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妖祟
祟, 其實是一個很特殊的概念。
就如同靈炁一般,無法用言語來表達,但它就存在那裏, 可以被發現。
靈炁分陽靈和陰靈,陽者為正道所用, 利於修行, 帶有祝福, 陰者為妖魔所使,外道邪軌, 含有詛咒。
同理, 祟也不止一種。
祟分四類, 念鬼妖靈。
念祟源於世間所有的執念,包括思念、悔恨、悲傷, 念祟很少會害人,但也容易被人利用。
鬼祟也可稱為鬼, 《禮記•祭義》中所說,眾生必死, 死必歸土, 此謂之鬼。
但鬼祟不一定會產生, 隻有在死之前懷有強大的怨恨或者念想, 才會九死一生逃脫陰陽,成為鬼祟。
妖祟顧名思義就是妖, 妖者多為生靈修煉,誕生靈魂和智慧, 窺得一線天機, 由動物或者植物變成人形。
至於靈祟,則是和妖祟相反, 世間的死物,包括山石紙筆,木偶畫像,這些本來就沒有生命的東西,由於長時間被寄與人類的感情,誕生了靈魂和思想,就會擁有靈體,成為靈祟。
祟絲,就是這些祟的“炁”。
修行之人吸收靈炁,邪魔外道吸收陰炁,以此來施展法力。
而祟,則是靠這種像線條一樣的絲,來施展法力。
沈棲遲背後的這種祟絲,沒有念祟的念力,沒有妖祟的妖氣,沒有鬼祟的鬼氣,更沒有靈祟的靈氣,簡直就是一個四不像。
可它的形態和感覺,有確確實實屬於“祟”,真的很奇怪。
元酌兮伸手去碰沈棲遲背後的祟絲,可那祟絲卻像活著一般,不停扭動著,不讓元酌兮觸碰。
沈棲遲一睜眼,就看到一臉清冷的小仙女,正蹙著眉頭,貼著自己似乎在幫他整理衣服。
如此近的距離,沈棲遲甚至可以感覺到元酌兮身上淡淡的茉莉香味,以及清新雅致的皂香,尤其是還能感覺到小仙女頭發劃過臉頰的冰涼柔順。
大腦轟然炸開煙花,沈棲遲紅著臉推開元酌兮,故作鎮定地咳了兩聲:“男女授受不親,萬一被別人看見了,可不好解釋,我是要當大明星的人,不能有緋聞的!”
元酌兮:“……”
默默翻了個白眼,元酌兮按住沈棲遲的肩膀,冷聲淡道:“別動。”
可能是元酌兮的聲音太具有蠱惑性了,也可能是沈棲遲美色迷眼,下意識聽從,在元酌兮說完後,還真的就乖乖保持姿勢,停在了原地。
“怎麽了?”
沈棲遲呆了一會,見元酌兮好像意圖從自己身後捉住些什麽,但是他什麽都看不見,於是好奇問了一句。
嚐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捉住附在沈棲遲身上的祟絲,元酌兮眼中的疑惑越來越重,沒有聽清沈棲遲問的是什麽,收回自己的手,自言自語呢喃:“不對啊,怎麽會捉不住?”
沈棲遲偏過頭,努力往自己後背看了幾眼,還將衣服拽了一下,也什麽都沒看見,放棄尋找自己背後有什麽古怪,沈棲遲環視打量了一圈周圍的環境。
這裏十分空曠,看上去有點像是廢棄的工廠,場地非常大,雖然隻有一層,但是看還遺留的部分設備,不難看出這裏曾經是一個多麽豪華的地方。
工廠的門都多重較粗的鎖鏈鎖住,而窗戶也開的很高,雖然沒有護欄,不過以他們這種程度的身高,估計也無法從窗戶處逃走。
沈棲遲仔細打量著,努力尋找可以使用的工具,他這一番舉動引起了元酌兮的興趣,元酌兮將其他幾位暫時還沒醒來的孩子們擺在一起,站起身來,目光灼灼望向正在嚐試搬木箱的沈棲遲:
“你不怕嗎?他們都還沒醒,你怎麽醒的這麽快?”
一般而言,遇到這種綁架的事情,這般年紀的孩子們都會害怕。
就算沒有哭鬧,也很少會有像沈棲遲這樣,冷靜尋找出路的,更不要說對於綁匪注•射的麻醉,這些孩子們都還沒醒,偏偏沈棲遲是除了元酌兮外,第一個醒來的。
醒來就算了,居然還沒有任何虛弱的副作用,宛如沒事人一般,能走能跳還能觀察環境。
冷靜得不正常,醒來得不正常。
沈棲遲啊了一聲,抬頭望向元酌兮:“怕啊,可是如果我們都害怕的話,那就沒有主事的了,有一個冷靜一點的人,總好過全部人一起慌亂吧。而且,你醒的好像比我還快吧,你看上也不怕啊。”
說著,沈棲遲又轉身去拉木箱子:“酌兮,你過來幫我一下,我們把這些箱子搭起來,看看能不能夠到窗戶。”
元酌兮:“沒用的。”
“可是都還沒有試一下呢。”
元酌兮還想再解釋一下什麽,耳朵卻突然一動,掃了還未醒來的十一位孩子一眼,遲疑一秒,隨後立馬跑向沈棲遲,拉住他的手,往堆積了許多雜物的地方躲去,豎起一根手指,立在唇前,對著沈棲遲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
果然,在他們躲在雜物中不到兩分鍾後,六個穿著奇怪的黑袍人憑空出現。
是的,憑空出現!
沈棲遲瞳孔等大,下意識想要尖叫出聲,還好元酌兮眼疾手快捂住了沈棲遲的嘴。
從普通人的角度,這些人確實是憑空出現,但是在元酌兮的眼中,這些黑配人卻是在祟絲的幫助下,通過空間裂縫過來的。
祟絲在半空中結成一個巨大的黑球,隨後從球體中開出一個洞口,這些人就從洞口之中出來,等所有人都出來後,祟絲再次散去,如同藤曼一般,爬滿了廠房的天花板和牆壁,包括窗戶。
這也是之前元酌兮說“沒用”的原因。
這些黑袍人不知道是誰,每個人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像個邪•教組織一樣,看身形,似乎有男有女,而且那些男的,隱約是以那位女生為主。
其中一位黑袍人看了一眼地上的十一位孩子,語氣有些憤怒:“少了一個!”
他喊了一聲,隨後立刻開始掃視廠房,最終將視線定在了一堆雜物的地方,他走近那位身形比較消瘦,看上去是為女性的黑袍人,說了些什麽,接著,那位女性黑袍人也將視線看了過去。
好一會,那位女性黑袍人抬手揮了揮,其他等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開始摩拳擦掌,一步步逼近雜物堆。
沈棲遲看著這一幕害怕極了,但即便這樣,他也還是沒有哭出聲來,反而咬了咬牙,一臉跟他們拚了的表情。
“怎麽辦,他們來了,要不你跑吧,我攔住他們,反正他們的目標就是我。”
沈棲遲貼近元酌兮,小聲說道,明明自己都抖得不行,也還是在為元酌兮著想,這一舉動,讓元酌兮忍不住多看了沈棲遲幾眼。
元酌兮搖了搖頭:“你覺得我能往哪裏跑?”
這裏就是一個大平層,除了有幾處雜物堆,大部分結構都是一覽無遺,跑?往哪裏跑?離開這堆雜物,他也還是最顯眼的。
而且……
他在這群黑袍人的身上,感覺到了妖祟的氣息,盡管他們用了什麽特殊手法進行掩蓋,整個味道顯得濃鬱刺鼻,但元酌兮對於妖祟的敏感度非常高,尤其是還有著靈敏的嗅覺。
在一堆複雜刺鼻的味道中,他還是感覺到了妖祟的氣味。
如今這個世界上,還有妖祟嗎?
就在元酌兮思考之際,黑袍人們已經逐漸逼近雜物堆,沈棲遲一咬牙,把元酌兮往一堆紙箱子中藏了藏,隨後故意發出一陣聲響,將黑袍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他站起身來,仿佛很害怕一般,朝著空曠的地方跑去。
從發現有人過來,到受驚逃跑,身體的顫抖和表情的驚恐,全部都很完美,黑袍人們居然都被沈棲遲吸引了注意力,沒有任何人再去管雜物堆。
其中一個黑袍人快步跑了過去,拎起沈棲遲,粗啞著聲音開口:“捉到了,好了,現在十二個祭品都齊了。”
黑袍人提著沈棲遲朝著十一位孩子走去,路過雜物堆的時候,沈棲遲還保持著掙紮哭訴的動作,卻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看向雜物堆中元酌兮所在的位置,無聲說了句:“快跑。”
元酌兮:“……”
他在,演戲?
這個年紀輕輕,還有些自戀的小童星,卻在生命危急關頭,用他的表演,換了隊友的一線生機。
元酌兮的心情複雜極了,他掐了個訣,隱藏起自己的身形,伸手掐算些許,接著取出手機,點開了微博,沒有去管那些私信和粉絲,麵色冷靜地發布了第三條博客:
【逢北而上,見水轉左,見金則停,三日之內,必有回音。】
發了五句雲裏霧裏的四字判詞,元酌兮關閉手機,仔細注視著黑袍人的動作,三個黑袍人呈三角鼎立的站位,手間指訣變換,嘴裏念念有詞,似乎是在開啟什麽陣法。
隨著黑袍人的動作越來越快,一個紅色的法陣出現在他們腳底,黑袍人每人都抱著兩個孩子,站進陣法之中,陣法光芒亮起,光芒將所有人都籠罩其中,元酌兮抿唇,眼色晦暗些許。
這是傳送陣,如果他現在不過去,他是無法知道接下來這些人會把孩子帶到哪裏去的,可如果他現在過去……那也是暴露自己。
他估算了一下自己現在的能力,戰且還打不過六位聯手的黑袍人。
元酌兮猶豫期間,陣法開始生效,那位女性黑袍人在陣法傳走的最後一瞬間,忽然將眼神望向了雜物堆處,一雙血紅的雙眼似乎穿透了雜物,正麵對上了元酌兮的視線。
陣法完成,所有黑袍人和孩子們都被傳走,元酌兮在原地等待了一分鍾左右,才離開雜物堆,走到剛才黑袍人畫下陣法的位置上,蹲下身去,撿起了地上飄落下來的一片黑色翎羽。
翎羽毛色烏黑,看上去水光柔順,形狀靚麗,還帶著原主人的妖氣。
元酌兮淡金的雙眼中滿是探究,握著翎羽轉動些許,又重新抬頭,看向天花板上黑紅的網狀祟絲,雙唇一碰:
“原來,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