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生日禮物
晚七點半,寧知遠走出會所包間,握在手中的手機屏幕亮起,有新的微信消息進來。
幹哥哥:“回頭。”
寧知遠下意識轉頭,走廊後方的另一間包間門口,岑致森正跟人握手告別。對方幾人都是生意場上常見的麵孔,岑致森的助理也跟著,幫他拎著西裝外套。
寧知遠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岑致森帶著助理過來,對視的眼睛裏同時浮起笑。
助理先跟寧知遠打了招呼,很識趣地問岑致森是不是不跟車回去了,岑致森一抬下巴,助理立刻會意:“那岑總、小岑總,我就先走了啊。”
岑致森沒反對,接回自己的西裝,助理麻溜走人,堅決不做那電燈泡。
寧知遠有些奇怪:“他跑這麽快做什麽,又沒人攆他。”
岑致森:“怕留這裏遭人嫌吧。”
“遭誰的嫌?你嗎?”寧知遠“嘖”了聲,“你喝了酒吧?我不又得送你回去?”
“有勞了。”岑致森完全不心虛。
寧知遠有些沒好氣:“行吧,反正我也習慣了給你當司機,誰叫你是我金主。”
“本來沒想來,可有可無的應酬,”岑致森說,他們一起坐電梯下樓,往地下停車場去,“想約的人約不到,反正也沒事,就過來了,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小岑總。”
寧知遠聽著他這頗為幽怨的語氣,抿了抿唇,忍耐住笑:“真是提前約了人。”
“約了誰?”岑致森其實是信的,這地方除非是過來應酬,一般朋友聚會也沒誰會選這裏。
寧知遠看他一眼,說出了一個叫他意料之外的名字:“岑哲。”
“岑哲?”岑致森一愣,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真的,他剛先走了,”寧知遠解釋,“其實也不隻岑哲一個,上個月我們投了個做移動機器人視覺感知解決方案的科技公司,那公司創始人是岑哲的學長,也是岑哲牽線找到我這來的,東西做得挺好挺有前途,但那位創人我覺得他性格不太能管理好一間創業公司,所以要求他專心做技術另外幫他們聘請了一位新CEO,他可能心裏有些不舒服,不過我出錢我說了算,今天就是把人都叫出來一起見個麵,互相認識了解一下,岑哲是我叫來幫忙勸他學長的。”
岑致森:“……”
岑致森一時竟不知該怎麽評價,半天才想到問:“岑哲為什麽不來找我?”
“找你做什麽?”寧知遠好笑說,“能被岑安看上當然是好事,不過大公司投錢要求的條條框框也多,人家不樂意唄,而且你弟弟大概也不想給你添麻煩。”
岑致森:“那他給你添麻煩?”
“給我這不叫添麻煩,”寧知遠說,“跟你說了,你是投還是不投呢?跟我說的話,我投不投都不需要考慮其它,單看值不值得我投而已。
“一定要說的話,可能岑哲也覺得我比你好相處吧。”
岑致森徹底沒話說了:“好吧,小岑總八麵玲瓏、左右逢源,我甘拜下風。”
電梯門已經打開,寧知遠笑著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走了。”
上車後卻沒有急著回去,寧知遠提議:“要不要陪我去吃個宵夜?”
岑致森:“你剛沒吃飽?”
“這裏的菜不怎麽好吃,還特別貴,”寧知遠微微搖頭,“我都沒下幾筷子。”
岑致森笑了,他也是最近才發現,寧知遠在吃東西這一塊還挺挑的,不愛吃的寧願餓肚子也不吃。
“剛好,”他說,“剛飯局上一直跟人喝酒了,我也沒吃幾口東西。”
二十分鍾後,他們坐進附近的一間法餐廳,寧知遠看著桌上搖曳的燭火,牽起唇角:“又是燭光晚餐。”
岑致森瞥了眼,繼續翻餐單。
寧知遠便也不再說,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從這個角度看,岑致森略低頭眉目微斂,麵部輪廓被燭火勾勒出近似完美的弧度,難得地不顯淩厲,反而有幾分溫和。
他已經不記得最早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注意到岑致森的長相,似乎意識到時,便已經習慣了去觀察這個人。
他嫉妒岑致森的很多東西,甚至包括他的這張臉。
別人都說他自己長得好,寧知遠卻覺得岑致森這樣更硬朗的成熟男性樣貌,才是老天爺都在偏愛他。
岑致森先點了餐,餐單遞過來時,寧知遠沒接,照舊和侍者說:“跟他一樣。”
說完他想到什麽,又叫住人,加了一個小蛋糕作為餐後甜點:“生日蠟燭也拿幾根,麻煩了。”
岑致森似乎有些意外,揚了揚眉,但沒說什麽。
“剛為什麽一直盯著我?”他問。
寧知遠捏著玻璃杯,抿一口杯中的薄荷水:“在猜你心裏在想什麽。”
岑致森:“為什麽要猜?”
寧知遠看向他:“想看穿岑總你,似乎有些困難。”
“不用猜,你想知道可以直接問我,”岑致森提醒他,“我很樂意回答。”
寧知遠:“是麽?”
岑致森點頭:“下次可以試試。”
寧知遠笑了下,說:“哥,我們有一個月零八天沒見麵了。”
確實都很忙,都有空的時間總是對不上,岑致森約過他幾次,被拒絕了便也算了,從不過多糾纏,但這個人又很熱情,有時寧知遠都覺得他熱情得不正常。
他好像越來越琢磨不透這人的心態,岑致森最近的反應,似乎有些反常了。
“你算得這麽清楚?”岑致森的眼中也有笑意,“不過你算錯了,是一個月零九天。”
寧知遠不信,拿出手機點開日曆仔細算了算,確實是他算錯了:“好吧,你說的對,是一個月零九天。”
“所以下一次見麵,又要等多久?”岑致森問。
寧知遠:“這頓飯還沒吃完,就開始想下一次嗎?”
岑致森堅持:“要等多久?”
寧知遠隨手翻出備忘錄:“明天不行,明天我要去南邊出差,去三天,要到周六早上才能回來,到時要是岑總有空傳召,我隨時來陪駕,滿意了嗎?”
岑致森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侍者適時送來他們點的餐,這個話題到此結束。
蛋糕是最後一道上的,寧知遠特地問人要的生日蠟燭插在上麵,他握著打火機點燃,在岑致森的目光落過來時,笑著伸手示意:“今天是你生日吧?吃蛋糕。”
岑致森:“你竟然知道?”
寧知遠的眼中映著燭光:“知道。”
今天是岑致森的生日,他當然知道,原本打算應酬結束再約岑致森,或者直接去他家找他,沒想到會在先前的場合碰上。
“突然想起來了,”寧知遠解釋道,“免得你還惦記著小時候我把你生日蛋糕吃掉大半這事,這頓我請,蛋糕你多吃點。”
岑致森樂了:“行吧,多謝。”
這一頓宵夜吃完,已經是九點半以後,出門時外頭下了雨,車停在露天停車場,他們問餐廳借了把傘,岑致森撐開,攬過寧知遠肩膀,和他一起並肩走入雨中。
“突然又下雨了。”寧知遠望向傘外的世界,感歎了一句。
“五月天是這樣,一會兒也許就停了。”岑致森說,將雨傘往他那邊稍偏了些。
“你這樣自己要淋濕了,”寧知遠提醒他,“不用特地照顧我,這傘夠大,打正吧。”
這傘夠大,但相對於他們兩個大男人來說又不是那麽大,寧知遠偏頭,對上岑致森的眼睛,再次一說:“沒關係的,打正吧。”
岑致森看著他,忽然又想起在夏威夷的那天,寧知遠說的那句不是事事都需要依靠他。
就連這樣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是寧知遠不需要的。
岑致森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加重力道按了按,打正了雨傘。
坐進車裏時,他倆的肩膀都濕了一半,發絲上也沾了水,岑致森遞過來手帕,照舊讓寧知遠先擦。
他的手帕又換了一條,上次那一條大概已經徹底報廢了。
寧知遠笑了笑,接過去。
幾分鍾後,他將手帕還給岑致森,發動車子,開出了停車場。
夜色很暗,路上車流緩慢,寧知遠看著車窗外朦朧閃爍的城市燈火,記憶回到了那個深夜,他們在大雨磅礴中被世界遺忘的角落裏,那一場抵死纏綿。
雨勢漸大,雨刮器快速來回刮動,窗外的世界模糊一片。
在路口等紅燈時,寧知遠回頭看向副駕駛座上的人,岑致森的目光也從窗外轉向他。
想到岑致森剛在餐桌說的那句可以直接問他,寧知遠開了口:“你剛一直看著窗外,在想什麽?”
“沒有看窗外,”岑致森直白說,“在看你。”
寧知遠起初沒聽明白,瞥眼向車窗時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車窗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剛他一直盯著看了一路。
那個夜裏,在最情熱難耐時,寧知遠自己也曾在不經意間側頭,看進過眼中。
身體裏不由生出一股燥意,寧知遠問:“為什麽要看我?”
“下雨了,”岑致森提醒他,“這次想起來的還是那些不愉快的回憶?”
“我挺不喜歡下雨天的,總是讓人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回憶。”
“以後不會了,那些不愉快的回憶,別想了。”
那夜說過的那些對話,就這麽清晰地浮現在腦子裏。
寧知遠笑了:“沒有,這次想起來的都是些令人愉快的事情,你呢?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剛在想什麽?”
“想你高.潮時的表情,”岑致森毫不掩飾地說,黑眸緊鎖著他,甚至不是輕佻輕浮的,認真的眼神近似虔誠,一句一句說得很慢,“你的臉、你的身體,你身上的汗、那些被我弄出來的印子,你叫出來時的聲音。”
他們想的其實是同一件事情,岑致森每說一句,寧知遠便覺身體裏的燥意更多一分,讓他喉嚨發緊,無意識地滑動喉結。
岑致森的聲音繼續:“還有,你當時叫出來的那句哥。”
寧知遠又一次嗅到了那夜一樣的味道,黏膩潮濕的水汽中裹夾著這個人身上獨有的氣息,將他圍困其中。
這一個紅燈的時間似乎格外漫長,直到後方的車按下喇叭催促,寧知遠才回神,從對視的目光中轉開眼,重新踩下油門。
三十分鍾後,車開進岑致森家的地下停車場,岑致森沒有立刻下車,寧知遠偏了偏頭:“還不走?”
岑致森看著他,不動。
寧知遠笑問:“真不想走?”
如果岑致森要他今晚就兌現賭約,他其實也無所謂。
岑致森的手伸過來,停在他頸邊,慢慢來回撫摸了一下。
要不要兌現那個賭約,是這一個月岑致森反複在想的事情。
不是不想,他其實很想,他隻是還想確定一些事情。
寧知遠指了指腕表:“你再不下車,我回去得很晚了。”
“下次見吧。”岑致森最終收回手,確實有些不舍。
寧知遠看著他推門下去,繞過車頭就要走進電梯間,他的手指點了點方向盤,落下車窗又叫了句:“岑致森。”
岑致森回頭。
寧知遠也推門下了車,倚車門邊望向他:“不邀我上去坐坐嗎?”
岑致森抬眉:“你很想上去?”
寧知遠走上前,到他麵前,抬手幫他擺弄了一下有些鬆了的領帶:“哥,我送你個生日禮物吧,不算那個賭約。”
他的語氣不緊不慢的,像是隨口的一個提議,岑致森若是不答應,便也算了。
“生日禮物?”
“嗯,過期不候。”
寧知遠笑著提醒:“給你三秒鍾,邀不邀我上去?”
岑致森的目光停在他含笑的唇邊。
他確實想在肉體關係外多思考一些其他,但寧知遠執意如此,他也很難拒絕。
他才是更想要寧知遠的那一個。
“三——”
原本就不純粹,從夏威夷的那個雨夜開始,便已經失控。
“二——”
並非有意地吊著胃口,因為太過在意反而束手束腳。
“一。”
他拒絕不了寧知遠,一直都是,從來都是。
“跟我上樓。”岑致森終於說。
寧知遠鬆開手,呼吸貼在他的唇邊:“你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