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溫明川的酒吧。
兩個好姐妹深夜買醉。
“他竟然問我能不能喜歡一下他?天呐, 他不會真的喜歡我吧?”
溫疏雨手邊已經堆了好幾個空酒杯,反正自家哥哥的地盤,不用她結賬, 她幹脆喝個痛快。
在這個位置絕佳二樓卡座, 寧晚蓁和溫疏雨坐在同一張沙發上,手旁的空酒杯不比溫疏雨的少。
寧晚蓁今天本來是以公司老板的身份去片場的, 穿著打扮比較職業化, 偏港風的寬鬆襯衣再配上高腰西褲,掐出一段纖細腰身。襯衣的領子鬆扯著, 一覽無餘地露出纖長細膩的脖頸和精致鎖骨,一頭慵懶的大波浪隨著她此刻微醺的狀態,將她襯得更有幾分朦朧美意。
雖然酒喝的多了,酒精沒能驅散寧晚蓁心內的不快和鬱悶,又聽溫疏雨絮叨了許久, 終於點著頭給出個建設性意見:“要是他真的喜歡你, 不如你試著跟他談個戀愛?”
溫疏雨一聽,嚇得直接幹了手中這杯雞尾酒。最後一口火辣辣的味道把她辣的直用手扇風呼嘴巴, 還不忘說:“算了算了,談戀愛太麻煩了,看看你, 這失戀的小模樣。”
“怎麽算失戀呢。”寧晚蓁往後靠, 陷到沙發裏, 波浪卷發將她的肩背攏住,像是自言自語:“都沒在一起過呢。”
她和許清衍, 算不算失戀吧。誰都沒有正式告過白, 誰都沒有提出“在一起”三個字。
他們之間的那種默契,反倒讓彼此關係變得不夠清楚。
溫疏雨瞧寧晚蓁這副失魂落魄的樣, 就開始猜:“是不是你想跟他和好,但是他不肯?”
“……”
寧晚蓁微垂的眼眸頓了一下。
猜的還真準。
看寧晚蓁不反駁,溫疏雨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唉,男人有時候也是需要哄的,你看去年他知道你把他騙到國外,馬不停蹄地趕回來找你,可還是被你拋棄了,他得多傷心。”
寧晚蓁咬了咬唇,小聲反駁:“我是為了他好。”
“為了他好,這是多麽道德綁架的理由啊!”
溫疏雨越醉腦子倒是越清楚,一個服務生送上來她不知道點的第幾輪的酒,她伸手接過來就是小半杯下肚,而後接著說:“你為他好沒有錯,想讓他去國外發展也沒有錯,但是他傷心是真的啊。”
寧晚蓁還想為自己辯解,話到了嘴邊才發覺自己根本沒什麽辯解的。
溫疏雨繼續說:“這就是難解的題,你不這樣做,他就不會為他自己打算,不會出國發展。但是你要是跟他提早溝通,他肯定不會同意你的決定。所以你當時無論怎麽選擇,都是錯。所以啊,現在就別管那些了,把他哄回來就是了。哄男人嘛,多簡單的事——”
說完,溫疏雨就沒忍住打了個酒嗝,頭趴到了酒桌上。
她的話聽著是酒話,有些沒頭沒尾,可不得不承認,真的有幾分道理。
寧晚蓁聽得愣了幾秒,再反應過來時,是傾身過來拍著溫疏雨的後肩:“你沒事吧?真醉了啊?”
“沒——”溫疏雨鯉魚打挺似的直直坐起,衝寧晚蓁擺擺手,笑著:“這麽點小酒,那能讓我醉,你看,我還能自拍呢。”
她說著還真掏出了手機,背過身,對著自己和寧晚蓁哢擦一聲。
寧晚蓁:“……”
看來是真醉了。
拍完照發完朋友圈的手機頓時沒了用處,被溫疏雨啪嗒丟到了桌麵上,她又繼續剛才那個話題。
“論如何哄好一個男人,我、我教你。”溫疏雨嘿嘿笑著,明顯神智已經不清了,搭著寧晚蓁的肩膀說:“最好的方法,就是撒嬌,男人都吃軟妹嬌滴滴那一套。實在不行,那就色//誘。沒有哪個男人會對自己喜歡的女人沒有生理欲/望,等你這小紐扣一解,小裙子一脫,他絕對——”
溫疏雨還沒說完,就被寧晚蓁捂住了嘴巴,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再說下去,尺度就很大了,這可是公共場合。
“你呀,真的是醉了。”寧晚蓁笑得無奈,鬆了手,將溫疏雨放到沙發靠背上。
溫疏雨醉得暈乎乎的,眼皮打架,嘴巴還不忘承認:“我沒醉,我哪裏醉了……”
後麵就沒了下文。
寧晚蓁腦袋也發暈,緊靠著溫疏雨靠到沙發上。
酒吧裏的電子音樂吵得耳朵疼,閃爍的燈光也閃得她眼睛難受,她真想和溫疏雨一樣直接醉了過去,這樣腦子裏就不會一直有個人影在那晃。
晃得她心髒發酸。
寧晚蓁從來都沒覺得自己當時的決定是錯誤的,或許就如溫疏雨所說,他們誰都沒有錯,隻有許清衍的傷心是真的。
夜幕之下,西城繁華市區內車水馬龍,馬路上車流不斷,車燈閃爍如星光。
葉深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手機玩了一路,一句話都沒說。
真要論起來,大概是從晚飯開始,他就不再說話。
寧晚蓁和溫疏雨走後,餘下三個人的飯局就更顯得壓抑,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狀況的蘇原除了埋頭幹飯根本不敢說話。
吃完飯,許清衍先開車將他送回了劇組。
也是現在隻有他們兩個人了,許清衍才開始問葉深:“你怎麽了?”
葉深搖頭,依然不出聲。
少年還不夠成熟,情緒是外露的,即使他不回答,許清衍也猜到了幾分。
正是這時候,葉深劃動屏幕的手指停頓一瞬,眼睛緊盯著手機屏幕。然後,他將手機平時展示給許清衍看。
前方剛好紅燈,許清衍踩下刹車,抽空瞥了一眼葉深的手機屏幕。
是溫疏雨兩分鍾前發的朋友圈。
隻有一張照片,看起來是她和寧晚蓁的自拍,但是不夠聚焦,恍恍惚惚的。
通過這不算清楚的背景,能看出她們在酒吧,酒桌上有許多空酒杯,應該喝了不少。
“你要去接她嗎?”葉深終於出聲。
許清衍的目光緩緩落到葉深臉上,反問:“你想去接她嗎?”
他們口中的“她”指的不一樣。
葉深聽出許清衍的意思,忽然像被踩了尾巴一樣,立刻收回手機緊攥在手裏,低著頭,紅著臉,語無倫次地否認:“不想!我跟她什麽關係都沒有!我為什麽要去接她!我一點都不想!”
許清衍這會兒已經目視前方,手指輕握著方向盤,表情淡然,情緒永遠的滴水不漏。
他問:“你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葉深咬緊嘴唇,撇開頭,又不肯說話了。
許清衍知道自己猜對了,便故意問:“我現在要去接人,你呢,去不去?”
葉深倔著小臉:“不去,把我放路邊,我自己回酒店。”
許清衍輕輕笑了一聲:“那倒不用,酒店就在前麵,我先送你回去。”
葉深:“……”
綠燈通行,許清衍的車又上了路。
距離下榻的酒店還有一個路口時,許清衍聽到身旁響起蚊子一般的聲音:“哥,我跟你一起去……”
許清衍唇邊微微露著笑意,不多問什麽,在前方調頭。
可能是今天他才發現,他一直以為的弟弟,早在不知道什麽時候長大了,有了少年心事,和少年秘密。
車輛駛過幾條馬路,經過霓虹閃爍的酒吧一條街時,葉深往窗外探頭,不明白地問:“這裏都是酒吧,我們不進去找嗎?”
“不用,我知道她們在哪。”
許清衍很淡定,他知道,寧晚蓁和溫疏雨再怎麽放縱,都不會獨自在外麵喝那麽多。能讓他們這麽肆無忌憚的地方,隻有一個。
溫疏雨哥哥的酒吧。
葉深回頭望著許清衍,幹巴巴眨眼,聲音裏流露出幾分他自己都沒發現的羨慕:“你對她真了解。”
許清衍瞧了他一眼,正欲說話,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手機連著車內藍牙,他們同時看到了車內顯示屏上顯示的來電信息。
沒有備注,隻是一串數字。
葉深不知道是誰。
但是許清衍知道。
他從來就沒給這個號碼備注過,因為這每個數字他都能倒背如流。
而這個號碼,整整一年沒有給他來過電話。
許清衍沉頓片刻,接通電話。
幾乎是電話接通的同時間,寧晚蓁被酒精泡的發軟的聲音響在車內。
她好像很暈乎,很無力,又很嬌氣,說出口的話依然是命令:“許清衍,你,現在,必須立刻、馬上來接我,不然你就死定了!”
沒等許清衍回應,電話就被掛斷,隻剩下嘟嘟嘟的冰冷待機音。
等這幾聲嘟嘟響完,車內兩人不約而同沉默了一會,而後,許清衍輕輕笑了。
葉深看著這樣的他:“……”
這世上能忍受寧大小姐這樣脾氣的人,真的隻有許清衍。
酒吧這邊。
溫明川收到服務生的消息,連忙趕了過來。
一見到醉得不成人樣的溫疏雨,他就皺起了眉頭。
“你們倆這是喝了多少?想掏空我家產倒也不必用這個方法吧?”
寧晚蓁半醒不醒著,還有力氣跟溫明川打招呼:“明川哥,新婚快樂啊。”
“……”溫明川無語一瞬,“怎麽連你也醉成這樣。”
寧晚蓁就笑,也不再說話,溫疏雨這時候倒是有了點反應,爬起來抱住了溫明川的大腿。
“哥,哥哥,今天有人欺負我,他一直盯著我,明明我沒有欺負他嘛……哥,你要為我做主啊……”
溫明川:?
行吧,這兩人是真的醉了,他妹妹都開始說胡話了。
溫明川重重歎氣,正想著怎麽將這兩人扛回去時,抬頭,看到了人群之中算是熟悉又不算是熟悉的身影。
燥熱的音樂在不斷碰撞,此刻正是酒吧最嗨最高/潮的時刻,耳邊盡是喧鬧。
徑直朝他們卡座走來的人,身形高挑,西服筆挺,氣質冷靜,如同以往的每一次碰麵。
溫明川同許清衍的接觸並不多,印象裏,許清衍就是這樣一個人,不苟言笑,冷靜自持,一直跟在寧晚蓁的身後,像個隻為她服務的工作機器。
一年前,他聽說許清衍走了,他以為寧氏分崩離析後,這個隻為寧晚蓁工作的人也像大難臨頭各自飛一樣,選擇了自身前途而離開。
沒想到此時此刻還能再碰上麵。
兩個人正式碰頭,溫明川看到許清衍身後還跟了一個少年模樣的人。
這個少年從出現開始,眼神就一直鎖在自己妹妹身上。
“我來接她。”許清衍先對溫明川開口,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正靠著沙發笑的寧晚蓁。
溫明川卻說:“我會親自送寧小姐回去,你現在不是她的助理,也不是寧家的人,我不能隨便將她交給你。”
“不——”寧晚蓁身體不穩地從沙發上起來,說著:“是我讓他來接我的——”
許清衍適時扶住了她,她就順勢靠到他懷裏,整個人又燙又軟,白膩的皮膚都泛著一層薄紅。
他嗅到了她身上散發的酒味,聲音低柔幾分:“嗯,我來接你了。”
寧晚蓁感受到男人說話時候胸腔的震動,手臂便依戀地纏到他的腰身,摟緊他,將自己身體所有的重量都交給了他。
溫明川見狀,不好再說什麽,彎身抱起已經醉傻了的溫疏雨,對許清衍說:“既然是寧小姐叫你來的,我就不再多管。但是我還是需要提醒你,這裏都有監控,萬一後麵寧小姐發生什麽事,你逃脫不了責任。”
許清衍淡淡回應:“你放心,她不會有什麽事。”
溫明川與許清衍對視一眼,之後便以公主抱的姿勢抱著溫疏雨離去。
經過葉深身邊時,並未多看葉深一眼,當然就沒注意到這個身形單薄的少年,眼底的酸澀和嫉妒。
離開酒吧之後。
許清衍先讓寧晚蓁坐在後座的位置,在車內找了一瓶沒開過的礦泉水,小心翼翼的喂了她兩小口。
她是真的喝了很多,整個人像沒有骨頭一樣,軟綿綿的,不是靠在後座靠背上,就是頭直接栽到許清衍的懷裏,軟得一塌糊塗。
許清衍無奈先擰好礦泉水瓶,鬆開她一點,拉攏過她不大規整的衣衫。襯衣的紐扣扣得低,領口很大,從脖頸到鎖骨到肩頭,甚至往下還能再看到依稀的圓潤。
“寧晚蓁,為什麽又把自己喝得這麽醉。”
寧晚蓁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很委屈,埋首在許清衍肩頸的位置,聲音細細軟軟的:“醉了才可以看見你啊……許清衍,我好想你……為什麽你都不給我打電話……為什麽不回來看我……我好久都沒見你了……我好想你啊……”
許清衍聽到了來自自己肩頸處的哭聲,背脊僵了一瞬,能確認她是真的醉糊塗了,在說胡話。
很突然的,寧晚蓁從許清衍懷裏出來,手指翻著許清衍西服的胸口處,像在尋找什麽東西。她鼻尖紅紅,眼眶裏蓄著濕潤,之後手忙腳亂地扯開西服,再解襯衣的紐扣。
許清衍不知道她要做什麽,適時按住她的手,問:“你在找什麽?”
“傷口。”寧晚蓁抬起濕潤的眼睫,朦朧的醉態見不著半分清醒,可又很清醒一般:“疏雨說我要你走的時候,你很傷心。那我把你傷心的地方縫起來,你是不是就不傷心了?”
她完全像個天真的孩子,眼淚滴落,望著許清衍的眼睛很真摯地問他:“你不傷心了,是不是就能跟我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