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林笙,我喜歡你◎
林笙當天晚上就乘坐飛機前往葉橙的所在地, 她們花店一直都跟雲南和寧陰市下屬的瑛水村花農進行合作,年底前,葉橙已經處理好了雲南那邊的事,現在隻剩下瑛水村那些花農的事沒有處理好。
葉橙一直跟她說的是, 瑛水村那邊的花農統一口徑要求在她們所付的定金上再加個兩萬, 不同花種,不同價格, 也就是說按照她們之前進貨的要求, 這些金額加起來的數量十分驚人。
雲南那邊好說, 請了律師做調解, 很快就達成了一致, 難的是瑛水村這邊,葉橙前前後後跑了半年有餘,都沒有達成一致。
最後一次過來,葉橙就口頭警告,說是要上法院來處理這件事,他們統一漲價, 還是在簽訂合同的情況下, 擺明是有問題的, 沒有人在幕後操作, 誰會這麽幹?
花農那麽多的花爛在地裏,他們也虧。
所以葉橙一開始的猜想就是,這背後有人搗鬼,可能是同行, 但是她也猜不出是哪個同行, 畢竟整個榕洲那麽大, 也許無形之中得罪了誰, 她們也不清楚。
林笙坐在飛機上就在想,如果葉橙這次失聯不是手機壞了,而是遇到了危險,那麽她首先要懷疑的就是之前跟她們起過衝突的花農。
台風天後要求漲價,不是沒有道理,但是僵持這麽久還沒有解決的,就很可疑。
淩晨一點,林笙抵達了寧陰市,又包了一輛車直接去了瑛水村。
瑛水村地處偏僻,地廣人稀,很適合種植花草,再加上十幾年前當地政府大力支持,瑛水村有百分之八十的家庭都是種植花,林笙跟葉橙之前一起來過三次,第一次視察、第二次協商、第三次簽合同。
這個地方她算是比較熟悉的,越過一條鋪好的油柏路,就可以直接進入瑛水村。
一進入瑛水村的地段,就可以看見大片的蝴蝶蘭和各色角堇。
司機師傅是寧陰市人,他開著車一路送林笙進入瑛水村城時,說道:“姑娘,這麽晚來瑛水村是回家還是談生意啊?”
這些年來瑛水村談生意的人很多,司機早就見怪不怪了。
林笙問道:“有很多人都是這麽晚來嗎?”
這個時候已經快淩晨兩點了。
像她跟葉橙當初來的時候,也差不多這個點,直接就在寧陰市睡了,誰這麽晚跑到瑛水村來?就算來了,那些花農也早睡了。
“嗨,最近這幾天啊,好些人都是這晚上來來去去的,我都拉了幾趟了。”
林笙微微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麽,她望向窗外,在駛進瑛水村,一路朝著她所說的地方而去時,在南街路段看見了一戶人家門前安裝著監控。
“師傅,你就在這把我放下吧。”
“哦,好。”
司機將車靠到了路邊,林笙掃完二維碼後,開門下車。
瑛水村雖然也是南邊城市,但淩晨的天還是格外的冷,她縮了縮脖子,將大衣包裹,慢慢的走到對麵,這裏距離她們所合作的花農家不遠,大約二十米的距離,順著那條路往前走,就可以看見那花農家裏還亮著燈。
低頭一看,門口異常幹淨。
這裏家家戶戶都是花農,很多人下了地回來都會在門口清洗鞋底汙泥,尤其是近幾天下雪下雨,不清洗幹淨是沒法進屋的,但即便是清洗過,四周總會有殘留汙泥。
這家,異常幹淨。
她打開手機的手電筒蹲下查看,果真是一點汙泥都沒有。
她隱約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但是害怕打草驚蛇,所以並沒有去敲門。
靠在巷子裏等了一個晚上,天剛微微亮,那戶裝有攝像頭的花農就打開了門,穿上裝備準備去地裏澆花,林笙假裝漫不經心的從一旁走過來,裝作猶豫,小心翼翼問道:“不好意思,請問你是花農嗎?”
那人大約三十來歲,胡子拉碴,頭發淩亂,他一邊穿著筒靴,一邊打量著林笙,“你誰啊?”
“我是附近寧陰大學種植方麵專業的學生,我們最近有個研究小組,主要就是研究種植蝴蝶蘭,想研發出更應用於市場的新產品,想跟附近的花農合作,您能帶我進去看看你們種植的都有什麽品種嗎?”
說完,她溫柔的笑了笑:“就當幫幫我們大學生,研究一項東西很不容易的。”
林笙這會還真感謝自己瘦下來了,長得漂亮,聲音又溫柔,那人瞥了一眼,心便軟下來:“去地裏看一樣。”
“地裏好遠。”林笙笑著說,“我看看種子就行。”
“哦……”男人停頓一下,“那你跟我進來唄。”
林笙緊隨其後,跟著他進入了屋內,一般來說,像花農家裏的監控室都會設置在一樓,方便監視,畢竟攝像範圍廣,可以看見對麵大片的花卉。
林笙進屋後,看了一眼右側的房間,果真就看見了一台電腦,上麵正實時監控著附近路段已經花卉的情況。
男人走進裏麵的房間,說道:“我們這品種多得很,你要的話我得找一會。”
“哦,好的,我不急。”
男人進入房間後,林笙就快速進入了監控室,點開了前兩三天的監控。
因為要一點點查,時間極其緊迫,她隻能加速去看,在當月的16號下午18:28分鍾左右,林笙看見了葉橙的身影,她隻身一人站在她們合作的花農家門口,而那花農周圍站著八九個男人,另外還有三個婦女。
視頻裏能看到他們起了爭執,葉橙怒氣衝衝的指著他們,不知道說了什麽,緊跟著那花農就跑進屋子裏,直接拿了鋤頭出來,放在葉橙麵前,似乎在威懾她。
可葉橙也不是什麽貪生怕死的人,雙手環胸越說越起勁,最後那人反手扣著鋤頭的柄,一把就砸在了葉橙的頭上。
葉橙應聲倒地,所有人都圍了上去。
林笙見狀,嚇得捂住了嘴。
“強子,誰來家裏了?”
突然,樓上傳來了聲音,緊跟著還有人下樓的聲音。
林笙嚇得趕緊關掉了視頻,立刻跑了出去。
但還是晚了一步,跟下樓來的婦女撞了個正麵。
那婦女上下打量著她,追問道:“你誰啊?”
“寧陰大學的學生。”孫強從裏麵走出來,手裏拿著一大袋的種子,“說是要研究咱們的種子,我給她看看。”
婦女皺起眉頭,仔細的打量著林笙,一臉的懷疑。
林笙不敢多留,隨便看了看男人手中的種子,強扯出一抹笑容:“種子都挺好的,謝謝大哥,那我不打擾,先走了。”
“就這麽看呐。”婦女皺眉,懷疑,“你是不是大學生啊,最近老有很多騙子上門行騙,現在才六點多,就有大學生上門了?”
“姐姐,我真是。”林笙努力的讓自己保持鎮定,“再說了,我就一直站在這呢,剛才是想上廁所,以為旁邊是廁所就去看了一眼,結果發現不是,如果你們不放心,可以看看自己有沒有丟錢。”
“是啊,你看人家穿得那麽光鮮亮麗的,哪有騙子穿這麽好的衣服。”孫強說道,“那沒事,我就把種子收起來了。”
“欸,謝謝大哥。”林笙禮貌的回應,“那我去別家看看,謝謝了,我先走了。”
說完,便朝著門外走去。
婦女直勾勾的盯著林笙的背影,直覺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
而離開花農家的林笙,快速的躲到巷子裏,顫抖的拿出手機,按了很久的110,都沒有按準確,狠狠的打了一下自己的手,才將110按了出去。
沒一會,電話接聽了,林笙急忙說:“你好,我要報警,我朋友葉橙被人毆打,下落不明,我人在瑛水村南街路11號,我朋友……”
話,還沒說完,突然覺得背後一痛,眼前瞬間化作一片漆黑,失去了意識。
而站在身後的人,看著身後的男人,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將其搬走。
*
林笙睡了很久,蘇醒過來的時候,整個脖子都是疼的,她迷迷糊糊睜開雙眼,隱約看見了一絲光亮,但是又看得不是很清楚。
她努力的動彈了一下,發現雙手被捆綁,怎麽都掙紮都掙紮不開。
緊跟著,那光亮之處似乎傳來了聲音。
“這人怎麽辦,就捆著啊?”
“不然呢,沒聽到她剛才都要報警了?警察一來,我們怎麽辦?”
“那捆著也不是辦法。”
“等她醒了,我去跟她談談。”
話音落下,那光亮之處的門就打開了,刺眼的光芒從門外射了進來,林笙下意識的閉住了雙眼,以防被強烈的光芒刺傷,等適應了會,才緩緩睜開雙眼。
光亮照滿了整間房,林笙這才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陰暗潮濕的雜物間裏,四周都是農作物平時會用到的工具和藥水。
她抬頭望去,看見站在她麵前的男人,正是她們之前談過合作的那戶花農家的小兒子。
她跟葉橙來簽合同時,曾經見過他一麵。
不過她變得這般瘦,男人並沒有認出她來,走到她麵前,捏著她的下巴喂了點水。
還很貼息的把她滴落下來的水擦幹淨。
“你是來找葉橙的吧?”他蹲下看著她,“還有其他同伴嗎?”
林笙擰眉:“葉橙在哪?你們把她怎麽樣了?”
“人沒事,但是你報警是不是就太不講武德了?這點小事也至於報警嗎?”
“小事?”林笙不可思議的看著他,“我清清楚楚看見你們打她了,那麽粗的木棍,你跟我說是小事?現在事態還沒有進展到一個無可挽回的地步,你把我放了,把葉橙放了,合同的事,我們可以慢慢談,你們有什麽條件,都可以商量,最重要是人沒事。”
聽到林笙這話,男人眯著眼眸打量了她一下,“哦,你就是另外一個股東,林笙,之前見你沒那麽瘦。”
他緩緩站起身來,用手捏著她的臉,輕輕劃了一下:“瘦下來還真漂亮。”
林笙厭惡的把頭扭到一邊,“我跟你說的,你聽見沒?”
男人輕笑,又繼續的捏住她的臉,粗糙的指尖滑過她細嫩的臉頰,用當地的語言說了一句什麽話。
林笙聽不懂,但是她聽到門外的人也跟著笑了出來,聽那個聲音就知道,說的不是什麽好話。
男人轉身走到門外,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放進嘴裏,吊兒郎當的靠在門框上,說道:“長得真漂亮這姑娘。”
“喜歡就上啊。”旁邊的男人笑著說,“聽說城裏的姑娘玩的可花了,給點錢啥都幹。”
“晚上那點錢來試試。”
“那我也要。”
林笙聽到了他們在門外的話,心裏一驚,身子拚命掙紮著,可他們捆得太緊,無論她如何掙紮都掙脫不開,興許是知道她掙脫不開,放在牛仔褲裏的手機竟然沒有被沒收。
而此時,屏幕在牛仔褲裏一閃一閃,似乎有誰在給她打電話。
她掙紮許久,都觸摸不到手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光亮逐漸消失。如同她燃起的希望,一點點消失在眼前。
男人並沒有餓著她,中餐跟晚餐都有來送,送的還挺豐盛,期間,林笙不斷在跟他交流,希望他能認真的跟她交談一下和解的事,可男人隻是直勾勾的盯著她看。
那種眼神,看得她渾身發毛。
很快,門外傳來了狗吠聲。
夜深了。
林笙還在不斷掙紮著,雙手都掙紮出血了,還是沒有辦法掙脫開。
就在這個時候,門突然打開,那個男人站在門外,用那種看自家女人的眼神,冒著綠光的打量著她,就像是惡狼看見肉。
他緩緩走到她的跟前,蹲下看著她,說道:“姑娘,你是單身吧?”
“我不是,我有老公!”
“哦?”男人笑著說,“你有老公還一個人來啊?那葉橙之前就說過,你們姐妹倆個都是單身。”
“不是,我有!”林笙堅定的喊道,“我老公叫謝家喬,是非常有錢的人,你把我放了,我讓他給你很多很多錢!”
林笙已經病急亂投醫了,即便謝家喬與她沒有關係,即便她不相信謝家喬的身世背景,但是在這一刻,還是被她拿來利用,她不想死在這,更不想被男人玷汙。
男人的手輕輕滑過她的臉,所到之處,讓她渾身起雞皮疙瘩,想要嘔吐。
“你覺得我信嗎?你老公真那麽有錢,我們跟你提要加錢,你們怎麽會死都不同意,折騰了大半年,硬是沒有談妥?”
男人的手已經從她的臉往下走,“其實這種事情,講究一個你情我願,我比你有錢,我可以給你十萬,哦不不不,我可以給你我所有的花田,以後你們店鋪進貨,全都不要錢,隻要今晚過了,怎麽樣?”
“滾開!”
林笙奮力一腳踹在了男人的胸口,因為反作用力,她整個人,連人帶椅都翻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男人被她踹飛了半米遠後,並沒有受傷,反倒因為她這般折騰,起了興致,他爬了起來,直接走到林笙跟前,撕扯她的衣服,說道:“我會給你很多很多錢,比你賺的還多,而且還能讓你過得很好。”
男人身上的味道令她作嘔,她掙紮著,可卻怎麽都逃脫不開,一種難以言喻的絕望湧上心頭,她撕心裂肺的大喊:“救命!救命!”
但是怎麽喊都沒有任何人來,冷冽的空氣已經刺入肌膚,她喊道聲音發啞都沒有等到任何人。
那一刻,她的腦海突然就想起謝家喬。
想起他站在她家門口跟她說,他不介意她二婚。
如果真的有的選,她寧願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他,也不要隨隨便便給一個這樣的男人。
她絕望的閉上雙眼,任由冰冷的淚水滑落眼底。
就在林笙以為男人就要得逞的時候,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巨大的響聲讓男人停了下來,回眸望去,就看見謝家喬一身黑衣站在門外,手中的拐杖被屋內的燈光照得澄亮,門口的路燈打在他的身上,有種攝人的寒意直逼全身。
林笙眼淚朦朧的看見了謝家喬的身影,內心頓時湧起無數的欣喜、激動,她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知道她在這,隻知道在那一刻,她好想好想他,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湧上心頭。
她啞著嗓子,哭著喊道;“謝,謝家喬……”
聽到她喊‘謝家喬’三個字的時候,謝家喬的心仿佛被什麽東西給刺透了般,刺得他有些疼,但是心軟得一塌糊塗,當他看見她渾身衣裳淩亂時,溫柔的眼眸中迸發出無數的寒意。
他握著拐杖緩緩走了進去,什麽話都沒說。
男人站起身來,隨即拿起旁邊的木棍,死死的盯著謝家喬:“你,你是誰?”
謝家喬依舊是什麽話都沒說,陰沉著臉緩緩走到男人跟前。
他什麽都不說,但就是這樣不說,才讓人覺得恐怖、害怕。
男人頓感不妙,直接揚起手中的木棍去打他,可是剛打下去的木棍被謝家喬空手接住。
“媽的。”男人罵了一句,“死瘸子!”
“誰準你罵他了!”
躺在地上的林笙,哭哭啼啼間,竟然翻身一口咬住他的腿。
男人被咬了一口,慘叫一聲,謝家喬便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當下就將他打得口吐鮮血。
男人捂著自己的肚子,極其痛苦的跪在了地上,咬著牙說:“你,你他媽……”
謝家喬抬起另外一隻尚未殘疾的腳,緩緩踩在了男人的頭上,逼著他下跪,並且對著林笙,倨傲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讓你跟她道歉。”
男人緊緊咬著牙,死都不肯道歉。
謝家喬本來還非常有耐心的願意跟他磨一磨,可是看見林笙衣衫不整的躺在冰冷的地上,便給了男人一腳,將他踹飛一米遠外。
男人被踹飛,整個人倒在雜物上,痛苦的慘叫。
謝家喬見狀,趕緊走到林笙身邊,將拐杖放到一邊,替林笙解開繩索後,看見她被捆紅的雙手,眼裏露出了心疼。
隨後單膝跪在地上,將她抱了起來。
林笙倒在他的懷中,汲取著他的溫暖,眼淚就這麽自然的落在他的大衣上,她的雙手抓著他的大衣,哭著說:“謝家喬,怎麽是你啊……怎麽是你啊……”
謝家喬溫柔的望著她:“沒辦法,就是我了。”
因為沒有拐杖,他走得很緩慢,一步一步,踉踉蹌蹌,但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林笙下來,就這麽抱著她走到了門外。
明明距離不遠,他卻用了十幾分鍾的時間。
門外停著一輛非常低調的保時捷,他抱著她坐上車後,回去取了那根拐杖。
但林笙坐在車上,聽到裏麵傳來男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嚇得她捂住了耳朵,眼睛止不住的望向那間雜物間,昏黃的路燈照在四周,唯有屋內穿出白色的光芒。
她看見謝家喬從裏麵走出來,心裏的巨石慢慢落下。
直到謝家喬坐上車後,她才伸手去握住他的手。
但是他的手好冷,好冷。
她抬起那雙淚眼朦朧的眼睛望著他:“你怎麽會來這裏的?”
謝家喬輕輕擦拭她的眼淚,一點一點將她散落的碎發別到耳後,再脫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
他沒有回答她為什麽會來,隻是反手握住她的手,慢慢抬起放到嘴邊,輕輕吹了一口熱氣:“餓不餓?”
林笙在那一刻,終於明白了謝家喬與旁人不同的點在哪了,他從來就不會讓那些特別不好的情緒傳遞給她,悲傷、難過、害怕、恐懼,從未有過。
他給她的,永遠是溫暖、溫柔。
發生這樣的事情,他沒有再追問細節,而是問她餓不餓。
他害怕她被餓著,被冷著。
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湧上心頭,她抓著他的衣服,眼淚一滴滴的落下:“餓,很餓。”
“別哭,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他的指尖溫柔得快要融化,在觸摸到她的臉時,她覺得自己仿佛化作一灘已經融化的積雪。
在去寧陰市的路上時,她望著窗外一閃而過的路燈,忍不住的抽搭,她不像往日那般,渴望與謝家喬撇清關係,而是靠近了他。
靠近。
再靠近。
靠到他的身邊,感受到他的溫暖,她覺得沒那麽害怕。
謝家喬也察覺到她的小動作,低頭看著她緊緊抓著衣服的手,便主動握住。
她扭頭看著他,就看見他將她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裏,“這樣比較不會冷。”
窗外寒霜乍現,一片片雪花落在冰冷的窗上,隻有林笙覺得,那一刻是溫暖的,是炙熱的,並非寒冷的。
車子行駛在路上,一路雪花紛飛,在晚上八點多抵達了寧陰市。
林笙看著門外一閃而過的肥腸店,突然說道:“我想吃肥腸。”
“停車。”謝家喬叫停了司機,“走,進去吃。”
林笙穿著謝家喬的大衣,如小孩穿大人的衣服,包裹得十分嚴實走了進去,她要了一份爆辣肥腸和肥腸麵。
兩人尋到角落裏的位置坐下。
謝家喬似乎聞不慣滿屋子的肥腸味,眉頭微微蹙起,但又很快消失下去。
林笙打量著他,問道:“你是不是不喜歡?你要是不喜歡的話,你可以去車裏等我。”
“不行。”謝家喬望著她,“我要看著你,寸步不離。”
林笙看著他,心頭一顫,默默的移開眼神。
老板出餐很快,肥腸是今天鹵好的,麵也是半熟的,隻要稍微一燙,再加上熬好的肥腸排骨高湯,按照客人意願添加辣子油和酸醋就能上桌。
林笙很餓。
男人雖說有給她喂食,可在那種環境下,她並沒有太多進食的欲望,總是吃幾口就沒吃了。
她拿起筷子,夾起熱騰騰的麵放進嘴裏。
謝家喬就這麽望著她,唇角微微上揚,林笙吃飯很可愛,就像是一隻小倉鼠,吃得兩頰鼓鼓的。
一碗麵下肚,驅散了寒冷。
她滿足的歎了口氣,又把一碗肥腸吃得一幹二淨。
“還要不要繼續吃?”
林笙搖搖頭:“帶我去找警察吧,葉橙還被困在那邊,不知道怎麽樣了,如果她遇到跟我一樣的事……那我真的是罪魁禍首。”
“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找人過去了,也已經找到葉橙了,現在人在醫院,我帶你過去看看。”
林笙不可思議的看著謝家喬,不知道他在那麽短的時間裏怎麽做了那麽多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她跟葉橙被困在何處的。
但總歸葉橙的生死被她視為頭等要事,也就沒有繼續問下去,急匆匆的站起身來:“那趕緊帶我去醫院吧。”
謝家喬領著林笙來到醫院,在頂樓的vip病房裏看見了頭上包裹著紗布,穿著病號服、一臉蒼白的葉橙。
彼時的葉橙剛剛蘇醒,意識並不太清楚。
林笙走到她跟前坐下,握住她的手,喊道:“橙子。”
葉橙慢慢轉移目光,落在林笙身上,眉頭蹙起:“你怎麽來了?”
“你還說呢,怎麽會變成這樣,發生什麽事了?”
葉橙有些難受的挪動了身體,呢喃說道:“是同行競爭,但我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搗鬼,那天我來瑛水村找到他們,本來心平氣和的跟他們談,談的也差不多了,到關鍵時候,那個花農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就說不同意我的方案,要再加錢,然後我們談崩了。”
葉橙談崩後,也沒有打算放棄,畢竟都折騰半年多了,她也想好好解決這件事,於是當天晚上又去了那個花農家中,準備協商此事。
可沒想到,走到他們家中,意外的聽到那個花農跟別人打電話,因為不是跟本地人說話,所以就用非常濃重的當地口音的普通話進行交流。
交流中,葉橙得知他們死都不肯鬆口,是因為電話那頭的人願意給他更多的錢,讓他們拖著林笙,說他們花農損失掉的錢,最終也會雙倍賠付。
就這樣,在巨大的利益驅使下,花農保證一定做到讓對方滿意。
葉橙本來想忍的,可是聽見花農說‘你放心,我絕對會拖死她們,現在都拖了這麽久了,她們當初定金就交了好幾萬,而且聽說她們店裏的蝴蝶蘭下單數量很多,到時候沒有貨出去,她們的店遲早得完。’
聽到這句話,葉橙就忍不住了,直接站在門口大喊:“你要不要臉,我都這麽退步了,心疼你們花農種植不容易,想著不走法院就別走,我一心一意為你們考慮,你們倒還真騎到我的脖子上拉屎了!我告訴你,當初我們合同是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真要去法院告你,一告一個準!”
葉橙聲音很快就引來了屋內人的注意。
瑛水村本來就小,親戚之間住得也很近,當時好幾個親戚都在花農家中,聽到葉橙的聲音,紛紛走了出來將她圍住。
花農沒想到葉橙將他跟別人的事聽了個遍,當下就惱羞成怒,說壓根沒有這回事,是她聽錯了。
葉橙暴怒:“我聽得清清楚,哪裏有聽錯的道理?!我告訴你,我現在就要走法律流程,你喜歡跟別人來搞我們是吧,我告得你們傾家**產,花,花都別種!一輩子都別種!”
葉橙跟林笙一直都秉承著花農不容易,所以能讓一步是一步。
沒想到讓到最後,自己成了受害者。
那花農聽著葉橙瞎嚷嚷,害怕把四周鄰居都引來,惱羞成怒的他轉身就走到屋子裏,拿出了一把鋤頭,威懾她,“你再說,我讓你走不出瑛水村!”
“你當我怕?!”葉橙冷笑,“現在是法治社會,你今天敢打我,明天我就讓你坐牢,反正我這個人個性就這樣,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明天咱們法院見,我一定要讓你賠得傾家**產!”
說完,葉橙本來是想走的,可是花農被嚇到了,以為葉橙當真要去法院起訴他們。
其實按照他們當初簽訂的合同條款來說,真要去法院,他們是理虧的。
之前葉橙一直不去,主要是他們在她麵前表現得極其弱勢,每每交談就說自己種植不容易,甚至還扯出兒子、女兒沒錢上學這種話來。
聽得葉橙也是左右為難,才會一直耽擱。
現在好了,事情真相大白,是花農聯合別人在暗地裏使壞,那就怪不得她了。
花農見狀,直接拿起鋤頭的柄,朝著葉橙的頭上打去。
這一打不要緊,葉橙整個人眼前一黑,直挺挺就倒在了地上。
旁邊的人趕緊抱住她,驚恐的說:“媽呀,打死人了!”
花農聽完,也是嚇得怒氣全消,把手裏的鋤頭扔在地上,低頭看著葉橙的樣子,囁嚅嘴唇:“我,我沒想打她。”
“現在怎麽辦!”
“送醫院啊!”
“別別別,別送。”花農喊道,“送去那還得了,送去醫院不就知道我打她了,沒聽她剛才說要去法院告我呢,萬一還告我傷人怎麽辦?!”
“那怎麽辦啊,總不能就扔在這裏吧。”
“帶回家,帶回家讓村醫來看,看好了她就沒辦法說我們打她了。”
“……”
就這樣,一群人將葉橙抬回了家裏,請來了村醫進行治療。
因為害怕被別人發現,所以一家子都沒有怎麽出過門,就想著在被人發現前,趕緊把葉橙治好。
但葉橙醒來後,頭暈得很,踉踉蹌蹌要往門外走,就被他們捆了起來,在家裏醫治。
村醫的手段畢竟是有限的,葉橙傷到了頭部,他隻能開一些普通的藥物來進行治療,村醫也一直在跟花農建議送到更大的醫院治療,但花農沒有同意。
“後來突然一群人闖進來了,說是謝家喬的人,把我帶到醫院來。”葉橙臉色蒼白,有氣無力,“他人在哪,我還真要當麵跟他說一聲謝謝。”
“他在外麵。”林笙依舊沒能從葉橙說的那些話裏緩過勁來,抽了抽鼻子,“那你沒事吧?”
“檢查做過了,等結果吧。”葉橙握住她的手,這才發現她穿的是謝家喬的衣服。
“你跟他,挺好的吧?那天晚上,有沒有發生什麽?”
“你還有心思問這個。”林笙佯作,輕輕的打了她一下,“他什麽都沒有做,就是幫我把大衣和鞋子脫了。”
“說真的。”葉橙露出蒼白的笑容,“我真覺得他挺喜歡你的。”
林笙下意識的回眸看了一眼站在走廊上的謝家喬,他站在那裏,身材頎長,拿著手機不知道在跟誰說話,回眸與她對視間,唇角上揚,露出淡淡的笑容。
僅僅就是這麽一個笑容,便看得她有些慌亂,將頭扭了回來。
“他,他沒那麽喜歡我。”她說的很小聲、很小聲,不知道在刻意隱藏,還是連她自己都覺得心虛,“他是在玶南才對我好的,那時我已經瘦了很多了。”
葉橙:“……”
也是。
如果是以前的林笙,謝家喬還會這麽上心嗎?
葉橙睡著後,林笙走了出來,走廊盡頭的窗戶打開著,冷風穿過,令人陣陣發抖,她裹緊了謝家喬的大衣,伸手去摸他的內夾層,意外發現了一張特別小的照片。
她將那張照片拿出來,發現是一張略有些泛黃的高中時期的照片,照得是窗外的景色,但意外的是,她入鏡了。
她就站在窗口,肥碩的身材十分紮眼,但笑得很燦爛。
這張照片一下子將林笙的回憶拉到了青春歲月裏。
指尖輕輕摩挲著照片的表麵,身側傳來謝家喬的聲音,“看什麽?”
林笙回眸望著他,將手裏的照片遞給他,“你拍的?”
“嗯。”謝家喬接過照片,“那時候剛買了人生第一個照相機,然後就帶到學校拍了。”
林笙笑著說:“那我還入鏡了你第一次拍的照片呢,真榮幸。”
謝家喬笑著把照片放進口袋裏:“我在附近開了酒店,帶你去休息。”
“好。”
林笙跟在謝家喬的身後,她一邊走就一邊打量著他的背影,他那時跟她說,他188,她覺得他不止那麽高,於是伸出手測量,測量間,撞到了他的背後。
謝家喬聽到她悶哼聲,回眸望著她,看見她捂著自己的鼻子,像一隻可憐的小兔子。
他笑著,想摸摸她的頭頂,但是手伸到半空中後又縮了回來。
“怎麽走路還能撞到人呢?”
“你為什麽突然停下?”
謝家喬挑眉,“林笙,你吃飽了,可我還餓著呢。”
林笙這才想起來,謝家喬前前後後幫她們做了那麽多事,期間她還吃了一碗肥腸麵,而他什麽都沒吃呢。
一時之間,愧疚和不安湧上心頭:“你怎麽不早說呀,你要吃什麽,我請你。”
“會做飯嗎?”
“啊?”
“想吃你做的,行不行?”
他是故意這麽問的,上回在她家中,明明就見到她煮飯了,還做了一桌好吃的。
林笙裹緊衣服:“當然可以,但是這裏沒地方給我煮。”
“去我小姨家。”
林笙詫異的看著他:“你小姨住在寧陰市嗎?”
“嗯,前些年搬過來的。”
寧陰市地處最南邊,冬暖夏涼,即便是在這麽冷的寒冬裏,也隻有零上幾度,不像北方,一入冬就往零下十幾度紮根。
兩人往電梯間走去,邊走邊聊天,期間她沒注意看腳下,差點被放在旁邊的清潔桶摔倒,整個人摔倒在他的身上,右手更是緊緊的抓住了他的左手。
林笙心跳加速,想要鬆開,卻被謝家喬緊緊攥著。
頭頂傳來他的聲音:“林笙,你說過,不想欠人對吧?”
她輕輕的‘嗯’了一聲。
“那我能提個要求嗎?”
“你說。”
“這麽牽著你行不行?”
與之前的牽手截然不同,他手心的溫度灼熱的快要將她融化。
她垂著頭,不敢答應,也不敢拒絕。
因為這不是一個無理的要求,但是卻是一個無法正麵回饋的要求。
她明白他這句話的深意是什麽。
無非就是。
林笙,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他握著她的手,一步一步往電梯間走去,走到電梯那裏時,他又緩緩鬆開手:“好了,用了你片刻的善良,我會愧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