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法相殘缺
隨著哪吒的一聲“誅”字落下, 他身後的法相，跟隨本體的動作，揮出了手中的乾坤圈。
巨大的乾坤圈直接破開黑暗, 在一片虛無中，劃出了一道炫麗耀眼的鴻光。
金光破暗, 一聲清脆的“叮”後, 整片空間再也無法承受住神威的審判, 居然就這麽以哪吒法相為中心，一寸寸向外開裂來！
黑暗被神器撕碎, 光芒重新回到人間。
哪吒看著裂開的黑暗空間, 眼中滿是嫌棄和嘲諷, 收起乾坤圈，身後的法相囂張地雙手環臂, 在哪吒微微抬手後，逐漸淡去消失。
“就這點本事？還以為有多厲害呢, 不過爾爾！”
哪吒語氣囂張，可他確實也有囂張的資本。
乜眼望向元酌兮, 哪吒笑道：“酌兮, 你可有感悟些什麽？”
雖然哪吒不是自在天的明王, 也沒有點化入道的本領, 但他到底在自在天是掛了佛尊名號的。
佛尊法相破厄，以元酌兮的慧根, 不說領悟出什麽驚天地的道理，但參透一些般若, 應該還是不在話下的。
元酌兮也沒有讓哪吒失望, 點了點頭，居然真的原地盤腿而坐, 開始參悟起來？！
哪吒不慌不忙，解開纏繞在兩人手中的混天綾，施法讓混天綾展開，以固定的路線，繞著二人盤旋。
哪吒飄在半空中，睜開了火眼金睛，開始在已經散去黑暗的環境中，尋找肖宇等人的行蹤起來。
繞在元酌兮手腕上的契約絲再次顯現出來，在半空中漂浮著，指引著一道路線。
可哪吒現在要幫陷入參悟狀態的元酌兮護法，沒辦法離開。
他摸了摸耳垂，突然想到了什麽，突然抬頭，朝著上空的一處虛無望去：“喂，玄宗的小子們，你們現在是不是可以聯係到那些被困在祟域中的小輩了？
現在祟域以毀，你讓他們自己過來找我們。”
哪吒記得是有一個千紙鶴一直跟著他們來著，說是玄宗新研發的那個什麽全自動追蹤直播？
那他這麽說，直播間另一頭的小子們，應該都聽得見吧？
正在觀看直播的玄宗弟子，在哪吒展示法相的那一刻，都被那一字破黑暗的壯舉給驚豔到了。
有些慧根弟子，在這一字後，也跟著陷入了參悟狀態。
當然，大多數陷入參悟狀態的，都是佛門子弟。
玄宗天師府的弟子則是在聽到哪吒的話後，立刻開始嚐試重新連接肖宇的直播間。
在發現已經可以給肖宇的直播間發送彈幕後，將哪吒的話轉述了一遍，讓他們自己去找哪吒。
當然，除了有弟子在幫忙轉述，更多的玄宗弟子都是在元酌兮現在的直播間中刷屏著彈幕：
【太子帥我一臉！！！這就是神都的神明啊！一字破厄，真的太強了！】
【可不是嘛！肖宇師兄他們都被困在祟域之中，但是這個祟域，都抵不過三太子的一個字！！！嗚嗚嗚，從今天起，我就是三太子的粉絲！】
【要不怎麽是神呢！我永遠為神都的神明獻上敬佩和忠誠！三太子的法相真的太霸氣了！我直接截圖當壁紙！】
【難怪天行大人要把直播手機給這個弟弟，原來是因為弟弟身邊有三太子啊！天行大人是為了讓我們觀看神明的戰鬥，以此參透嗎？這也在天行大人的計算之中嗎！】
【我好想聽肖宇師兄提過一嘴，這個弟弟，好像不是普通人。而且，你們都沒有注意到嗎？哪吒三太子稱呼這個弟弟為弟弟啊！這說明什麽，這說明這可能也是一個神明啊！何德何能，能有兩位神明給我們直播啊！】
【之前老師們說神明無法下界，是因為沒有人信仰祂們了，但是現在有神明下界了！是不是說明我們信仰有用了！祂們沒有拋棄我們！】
【不知道，且看且珍惜吧，我有一種感覺......我們知道的太多了，這真的可以嗎？】
不管是在現實生活中，還是在小說話本中，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
就算不會死，也不太可能會留一個人知道太多的內容。
尤其是這份內容，還涉及到了神明。
在這條彈幕出現後，其他的玄宗弟子也開始沉默下來，隱約意識到了什麽。
是啊，他們直接看到兩位神明的直播，真的就這麽簡單嗎？
...
不同於玄宗弟子的內心複雜，肖宇這邊通過直播的連屏視角，看到哪吒三太子開法相破除黑暗的時候，都激動得握緊了拳頭。
尤其是若水，她在看到自家小殿下在哪吒三太子的護佑下，進入參悟狀態時，下意識提起了一口氣。
小道君什麽都好，就是太過良善。
用犀利一些的話來說，就是太過愚蠢，誰都相信。
現在有哪吒的一席話，再加佛輪參悟，希望能夠讓小道君將這份良善收斂一些。
至少，不要隨便被人騙了。
上次尚陰山一事，害的元酌兮失去了大量神血，還被打回原形。
若水其實是非常自責的，她原本可以不把小道君卷進來。
可她還是把元酌兮帶入局中，把希望都寄托在元酌兮身上，最終將元酌兮陷入危險之地。
哪怕元酌兮沒有因此怪罪她，她也還是有些良心不安。
或許，讓元酌兮多和其他人學習，才是對他最好的決定。
哪吒雖然看上去是個小孩子，但他經曆的事情，可比元酌兮多太多了。
在某些程度上，哪吒當元酌兮的老師，也是綽綽有餘了。
哪吒說讓他們過去找他的話，若水也聽見了。
於是，在肖宇等人極具信任和好奇的目光下，若水也伸出了手，將自己的那根契約絲顯示了出來。
兩條契約絲在無形之中連在了一起，順著契約絲的指引，若水很快就帶著肖宇眾人找到了哪吒和元酌兮的位置。
哪吒不認識肖宇等人，但是他是認識若水的。
和若水打了聲招呼，哪吒看了一眼還在參悟的元酌兮，揮手在元酌兮的周圍加了一道隔音結界：“你們是怎麽被困在祟域中的，之前可是遇見了什麽？”
若水先是關注了一下元酌兮的安慰，確認無事後，才開始回答哪吒的問題：
“之前殿下和天行大人讓我們前去為百姓除祟，我們根據人數，分成了三組，我同肖宇一夥人負責這片區的祟絲。
一開始還好好的，直到我們來到這個小區後......”
——
小區內一片死寂，就算是所有百姓全部陷入沉睡，但這裏也安靜得有些過了頭。
肖宇拿出之前和秦政集合時，秦政分發的直播手機，打開照相功能，繞著四周掃視了一圈，隨後指著屏幕上揮散不去的黑霧道：“你們有沒有覺得，這裏的黑氣，有些太重了？”
若水本身是妖，對於黑氣和祟氣，沒有人可以比她更了解。
她從一進小區開始，就察覺到了這裏的不對勁。
可說來奇怪，她卻找不到不對勁的點具體在哪裏。
“整個安陽都不對勁，隻是一個小區，黑氣重一些，似乎也很合理。”
和肖宇同一組的一位弟子試探發言，不過在他說完這句話後，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就是這裏的氣溫，是不是有些太低了？之前穿一件衛衣就夠了，現在居然有些冷。”
不隻是這位弟子有這個感覺，其他幾位隊友，包括若水在內，都在弟子說完這句話後，感覺到氣溫下降了不少。
肖宇反應很快，取出暖身符籙分發給每位同僚，也沒有忘記分給若水一張。
將暖身符籙貼在衣服上，如同暖寶寶一般，符籙開始散發溫暖的熱氣，透過衣服傳來。
若水：“先去看看百姓們吧，也可能是因為這裏的百姓祟絲深入體內，導致人氣稀薄，才會讓黑氣濃鬱，氣溫降低的。”
人氣和黑氣，就類似與陰陽兩級。
當其中一極陷入薄弱狀態時，另一極就會盛起反撲。
人氣在這裏代表著陽，而黑氣祟絲則代表著陰。
陽氣微弱，陰氣盛行，也難怪這裏的溫度會比其他地方都要更低一些了。
“不無道理，那分開行動？”
趙立農點了點頭，提議道。
他這提議，要是換在其他地方也沒錯，可現在處於邪祟未知的安陽，如果分開行動，就是在是有些送人頭的嫌疑了。
因此，若水直接拒絕了這個提議：“不妥，這裏越是奇怪，就越不能分開行動，萬一被邪祟鑽到漏洞，逐一擊破，那就得不償失了。”
最終還是被若水說服，肖宇等人沒有分開行動。
幾人商量一番後，決定先一棟一棟居民樓開始拔出祟絲。
從最近的一棟樓進去，若水率先發現了異樣。
樓間的走廊上，居然沒有折射出他們一行人的影子！這棟小區的走廊地板磚，並不是純黑色，淡黃色的瓷磚地板，就算再怎麽看不清具體影子，也不可能一點倒影都沒有！
將這個發現告訴給肖宇眾人，若水蹲下來，單手掐訣，燃出一道掌心焰。
將火焰貼近瓷磚，瓷磚依舊沒有反射出半點火光的影子，不但如此，在火焰即將接近地板磚的時候，火焰居然熄滅了！
就好像地板是一塊滅火的冰，根本不給火焰接觸灼燒的機會。
這一變故也是吸引了肖宇等人的注意，他們紛紛拿出符籙，開始嚐試在樓梯間施展。
很快，他們就發現，不隻是沒辦法使用火焰，任何可以呼風喚雨，或者是亮燈的符籙，在走廊中——全部都失去了效應！
這怎麽可能呢？！
沒辦法使用符籙，肖宇幾乎是立刻就拿出了手機，開始嚐試連接信號。
意料之中不能夠與外界聯係，肖宇又取出了直播手機。打開後置攝像頭，在整個走廊都掃視了一圈後，肖宇發現鏡頭中根本就展現不出來任何東西！
從手機的屏幕上看去，周圍一片漆黑，沒有走廊，也沒有房門。
若水心頭一跳，冷聲開口：“開門，看看人家是否有異樣！”
接受到若水的指令，一位玄宗子弟先是看了一眼肖宇和趙立農，在這兩位師兄都點了點頭，才用通行術開啟了最近的一扇房門。
若水等人在門開啟後，進入房內。
可是出乎他們所有人意料的是，屋內的百姓已經存在，他們保持著最後陷入沉睡時的姿勢，安詳地睡著。
眾人麵麵相覷，互相對視一眼，眼中都是不解。
他們原本以為走廊都這麽古怪了，那八成他們並沒有進入真正的小區，那麽同理，他們推開放門後，也不會見到熟睡的百姓們。
一間房還證明不了什麽，若水幾人又繼續開了一整層的房門——無一例外，所有的戶主，都在家中。
擔心這些人也是“虛構”出來的，玄宗弟子上前為熟睡的百姓檢查身體，在確認這些就是真實的百姓後，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這怎麽可能呢？！”
若水皺眉，若有所思的樣子。在場隻有她一個是精通祟的人，因此在若水開始思考後，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等待著她的答案。
沉默了好一會，若水終於開口：“拔出一根祟絲看看。”
幾乎是在若水話音剛落下的時候，離百姓最近的趙立農就閉上了雙眼，將手搭在戶主父親的手上，開始運轉靈氣，準備從戶主父親的身上拔出祟絲。
淡淡的金光圍繞著趙立農和戶主父親，趙立農的臉色，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凝重，額頭上都溢出了密密麻麻的細汗，眉頭也皺得越來越緊。
一般拔出祟絲並不會特別難，主要知道祟絲在哪裏，並且熟練靈力的使用力度，就可以在最小的損耗內，將祟絲從人•體•內•拔出來。
但是現在，趙立農的表情明顯有些不對了。
就在趙立農的表情越發難受起來的時候，若水召出黑傘，從傘中拔出長橫刀，對著趙立農的頭砍去——
“你幹什麽！”
肖宇和其他幾位玄宗弟子想要阻攔，可還是慢了若水一步，隻能眼睜睜看著若水揮著長刀，朝趙立農的頭骨攻去。
有膽子小的已經捂上了雙眼，就怕看見趙立農頭破血流的糟糕場麵。
肖宇更是大腦一片空白，他完全不敢想象幫助國異局多次，還是天行大人指名優待，更是神君部下的若水，居然會對趙立農下狠手？！！
但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若水的攻擊，並沒有使趙立農頭破血流，反而將他從痛苦之中解救了出來。
趙立農猛地睜開雙眼，口中吐出黑血，雙眼的高光有些渙散失色，仿佛是唄剝奪了視力一般，他的耳根處也開始向外流血。
趙立農連伸手擦拭汙血的力氣都沒有，他脫力地向後倒去，還是若水眼快過去扶住了他。
看了一眼虎口開裂的趙立農，若水一邊往趙立農的體內輸送靈力，一邊開口問道：“你都看到了什麽？”
趙立農咳了好幾聲，感激地若水一笑，語氣輕飄：“黑暗，一望無際的黑暗和痛苦！”
他的這句話才剛說出口，就被肖宇打斷：“行了行了行了，別神神叨叨的，說人話，情況緊急，沒有空和你在這猜來猜去。”
趙立農：“......”
喂！我現在是傷者誒！有你這麽和傷者說話的嗎！再說了，真的就是一片黑暗啊！你還想讓我怎麽形容！！！
趙立農張了張嘴，最終選擇閉嘴裝死，算了，就這樣吧，毀滅吧！
和不知所謂的肖宇相比，若水的心態就穩重了很多。
她點了點頭：“黑暗和恐懼，那麽首先可以排除妖祟作亂了。既然不是妖祟，又以幻境為主，估計不是鬼祟就是念祟。奇怪，安陽這麽一處小地方，居然也可以形成這麽強大的念祟嗎？”
聽著若水的嘀咕，肖宇等人也臉色凝重了起來：“念祟？可是這種祟的形成條件，不是特別苛刻嗎？在玄宗記載中，今百年間，所出現的念祟屈指可數，怎麽這一次就這麽巧，正好碰上了個念祟？”
由於念祟的數量稀少，大部分的玄宗弟子，都是沒有見過這種祟的。
盡管在玄宗學習的時候，會了解到有關念祟的相關知識，可是如果讓他們就此去除祟麵對，那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如果是鬼祟或是妖祟，他們尚且還有實戰的經驗和知識，前輩們降妖除鬼的實驗報告和例子也不少。
唯獨這個念祟，他們真的就是兩眼一抹黑了。
一旁親自體會到那股惡念的趙立農掙紮起來發言：“非常可怕，隻要被纏上了，就根本無法逃脫，隻能被迫感受到那股痛苦的惡念向你襲來，周圍的光一點點熄滅，直到陷入黑暗之中。保守估計，這次的邪祟的登記至少有地階上層，單憑我們這些人的實力，恐怕製服不了，還是需要尋求天行大人或是神君的幫助。”
趙立農隻是看了邪祟一眼，就暫時失去了視線，吐血重傷，就連用來施法的雙手，都虎口寸裂，暫時失去了再戰的能力。
他的話，還是非常有參考性的。
若水表示讚同：“的確如此，這次邪祟的行蹤不定，來去無影，還能在不知不覺間，將我們帶到異常之地，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是邪祟自帶的祟域。”
“祟域？！”
如果說之前肖宇等人還不太能夠清楚這次邪祟有多強大的話，在若水說出“祟域”這個詞後，他們的臉色都變了。
祟域可是一個祟的實力十分強大，能夠發展到開啟一片屬於自己的境域。
隻要祟能夠操縱一片祟域，不管這塊祟域的麵積有多大，都說明這個邪祟的能力，已經非常強大了。
能夠見他們一行人悄無聲息拉入祟域之中，這份實力，已經絕對不是他們可以對付得來的了。
沒有絲毫遲疑，肖宇掏出了直播手機，開啟了直播間，嚐試和玄宗的在宗弟子聯係。
可是他很快就發現，自己雖然能夠開啟直播間，卻並不能夠通過直播間來和其他人傳播消息。
在嚐試了多次未果後，肖宇眼尖發現直播間的功能中，有一個尋求連麥的圖標。
想都沒有想，肖宇按下了這個圖標，沒過一會，他就接通了元酌兮的屏幕。
在按下圖標，看到直播間的顯示是天行的時候，肖宇還高興了一瞬，但在看到屏幕的那頭是元酌兮室，他也沒有多失望。
反正不管是天行還是元酌兮，都行！這兩位都是大佬！
誰來救他們都行！
在之後的事，就是元酌兮和哪吒經曆過的了。
聽完若水的講述，哪吒嫌棄地看了一眼肖宇：“你這心態水平，不會玄門考試中不及格，然後掛科吧？”
“您還知道掛科這個詞呢？！”
肖宇呦嗬一聲，顯然有些驚訝，不過哪吒這麽說他，他也沒有反駁，有些羞澀地撓了撓後腦勺：“其實還好啦，我今年就掛了一科......”
玄宗雖然招收的都是玄門弟子，但是也是要和普通學生一樣，參加考試的。
除了幾處的老九門外，玄宗的弟子們還要多加許多門玄門的課程，簡直可以算得上是全年無休。
普通孩子上學，他們跟著上學。
普通孩子寒暑假，他們繼續上學學玄門。
雖然學生的過程中十分忙碌，不過他們並不為此感到不滿，反而樂在其中。
畢竟，學習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當然了，不管是普通學生，還是玄門弟子，有天資聰穎的學霸，就有平平無奇的學生。
肖宇算不上學渣，但也絕對算不上天才。
可他勝在勤奮啊！勤能補拙嘛，他能混到這麽大，離不開他日複一日的勤奮練習。
盡管有些高階課程他總是需要重修，都已經被調去國異局的臨夏公安局辦事了，他也還是鑒定地相信自己終有一日可以考到天師的畢業證。
哪吒對肖宇的這份學習上進心表示很欣慰，但還是很嫌棄。
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散開，哪吒繼續看向元酌兮：“既然沒什麽事，那就散了吧，現在祟域已破，你們趕緊去給百姓拔出祟絲，有問題再叫我。”
肖宇等人誒了一聲，對著哪吒行了一禮後，就準備離開。
就在塊離開時，肖宇又突然回頭問道：“三太子，那我這朋友的傷？”
一旁被同僚攙扶的趙立農，聽到肖宇問出這句話，感動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謝天謝地，還有人記得他還受著傷！
哪吒隨手一揮，一道金光飄到趙立農身上，沒過一會，趙立農身上的傷口全部愈合，包括失去高光的雙眼，都再次開始明亮起來。
“走走走，別打擾酌兮參悟！”
哪吒語氣有些不耐，催促著眾人離開。
恢複視線的趙立農，和肖宇等人不再多待，對哪吒告辭後，有序離開。
隻剩下哪吒一個人把火尖槍當做玩具一般，在手裏轉著，一隻手撐著頭，看著參悟中的元酌兮。
酌兮，希望這一字，能夠讓你學會該如何鍛造神念的殺意。
他的這個弟弟雖然在神域時主戰，可實際上當年神域的戰爭並不頻繁，更多的一些廝殺，都輪不到元酌兮出手，其他神君們就已經解決了。
因此，元酌兮身上的殺意，幾乎可以說是沒有。
一個沒有殺意的戰神，又怎麽可以稱之為戰神呢？
哪吒故意在破厄的時候展露出神念的殺意，就是為了讓元酌兮領悟到戰神的道——
以殺止戈。
在哪吒為元酌兮護法的時候，他轉火尖槍的動作突然一頓，隨後挑了挑眉，繼續把玩長槍：“何事？”
“......我辦事，你還放心嗎？”
“......嗯，知道，放心。”
“他？......”
“知道了。”
哪吒自顧自地在原地說了一通後，收起火尖槍，從半空中飄下來，收起風火輪，雙眼逐漸滿上佛意，左手立掌豎於胸前，眉心的蓮花金印亮起，哪吒右手比出劍指，一指點在了元酌兮的眉心，輕聲開口：
“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①”
“酌兮，還不醒來——”
隨著哪吒的一句問話落下，一直盤腿參悟的元酌兮，終於睜開了他的雙眼。
那雙眼中沒有半點情感，清澈又幽深，宛如一麵鏡子，以何相照鏡，以何相顯形。
那是一雙隻需一眼，就知道這是神明的視線。
無情之中帶著悲憫，純澈之中看透所思。
原本隻是淡金的瞳色，在元酌兮睜開雙溝延後，顏色加深了不少。
雖然不是熾烈的溶金色，卻也貴氣十足。
哪吒歪頭，眨了眨棕黑的雙眼，仔細端磨了些許元酌兮的瞳色，開口道：“長大些了，可惜不還夠。哎......我還以為我能一字渡你步入成年期呢，看來還是差點意思。也罷，如今的酌兮，也不錯。”
收回手，散去身上的佛相，哪吒湊到元酌兮眼前，幾乎是鼻子碰鼻子般的距離，仔細打量了一下元酌兮的雙眼，好一會，才彎眸笑起來：“不錯不錯，酌兮的瞳色還是深一些比較好看！快起來，我們去另一處領域去，讓我看看你如今的殺意，領悟到幾層啦！”
說著，哪吒把元酌兮從地上拉起來，牽著他的手，就準備往另外兩處祟域走去。
元酌兮還有些不太適應新的視線，以較緩的動作眨了眨眼，才開始嚐試重新看這個世界。
如果說，從前的元酌兮視力能看破附近二十米的虛妄和假象，那麽現在，他就可以看破以自己為圓心，周圍百米內的虛妄！
神的雙眼，其實是自帶看破虛妄的本領的，隨著年齡的增長，這份能力會越來越熟練，越來越強。
當然，如果想要這份能力更強，就需要去煉就火眼金睛。
目前整個神庭中，天眼能力強悍都可以一眼破厄的，除了二郎顯聖真君，就隻有已經失蹤千百餘年的淩霄，和神位全盛時的天行。
哪吒的火眼金睛也很厲害，但還不足以一眼破厄。
若是鬥戰勝佛那雙眼睛，倒是可以。
雖然元酌兮現在的眼力，不能夠和哪吒相比，不過比起之前，確實是進步了不少。
正想向哪吒道謝，哪吒就一手托起元酌兮的動作：“舉手之勞，而且我也沒做什麽，走吧走吧，去下個祟域，讓我看看你的殺意如何！”
明白哪吒的意思，元酌兮點了點頭，問了一句若水他們的情況，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後，在哪吒的強烈要求下，跟著他往下一處祟域行去。
哪吒的這一法相，讓他開始接觸“殺”意，元酌兮自己的那尊法相空有神威，毫無震懾，嚇唬一些鬼祟、妖祟還成，要是對上了一些有點能耐的大妖邪祟，怕是會吃虧。
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元酌兮能夠嚇唬住成為鬼祟的江紓慧，但是麵對顧庭鶴時，卻並沒有多少威懾。
顧庭鶴尊敬元酌兮，還是出於修士對神明的尊敬，可如果顧庭鶴不是好人呢？
不管是哪吒，還是秦政，祂們怕的就是元酌兮因為良善，而被心思深重之人欺騙。
盡管現在不一定能讓元酌兮完全明白，但至少不會再像從前那般好欺負了。
在風火輪的速度下，元酌兮和哪吒很快就到打了安陽的市一學校。
這所學校中的學生，囊括了小學到高中的年紀，也算得上是非常大的一所學校了。
和小區差不多，進到學校的時候，氣溫明顯比來的過程時，冷了不少。
哪吒鬆開元酌兮的手，召出混天綾，混天綾的一端卷在元酌兮的腰間，另一端則纏繞在哪吒的手臂上。
雙手環臂，哪吒揚了揚下巴：“這次換你來。”
元酌兮點頭，深呼吸一口氣，開始運轉體內的法力，調動周邊的靈炁。
靈炁感受到神明的召喚，從天地之間凝聚而出，朝著元酌兮的方向飄去。
條條金色的絲線環繞著元酌兮，在相互碰撞消融之間，化為星子，飄入元酌兮的體內。
隨著神意的展現，元酌兮的法相也開始在他身後浮現出來——
束冠錦袍，一手執劍，一手掐訣，依舊是無法看清法相的麵部模樣，整個法相的上半部分都被若隱若現地藏在法華凝成的霧中。
哪吒虛眼抬頭，望了一眼元酌兮的法相，長歎一口氣，小聲自語道：“還是不行麽......”
元酌兮的法相，還是沒有辦法完全展示出來嗎？
同一時刻，在市一醫院的樓頂，站立著兩道人影。
他們也看到了這道半透明的神明法相，其中一位穿著道袍的男子在看到法相時微微頷首，行了一禮。
另一位則是蹙起了眉頭，盯著這道法相看了好一會，才歎道：“還是不行。”
這二人正是留在醫院，為這裏的人清除祟絲的秦政和顧庭鶴。
顧庭鶴聽到秦政的自語，有些好奇地再次望了一眼元酌兮的法相：“以天行大人的本領，區區一個安陽的念祟，應該費不了多大的功夫吧？您花了如此多的心思，隻是為了將小神君帶到這裏，恐怕連弟子誤綁了三太子殿下一事，也在大人的計劃之中吧。”
秦政沒有將視線施舍給顧庭鶴：“你想說什麽？”
顧庭鶴淡然微笑：“隻是覺得，天行大人對神君，真的很上心。為了讓神君重啟法相，連滿城百姓，在你眼裏，都不算什麽嗎？”
秦政：“挑撥離間對我沒用，你不用拿安陽百姓來激我。我敢做，自是因為我有把握他們不會出事。沒有萬一之事，安陽注定有此一劫，沒有念祟，他們也會死於疫病，等發現時，已經全員無救。
我將其命格替換，劫為念祟，保下他們性命，還用紫竹調養心脈，以杜絕日後疫病。
於情於理，都算兩清。至於你，雖然是計劃之外，也不過小卒。”
被秦政成為小卒，顧庭鶴沒有絲毫不悅，隻是笑笑，沒有多說什麽。
秦政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也點到為止。
有句話秦政說的確實沒錯，固然安陽的百姓是秦政用來激發元酌兮法相的一個引子，但秦政確實也為安陽百姓清除了後患。
那場會波及全城百姓的疫病到底會不會來臨，顧庭鶴不知道，不過用紫竹幫安陽百姓調養身體一事，確實不假。
講道理，若是尋常人一生能夠吃一口紫竹，都算撞了大運，長命百歲都不是問題。
秦政直接豪放到一人一根紫竹煉化的靈液，哪怕這些靈液中的仙氣，都被稀釋了部分，也不會改變這是仙植靈株的本質。
這麽一算下來，似乎還是安陽的百姓賺了。
不過......
“冒昧的問一句，小神君的法相，是出了什麽問題嗎？為什麽看上去有些......不完整？”
顧庭鶴盯著可能會被天行暗•殺的可能性，頭鐵發言。
果不其然接收到秦政的死亡凝視，秦政眼中暗藏殺意，但不知道是在顧及些什麽，遲遲沒有對顧庭鶴動手。
隻是在冷眼掃了顧庭鶴幾圈後，冷笑開口：“你的好奇心是不是有些太重了，仙君？我還沒問你，為何你對酌兮如此關注？”
“是不是，別有用心啊？”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扣了一頂好大的帽子。
這話顧庭鶴可不敢接。
但他的心理素質也不是一般人能比擬的，哪怕明知道眼前的這位是掌管神都生殺大權，淩霄之下第一神的天行，他也沒有半點怯意。
當然，這一大半的原因，還得歸結於他從小生活在蓬萊，並不能夠直接體會到天行的意義。
顧庭鶴眼神微變，眼底劃過一絲複雜和懷念，他錯開秦政的視線，望著元酌兮開始嚐試揮劍的法相苦笑一聲，卻沒有回答的意思。
久到秦政都以為顧庭鶴要裝傻充愣混過去的時候，顧庭鶴才沙啞著嗓子開口：
“神君讓我想起了我的弟弟，我弟弟和神君一樣天真，那雙眼睛中永遠都是對世間的好奇和信賴......”
話說到一半，顧庭鶴的聲音就停了下來，沒有再繼續的意思。
雖然話隻說了一半，但剩下的部分，不用顧庭鶴說，秦政也大概猜得出來。
意味深長地望了顧庭鶴一眼，秦政似笑非笑：“你將一位神明，當做自己弟弟的替身？”
顧庭鶴臉色一邊，誇張地失色作揖：“大人嚴重！弟子不敢！弟子隻是小小一介修士，哪有膽子將神君當做親人替身的道理？高攀不起，折壽不起！”
盡管有做戲的成分，但顧庭鶴此言確實不假。
他一開始對元酌兮感興趣，也正是因為元酌兮看向他的那雙眼睛，太過幹淨明亮，毫不設防，讓他想起了自己那一樣天真的弟弟。
不，不應該說天真。
顧庭鶴覺得這樣癡傻極了。
也正是這份純粹，顧庭鶴忍不住被元酌兮的心性吸引，下意識想要與他打好關係。
哪怕不是作為朋友，隻要能不那麽排斥他就行。
至於發現安陽一事，都是秦政用來算計元酌兮的，顧庭鶴還真是湊巧。
他當然不會想一代天行，居然會用一座城的百姓，去算計自己的好友。
不管這份算計是不是出於好意，是為了什麽目的，顧庭鶴單純為元酌兮抱不平。
這孩子本來就信任你，你還在背後瞞著人家，還用他的良善算計人家。
別說元酌兮了，顧庭鶴自詡不算什麽好人，聽了都覺得生氣。
當然，他一個小小蓬萊弟子生氣，也礙不著人家兩位神什麽事。
秦政冷笑，不再去看元酌兮的殺意試煉成果，轉身準備離開天台：“行了，別看了，結束了。”
顧庭鶴：“您已經找到邪祟的方位了？”
秦政沒有回答，但他的行動已經無聲表達出了他的答案。
最後望了元酌兮法相處一眼，正好趕上看到元酌兮的法相收回劍。
一劍破厄。
元酌兮法相雖然殘缺不完全，可是他揮出的一劍，居然和哪吒完整法相的一字，效果相同。
果然是神君，哪怕法相不全。但神威，也不是尋常人可以相比的。
現在的元酌兮就有了這樣的能力，那如果祂的法相完整，再揮出這一劍，該是什麽樣的一番盛況？
顧庭鶴隱隱有些期待起來。
轉身跟上秦政的腳步，顧庭鶴道：“聽聞天行正在為神君尋找老師？不知可有合適人選？”
“閉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