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要她了

大年三十一早, 葉南音去祠堂給祖宗上香後,才和葉小魚一起下山。

福樂、白雪、大王、美人跟在後麵。

下山後,族人們碰到葉南音,都恭敬地問好, 叫一聲小姑奶奶。

祝一帆在一旁看著, 好奇:“為什麽大家都叫葉南音小姑奶奶?”

葉北橫他一眼:“小姑奶奶的名字是你叫的嗎?”

祝一帆:“……”難道名字取來不就是給人叫的嗎?

宋金陽推了祝一帆一下:“你要稱呼葉大師。”

“好吧, 你們為什麽都叫葉大師小姑奶奶?”

首先是因為小姑奶奶輩分大, 近親裏有人這麽叫, 後來大家都跟著叫開了。

葉北覺得, 小姑奶奶的名號能被叫開, 可能是因為小姑奶奶從小就厲害吧。

葉東和葉北回憶起小時候,那時候小姑奶奶才三歲吧,已經是家族中說一不二的存在。

葉南音看了他們一眼, 正要回家, 葉北看到福樂手裏提的木桶,連忙過去。

“喲, 三條魚,挺重的吧, 我幫你提。”

福樂奇怪地看他一眼,沒鬆手, 葉北一個大男人居然沒搶過一個小姑娘。

祝一帆驚訝:“這小姑娘力氣真大。”

葉小美輕哼一聲:“福樂一拳就能把你打飛。”

葉北想要一條魚,福樂沒給他, 葉北想耍賴, 大王提起爪子拍葉北的腿,圓圓的貓眼瞪他, 意思是:小子, 想和我搶魚吃?

一爪子揮過去, 葉北後退一步,福樂提著桶走了。

葉小美叫上宋金陽:“別在這兒玩兒了,回家做飯去。”

宋金陽被葉小美牽走,葉東和葉北他們也回去了,祝一帆覺得沒意思,回去找譚文森。

“能看看你那個嗎?”祝一帆指著他脖子上掛著的東西。

“不能!”

“聽說是和桃核?”

譚文森不搭理他。

祝一帆笑著說:“我不要桃核,我要兩張平安符能求到嗎?”

“那該去問葉南音,不該問我。”

“也對。”

今天大年三十就算了,等過完年再問。

過完年,大年初二是個好日子,葉東葉北兩兄弟,還有葉小美跟宋金陽都準備在這一天結婚。

兩家人都商量好了,請孔大廚、葉小魚主廚,請族人吃一頓。

大年三十晚上,兩家人飯桌上都在聊婚禮當天要準備什麽菜。

葉北又惦記上小姑奶奶養的魚:“要是小姑奶奶給咱們幾條魚就好了。”

用伏龍泉的魚做宴席,多大的麵子啊。

葉平武搖搖頭,肯定不行。不知道多少人惦記小姑奶奶養的魚,一般他們也隻有清明節和重陽節的時候能喝口魚湯。

“小姑奶奶養的魚很好?”

周小瑩和王珊珊他們家的人都不明白,難道葉家小姑奶奶養的魚,品種跟別處不同?

周曉麗跟丈夫說:“要不你去小姑奶奶家問問?咱們也不要多了,就要個幾條就行了。”

幾條魚夠燉一大鍋魚湯了。

他們好些年沒回來,也好些年沒吃到過小姑奶奶養的魚。葉俊傑升副師長後,工作也忙,這次吃不著,估計以後他們回來的時間也不多。

葉東見狀也慫恿他爸:“您去問問嘛,反正也不是咱們自家吃,宴請全族的人,大家都能吃的著。”

“對對對,好些人跟咱們一樣,隻能過年回來,清明和重陽節都不在,享不到這個福氣,這次給大家補上正好。”葉北目光炯炯地盯著他爸。

被媳婦兒兒子盯著,葉俊傑忍俊不禁:“你們想吃魚,怎麽不自己去問小姑奶奶?”

他們這不是慫嘛。

周曉麗倒是不慫,就是有些不好意思。兒子都娶媳婦了,她一個當婆婆的還饞一口吃的,說出去叫人笑話。

“得得得,你們娘仨一條心,我明天就去問。”

周曉麗、葉東和葉北兩兄弟,都笑了。

王珊珊爸媽和周小瑩爸媽一頭霧水,葉平武笑著說:“小姑奶奶養的魚啊,你們吃過一次就知道了。”

大年初一清晨,村裏家家戶戶門口都在點鞭炮,一陣劈裏啪啦的鞭炮聲之後,迎來的新的一年。

吃了早飯後,葉俊傑在全家的期盼中去找小姑奶奶要魚。

走到小姑奶奶家門口,葉俊傑腳下一頓,他好幾十歲的人了,大年初一上門就為了一口吃的?

“喲,葉副師長來了,別站在門口,快進來。”葉定國招呼道。

葉俊傑進門,左右看了看:“小姑奶奶在嗎?”

“這會兒不在,剛才和福樂出去散步去了,估計一會兒就回來。”

葉定國笑問:“你過來有事兒找乖寶?我尋思你家明天辦喜事,今天應該很忙啊。”

葉俊傑坐下:“家裏人多,用不上我,再說該準備的東西,我們回來之前我爸媽都準備得差不多了。”

看了一眼門口,葉俊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你真是有事兒找乖寶幫忙?”

再次被問,葉俊傑隻好厚著臉皮說了魚的事兒,說完葉俊傑補充道:“如果不行就算了。”

“行啊,怎麽不行。昨晚上我家乖寶還在說,伏龍泉的魚群越來越大了,要趕緊吃一些。”

葉俊傑頓感意外之喜,沒想到啊,小姑奶奶早就想處理魚?

“我們能抓一些?”

“抓吧,魚多,就算你們抓個幾十條,還能剩下好多呢。”

葉南音遛彎回家,聽到他爸和葉俊傑說魚的事情,她點頭:“一會兒福樂去抓魚,你們叫幾個人上去把魚提下來。”

“謝謝小姑奶奶。”

聽說小姑奶奶答應給他們明天的婚宴上加魚,葉東和葉北本來正在陪爺爺奶奶嗑瓜子兒,兩人一下站起來,去廚房找水桶。

葉北大喊一聲:“媳婦兒,咱們一起去。”

被長輩們看著,王珊珊臉蛋一紅,小跑幾步跟上葉北。

周小瑩也跟著葉東走了。

葉小美和宋金陽也跟著上山,福樂走在最前麵,宋金陽幾人有些追不上,福樂這個小丫頭走的太快了吧。

宋金陽問福樂是哪家的?

葉小美他們幾個知道福樂真實身份的葉家人都沒說話。葉家的有些事情,也沒必要什麽都跟他們說清楚。

“你別廢話,趕緊跟上。”

葉小美凶了宋金陽一句,宋金陽閉嘴了。

葉家族人們聽說明天的婚宴上有小姑奶奶給的魚,大家一傳十十傳百,都知道了,還說明天全家都要去吃宴席。

葉平武連忙去找葉小美爺爺商量,怕他們準備得飯菜不夠。

孔大廚笑著說:“放心,食堂裏別的不說,米肯定是夠的。我多做幾個爛肉酸豇豆、臘肉炒鹽菜這樣的下飯菜,肯定大家都吃的飽。”

食堂的米都是族裏的,等婚宴辦完,到時候兩家人再跟族裏算錢。

第二天,婚宴當天,一大早葉家族人們帶著一家老小去葉家村,不到十點鍾,八卦樓下,玩鬧的小孩子就多起來了。

周曉麗提了好大一袋糖果瓜子出來分給大家,宋金陽媽媽見狀,也跟著散喜糖。

譚文森不在八卦樓那邊,他在關家陪關晗之說話,也被塞了一把喜糖。

關晗之的妻子姓林,譚文森要叫一聲林姨。

林姨說:“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遇到合適的也談一個,到時候結婚生子,組成一個幸福小家庭。”

“林姨,我不急。”

“你也該著急著急了,你從小跟宋金陽一起長大,你看他今天都結婚了,你還不急?”

譚文森無奈地笑了笑:“林姨,我這樣的情況,找對象不是害了人家嘛。”

“誰說的?”

譚文森不說話。

關晗之說:“你去見過小姑奶奶了吧?”

“見了。”

“他怎麽說?”

譚文森垂下眼眸:“她說我一切都好。”

“那就好。”關晗之夫妻稍微安心了點。

過了會兒,祝一帆過來叫他們,婚宴開席了。

婚宴現場,葉南音被兩家請到主桌,一路上大家都紛紛喊小姑奶奶好,給小姑奶奶拜年。

有個三四歲的小孩兒,葉南音路過時掙脫他媽媽的懷抱撲過去:“要抱抱。”

葉南音一下接住他,好險沒掉地上。

“你個死……臭孩子,差點摔地上了知不知道?”孩子媽本來罵死孩子,正月不說死,又改口。

小孩兒一點都不怕,窩在葉南音懷裏笑嘻嘻地,伸出小髒手想摸葉南音的臉,葉南音身子往後仰,全身上下都在拒絕。

許靜幾步上前把孩子抱過來還給孩子他媽:“乖乖聽話別鬧,一會兒有魚湯喝喲。”

譚文森看到葉南音從他身邊走過去,她微微低著頭,風吹起她的頭發撩過他的肩膀。

祝一帆拍拍他肩膀:“我們坐那一桌。”

譚文森點點頭。

在葉家族人裏超級受歡迎的魚啊,魚身做成大家都喜歡吃的酸菜魚,魚頭熬了好大兩鍋魚湯,一桌一大盆,保證桌上每個人都能喝到一碗。

“好鮮!”

“這是什麽魚?”

同桌的葉家人說:“就是一般的魚,咱們小姑奶奶養的好。”

祝一帆感覺這輩子活到現在,還是第一次喝到這麽好喝的魚湯。就算是家裏他媽做的魚湯也沒有這麽好喝。

譚文森喝了兩口,也覺得十分美味,不過他不覺得這是什麽普通魚。

一碗喝完,祝一帆還想再來一碗,湯盆裏剩下一點,都分給桌上的小孩兒了。

沒了!

酸菜魚上桌子,祝一帆有了準備,隻盯著酸菜裏麵白嫩嫩的魚肉。

葉南音想吃魚的時候隨時都能吃,她對魚倒是興趣一般,隨便嚐了幾口。

葉東、葉北、葉小美都帶著他們對象過來敬酒,葉南音不喝酒,端起湯碗和他們碰了一下。

“百年好合!”

葉東、葉北和葉小美情不自禁地咧嘴笑,小姑奶奶肯開金口說一句百年好合,比什麽東西都珍貴。

“謝謝小姑奶奶,我們會好好過日子。”

葉南音笑著應了一聲。

敬酒敬到譚文森他們這一桌,宋金陽嘿嘿一笑:“你們兩個今天不準耍賴,我敬的酒,不準不喝。”

譚文森和祝一帆都站起來,和他們三對夫妻碰杯。

“早生貴子!”

宋金陽嘿嘿地笑:“放心,年底就生一個,等到明年這個時候,你們這些當叔叔的,都得給紅包了。”

葉小美偷偷掐了他一把,宋金陽疼的齜牙咧嘴,用眼神跟媳婦兒求饒。

今天結婚,還不準我高興,說點我想說的?

葉小美小動作被王珊珊和周小瑩看到,兩人相視一笑。

今天來參加婚宴的人多,一輪酒敬下來,就算宋金陽酒量好,也喝的麵紅耳赤,腦袋發暈。

葉東和葉北一左一右抬著他胳膊,譚文森和祝一帆見狀連忙過去接住宋金陽。

“你們今天也忙,把他交給我,我們倆送他回家。”

“行。”

祝一帆看了眼他們倆的臉:“你們喝的假酒吧?”

葉東和葉北笑了笑,沒吭聲。

中午婚宴結束,下午,葉家村一直很熱鬧,等到吃了晚飯後,大家才慢慢散步回家。

宋金陽這小子,醉了後在家躺到傍晚才醒過來,差點錯過晚飯。

宋金陽一睜眼就被他爸媽說了一頓,知道自己今天結婚,還敢喝的那麽猛。

正頭疼了,被爸媽說一頓就更加頭疼了。

葉小美端著一碗酸湯過來:“趕緊喝兩口。”

“媳婦兒,還是你對我好。”宋金陽撒嬌。

葉小美白了他一眼:“趕緊喝,喝完起來吃飯。”

“好嘞!”

辦完婚宴,初三一早,他們要上山去祠堂給祖宗磕頭。緊跟著,初五他們就要準備回部隊了。

他們初五走都算是走的晚的,葉俊傑作為副師長,沒有那麽長的假期,初二婚宴一完,第二天一早就回部隊了。

葉北說:“可惜了,葉清塵不在家。”

走之前,祝一帆想找葉南音求兩張平安符,葉小魚搖了搖頭,說小姑奶奶在閉關,桃園已經被封了,她送飯都進不去,隻能送到坡上,等福樂出來取。

“葉清塵是誰?”

“以前我們一個寢室的兄弟。對了,他現在是特別行動局副局長。”

“他呀,以前水平一般,現在畫的平安符還是很可以。上次他跟我吹牛,說他畫的平安符供不應求,他都把他的平安符當作年禮送給別人。”

說起來,他們上次見到葉清塵,還是他從高炮部隊調回來的時候。

葉北隨口一提,祝一帆就記在了心上。

“他們單位現在在長白山吧。”

“喲,你知道得不少嘛。”

祝一帆看了譚文森一眼,笑著說:“也是聽別人說的。”

沒求到平安符,多少有些失望,但是也隻能這樣了。

初五一早,葉東、葉北、譚文森、祝一帆他們從葉渠公社坐車走了。

葉南音閉關出來,葉東他們早就已經回部隊了。

又是一年清明,葉家的清明節熱熱鬧鬧地過了,在別處,燒香是不可能了,最多也就是去掃掃墓。

譚文森不在北京,他不知道,他爸譚淵每年都會去掃墓。

今年也是,紛紛細雨中,譚淵一邊擦著墓碑,一邊跟譚文森姥姥姥爺,以及譚文森的媽媽,講一講他聽說的消息。

“文森去年調去了海軍,和宋家那個小子一塊兒過去的。去年西沙那邊的事情鬧的大,開始我還一直擔心他,怕他才去不適應出什麽事兒。”

譚譚淵平靜的臉上露出個笑:“他什麽事兒都沒出,表現好得很。”

擦完一遍,譚淵又換了一張幹淨的帕子重新再擦一遍。

“爸以前有個老戰友的兒子也在那個部隊,我跟人家打聽,人家說,我們家文森表現好,剛去沒多久就被調到司令部去了,前途無量。”

譚淵的語氣裏掩藏不住驕傲。

“我以前想差了,總覺得部隊危險,不如我這種搞行政的穩當,現在來看,咱們家文森真是適合走這條路子。”

“還是爸看的明白。”

譚淵注視著嶽父的墓碑,自從妻子時候,嶽父不再見他,他想喊一聲爸都地方喊,隻有嶽父死後,他才能跪在墓碑前喊一聲爸。

譚淵低著頭:“我聽宋家親戚說,宋家那個小子今年結婚了,不知道咱們家文森什麽時候能找個姑娘,也結婚生子。”

“不知道什麽時候,我才能當上姥爺。”

譚淵待了好久,等到他從墓園回去,已經是傍晚了。

“你幹什麽去了?我中午買菜的時候碰到你們單位老王,他說你今天沒去上班?”

“嗯,沒去,去拜訪一個老朋友。”

左美紅看了眼他髒掉的褲子,特別是膝蓋那一塊兒,心裏恨恨地罵人。

拜訪什麽老朋友,左不過是去看梁家那三個早死鬼罷了。

譚文森想起她爸媽:“你去給你爸媽掃墓了嗎?”

“掃什麽掃?要不是因為他們一天到晚叫我喝藥,喝壞了身子,我早就懷上兒子了。”

左美紅冷笑:“我去看他們,他們也配?”

譚淵皺眉:“不管怎麽說,好歹是你爸媽。”

“這樣的爸媽,不要也罷。”

左美紅心裏有氣,借著這個話頭發出來:“你那麽孝順,你怎麽不去看你爸媽?”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媽不葬在北京。”

“嗬,你不是叫梁家那兩個老頭老太太爸媽嘛,你沒去給它們掃墓?不應該啊!我記得以前你孝順得很嘛,就算人家不搭理你,每個月發了工資,你都要去看人家,熱臉貼冷屁股哦。”

譚淵皺眉:“你怎麽說話呢?文森住在梁家,我去看看難道不應該?人都死了,你拿出來去,有意思嗎?”

譚淵扭頭進屋,左美紅氣不過大喊:“譚淵,你對得起我嗎?”

譚淵側身,半邊臉對著左美紅:“我今天沒心情跟你鬧。”

左美紅氣得眼睛通紅。

都是因為她沒孩子啊,當初剛在一起的時候譚淵這麽對她?現在又是怎麽對她?

難道譚淵嫌她人老珠黃了?

左美紅心裏升起恐懼,她該怎麽辦?

還是要有自己的親生孩子!

左美紅暗自咬牙,實在不行,就把肖楚楚那個賠錢貨帶到譚家養幾年,等肖楚楚嫁個好人家,以後也是她的依靠。

左美紅算了算年月,肖楚楚那個丫頭片子今年也十六七歲了吧,叫過來還能幫忙做些家務,她也能省心一些。

左美紅在打肖楚楚主意的時候,肖楚楚也想找她。

因為要幫舅舅舅媽幹活,她上學上的晚,今年才讀到初二,眼看就要畢業了。

舅舅舅媽話裏話外的意思,等到夏天初中畢業,就叫她下鄉。她下鄉還能領些錢回來,好歹補貼補貼家裏人生活。

舅媽笑裏藏刀,對她刻薄,她姥姥和姥爺對她還算可以。

肖楚楚心裏知道,姥姥姥爺對她還可以,主要是為了她媽送到肖家的生活費,姥爺他們也是希望她能和她媽搞好關係,等兩個表弟長大了,以後能借她繼父的力,給表弟安排工作。

這麽多年過來,姥姥和姥爺也明白,她媽真是個心狠的,能給生活費就很不錯了,要借力肯定是借不了。

她媽連譚家的門都不允許她進,怎麽會給兩個表弟安排工作。

“楚楚,在屋裏幹什麽?快點出來,把衣服洗了。”

“好,舅媽我這就出來。”

肖楚楚放下書,連忙跑出去。

四月初,南方已經是清明節了,春江水暖。北方還冷得很,肖楚楚的手一伸進水盆裏,頓時被冷水刺的通紅。

“楚楚趕緊把衣服洗了,快中午了,你姥姥姥爺還等著你做飯。”

舅媽笑著說:“你姥姥誇你手藝好,就喜歡你做的飯菜。”

肖楚楚乖乖應聲:“舅媽我會洗快點。”

“就知道咱們楚楚是個勤快懂事的好姑娘。”

肖楚楚坐在院子裏洗衣裳,身後的門已經關上了,為了透氣,窗戶打開了一點縫隙,肖楚楚隱約聽到舅舅舅媽在說什麽下鄉,遠一點,能多給一點補貼。

肖楚楚機械地搓洗衣服,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麽,不知不覺,一大盆衣裳就叫她洗完了。

身後的窗戶推開一絲縫隙,舅媽催她做飯,她趕緊往廚房跑。

做好飯,一家人都吃了飯後,洗碗的活兒也是她的。

肖楚楚站在灶台後洗碗的時候,下定了決心。

下午,肖楚楚借口要去同學家借書,出門後,鼓起勇氣去教育局家屬院。

讓她意外的是,這次她媽讓她進去了,還給她倒水,抓給她一把大棗,對她噓寒問暖。

“前些日子本來想去看你,我身體又不舒服,感冒了,怕傳染給你,就沒去。你姥姥姥爺對你好不好?”

盯著她衣服上的補丁,左美紅皺眉:“過年的時候才給他們送了錢,沒給你做件新衣服?”

做了的,不過沒給她做,給兩個表弟做了。

肖楚楚手裏捧著紅棗,低頭坐那兒,不敢說話。

看到她這幅包子樣兒左美紅心裏就來氣:“算了,不說這個,我問你,你這學期應該要考高中了吧?”

肖楚楚點點頭:“我成績一般,可能考不上。”

“考不上?你必須考上,你必須考上高中,我才好跟你譚叔叔說好話,把你帶過來。”

肖楚楚猛地抬起來,眼睛都亮了:“帶我過來?”

左美紅慈祥地笑,摸摸她的臉:“傻孩子,哪有當媽的不心疼自己孩子的,隻要你優秀,成績好,你考上高中我就帶你過來。”

“媽,我肯定努力!”肖楚楚攥緊拳頭,就像是手裏攥著根救命稻草一般。

從教育局家屬院出去,冷風吹的她幹燥的臉發癢,肖楚楚卻不覺得冷,心頭一片火熱。

快要走出這條街的時候,肖楚楚扭頭看身後的教育局家屬院大門,那不是大門,那是她的生路。

左美紅下定了決心要和便宜閨女搞好關係,幾次叫肖楚楚來家裏吃飯,肖楚楚在左美紅麵前也沒那麽膽小了。

左美紅慢慢發現,這個閨女也還行,做家務利索得很,做飯也可以。

有一次肖楚楚正在做飯,譚淵突然回來了,兩方碰上,肖楚楚怯生生地喊了聲譚叔叔,譚淵也沒有說什麽,隻說有空常來坐坐。

左美紅見譚淵不反對,心裏就更加想把女兒搬過來住。

肖楚楚每次出門都借口去同學家學習,實際上,除了去譚家,肖楚楚的剩餘時間都在學習,考上高中是她最大的出路。

舅舅舅媽已經在商量讓她去哪兒下鄉補貼多了,肖楚楚充耳不聞,除了幹活就是學習。

舅舅舅媽不在家的時候,姥姥偷偷跟她說,別怨舅舅舅媽,他們也不容易。

肖楚楚緊閉著嘴,低著頭,跟以前一樣不說話。

她才不會去鄉下,她要去讀高中!

肖楚楚的付出,讓她看到了收獲,升高中的名單貼出來,她是倒數第三,肖楚楚喜極而泣,狂奔向譚家。

她跑進門,看到媽媽,衝過去抱媽媽,左美紅一下躲開,罵她:“臭丫頭沒長眼睛啊,撞著我了你那賤命賠得起?”

肖楚楚愣住了,媽媽的話好像一盆涼水澆下來,這是怎麽了?

左美紅一手撐腰,一手摸著肚子:“去給我煮一碗雞蛋麵,我現在懷著孩子,可不能餓著。”

懷著孩子?

所以,因為有了孩子,又不要她了嘛?

“愣著幹什麽,快去啊!”

肖楚楚低著頭,慢慢走進廚房,站在灶台前,淚水一滴、兩滴……泅濕了地麵。

左美紅前兩天吃飯沒胃口,她真是病怕了,趕緊去醫院檢查,沒想到,醫生查出她懷孕了,她不敢置信,隨後是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沒想到,她左美紅居然有再懷上孩子的一天。

左美紅那個高興啊,一回到家屬院,就宣揚得所有人都知道。

這兩天盡顧著高興了,倒是把這個丫頭片子給忘了。

照左美紅的想法,既然她都懷孕了,就可以不用肖楚楚過來了,叫她就在肖家待著吧。

坐那兒等飯吃的時候,左美紅改變了主意,還是把這丫頭要過來吧,她懷孕生產,總要有人照顧。

說到底,肖楚楚這丫頭好歹還認她,再養她兩年也行。

譚文森那個喪門星就不一樣了,以後說不準還要害自己。如果譚文森知道她懷上了孩子,說不定還要害她的孩子。

兄弟姐妹為了爭家產,撕破臉互相陷害的人多得很。不是親兄弟,下起手來更加沒有顧忌。

左美紅沒有什麽人脈,再說就算認識人,人家也不可能幫她害譚文森,沒有辦法,左美紅想到了好多年前見過的一個香頭。

香頭,是左美紅他們鄉下的一種說法,指的是那些給仙家當差的人。

仙家說的是那些成精的狐狸、黃鼠狼一類的仙家。那些給仙家當差的人,能明白仙家的意思,管著仙家的香火,所以被人叫做香頭。

當年她剛死了男人,去燒香,那個香頭說她命好,以後會高嫁,她命裏還有個兒子。

沒想到啊,這麽多年,總算是應驗了。

過了兩天,譚淵去上班了,左美紅叫肖楚楚在家好好幹活,她揣上錢去找香頭還願,還完願,她還想請香頭幫個忙。

“你想害人?”香頭意味深長地打量她。

左美紅訕笑:“也不是想害人,我這不是沒辦法了嘛,您幫我問問仙家,行不行?”

“對了,那個小子可不是什麽好東西,刑克六親,他媽他姥姥姥爺都是被他克死的,換了誰誰不害怕?”

左美紅甚至想過,之前為什麽她不能懷孕?肯定是和譚文森離得太近了,譚文森克她。

譚文森那個喪門星離她一遠,她不是就懷上了嘛。

左美紅著急,香頭卻不搭理她,虔誠地跪下給仙家磕頭,嘴裏還念念有詞。

等了好久,左美紅腿都站累了,香頭才緩緩睜開眼睛:“仙家說,這事兒不是不能辦,就是吧,有些麻煩。”

左美紅立刻塞給香頭一百塊錢:“事情辦成了,我還有重謝!”

香頭把錢一收,態度瞬間好了一點:“你要辦的事不容易,要損功德,你要是騙了仙家,你這孩子隻怕是……”

左美紅立刻捂住肚子:“您放心,我左美紅說話算話,絕對不會糊弄仙家。”

拿左美紅最在意的威脅她,左美紅一下就上套了。

左美紅走後,一個年輕男人從旁邊出來:“師傅,這事兒怎麽辦?”

“哼,怎麽辦?就這樣唄,我不信她還敢回來問我要錢。”她要敢回來要錢,她就把左美紅的醜事抖出去。

七月的天氣,熱得穿不住衣服。

海麵上,一條軍艦勻速航行巡邏,譚文森從船艙出來,看到宋金陽光著膀子,不禁皺眉:“你去把衣服穿上,都曬脫皮了。”

“沒事兒,都習慣了,穿上衣服實在熱的受不了。”

宋金陽擦了下額頭的汗,雙手叉腰望著海麵。

“那些猴子現在越來越膨脹了,真以為老美走了,這片地方就任由他們橫行了?”宋金陽黑黝黝的了臉上冒著殺氣。

譚文森倒是無所謂地笑了笑,人一得勢就容易猖狂,再正常不過了。

去年年初開戰他們取得壓倒性的勝利,越南那邊不甘心,也隻能忍做,隻敢小範圍挑釁。今年自從四月份猴子那邊全線解放取得統一之後,膽子越發大了。

“你說,會不會再打一回大的?”宋金陽扭頭問他。

譚文森覺得有可能,就看那邊膨脹到什麽程度了。

前幾天,葉小美被檢查出懷孕,已經兩個月了。宋金陽的想法,要打趕緊打,最好在他媳婦兒生孩子前打完,免得到時候他們夫妻倆都要上前線。

譚文森:“別擔心,出不了大事。”

巡邏了幾天,海麵上風平浪靜,譚文森正要下令把軍艦開回去時,出事了。

偵察員小跑過來,把望遠鏡給譚文森:“團長,來人了,兩條船!”

譚文森看完,把望遠鏡給宋金陽,宋金陽罵了句髒話:“叫我們的人準備好,幹他媽的!”

他們隻有一條船,人家兩條船,兩邊夾擊,就算譚文森再有辦法,客觀的弱勢是沒法解決的。

“葉小美給你的牌子呢?”

“在我房間裏,我外套左邊口袋裏。”

“快去拿出來,拿著翡翠牌去叫珠珠。”

這片海域正是珠珠經常活動的海域,有珠珠幫忙他們才有勝算。

葉小美和宋金陽結婚後,葉小美每次去見珠珠,也會帶著他,珠珠對宋金陽很熟悉了。

宋金陽拿著翡翠牌大聲叫珠珠,沒叫來。

“快,拿根繩子過來。”

宋金陽把翡翠牌子放在口袋裏,用繩子綁住口袋往海裏放,牌子接觸到海水後,宋金陽大聲喊珠珠的名字。

幾分鍾後,宋金陽看到珠珠跑過來。

“去那邊,把他們的船撞穿!”

越南那邊的偵察兵也看到珠珠,立刻通知船長,往後退,不要讓那個蚌精追上。

同時叫水鬼下水,拖住那個蚌精。

越南那邊去年就知道蚌精了,也想過辦法抓住它,一直沒抓住。

而且,越南那邊統一後,北越的人進入海軍,他們清楚葉家人的厲害,看到蚌精殼上醒目葉字,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別忘了,當初他們國家無數巫師因為南芒山事件死亡。兩個巫祖,一個死在葉南音手上,一個是葉南音收的屍,鎮魂塔還在那兒立著呢。

他們從老美那兒得來的武器充足,正麵打完全不怕,但是牽扯到玄學和葉家,他們就有些畏首畏尾。

譚文森看出了這一點,叫宋金陽指揮珠珠追一條船,把那條船趕遠一點。

二對一打不贏,一對一他們可不怕!

宋金陽和譚文森互相配合,一個指揮珠珠攆著一條船到處亂竄,一個指揮戰鬥,火力壓製再伺機登船。

靠著熟練的配合,和譚文森指揮得當,他們很快奪了一條軍艦。

這回他們兩條軍艦對猴子一條軍艦,被珠珠追著跑那條軍艦,見勢不對要撤。

調轉船頭的時候船速慢了一點,被珠珠追上,珠珠猛地不停連撞,把船底撞開一條縫。

船漏水,忙不迭地搶修,一看跑不了,兩方交火,打的特別猛烈。

譚文森指揮剛繳獲的軍艦開在前麵擋住炮火,先接近,再想辦法攻占。

三條船連城一條線,船碰到一起,宋金陽扛著槍猛衝。

“小心!”

右前方衝出來敵軍,端著機槍掃射過來,在後麵的譚文森一下把宋金陽撲倒。

宋金陽往左邊原地一滾,譚文森往右邊滾。

譚文森站起來時候被掃射到,他身體往後一仰,倒進海裏。

墜落時,掛在胸前十多年的護身符從衣服裏跑出來,就像慢動作一般,護身符裂開,碎成七八片。

胸口好像有點疼,他要死了嗎?

嘭地一聲,他四肢張開,墜落在海麵上,海水瞬間淹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