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葉橙!林笙是我的妻子,她交什麽男朋友?!”◎
十二月了,距離林笙離開已經有兩個多月了,許承洲一開始覺得這不過是她欲擒故縱的把戲,不過是氣他沒有關心她、沒有做到丈夫的責任罷了。可是後來,他聯係不到她,無論是花店還是她的家裏,都見不到她時,他才意識到,林笙是來真的。
十二月的榕洲已經很冷了,他推開了家中大門,看著黑漆漆的大廳不免陷入了無盡的恍惚中。
他站在門口停頓了片刻,才推門走進去。
打開燈,扔掉手中的文件,緩緩走到沙發坐下,疲憊的靠在那裏,下意識的說;“林笙,我餓了,給我煮碗麵。”
但回應他的,隻有無盡的安靜。
而這樣的安靜,整整持續了兩個多月。
在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裏,許承洲回到這個家時,總會下意識的喊林笙,喊她給他做飯,喊她給他熨衣服,喊她給他拿文件。
他將她當做保姆般使喚。
她卻從未有過不滿,每次盡心盡力的按照他所說的去做,久而久之,他就覺得林笙愛他愛得要死,無論他說什麽、做什麽,她都會答應。
他習慣於她的付出、習慣於她的愛,總覺得在這樣的愛情裏,他可以得到滋潤和養分,林笙所付出的養分,足以讓他在這段感情中,獲得無限的自由。
可悲的是,這樣的自由換來的代價也是非常可怕的,就如同現在,他才想起她做的那一碗碗麵、做的那些飯,在他疲勞時,總會適宜的送到他的身邊,在他煩躁的時候,總有人陪著他。
他緩緩睜開雙眼,望著天花板。
這樣的連鎖反應,連他自己都覺得納悶和奇怪——林笙並不好看,在這個以瘦為美的時代裏,她算得上醜,連梁雪婧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但是她天生擁有樂觀的心態和待人處事的溫和與柔情。
他們剛結婚那會,無數的孤獨和寂寞湧上心頭時,林笙總會拉著他,跟他說一些難聽的冷笑話和看電影。
為了討他歡心,還自作聰明的摔倒在地,用滑稽的姿態望著他,可憐兮兮的說這地裏麵有手,抓住我的腳了,我們家肯定有鬼,要不我們搬家吧。
這會,他才會露出一點笑容,漫不經心的回她,哪裏來的手?這麽大人了,走路都會摔倒,吃這麽多的東西,底盤應該很穩啊。
他不像高中那些同學直截了當的取笑林笙胖,但也會有意無意的透露出這個意思來。
每每這個時候,林笙總笑著說,對啊,底盤穩,上麵會輕呀,所以肯定有誰抓住我的腳了,不然我怎麽會摔倒?
她三言兩語就能讓人心情變好。
可現在這個家裏,冷冷清清,不再有她做那些滑稽的事惹他開心,不再有那一碗碗溫熱的飯菜和貼心的言語。
她……離開了。
許承洲長長的歎了口氣,拿出手機,便看見梁雪婧給他發了微信。
Queen:【怎麽打電話不接呢?】
許承洲:【不好意思,最近挺忙的。】
Queen:【忙?你是不是跟你家那位吵架了?】
許承洲:【……】
Queen:【承洲,你上次來的時候就特別奇怪,但我沒問你,你是不是還挺喜歡林笙的?】
許承洲:【沒有,我早跟你說過的,我不喜歡她。】
Queen:【(笑臉)行吧,我見過林笙,人真的挺好的,你要是喜歡上她,估計會過得很幸福。】
許承洲:【你見過她?高中時候嗎?】
Queen:【不是,大概在我生日前一兩天吧,她不知道從哪裏要來了我的微信,跟我打了一次視頻通話,你猜猜她跟我說什麽?】
許承洲心頭一顫,連忙給她撥去了電話。
沒一會,電話接通,梁雪婧懶洋洋的聲音傳來:“這麽急,還說不喜歡她?”
許承洲擰眉:“我再說一遍,我不喜歡她,但她始終是我妻子,我至少應該盡到做丈夫的責任吧?”
電話那頭的梁雪婧微微挑眉,百般無聊的玩著自己的美甲,在聽到許承洲這句話時,她忍不住輕笑出聲,以她對許承洲的了解,他不喜歡一個人,不會說出責任二字。
他骨子裏擁有著浪漫自由的思想,生性對‘責任’這個東西,並不感冒,但也做不到像她這麽的自由開放。
換句話說,他如果真是為了責任跟林笙在一起,就不會打這通電話。
但梁雪婧也不願意戳破,慢悠悠地說:“行,從法律層麵上來說,她是你的妻子,你對她有責任。”
“她找你說了什麽?”
“就問我,還愛不愛你。”
許承洲隱隱猜到了什麽,雙手緊握成拳,望著遠處的景色,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因為他知道,她會說——承洲很愛你,如果你愛他,我就跟他離婚,你們和好吧。
他掛斷了電話,仿佛失去所有力氣般,疲憊至極的坐在沙發上。坐了許久,才站起身來,走進了林笙的房間。
這個房間,自從林笙走得那天起,他就再也沒有踏足過。
裏麵的東西全搬走了,什麽都沒有留下。
他不知道林笙在收拾這些東西時,在想什麽。也許是在想,如何恨他一輩子吧?
他苦笑一聲,坐在了書桌前,窗外的風徐徐的吹進來,吹得窗簾呼呼作響,他緩緩拉開了抽屜,才發現裏麵放著好幾樣東西。
一張照片、一封信、一本書、以及一盒泛黃的畫筆。
照片是他們當年三班的畢業照,他穿著校服站在人群中,格外耀眼,周圍有幾個路過的同學被抓拍進了畢業照中,被永遠定格,其中一個隱匿在花叢中,露出半張臉,顯得膽怯又害怕的,是林笙。
她就站在離他不遠的一個花叢中,小心翼翼的探出一個腦袋來,不小心被抓拍進去後,還略顯得有些滑稽。
他笑著摸了摸那隻有半張臉的林笙,拿起那張略有些年代的信,是出自高中的林笙的手筆。
裏麵就簡簡單單的一句——嗨,許承洲,你好,我是一班的林笙,希望能跟你做好朋友,衷心祝願你,考上理想大學!
林笙萬千的愛意,隻匯成這樣一句話。
他的指尖拂過那些字跡,感受著字跡留下來的滄桑,青春若有痕跡的話,這大概就屬於林笙的痕跡。
他放下了信,拿起了書,才發現那本書是他的。
高中畢業,他們把所有的書都撕了、扔了、而林笙就在他扔書、撕書的背後,將那些他不要的東西撿起來,視若珍寶般放在家中。
書裏記滿了他的筆記,密密麻麻,如同林笙那滿滿的愛意。
他的眼眶莫名濕潤,拿起最後一盒泛黃的彩鉛。
MARCO大師係列定製彩鉛,是林笙想送給他,但是沒送出手的畫筆。
他拿起那盒畫筆走到自己的房間,打開塵封的畫布和畫架,如詩人才思泉湧般,用那盒畫筆畫下了林笙高中時期的模樣。
許承洲從不畫人臉,隻畫背影、畫意境,哪怕他最愛梁雪婧時,畫得最多的便是她的背影。
淩晨五點,他終於完成了這幅從中窺探的畫——林笙躲在草叢中露出半張臉的畫。
他滿手顏料,看著畫布裏的林笙,呢喃道:“你怎麽會那麽愛我?卻從來沒跟我說過?”
他頹廢的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慢慢的拿起了手機,打開朋友圈就看見一天前,葉橙發布了一張照片。
照片裏,熙熙攘攘的機場大廳,一縷金色的初陽正透過門外散落進來,林笙披著長長的卷發,穿著藍色的毛衣,迎著晨曦往門外走,側臉精致漂亮,五官立體得如洋娃娃般,沒有絲毫贅肉,天差地別的變化讓他指尖都顫抖起來。
他立刻雙手放大了那張照片,心中如擂鼓般捶打著。
林笙嗎?
這是林笙嗎?
依稀像她,卻又不像她。
他快速的打開了通訊錄,直接給葉橙撥去電話。
但連撥十幾個都沒有接。
終於在撥到第三十個時,葉橙才按下接聽鍵,扯著嗓子怒吼:“有病沒有病,這麽一大早打電話,找死啊?”
“葉橙,你朋友圈的那個人是不是林笙?她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喲,許總,您還記得林笙呐?”葉橙懶洋洋的回應,“不好意思,林笙早就交男朋友了,您有多遠滾多遠好吧?”
“葉橙!林笙是我的妻子,她交什麽男朋友?!”
“妻子?您還記得她是您妻子啊?”葉橙陰陽怪氣,“你對她有過關心嗎?你不是最愛梁雪婧嗎?現在她放你自由了,你愛去喜歡誰就去喜歡誰,別來打擾她,另外,她現在的男朋友比你厲害,比你有錢,最重要比你帥!”
而這一次,許承洲沒有回答,隻是沉默片刻後,疲憊且艱難的說:“葉橙,我有些想對林笙說,你們在哪,我去找她好不好?”
葉橙沒想到高高在上的許承洲也會這樣的討好。
她冷笑一聲:“許承洲,你有病,林笙對你那麽好,掏心窩子的時候,你一點都沒放在心上,現在她走了,你就眼巴巴跑過來,你如果還憐惜她曾經為你做過的一切,就不要來打擾她。”
說完,葉橙就掛斷了電話。
許承洲看著掛斷的電話,黑眸一沉,再次撥通了一個電話:“幫我查一下這個電話的ip地址,快。”
他將葉橙的電話推送出去後,便直接拿起西裝朝著門外走去。
他還沒簽離婚協議書,林笙想跟他離婚,行,隻要她不愛他,隻要她親口承認,他就放她自由。
*
葉橙掛斷電話後,直接把電話關機,懶洋洋的抱住還在睡覺的林笙,呢喃道:“笙笙,今天我想要搞定你那高中同學,想約他去開房,你幫幫我唄?”
林笙半睡半醒,“人家也不一定會答應你啊。”
“求你了,他長得那麽帥,又那麽高,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等等。
這個詞是這麽個意思嗎?
林笙懶得去想,慵懶的翻了個身,閉著眼睛,嘟囔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我好人做到底,幹脆連房都幫你們開好,你們直接進去辦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