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共同的家
岑致森是在周三那天回來的,落地後直接去了公司,一直忙到傍晚,下班前給寧知遠發消息,提醒他晚上一塊吃飯,順便幫他搬家。
寧知遠剛跟人談完項目,對方熱情邀他共進晚餐,他本來無所謂,看到亮起的手機屏幕時笑了笑,直接推辭了:“不好意思,晚上有約了。”
於是難得的又一次準時下班,寧知遠春風得意,出門時還被其他人調侃了。
——他在光棍節前脫單這事,致遠人盡皆知,雖然對象身份成迷誰也沒問出來,但肯定不是一般人。
周浩誠和他一起坐電梯下樓,注意到他手上的尾戒,順嘴便問:“我這才出去幾天回來,就聽說你新交了女朋友?之前破鏡重圓的那位呢?又分了?”
“就他,”寧知遠看著逐漸往下落的樓層數字,在電梯門開時嘴角噙上笑,說,“還有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哈?”周浩誠目露驚奇。
“真的。”
看老同學一臉抓心撓肺想問又不好意思問,上車前寧知遠好心解答了他的疑惑:“你認識的人。”
周浩誠脫口而出:“那位岑總?”
寧知遠揚眉,意外又不意外:“你竟然知道?”
周浩誠恍然大悟:“我就說,怎麽可能有像你們這麽親密的兄弟,原來你們是這種關係啊,那就不奇怪了。”
“你別誤會,”寧知遠笑著解釋,“是在知道我倆不是親兄弟之後,才發展成這種關係的。”
“誤會倒是沒誤會,”周浩誠感歎,“不過我以前就覺得你太在意你哥了,倒也不是特別驚訝。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們那麽多人一起去外度假,都到地方了,你竟然說要回去,就因為你哥忽然去了那邊看你。”
他一說寧知遠也想起是有這麽個事,眼中笑意明顯:“那沒辦法,誰叫他是我哥呢。”
周浩誠有些受不了他這語氣:“別炫耀了。”
“抱歉啊,忘了你現在是單身。”
“……你故意的吧?”
“理解一下。”
說笑了幾句,周浩誠最後說:“總之祝你開心吧,不耽誤你約會了,走了。”
“多謝。”
寧知遠獨自開車去了岑安,在停車場等了片刻,岑致森下樓來,拉開車門坐進他副駕駛座。
順手遞過來的禮物,是在那邊買的一盒糖。
寧知遠接過問他:“我自己也去了一趟那邊,還要你買禮物?”
“別人推薦的,這間糖果店的東西挺好吃,你應該會喜歡,嚐嚐吧。”岑致森說。
寧知遠拆開包裝,剝了一顆扔進嘴裏:“還不錯,誰跟你推薦的?”
“不是你說的不能敘舊的人,放心。”
寧知遠看他一眼,接著剝了第二顆糖,手伸過去,眼神示意他。
岑致森笑著低頭,就著他的手將糖含進了嘴裏。
確實很甜。
寧知遠發動車子,邊倒車邊說:“你要是覺得我幹涉你交友,那也得忍著,我就是這樣,以後還會幹涉更多。”
岑致森幾下把糖嚼碎:“嗯。”
寧知遠看過去:“嗯什麽?”
“現在肯說實話了,以後繼續保持。”岑致森揶揄道。
寧知遠懶得理他,發動車子開出了地下停車場。
他們在外找了間餐廳吃飯,七點多時回到寧知遠家,收拾行李。
東西倒不多,帶些衣服、私人用品和他常看的書過去就行,其他的岑致森那邊都有。
“你當初說給我兩個選擇,”收拾著東西,寧知遠忽然問,“我現在做出第二種選擇了,那些是不是能還給你了?”
“你還要跟我分這麽清楚?”岑致森半蹲在他身前,翻了翻他的那些書,抬了眼。
“我說了一碼歸一碼,”寧知遠堅持說,“不把東西還了,我好像沒什麽底氣跟爸說我們的事情。”
岑致森無可無不可地點頭:“再說吧,不急。”
“你每天就看些這個?”他岔開了話題。
寧知遠書櫃裏的書,除了教材、工具書,能算得上閑書的可能也就是些名人傳記。
“不枯燥嗎?”
“沒有岑總你那麽多文藝細胞。”寧知遠好笑道。
可能是他以前的日子過得太沒意思了,所以沒有那些風花雪月的心思。最近才越來越覺得,除了工作,生活也並非那麽無趣。
“那得看對什麽人。”岑致森幫他把書裝箱打包。
最後一共收拾出了四個大箱子,東西差不多都裝齊了。
“衣物先帶這一季的過去,其他的下次再來拿吧。”寧知遠將最後一個行李箱蓋上,鬆了口氣,“當年我出國時是這麽幾個箱子,十幾年後回國也是,回國不到一周就一個人搬來了這裏,還是這麽多箱子,現在搬去你家也是。”
“這是最後一次搬家,”岑致森的語氣輕鬆,幫他把幾個箱子的拉鏈一一拉上,“以後都不用四處奔波。”
“那可不一定,話不要說太滿。”寧知遠笑。
岑致森目光落過來,他笑得促狹:“我的意思是,你那套房子,看著也不像能讓我們住五六十年的,那麽高,等年紀再大點,我可不樂意住那裏,萬一碰上電梯壞了爬都爬不上去。”
“五六十年?”
“嗯,”寧知遠點頭,“難道不是?”
岑致森也笑:“還可以更久一些,不過那是以後的事。”
車開出寧知遠家的地下停車場,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開車的依舊是寧知遠:“你坐著吧,時差都沒倒過來,別跟我搶了。”
岑致森確實有些累,但不想浪費時間,所以堅持今天就來幫寧知遠搬家。
先前還挺好的天氣,忽然又下了雨。
等紅綠燈時,寧知遠看著前方快速來回刮動的雨刮器,輕吐出一口氣:“還好出來的早,再晚點這雨更大了。”
岑致森聽著雨聲反而有些享受:“知遠。”
寧知遠回頭。
“手伸過來。”岑致森示意他。
寧知遠不明所以,聽話將搭在方向盤上的右手伸過去,岑致森握住他的手,指腹從那道疤慢慢摩挲到小指的戒指上,最後掌心相貼,扣住他的手。
寧知遠有些想笑:“哥,綠燈了。”
岑致森放開他的手:“你專心開車吧。”
寧知遠握回方向盤,笑著重新踩下油門。
他知道岑致森在想什麽,在這樣潮濕的雨夜,想要墮落的並不隻有岑致森一個。
之後一路無話,他們一起聽著車窗外的落雨聲,寧知遠漸漸加快了車速。
進家門後便迫不及待相擁在一起,來不及開燈,他們一邊接吻,一邊解著領帶、脫下衣服往房間裏去。
身體交纏倒進床中時,寧知遠雙手捧住了岑致森的臉,手指輕輕掃過他淩厲的眉骨:“哥。”
“嗯?”岑致森抱著他的背,一雙手在他身上慢慢遊走,不像在布拉格的那夜那麽急不可耐,終於可以好好摸一摸他。
“我愛你。”寧知遠說,連看著岑致森的眼神也格外誠摯熱切。
岑致森低聲笑,親吻覆上去:“我知道。”
寧知遠愛他,他從來就知道。
直接來的感覺依舊很刺激,寧知遠雙腿纏在岑致森身上,幾乎掛不住,幾次滑落,又被他捏著腿,拉上去。
大雨傾盆。
那些淋漓不盡的潮濕黏膩逐漸席卷全身,腰側和胯邊的紋身重複相連分開,再相連,直至愈發密不可分,成為一體。
洗完澡寧知遠回去了客廳收拾自己的東西。
岑致森跟出來幫忙。
“你要是累了先去睡吧,”寧知遠提醒他,“我自己收拾就行。”
“衣帽間分你一半,那間不怎麽用的娛樂室我讓人改造成了你的書房。”岑致森說,完全沒有先去睡覺的想法。
寧知遠沒什麽意見,他有時回家還要工作,岑致森估計也差不多,書房不分開他們什麽都別做了。
說到這個,他突然想到之前忘了問的事:“你沒帶人回來過,那客房是用來做什麽的,擺設嗎?”
像他那裏,因為知道自己不會帶人回家住,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有設計過客房。
“也不是。”
“那是什麽?”
岑致森:“你真想知道?”
“不能說?”寧知遠愈發好奇。
“買這套房的時候,想著偶爾也可以請我弟弟來家裏做個客,可惜搬過來好幾年都沒能實現。”岑致森說了實話,語氣頗遺憾。
他那時其實就想過寧知遠回國後肯定也要從家裏搬出來,或許可以搬過來跟自己一起住。
但寧知遠不樂意,回國第二天就和他們爸說了搬家的事情,說想自己獨居。
從前他以為寧知遠看不慣他這個哥哥,也許吧,但寧知遠看不慣的,不是他這個人本身,僅僅是那些分了他注意力的人和事。
“……”這個答案確實是寧知遠沒想到的,“你從來沒有邀請過我,為什麽覺得我一定不會答應?”
岑致森承認:“嗯,我的問題也挺大的。”
寧知遠:“哥,你其實也挺別扭的,我倆半斤八兩吧。”
岑致森不否認:“對著你是。”
“嘖,所以呢?”寧知遠還是好奇,“那間客房不會這麽多年一次都沒用過吧?爸來過你這嗎?”
“上來過幾次,坐了坐就走了,飯都沒吃過。”
“爸很久沒來了吧。”寧知遠幽幽道。
岑致森忍笑:“嗯。”
他們爸要是再來這裏,進門一看就得穿幫。
但他倆現在也考慮不了這些,隻能自私選擇他們想要的。
“算了,不說這些。”
寧知遠說著又覺得沒什麽意思,蹲在地上仰頭看著這個非但不幫忙,還不停說話給自己添亂的人:“真不睡覺?”
岑致森:“我自己的東西也沒收拾。”
他今天才剛回國,又忙了一整天,根本來不及收拾東西。
岑致森打開行李箱,從夾層裏拿出了個水晶相框,全透明的,裏麵是他們之前在布拉格拍下的那張合影。
寧知遠拿過去看了看,這相框還挺有質感:“你在那邊買的?”
“回來之前又一個人去逛了逛,看到這個就買了。”岑致森解釋。
寧知遠盯著那張照片多看了片刻,問他:“放哪裏?”
岑致森:“隨你。”
寧知遠想了想,起身回去了主臥,將相框擱到了他們的床頭櫃上。
“岑致森,”他回頭衝身後跟過來的人說,“雖然我沒有一整本相冊,但有這個相框也不錯吧。”
“這就滿足了?”岑致森笑問。
寧知遠:“好吧,還可以更多一些。”
岑致森將那張拍立得也給他:“這個還是你收著吧。”
寧知遠接過去,說:“去書房看看。”
他的書房幾乎就是照著他自己住處那個複製的,進門寧知遠打量了一番很滿意。
將帶來的書擺上書櫃,他走去書桌前,撥開了台燈。
桌邊有一扇窗戶,窗外是寒夜的雨,而在這裏,暖色的光傾灑而下,寧知遠攤開的手掌伸過去,讓那些光自自己指縫間落下。
從小他就喜歡玩這個遊戲,在那些燈光下、白日的太陽下和月下,總是樂此不疲,試圖抓住一點什麽。
好像到今天,他才真正抓住了他想要的。
岑致森看著他的動作:“知遠,抓住了什麽?”
寧知遠笑了笑:“所有。”
片刻,他收回手,問:“有沒有打孔器和細繩?”
“你等下。”
岑致森去自己書房拿來東西給他,寧知遠拿起那張拍立得,在右上角打了個小孔,用細繩穿起來,掛到了台燈下。
於是那些光也傾灑到了這張照片上。
像那次在辦公室裏一樣,岑致森伸手攬過寧知遠的腰,將他抱坐上書桌,傾身往前,兩手撐於他身體兩側,看著他。
“你不會打算在這裏來一次吧?”寧知遠雙手也搭上他肩膀,不緊不慢地捏了兩下,“真不想睡覺?”
岑致森親了過來,先是唇,然後是頸、頸邊的紅痣,再是前方的喉結,最後落到鎖骨處用力一吮。
寧知遠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慢慢收緊,在岑致森的吻落回唇上時,問他:“哥,這裏以後是我的家嗎?”
岑致森的聲音消融於他們相依的唇齒間:“是我們共同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