汗。

蘿音倒了杯茶水遞給她,“今日要比上一次好上許多,可見你在昭庭司時也未停過。”

宋絮清小口小口地喝完杯中的茶水,掏出手帕擦拭額間的汗珠子,笑道:“不過是晨起時拉了拉筋骨。”

“筋骨伸展開了,對習舞是有益處的。”蘿音睨了眼不遠處的辰漏,道:“晚點還要去一趟楊府,今日就不同你閑話了。”

此時斜陽早已落下,夜幕不知何時垂下,已然不早。

宋絮清不明所以,順嘴問了句:“這麽晚了,可有事?”

蘿音接過丫鬟手中的披風自行係上,“也不知怎麽的,教坊今日陸陸續續來了十來家貴女,紛紛指名要我們前往各府教學,教坊內還為此安排好了每人的教習時辰。”

聽到這兒,宋絮清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失笑問:“可是沈知鳶等人?”

“你如何得知?”蘿音狹長的眼眸微微瞪大,但瞧見宋絮清嘴角的笑意時才記起,“我忘了,你們同在昭庭司學習。”

“嗯。”宋絮清點點頭,瞥了眼悄然流逝的辰漏,道:“時辰不早,別讓人久等了。”

送走蘿音後,宋絮清進屋,了無生氣地半趴在茶桌上,眸光似有似無地落在書本上,總覺得似乎忘記了些什麽事情。

但也不知怎麽的,她突然想起在昭庭司正門時傅琬說的話。

宋絮清也想無憂無慮地享受所擁有的一切,然而沒人比她更加清楚,倘若她繼續沒心沒肺下去,侯府會因她再次陷入窘境。

實際上她所求也不多,要是可以,宋絮清想在長安街內開個胭脂鋪,安安穩穩度過這一世,什麽勞子太子妃誰愛當誰當去!

這麽想著,心中冉冉升起的疲憊瞬間被拋到腦後。

一鬆懈下來,宋絮清倏地站起身,眸光環視四周一圈,“畫屏,我從昭庭司帶回的書本在何處?”

畫屏匆匆走進來,“奴婢收在書架上。”

宋絮清聞言快步走去暖玉閣書屋,好在書屋書架上的書本並不多,她快速地抖動書本,不過一瞬,一道卷起的字條落下,展開後飄逸的字眼映入眼簾。

【明日巳時三刻,天音閣。】

看到約定時辰時,宋絮清提起的心緩緩落下。

畫屏不解地跟在她身後,“小姐,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宋絮清搖搖頭,隨手拉過靠椅坐下,思忖須臾後道:“你明日去告知先生,我休息一日,你等會兒順道和采桃說一聲,明日我要出府,她陪我一同出去。”

畫屏頷了頷首,正要應聲,又聽到自家小姐開口。

“找完先生後,你再去一趟李府,約雲光郡主明日酉時在皖庭軒見。”

自南澗寺那一麵後,宋絮清與雲光就有段時間未見,且雲光悄無聲息的,也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情。

*

翌日不過破曉時分,暖玉閣寢屋內就響起縷縷雜音。

宋絮清半閉著眼眸,下意識地伸手掏了掏枕下,可是掏了好半天都掏不到書本,她一臉茫然地坐起身環視了圈周遭,飄忽不定的神思緩緩落定,這才記起昨日起就開始了新一輪的休沐期,而此時才僅是日出時刻。

許是在昭庭司養成的作息導致,宋絮清醒來後就再也睡不著了,思來想去她並未叫來畫屏,而是披上外衣悄悄去書屋學習,直到院中陣陣慌亂的腳步聲打斷思路,這才聽見畫屏采桃二人呼喊她的聲音。

宋絮清放下書籍,推開門,“在這兒呢。”

畫屏和采桃聽到她的聲音後匆忙跑來,畫屏上手緊了緊她身上的外衣,“小姐是什麽時候醒的,怎麽也不叫奴婢。”

“醒來沒多久,閑著無事就來背背書。”宋絮清迎著朝陽伸了個懶腰,身心愉悅地卷起書籍,“走吧,爹娘應該要明日夜裏才能到,我們洗漱用膳後就直接出門。”

昨日她歸家時,宋禕和徐氏已經接了帖子出去了,暖玉閣落鎖時都未曾回來,後來才得知二人是出了遠門,要在那邊過上兩夜才回來。

清晨的長安街並不似夜間那般擁擠,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影不過數人,天音閣內忙碌的小廝丫鬟人數都比街上要多上些許。

掌櫃正在櫃台處算賬,聽到門口有聲響,抬眸看到是宋絮清時忙放下算盤迎上去,“宋姑娘,您來了。”

宋絮清頷頷首,攤開掌心露出那張字條,“我找裴公子。”

“公子有吩咐過,姑娘來後直接上樓等他就行。”掌櫃掃了眼她手心的字條並未接過,頓了頓,道:“隻是您的丫鬟,怕是不能帶去。”

“這不行!”采桃心中有些慌,怎可讓自家小姐一人前往。

“無事,我自己也行。”宋絮清遞給她個眼神,對掌櫃道:“還要麻煩掌櫃照顧好我的丫鬟。”

“這是自然。”掌櫃笑著彎了彎身,掌心指向南邊,“姑娘請上頂層。”

宋絮清抬眸望了須臾,稍稍歎了口氣,認命般地往上走。

本以為上來後還要四處尋廂房,卻未曾想到頂層南邊僅有一間廂房,占據了大半個天音閣。

宋絮清看向門扉處,從她這個位置望去恰好可以看見廂房內的窗戶,陽光透過窗口洋洋灑落進來,看得人心情很好。

“不進來嗎?”

忽而響起的聲音驚得宋絮清渾身一顫,這才發現有道影子落在地上,“殿下何時到的?”

裴牧曜姿態隨性地將茶杯挪過去,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坐。”

宋絮清合上門,走到茶杯所在的位置上坐下。

裴牧曜的眼眸隨著她的身影而動,直到親眼看到她才確定,夢中的那人並不是這個年歲的宋絮清。

那日入了夢後他曾去尋過寂空主持解夢,可當主持聽聞他所夢後神色驟然變得不對勁,說什麽都不願去解這個夢,隻是告訴他夢境有真有虛,隻看入夢者是否相信,若信則是因果循環之意,若不信那便是憑空遐想罷了。

彼時的裴牧曜是不信的,可這半個月來他接連不斷地入夢,且都是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對話,這讓他不得不懷疑這是否是預示著什麽。

可想起夢中的意思,宋絮清和皇兄竟成了夫妻?

裴牧曜清冷的眸光愈發晦暗不明,直到她坐下才不著痕跡地斂下,淡淡道:“聽說你這次小測考了甲等中等?”

宋絮清端著茶杯的手微怔,不答反問:“殿下如何得知的?”

裴牧曜飲了口茶水,“聽說的。”

宋絮清啞然失笑,這個回答跟沒回是一樣的。

她幹脆轉移話題:“不知殿下匆匆找我,可是有什麽事情?”

裴牧曜眸光淡淡地凝著她,卻隻看到她眸中的坦然,似乎並未有和他入了相同的夢,他意味深長地‘嗯’了聲,“當時忘記問你,你為何需要我的庇護。”

宋絮清聞言被茶水嗆了下,掏出帕子掩嘴咳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自是有我的原因。”

話音落下後,她咳得愈發激烈,裴牧曜皺了皺眉,下意識地抬手拍了拍她的後背,另一邊手重新倒了杯茶水給她,“小口喝。”

宋絮清接過茶水,如他所說的小口小口地抿著,好一會兒才將那股勁兒給壓下去。

裴牧曜見她緩了下來,不動聲色地收回手,從容道:“我當然知道你來找我是有自己的理由,你也提供了相應的信息給到我,但我想同你做另一樁生意。”

他淡薄的眼眸中夾雜著些許探究,宋絮清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但他的話又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什麽生意?”

裴牧曜靜靜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道:“如實告訴我,為何找我不找皇兄,為什麽願意入宮當伴讀。”

聞言,宋絮清落在桌下的手指一緊,雙手交在一起,抿唇不語。

她聽出了裴牧曜話中的意思,他對自己之前對這兩個問題做出的回答保持懷疑態度,或者是說他從一開始就不信她那些個含糊其辭的回答。

什麽不幹她的事,什麽和裴翊琛不是一路人,這些裴牧曜通通不信。

裴牧曜並未催促她而是給時間思考,若是她這次依舊下意識地回答,他也是不會信的,宋絮清的防備心比他想象中的要重上許多,甚至超乎這個年齡該有的心境。

不知過了多久,宋絮清籲了口氣,抬眼定定地直視他的眸,“你說是做生意,那我能得到什麽。”

裴牧曜回視她,眼眸幽深,並不故作玄虛,直言道:“我對你全心全意的庇護。”

頓了頓,他補充道:“任何事情。”

作者有話說:

來晚啦,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