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雄競

(她有能請到顧培的方法!)

同住一條巷子,林白青招夫一事四鄰皆知,自然也都很關注。

不過鄰裏之間低頭不見抬頭見,彼此得給臉,所以等閑是不會圍觀的。

聽著顧敖文的摩托車冒著尾氣突突離開,鮑家媳婦這才打著扇子出來了:“白青,選對象這事兒急不得,你要慢慢選,可別選個……”

“一個男人要腎虛,這輩子可就完了。”鮑春明歎氣又扶腰。

而隨著他這麽一句,滿院子的人全哄笑了起來。

昏黃的燈光下,圍廊天井,男人們穿個大褲衩,就在院子裏衝澡,女人們坐在簷廊下縫縫補補,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忙著給林白青出主意。

突然,鮑春明又說:“白青,你也才二十出頭,真要坐堂問診也太年青了點,既那麽難選對象,何不就跟顧家人商量,把靈丹堂賣了,分點錢出去上班算了。”

林白青目光停在他臉上:“鮑大哥,痛風你還敢喝酒,今天喝了多少?”

鮑家媳婦手裏的扇子一停,目光瞬時變成了刀子,冷風嗖嗖。

鮑春明猶還狡辯:“沒有沒有,我都戒酒半個月了。”

他心說自己中午在外麵悄悄喝了二兩,味兒早散了,這丫頭咋發現的。

但下意識摸腳,他又苦著臉說:“我確實喝了,這會兒腳就疼的厲害。”

“我給你紮兩針吧,不然到了後半夜更疼。”林白青進屋取了一套皮膚針來,先給手消毒,再給針消毒,然後給鮑春明消毒,轉眼就紮上針了。

滿院的人,就連小屁孩兒們都停止了吵鬧,安安靜靜的,全神貫注的望著那位銀針在手間翻飛的大姐姐,她一雙纖細,修長,素白的手,在瓦簷散下的光暈中靈巧的拈著針,在蚊蠅起舞的屋簷下銀針翻飛。

她的目光就像水一樣,手勢也是那麽的溫柔。

一根銀針自腳拇指穿將進去,入肉三寸,圍觀者都覺得疼,心頭一縮,鮑春明卻眼見得的舒服了,他長籲氣:“痛風這東西最認針灸了。”

又說:“白青,你一定要把靈丹堂開下去,我的酒是戒不了了,我也找過別的大夫,沒找著手藝有你和你師父一樣好的,靈丹堂要不開,我早晚活活疼死。”

一姓王的大爺打著扇子說:“不怪顧老醫生總誇她,白青這丫頭是有點子天賦在身上的,可惜顧家人都搬走了,不在這兒住,他們就不知道。”

鮑家媳婦扇子搧的呼呼的:“要我說,管不住嘴巴灌黃湯,鮑春明活該疼死!”

……

“白青真的會點穴,早晚哪天我讓她點了鮑春明的饞穴!”她再說。

……

待林白青針灸完,招娣已經燒好洗澡水了,但她的習慣,用完針要先煮針消毒,等到招娣擦洗完,出去涼快去了,窄窄一點屋子裏,她才長籲氣,解衣服。

倆姊妹擠一張床,窄窄一張床板,兩人翻不了身,還一動就咯嘰咯嘰作響。

都半夜了,對麵還在看武打片,拳腳呼哈,西邊是幾個熱愛迪斯科的小夥子,不停的咚次嗒次,音樂開的聲音太大,牆壁和床板都給震的簌簌顫抖。

終於,迪斯科停了,但鮑春明夫妻的呼嚕二重唱成了後半夜的主打歌。

偶爾來住一天招娣都受不了,姐姐還不知道要住多久。

“顧家在首都的那幾個確定不來嗎。”招娣摸姐姐手臂,喃喃的:“M國真就那麽好嗎?這麽漂亮的大閨女給做媳婦兒他們都不要,哭著喊著要出去。”

林白青拂開妹妹的手:“熱,不許動我。”

要在她師父的百日祭上商量婚事,但首都的幾個早就表明態度,不來。

招娣挪開一點,又說:“對了,顧衛國是個軍人,我聽好多人說他不錯,但他到底啥時候才複員回來,我想先審審他,我吧,挺想要個軍人姐夫的。”

等不到姐姐答應,又念叨:“眼看百日祭,也不知道會來幾個小夥子。”

上輩子總共來了三個,有一個是從首都來的,但是被長輩強押著來的,一副被綁上花轎的委屈樣兒,隻差把抵死不從四個字寫在臉上,還叫囂著想賣藥堂。

從剩下的矮子裏頭挑將軍,林白青挑了顧衛國。

……

她問招娣:“你們那位顧培顧軍醫沒出差,在單位吧,明天上不上班?”

“姐,顧軍醫雖然也是顧家人,但我聽說他還很反對中醫的,你該不會……”想選他吧?

是的,年青時的顧培剛剛從國外歸來,對中醫倒不說強烈反對,但是無感。

於她,因為隻在師父的葬禮上見過一麵,大概都不認識。

而且她還太小了,他跟大多數人一樣,也許壓根不相信她有什麽醫術。

所以上輩子百日祭,顧家曾專門派顧敖文請了幾趟,請他出席,但顧培以工作忙為由拒絕了。

直到後來偶然一回她路過軍醫院,並順手救了一個急症病人,從那天起,顧培就會常來靈丹堂,並向她請教一些中醫方麵的知識。

而顧衛國在被揭穿包二奶,繼子殺原配一事後,還妄圖林白青能原諒自己,又是鬧著要自殺,又是叫囂著要殺了兒子給林白青解氣,就是不肯離婚。

是顧培站出來替她撐腰,做主讓倆人離的婚,還把經營醫藥公司時所有的利潤全劃給了她。

他還曾主張要幫林白青打官司爭取一部分靈丹堂的所有權。

是林白青自己不忍師父的遺產被分割,才放棄的。

當時她以為顧衛國能經營好靈丹堂,自己也可以就此隻做個逍遙良醫,專心於治病救人。

誰知道顧衛國竟那麽蠢,蠢到單幹幾年就把靈丹堂給毀了。

所以不管招夫一事最後該如何定奪,林白青都必須現在就讓顧培看到她的醫術,並認可她。

因為隻要他認識到她的醫術,就會堅定的站在她的身後,支持她。

……

林白青隻是問了一嘴,招娣卻一下就興奮了,說:“姐,要說顧軍醫,顧家在首都那幾個都趕不上的優秀,但他是叔叔輩,遺囑裏定好隻能選孫子輩呀,你要選他,顧家人怕不會答應吧。”

妹妹這意思是讓她在百日祭上,招夫時選顧培?

雖然遺囑裏說是要選孫子輩,但顧培也是顧家人,林白青真要想選他,長輩們應該會答應的。

不過顧培上輩子一生未婚,是個單身主義者,萬一她指了他,但他卻拒絕,不肯結婚呢。

而且她都重生了,還頭腦發昏,要小小年紀就步入婚姻嗎?

林白青並不想。

她有個巨大的野心,想把靈丹堂買回來自己經營。

當然,那並不容易,因為九十年代地價飛漲,光靈丹堂的地皮至少就得十萬塊。

不過林白青可是重生了的,她知道的,在這幾天有個賺錢的好機緣,如果能趁上,她就能發筆大財,要能發到那筆財,她就推翻婚約,把靈丹堂買回來。

而要發不到財,這輩子依舊得用婚約的方式繼承靈丹堂,那她也要力爭,讓會因為醫術而欣賞她,愛護她的顧培在她身後支持她。

當然,這個前提是先要讓顧培先認識她,並答應出席百日祭。

重生後的第一件事,林白青計劃去軍醫院,讓顧培認識她,以及她的醫術!

……

一夜吵的沒睡好,招娣睡過了頭,一睜眼,臉都沒洗就著急麻慌跑去上班了。

林白青不用當班,倒不急著走,睡飽了,收拾好了自個兒,把平常出門時背的大綠書包背上,這才慢悠悠出了門兒。

“白青這是要出去呀?”是顧敖文,沒騎摩托,兩個黑眼圈,站在拐彎處。

“好大的黑眼圈,昨晚又失眠了吧。”林白青說。

下意識揉眼眶,顧敖文捧出一盒點心,拈了一塊出來要遞給林白青,笑著說:“咱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別的那些堂兄們都反對婚約,想賣靈丹堂,但我不是,不論你幹啥我都會支持你的。”

林白青掏了紙出來,邊寫邊問:“是你爸教你這麽說的?”

顧敖文連連搖頭:“不不,是我自己想說的。”

林白青順手一扯:“我還想給你開個方子調理一下身體的,算了,不開了。”

“是是是,是我爸教我說的,快開方子吧。”顧敖文一秒認慫。

但他又說:“白青,我聽說首都的三爺支持賣藥堂,五爺是個和事佬,萬事不管的,就我小叔顧培,軍醫院那位,三爺五爺特尊重他,想請他出席百日祭,但我請了四五回人家都不來。所以全顧家關心你,關心靈丹堂的就隻有我。”言下之意,她沒別的人可選,隻能選他?

林白青把方子拍到顧敖文身上,說:“就是因為是你去請,人家才不來的。”

“你說我小叔顧培?”顧敖文反問:“咋,你能請得來?”

林白青再沒理這家夥,轉身走了。

靈丹堂是顧家的族產,也是祖產,還牽扯了一樁婚約,雖然顧培跟族人關係淡,但要去個禮貌,懂事的孩子去請他,基於血緣親情,他應該會出席的。

為什麽上輩子他堅持拒絕出席,問題其實出在顧敖文自己身上。

這家夥目前無業,整天四處扒拉生意想發大財。

說是去請顧培出席百日祭的,但他一去就又是送煙又是送酒,一個勁兒纏著要顧培給他介紹軍醫院的醫療廢品生意,想要靠醫療廢品賺大錢,發大財。

顧培是海歸,還是軍醫院改革小組的領導,既不沾煙也不沾酒的。

遇上這種上門貪便宜的大侄子,人家不一大腳踹他出來,已經是涵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