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嗯?”褚朝朝舒展的眉目透出疑問,小手在書卷上抓了抓,對碧兒點頭,頗有些委屈:“欺負了。”她輕輕歎了聲氣。

碧兒慌的不行,當時要來璟王府時,夫人可是打探的清清楚楚,璟王殿下病的重,根本不能盡人事,沒想到還是把小姐給欺負了。

碧兒壓低聲又問:“小姐身上疼嗎?先回屋裏上藥吧。”

褚朝朝搖頭:“不用,殿下昨晚已經給我上過藥了。”

碧兒:……

璟王殿下打了人,還知道給上藥呢。

碧兒心疼的看著她,想起昨夜屋內的哭聲心裏就難受,在她身上上下看了看:“小姐若是覺著累,今兒這書就先別讀了。”

褚朝朝揪著眉頭看碧兒,她不會因著昨夜的事被嚇著了吧,語氣柔和道:“碧兒,你去歇著吧,我要讀書了,若不好好讀,殿下可是要罰我的。”

碧兒脫口而出:“還罰?”

褚朝朝點了頭,雙手捧著書卷朗聲讀起來,碧兒隻好一步三回頭的離開,被阿綠阿春她們堵在小廚房裏問話。

用早膳時,阿綠還特意給褚朝朝燉了枸杞參湯,小娘子身子瞧著柔柔弱弱的,得補。沒準殿下今夜還要折騰呢。

褚朝朝看不明白這些人,謝璟卻與她不同,抬手讓她們都退下,對褚朝朝道:“用完早膳,本王陪你去書院街買些你喜歡的筆墨紙硯。”

昨夜,把小姑娘嚇哭了,得哄哄。

褚朝朝昨夜憋了許久,也不敢跟謝璟坦白,隻問他:“夜色都深了,空明大師走了嗎?”不會還要在王府留宿一晚吧?

“走了。”謝璟回她。

褚朝朝朝著窗外看了眼,見謝璟一直看著她,嗓音壓低了的問他:“殿下說要與我算賬,還算嗎?”她不喜歡拖著,不如早算賬心裏早踏實。

謝璟聞言唇角微揚,嗓音裏透著絲絲邪魅:“自然要算,知道‘逃妾’是什麽罪嗎?”

褚朝朝聽到他說‘罪’時睜大了眼睛,謝璟傾身靠近了她一些,嚇她:“關入大牢,受盡刑法,要在潮濕陰冷的獄中度過餘生,”他笑了下:“你不過才及笄之年,就要在裏麵待一輩子,怕嗎?”

褚朝朝恍如一隻受傷的貓兒,咬著唇不敢去看謝璟,她對大盛朝的律法也不懂啊,他是皇子,自然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她一時間沒憋住,嗚嗚的哭了出來。

謝璟:……

“朝朝。”他想要哄人,卻不知道怎麽去哄,無措間還失手打碎了小幾上的白玉花瓶,隻能去喚她的名字,可褚朝朝不想理他,嗚嗚的越哭越傷心,掀開被褥就要下榻回她的小床榻去,卻是忘了謝璟的床榻前有木階,讓她失重直接踩空了腳,雖是被謝璟攬住了,卻也疼。

月白床帳都被她一時情急給扯了下來。

這絆了一下子,本也不是件大事,可人本就傷心,這一下又觸動了她身上的開關,小臉憋的通紅,一邊想家,一邊在口中嗚嗚的罵著她這什麽該死的天煞孤命。

她怎麽這麽可憐啊。

就算不能嫁給陸臣哥哥,嫁給春水鎮上的阿毛也行啊。

謝璟看著她哭的梨花帶雨,將人抱在懷中,坐在他腿上,微涼指腹給她擦著淚,想了想,艱難的從口中吐出幾個字:“朝朝,本王錯了。”

話落,兩人都有些怔,謝璟見她瞬時收了些,所謂開頭最難,再說便順了:“日後,你想出府從王府正門走就是,想回家,想去任何地方,本王都答應你。”

褚朝朝小聲啜泣著,懵懵的看著他,他適才不還挺凶的嗎,怎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她有些不信的問他:“殿下不騙我?”

謝璟看著她,目光有些悠遠,抬起指腹溫聲道:“來。”褚朝朝懂這個是什麽意思,也抬起拇指指腹與他對在一處。

小姑娘還算好哄,第一次見到謝璟此時這番溫柔的模樣,也不再哭,她身上裹著束胸,哭的久了有些喘不上氣,想要從他懷中起開,卻被他寬大的手掌攥在懷中,褚朝朝眸光含滿水霧,嗓音帶著濕潤:“殿下,你放我下來。”

“殿下?”謝璟突然問褚朝朝,因著適才的按指印讓他有些沒了理智,陷入在對她的渴望中,他想聽她像從前一般喚他。

褚朝朝這會兒倒是聰明,咬了咬唇:“雲霽哥哥,你放我下來。”她見她喚完,謝璟眉目間綴了笑意,心中輕歎了聲,男人怎麽都這樣,她哥哥那人再愛欺負她,可隻要她一乖乖的喊哥哥,哥哥就會對她很好。

“嗯?”謝璟垂眸看著她。

褚朝朝:……

這是沒聽夠?

“哥哥。”

見謝璟還在看著她,褚朝朝就又大聲些:“哥哥,放我下來吧,我困了,要去歇著了,明兒一早還要去讀書呢。”

說讀書他應該就會放開她的吧。

謝璟見人家這麽努力想從他懷中離開,隻好放開她,見她從他懷中下來就要走,又喚她:“朝朝。”

褚朝朝揪著眉頭回身看他:“哥哥還有什麽事?”話雖問的好聽,心裏卻在想,他怎麽這麽多事,又喊她,褚朝朝掩飾住心裏的不耐煩,等著他的吩咐。

謝璟也不知喊人家是要做什麽,今夜他也不知是怎麽了,不想她走,就想看著她,可若讓她留下來跟他一起睡覺,怕會嚇著她。

謝璟輕咳了聲,目光落在他的床褥上,語氣平淡道:“本王的床被你躺亂了,你給本王鋪床。”謝璟說完,轉過了身,不去看褚朝朝。

褚朝朝:……!

他,他,給他鋪床?

褚朝朝看了他幾眼,身上的束胸本就捩的她不太舒服,還要爬到他**給他鋪床,她小小聲的歎氣,倒是認真的給他鋪起了床,貓著個身子,很是有些無奈。

用過早膳,褚朝朝挎著一隻繡荷挎包,抱著顧涼一早讓人送來的小狗跟在謝璟身後,一同去購置筆墨紙硯,走在王府的青石板路上,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謝璟今日一早好像沒吐血。

他的病不是加重了嗎,她怎麽瞧著他好似比從前腳步還沉穩了些許,適才她聽阿綠說就要到清明了,她還在心裏想著,待他走了,以後每年的清明她都要給他多燒些紙錢,也算是贖罪了,不過看他現在這狀態,還能活段時間。

褚朝朝與謝璟走出王府,卻是遇到了隔壁定安候府的夫人容藍,今個一早,褚朝朝的包袱就被人給送回了王府,容藍本是想來王府拜訪,卻是在門外遲遲未進,正巧,碰到了璟王殿下帶著他的小娘子出門呢。

容藍是個溫婉端莊的女人,氣質嫻靜,透著與世無爭的大度,先是跟謝璟行禮,隨後眼角餘光在褚朝朝身上掃了幾眼,語氣溫和道:“王府裏的吳伯常去侯府,我們家那幾個性子愛玩的姑娘都被我說落了一通,給殿下添麻煩了。”

謝璟神色微凝,側首對褚朝朝道:“去馬車裏等。”

褚朝朝正聽著侯夫人說話,她氣質端莊,說起話來,讓人很舒服,聞言乖乖的進了馬車,還不忘跟侯夫人頷首了下。

容藍被謝璟的目光看的有些怵,很明顯,璟王殿下這般睿智深沉之人看得出她是何意,而他,不願意她打探王府裏的事。

“本王一直覺得,夫人深居簡出,做個清靜之人,是明智之舉。”他說完,轉身上了馬車,褚朝朝急忙坐直了身子,不讓他發現,她在簾縫裏偷偷看侯夫人。

褚朝朝在馬車內撫著狗毛,見謝璟神色冷徹,也不敢說話,隻逗狗兒玩,謝璟看了眼被她抱在懷中的狗兒,問她:“喜歡?”

褚朝朝點頭:“喜歡,我家也有一隻,不過是條大黃狗,我常牽著它在鎮上玩,沒人敢欺負我。”

她怡然自得的說著這話。

謝璟:“等下本王帶你去顧府,他家養了十來條狗,也才生了狗崽子,給你多抱幾隻回來養著。”

“好。”

木漾趕去顧府與顧涼說他家主子和褚姨娘一會要來府上時,顧涼正在院中逗他小侄子玩,聞言整個人怔在那。

璟王殿下一人前來倒是無妨,主要是還有褚朝朝。

上次去王府他就差點被那小姑娘看到正臉,好在璟王殿下生的比他高,給擋著了,若是見了麵,朝朝定是會認出他就是陸臣。

不行,不能見。

他得主動找個機會去跟殿下坦白,不然——他都不敢想,會被怎麽折磨。

也怪他,大早上的非讓人往璟王府送條小狗崽,再多的狗崽那也都是有人排隊要的,他擱這給獻什麽殷勤。

顧涼將小侄子交給奶娘,剛去換了身衣服打算溜出府去,就見謝璟和褚朝朝被人引著走了過來,顧涼身邊的小廝小跑著上前,行禮道:“殿下,真是不巧,木漾剛走,尚書府裏的大小姐就傳話說有急事要見我家公子,這會已經出門了。”

沒等謝璟問話,褚朝朝是個眼睛亮堂的小姑娘,她抬起小手往一片綠油油的植物處指了指:“好像有個人鑽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