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燒寒衣
(跟死了的兒子好好認個錯)
穆成揚聽他咕咕嘰嘰的, 擔心老爺子的身體,遂上前說:“大十月的,最近又一直是陰天,天氣怪冷的, 楚爺爺有什麽吩咐我去辦, 就甭麻煩柳奶奶了。”
楚春亭回頭, 見不但有大夫還有病人, 圍了一大圈, 豎起眉毛問:“不去幹工作, 在這兒湊什麽熱鬧呢?”又拂袖:“就都這麽閑, 沒事可幹?”
聽他罵人時中氣十足,穆成揚倒是放心了,看來老爺子沒啥大病。
也知道他的臭脾氣不好惹, 穆成揚遂說:“都別看了別看了, 大家都散了吧。”
楚春亭盼了兒子原諒自己盼了二十年,又在陰曆十月一, 寒衣節,於靈丹堂碰上他的‘生魂’, 一下就陷入都陷入封建迷信中,不可自拔了。
此時也筋疲務竭, 路都走不動了。
而曾經的敵人柳連枝,如今卻成了他的良伴。
肘著她的手一步一大喘, 回了顧家老宅, 在林白青的**歪著,他得跟柳連枝好好商量一下, 讓柳連枝給他兒子燒些元寶和衣服過去。
柳連枝也正有此意, 而因為今天是寒衣節, 外麵有很多擺攤賣元寶衣服的,遂使著保姆買了一些回來,還特地吩咐要她多買點。
保姆知道這老爺子財大氣粗,特意買了一大箱子的元寶,又把市場上所有的,各種款式的紙衣服各買了一套,但老爺子猶嫌不夠,又使著保姆買了兩箱子元寶,十幾套衣服,紙糊的元寶和衣服堆在院子裏,跟座小山包似的,他才罷了。
其實按理來說在哪兒燒都行。
但因為是在靈丹堂的後門上碰見的‘生魂’,楚春亭琢磨了一下,覺得還是應該在靈丹堂附近燒,兒子才能拿得到。
東海人寒衣節的習俗,一般一過下午三點就可以燒寒衣了。
但楚春亭當然不要。
他死鴨子嘴硬,是不可能向活人低頭的。
但準備在柳連枝燒元寶時,於側麵向兒子認個錯,道個歉。
要給兒子道歉,他當然不希望有外人看到。
琢磨了一下,準備就在靈丹堂焚化醫療垃圾的那個小垃圾台處,燒紙,禱告。
那地兒清靜,肯定沒人會看得到!
不過考慮到林白青有個特別八卦的鄰居,趙靜婆媳。
老爺子又給在這附近開酒樓的,自己的小弟朱師傅打了個電話,讓他到時候來趙靜的鋪子裏打個哈哈,盯著點兒,別讓她們出來湊熱鬧圍觀。
總之就是,萬事俱備,隻欠天黑,他就準備悄悄向兒子道歉了!
……
說回軍醫院。
這趟來的客人,Saruman因為被中醫治好過,相信它的前景,一心想促成舅舅Louis和中醫的合作,但隻限針灸,不包括草藥。
Louis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來為女兒治病的,在看過顧培給的單子後,發現中藥簡直霸稱毒物大全,就不想再讓中醫治療女兒,也不想再談投資了。
而他們有個共同點的認知就是,中草藥對人無益,且有害。
此刻楚青圖正在跟他們談的,是兩味比較典型的藥,半夏和天南星的毒性。
在中醫開藥方時,這兩味毒性很強的藥經常以君臣的配伍出現,而用中醫學的解釋,是因為兩味藥的毒性是相克的,雖然皆有毒,因為毒性不同,在搭配到一起後,其毒性就會中和,在減輕其毒性的同時,還會增強治療效果。
這個林白青打小兒就知道,但她隻能從中醫方麵去論述。
楚青圖不一樣,他能準確說出每一味有毒物質的英文名,說到激動處,從書包裏翻出鋼筆和信紙來,就在紙上列公式,以公式的方式,向Saruman和Louis來證明它們是如何相互削減毒性的。
顧培全程在當同聲翻譯,但他也是越翻譯就越驚訝。
一個在花國最偏僻,最落後的北地大沙漠裏呆了二十年的人,他的化學功底竟然那麽深厚,各種化學知識信口拈來,他洋洋灑灑,把沈慶儀和Saruman兩個專業人士說的一愣一愣的。
林白青當然也想多聽一點,但她現在是個媽媽,幼兒的媽媽,楚楚一餓就要鬧奶了,此時揉著眼睛夠著媽媽,到了媽媽懷裏時,奶癮已然發作。
孩子大了,自己就要撩衣服拱腦袋吃東西了。
大庭廣眾的當然不行。
林白青於是抱著女兒,單獨找房間去給孩子喂奶了。
這是個很小的咖啡廳,就幾張桌子,廁所也在大堂,櫃台裏的女孩子熱情的說:“進來喂吧,我給你擋著。”
哺乳是個很私密的事情,媽媽和寶寶覺得沒啥,但外人看到畢竟不雅,所以進吧台,蹲到小凳子上,林白青就拿衣服把楚楚罩了起來。
小丫頭不習慣被蒙著,刷的揭開朝媽媽一笑,林白青再替她蓋上,她又揭開,再一笑,好嘛,她是以為媽媽要跟她捉謎藏呢。
雖然吧台裏的女孩子並沒有看孩子,但林白青還是輕聲哄女兒:“咱們是在外麵,寶寶吃媽媽奶奶,別人看到會不舒服的,蓋上吧,好不好?”
要說楚春亭一生主打叛逆,楚楚的一生,主打的就是聽勸。
一開始她不同意,大概嫌黑,但媽媽溫聲細語的哄了兩番,小家夥就乖乖的,躲衣服裏麵去吃奶了。
外麵,楚青圖還在繼續講,而沈慶儀,則悄悄跑吧台來了。
單膝跪到女兒麵前,還沒說話,她先流眼淚:“青青,那個……”
“就是你爸爸,對嗎?”她又說。
很不可思議的,這時林白青還沒跟她說那個人是誰,沈慶儀又失憶了,按理來說,如今的楚青圖除了骨骼外,因為瘦,也因為那一頭白發,跟照片上已經判若兩人了,沈慶儀應該認不出來才對,但她竟然隻憑直覺就認出來了。
林白青跟薛昶說過沈慶儀大腦受傷的事,但她估計那個神經大條應該沒講,她呢,怕沈慶儀路上趕得急要出事,當時沒說,本來準備見麵就說的。
結果一見麵,Mila女士病的太厲害,得先看病,就又沒說。
現在才要說。
但也不能講楚青圖具體在幹什麽工作,就隻含渾說他是誤報的亡故,人一直在沙漠裏工作,是因為信息不通,才會誤認為妻女皆亡的。
當然,在知道之後,他第一時間就趕回來了。
林白青還想繼續說,沈慶儀擺了擺手,示意她先不要再說了。
她跪在地上,扶著女兒的膝蓋緩緩轉身,在確定了那確實是她的丈夫以後,才要仔仔細細的去打量那個人。
林白青心裏也很酸楚,因為如果不是她重生,她根本不知道世界上有沈慶儀和楚青圖,沈慶儀會一直生活在另一個地方,而楚青圖,也許也會在沙漠裏孤獨終老,而當他們閉眼時,也想不到,親人就在地球的另一邊,遙遙相望。
她不知道沈慶儀看楚青圖時,是什麽感覺。
但多看爸爸一眼,林白青就會多一分辛酸。
楚家的男人個頭都不算高,楚青集就矮,楚青圖也不算高,他也才四十多歲,卻滿頭華發,又被風吹糙了臉,乍一看,就是個地道的內蒙邊疆一帶,普普通通的,中老年男人的模樣。
也是花國知識分子普遍的模樣。
而Saruman,將近一米九的身高,白種人,同樣的年齡下,人家一頭金發,肌膚緊致,肌肉緊健,單看外表,年輕楚青圖十歲。
林白青也算過來人了,從Saruman的肢體動作就可以看出來,他一直在試圖討好,並取悅沈慶儀。
而沈慶儀心目中丈夫的模樣,是年輕的,濃眉大眼,笑容朗朗,唐國強一樣的男神形象。
可二十年一晃眼,一個背負了二十年喪妻,喪女之痛,做了二十年科研的男人,他已經被風霜歲月磨的不成樣子了。
林白青很擔心,怕這個爸爸破壞了媽媽心目中,那個原本的男神形象。
怕她會排斥,會不喜歡。
……
突然,小楚楚一把扯掉了媽媽的衣服,伸出脖子來,打了個長長的奶嗝兒。
小家夥吃得飽飽的,開心,笑了倆酒窩兒出來。
林白青掩好衣服,見媽媽猶還跪在地上,也知道她一時接受不了,遂讓她先坐在這兒冷靜一會兒,又因為媽媽一直沒有安全感嘛,就又說:“你們倆在二十年前沒有注冊結婚過,你們的婚姻也不受法律約束,如果你想跟他繼續婚姻,你就向他說明,如果不想,你也可以在考慮好以後明確的拒絕他。而且你不用擔心難堪,一會兒我就會這件事跟他聊的。”
這時突然響起啪啪啪一陣掌聲,但不是Saruman和Louis,也不是顧培,而是一個坐在角落裏的陌生人。
鼓完掌,他豎拇指:“大爺您至少有七十了吧,這水平一般人沒有,厲害!”
林白青一愣,情不自禁喊:“那是我爸。”
那人看到林白青,再看楚青圖,又說:“喲,老來女呀?”
於一個生化科教授,就在剛才,應該是楚青圖最為興奮的時刻,他潛在一個荒無人煙的沙漠裏,潛心二十年,他的科研成果終於可以講給專業人員們聽。
但他驀的回頭,從酒櫃的玻璃上看到一個白發老翁時,自己也吃了一驚。
因為玻璃裏隱約透出的他,與這個環境是那麽的格格不入。
他失而複得了女兒,他還見到了妻子,他欣喜萬分。
但他於她們來說,是個早就成碑的亡魂。
而且他來的太突然,要讓她們接受也需要時間。
他是個從來不會生氣的性格,但人比較較真,他笑了笑,說:“我今年45歲,隻是老的比較快。”
那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又說:“對不起,不過您是真顯老。”
楚青圖依舊在笑,雖瘦,雖衣著寒酸,但他確實有種旁的男人沒有的豁達與風骨,他隻笑了笑,就揭過這件事了。
但回頭再看林白青時,他卻驀然變的拘謹,局促,不安,下意識的扯衣襟。
那是他的女兒,在聽說她的消息後,他一分鍾都沒有耽擱,千裏迢迢,跨山海而來。
但到了近前,卻又怯了。
一個他缺席她生命將近二十年的女兒。
而如果不是她鍥而不舍的尋找,楚青圖永遠不會踏出基地一步的。
所以是她找回了他,也是她讓他溺於沙海的人生,重又有了新的希望。
但千言萬語,不知該從何說起。
而當麵對女兒時,楚青圖第一次因為自己的精神麵貌而忐忑。
擔心自己如此焦黑粗陋,女兒和她懷裏那雪團子般的小嬰兒會不喜歡他。
……
“爸?”林白青再喚。
一聲驚的楚青圖往後退了一步,差點踩到Saruman的腳上。
Saruman在喊:“Hi,Man,please.”
楚青圖挪腳,回頭說:“對不起。”
Saruman不認識他,不過英雄惜英雄,很佩服他的專業能力,以為他是軍醫院的科研人員,他遂用英語對顧培說:“至少你們征服了我。”
又問Louis:“要不要嚐試一下?”
嚐試一下中醫。
Louis雖然不懂化學,但顯然,他也被眼鏡上纏著毛線的,破衣襤褸的楚青圖給征服了,他點了點頭,卻又說:“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看看這位先生今天所講內容的紙質文件,如果你們願意給,我會非常榮幸。”
外國人對知識產權比較重視,所以Louis自認為提了個比較無理的要求。
Saruman也覺得楚青圖不可能給,因為在國外,藥理分析一類的論文因為要耗費很多心血,除非公開發表在報紙上,否則,是不會私自給人傳閱的。
當然,這時他們認為,楚青圖這一生的科研成果,大概就中草藥的化學成份這一項,誰知這時楚青圖卻笑了起來,說:“它大概在三年前,我在報紙上發表過,報紙應該已經找不到了,我可以重寫一封。”
倆人聽不懂中文,在看顧培。
顧培翻譯了楚青圖的原話,又說:“到時候我會翻譯出來,給你們看的。”
Saruman和Louis對視一眼,麵色簌簌。
所以他們以為是終身課題的研究成果,隻是人家隨手一篇專欄文章?
從爸爸的身上,林白青明白了一個道理。
真正的強者是不用借助外表就能贏得人的尊重的,他依然破衣襤褸,白發蒼蒼,但是,Louis和Saruman卻搶著向他伸出了手,要跟他握手,以示敬意。
而給Mila女士治病的事,也在此刻敲定了。
今天晚上回去林白青就開方子,再在藥堂煎好藥,屆時她和顧培親自送過來。
這件事情談定了,但還有一件事,關於投資事誼,Saruman計劃好,今天晚上要請林白青和顧培,跟沈慶儀一起吃頓飯,聊投資的同時。
外國人喜歡搞浪漫,他還準備了戒指,打算當著沈慶儀的女兒再求一次婚。
此時他在找沈慶儀,遍找不見,問林白青:“Hi, Where has Yean gone?”
楚青圖還不知道誰是Yean,但他在回頭看吧台的方向,因為沈慶儀就那邊。
正好Saruman也看到了沈慶儀,以為她剛才出去了,這時上前,要跟她商量晚上吃飯的事情,還要交流一下,關於楚青圖,那位老伯伯有多牛。
話說,先是薛昶,不跟她通個氣兒,就讓她爸爸來了。
再是,楚青圖是從大漠裏出來的,他應該還不了解這個先進的時代,不知道時代已經進步到,拿著大哥大,隨時隨地就可以聯絡了。
而現在,Saruman正準備邀請沈慶儀去吃飯。
楚青圖千裏奔赴,看到妻子身邊有個外型那麽帥氣,俊朗的男人,他心裏做何想。
沈慶儀呢,當她已經喪失記憶,於猛乍乍出現在麵前的丈夫,又該怎麽接受?
……
此時楚青圖雙眼浮笑,正望著他的妻子。
Saruman則一臉狐疑的望著他。
沈慶儀貼吧台站在牆邊,也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
猝不及防的一出三角大戲,這叫林白青如何調停?
她想了想,準備先把爸爸拉到一邊,細細解釋一下媽媽的情況。
不過就在林白青回頭,準備借故把爸爸單獨拉開時,顧培拉了她一把。
其實這時沈慶儀已經走過來了,她默了會兒,未語先笑,朝著楚青圖伸出了手:“我叫沈慶儀,你呢,是叫楚青圖吧,楚同誌你好。”
楚青圖也笑了起來,伸出了手:“慶儀同誌,好久不見了。”
二十年未見,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幻想過,當某一天重逢,會是什麽樣子。
林白青在自打知道楚青圖還活著之後,就幻想了許許多多的場景和畫麵,但她沒有想到,父母的會麵方式會是此刻,現在這個樣子。
倆人皆局促,生分,不安,楚青圖還在不停的,拉抻著他皺巴巴的衣襟。
聲麵一度僵住,但是正好Saruman走過來,沈慶儀想起什麽似的,用英文介紹說:“Hi,Saruman,介紹一下,這是我的丈夫。”
Saruman愣了一下,等想多問一句時,沈慶儀已經拉著她白發蒼蒼的,丈夫的手出門,揚長而去了。
此時當然要回家,有什麽事也要回了家再說。
林白青抱孩子,坐在後一排,楚青圖坐在前排,而沈慶儀就在她身邊。
話說,原來柳連枝總說她媽主動,但身為女兒,林白青想不到以沈慶儀的高冷性格,在婚戀方麵會有多主動,此刻坐在旁邊冷眼旁觀,她總算能體會了。
她一直在看楚青圖。
雖然倆人始終沒有交談,但從媽媽的目光中,林白青能看出好奇和欣賞。
也就是說,即使沈慶儀失憶了,忘記了一切,但二十年沒有戀愛過,對任何男人動過心的她,在見到楚青圖時,依然會動心。
她顯得特別開心,時不時看眼林白青,就要笑一下。
歡喜雀躍的,就像饑腸漉漉的小楚楚終於看到媽媽下班時一樣。
說回正事。
這就要回家了,家裏有倆老人,而他們,一直都是認為楚青圖已死的。
要見麵,林白青當然要跟顧培倆提前帶著藥回去,先跟二老打個招呼,尤其是楚春亭,要不然,猛乍乍的看到兒子,林白青怕要嚇死那老爺子。
她的意思是沈慶儀也跟她一起,先回家去,讓楚青圖先在門外等著,等她把事情講明白了,確定老爺子不會被嚇到了,再讓他進門。
千言萬語,先見了老人再敘。
但沈慶儀看了看楚青圖,笑著說:“你們先去吧,我陪著他。”
爸爸倒比媽媽要穩重一點,他說:“我都可以,隨慶儀同誌的意見。”
然後倆人對視了一眼,皆由衷的笑了笑。
從軍醫院到靈丹堂又不遠,說話的功夫已經到了。
此時恰好飯時,天色已麻,雖然這是個很熱鬧,繁華的老胡同。
但此刻巷子裏來往的人並不多,位於巷口的靈丹堂也早就關門了。
停好了車,林白青的意思是直接進巷子,回家。
但楚青圖卻轉頭,卻在上下打量靈丹堂。
沈慶儀好像挺了解他的,問:“青圖同誌你是不是想進去看看?”
楚青圖剛才來了一趟,著急,沒有仔細看,此時確實想去新裝修的藥堂看看。
林白青天生感情方麵比較大條,說:“等明天吧,爸,我還有很多醫學方麵的事情要跟您討論呢,咱們明天再來藥堂。”
顧培卻拉了她一把,示意她別勸了,就讓嶽父嶽母去藥堂。
他的包裏有西藥,林白青有個中藥藥箱,回家,先跟老人說明情況。
而人家夫妻重逢,不在於環境,呆的地方,重要的是,要單獨敘敘舊的。
所以,顧培夫妻先回了,而楚青圖夫妻,則進了靈丹堂。
說來也是夠巧的。
此時楚春亭和柳連枝並不在家裏,趁著麻麻夜色悄悄跑出來燒紙,就在原本的桑園,現在用來焚燒醫療垃圾的垃圾台後麵。
生於解放前的他們搞迷信還是很有一套的,紙糊的牌位上麵寫著楚青圖的名字,香爐蠟燭黃裱紙一應俱全,金元寶摞成了一個惹眼的小山包,隻待點火。
柳連枝點燃了一張黃裱紙,待它燒成灰,將灰揚到了半空,這在封建迷信上來說,其儀式,就等於是在招引亡魂了。
而隻要亡魂肯來,隻要他願意接受這些錢,從今天開始,楚青圖就能成為陰間暴第一暴發戶。
楚老爺子想起他天縱英才,才華橫溢,卻又英年早逝的大兒子,不由的喉頭哽噎,這正好是個背巷子,此時又是飯點,四處無人,他打死跟死了的兒子好好認個錯。
而垃圾焚燒站跟藥堂中間隔了一道鐵柵檻門。
所以在院子裏,是能看到那邊的。
楚青圖進了院子,四處看了看,其實正如顧培所想,看這藥堂不過個借口,分離二十年,想跟妻子單獨敘敘舊才是真。
進了藥堂的院子,暮色沉沉,院裏安靜,他正準備跟妻子說什麽,餘光憋到一個角落處的鐵門,先是被暮色中,紙糊的金元寶的鮮亮顏色給吸引。
再一細看,駭了一大跳,因為一閃而過的火光中,那個背影,分明是他父親。
作者有話說:
楚春亭:兒子顯靈啦?
楚青圖:他確定要認錯,怎麽認?
我會努力嚐試,看能不能再加更一章,不過不太確定,所以大家就不要等啦,明天再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