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從出租車上下來後,林溪沒忍住還是決定仔細問問何大光:“何先生,我想問一下,您為什麽能夠給這個手機號打電話啊?”
說完,她在心裏補了一句:還是視頻電話。
按理來說,要真的能給死人打電話,那三大運營商不是賺翻了就是賠垮了。
林溪隱約覺得這個可能關係到林霈齊來到這個時代的原因。
然而何大光也並不知情:“我也不知道,像我們這些死前身上帶了手機的鬼,在下麵都能用手機和其他的鬼交流,但我今天看著妻子難產,實在是別無他法了,隻有用手機試著隨手按了串陽間的號碼,沒想到就打通了……”
林溪沉默了,難不成她這個穿越來的兒子,真的是時空的bug??
不管了,來都來了,隻有養著再說吧。
想到那一百萬的“奶粉錢”,林溪的腳步又快了幾分。
——
何家別墅。
雖然已經是晚上十點,但是此刻正是賓客吊唁結束後要離去的時候,別墅裏燈火通明,人聲嘈雜。
三樓一間上了鎖的臥室裏,何夫人虛弱地躺在**,她的肚子高高地隆起,蒼白的臉上全是因疼痛而大顆大顆落下的汗珠。
已經七個小時了,她的孩子還沒生出來。
何夫人仿佛被抽幹了力氣,隻有無力地□□著。她兩眼虛空地看著桌上的一個相冊,相冊上的她依偎在穿著西服的何大光身上,眉眼裏滿是幸福和甜蜜……
“大光……要是你在就好了……”
何夫人無力地閉上雙眼,有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我在!”
“夫人,別睡,打起精神,我一直在你的身邊。”
是……大光?
難道我,已經死了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何夫人甚至以為自己已經離開了人間。
可當她睜開眼,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她的床前站了一個白淨纖瘦的小姑娘。小姑娘牽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小男孩舉著手腕上的電話手表,呆萌地看著她:
“阿姨,你要堅持,鬼叔叔真的有在一直陪著你哦。”
何夫人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你們是誰?你們是怎麽進來的?”
“素玉,別怕,他們都是我叫來幫你的人。”何大光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隻不過,何夫人的神誌稍微清醒了些,才發現那聲音是從這男孩的電話手表裏傳出的。
何夫人的眼裏立刻含了淚光:“大光,是你回來了嗎?”
林霈齊連忙抬起手,讓手表放到何夫人麵前。
屏幕裏立刻出現何大光那張麵色慘白的臉。
然而何夫人卻一點沒有被嚇到,她的眼淚甚至流得更多了。
“大光……我好想你。”
“我都知道。從我死後,我一直都在你身邊,隻是你看不見我。素玉,是我沒用,沒能保護你們,害得你被何天航鎖起來,難產連個醫生都沒有。我沒想到他竟會為了家產,想生生逼死你們母子……”
何夫人的眼淚已經濕了一臉:“不,我不怕…要是我今天真的死了,我就能來陪你了,我們在下麵再做夫妻……”
林溪看何夫人的情緒快要崩潰了,趕緊安慰她:“何夫人,你千萬不能這麽想,你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你肚子裏的孩子還沒出生呢,何先生費了好大的力氣找到我們,就是放心不下你和孩子。”
何夫人連連搖頭,她已經哭得快說不出來話了。
林溪握住她瘦弱的手:“你別怕,我們已經打電話叫了醫生,救護車馬上就到了。”
何夫人搖頭:“不…進不來的,今天是大光出殯的日子,何天航把別墅上上下下都守起來了,救護車怕是還沒開進來,就會被他的人攔住。”
何夫人的話剛說完,林溪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趕緊接起,電話那頭是護士焦急的聲音:“林小姐,我們已經到了何家,但保安現在不讓我們的車開過去,還說這裏沒有產婦。”
林溪和林霈齊能進來,是因為後院有一個小洞口,隻有何先生知道,他們是順著洞口爬窗戶進來的。但現在,救護車上那麽多專業的設備,肯定沒辦法帶進來,而何夫人大著肚子、這麽虛弱,他們也沒辦法帶著爬窗戶出去……
林溪有些沉默了。
何夫人還躺在**奄奄一息地□□,但無論她怎麽掙紮,肚子裏的胎兒就是生不出來。
“林小姐,我求求你了,救救她吧,求求你了……”
何大光急得已經徹底哭了,七尺男兒,生前三十年沒掉過一滴淚,死後成了鬼卻哭得淚流滿麵。
林溪看著已經奄奄一息的何夫人,她咬一咬牙,拿起旁邊的鋼椅子,狠狠地朝著玻璃窗戶砸去。
——
靈堂,白色的紙錢在火盆裏燃著。
何天航一身黑色西服,神色憔悴地站在遺像麵前,他同前來吊唁的客人一一致意,又挨個送他們出去。
陳董:“何二爺,如果未來生意上有什麽需要的,隨時開口,我們一定能幫則幫。”
何天航聞言,眉間的愁色更重了:“以後還要全靠大家了,我也是沒想到,我哥會這麽突然地撇下我們就離開了,嫂子還懷著孕,這麽大一個公司……”
“節哀。”陳董歎口氣,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
何天航擦了擦濕潤的眼角,等到把人送出去後,他才轉過身,看著何大光的遺像緩緩露出笑容。
節哀,節個雞毛哀,他高興都來不及!
何大光死了,隻要他再讓何大光那個老婆也難產,讓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死了,何家就名正言順地落在他手裏了……
何天航沒來得及開心會,門外就走進來一個穿著灰色長衫的老者,他目光矍鑠,拄著個紅木拐杖,整個人都透露著一股不露自威的上位者氣息。
這個人是何家的三叔公,也是最德高望重的一個老者,雖然何氏現在已經是何天航接手,但集團裏很多部下其實都還是三叔公的人。
偏偏這個三叔公最是正直不阿,滿心滿意隻有集團的業務和家族的榮譽,哪怕何大光都死了,也非要看著何天航把集團打理好才肯放權。
何天航趕緊斂好神色迎上去:“三叔公。”
三叔公微微頷首:“你哥的追思會打理得很好,你嫂子呢?”
何天航瞥了眼牆上的掛鍾,十多個小時了,那個倒黴嫂子現在也該難產死了吧……
但他麵上依然搖搖頭:“嫂子悲傷過度,還是不肯出來見客。”
三叔公皺眉,正準備往下說,靈堂外就傳來一陣聲音:
“到底是她不願意出來,還是你不讓她出來!”
何天航等人抬頭看過去,外麵走進來一個身材纖弱的少女,她的身邊跟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
少女紅唇緊抿,一臉疾色。
靈堂裏前來追悼的其他人紛紛抬頭看著她,又因為她的話,看向何天航。有的人甚至已經開始小聲議論。
何天航有些慌了:“哪裏來的沒家教的野丫頭!”
林溪冷笑一聲:“我隻是沒家教,你卻是沒良心!何天航,你找人撞死何大光,又趁著他妻子難產,把她鎖在屋子裏,想要逼死她和孩子,你做這麽多壞事,不怕有報應嗎!”
這些事,她、她怎麽會知道的。
何天航聽得額上都沁出了一滴汗,尤其是三叔公聞言,那橫過來的一眼,嚇得何天航幾乎當場就要站不住。
何天航強自鎮定:“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你是誰,我們何家沒有請你這樣的人來吊唁……保安呢,保安!把她給我拉下去!”
旁邊有保安要上來拉人,卻被三叔公抬手阻止:“讓她把話說完。”
三叔公走到林溪麵前,緊緊盯著她:“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
林溪旁邊的林霈齊卻以為這個老頭子要欺負林溪,小小的個子立刻擋在林溪麵前:“是何大光叔叔打電話告訴我的。”
林霈齊的話一說完,場上其他的人紛紛笑出了聲。
本來心虛害怕的何天航,在聽到林霈齊的話後都忍不住鬆了口氣,他不屑地開口:“小朋友,作業寫完了嗎?趕緊把你這個神經病媽媽帶回去,別在這裏丟人現眼!”
林霈齊:“我沒有騙人,真的是何叔叔打電話告訴我的。”
何天航笑得更厲害了:“是嗎,那你讓我哥再跟我說句話啊。”
“好啊。”林霈齊乖乖抬起手,把手腕上的小天才電話手表遞到何天航麵前,何天航不屑地彎腰湊過去。
就是這一瞬間,靈堂裏仿佛瞬間吹起一陣陰風,原本放在台子上的何大光遺像忽然“啪”地倒下來,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而電話手表裏,露出何大光濕淋淋的慘白麵容,他對著何天航陰森開口:“何天航,你把我害得好慘。”
何天航被嚇得差點沒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他抖著手,強行開口:“你,你們以為請個特效演員、拿個變聲器就想嚇唬人嗎?”
“何天航,七天前,你指使何偉在我的刹車上動手腳,你晚上真的睡得著嗎?你知不知道,每天晚上我都在你的床前看著你……”
何天航的表情瞬間凝固。
他說天天晚上看著自己……
涼意像虱子一樣從頭爬到腳,何天航被嚇得直接坐倒在地上,他的臉色青白,嘴裏連連叫嚷:“不不不不,我沒有……”
一旁的三叔公彎下腰,撿起地上的電話手表,他顫抖著聲音問:“你真的是大光?”
何大光在那頭帶了哭腔:“三叔公,是我。”
何大光轉過身,露出脖頸下一塊紅色的圓形胎記,隻不過被水泡發得有些變形。
看到那印記,三叔公一把老淚快要灑出來。
何大光的聲音裏帶著哭腔:“三叔公,快幫我救救素玉,快救救她!她現在難產,被何天航鎖起來了,醫生都被何天航攔下了。”
三叔公連忙指著旁邊的保安:“快去外麵把醫生請過來!”
旁邊的何天航還試圖嘴硬:“三叔公,你你你別信,一定是這個女人請的演員在、在裝神弄鬼。”
林溪氣得直接捉起旁邊何大光的牌位,橫在何天航脖子前:“你閉嘴!”
何天航被嚇得瞬間不敢出聲。
旁邊的保安也在三叔公的示意下趕緊出去請醫生。
而電話手表裏,還免提放著何大光哭訴的聲音:
“三叔公,你要是不信我,你還可以去查何偉的賬戶,何天航事後還給他卡裏打了一百八十萬。”
“車子撞上欄杆的時候,我根本就沒死,是何偉點燃了汽車,又把車子推到海裏……我是被他活生生燒死的啊!”
“我本來想這輩子也就這樣冤死算了。可我沒想到,何天航還想趁素玉難產,再把我的孩子也給害死……”
旁邊圍觀的其他人簡直聽得目瞪口呆。
吃大瓜了。
豪門之間多少帶點不幹淨,他們都是知道的,但沒想到平日裏道貌岸然的何天航會這麽狠心,能做出把親大哥活活燒死的事……
更沒想到的是,這事兒居然會是死了的何大光打電話到陽間來揭穿的!
一時間,旁人看向林溪母子的眼神漸漸都不一樣了。
這哪裏是神經病,這是能通地府的神仙啊!
爭執間,保安也帶著醫生去把奄奄一息的何夫人用擔架抬出來了。
麵對著已經快要昏死過去的何夫人,何天航再也無力辯駁,畢竟,一個小時前,他還信誓旦旦地跟三叔公說她是因為傷心過度不想出來見客……
何天航神色灰敗地癱坐在地。
他千算萬算也沒能算到,死去的何大光竟然有機會給活人打電話。
這一次,他真的完了……
——
醫院。
林溪拉著林霈齊從婦產科裏走出來。
醫生已經把何夫人帶去搶救了,林溪數了數自己手上的那摞名片,這些都是從何家離開時,那些圍觀的名流貴胄塞給她的。
豪門裏的醃臢事多,有著這麽一位能給死人通電話的高人,他們自然是巴結都來不及。
而何大光也在事情了結之後掛了電話,他告訴林溪,他們下麵的規矩是:過了七天就要去重新投胎了,也不能再繼續給林溪他們打電話了,所以他把銀行卡的存放地點、賬號密碼給林溪說了以後,就抓緊這最後的時間去產房陪妻子生產了。
隻有林霈齊一反常態,沒有說話。
林溪也注意到了,她蹲下來看著他:“怎麽了?被鬼嚇到了?”
林霈齊抿著小嘴,搖搖頭不說話。
林溪:“想吃冰淇淋了?”
林霈齊還是搖搖頭。
林溪:“那到底是怎麽了?困了?”
林霈齊垂下睫毛:“我隻是在想,媽媽生我的時候,是不是也像何夫人那麽痛……”
林溪愣了一下,心裏有股異樣的感覺流過。
看著眼前明明什麽也沒做卻一臉愧疚的小男孩,她第一次真正地意識到了——
原來這就是她的崽啊。
林溪摸了摸林霈齊軟軟的頭發。
林霈齊縮到她懷裏,環住她的腰:“媽媽,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生我那麽辛苦、那麽危險。以後我一定聽你的話,少吃冰淇淋,好好做作業,不惹你生氣了。”
林溪摸摸他的小腦袋,我的崽真乖啊!
這麽乖的崽崽一定要好好養!
林溪拉著林霈齊走到醫院旁邊的ATM機旁,她拿出一張銀行卡插進去。卡是按照何大光說的位置,在何家拿的,何大光說這是給她的報酬。
對此,三叔公甚至還嫌棄錢給少了,她這救的可是何家兩條人命,於是他又往裏麵多打了一百萬。
林溪試探性地把卡插進去,其實她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但當她看到卡上的餘額時,整個人還是大為震驚。
齊齊整整顯示著:2008791!
兩百萬!
上麵零頭的零頭都比林溪現在全部的身家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