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謝靈然的過去
她看了看剛剛葉清衍坐的位置,沒看到葉清衍和霍恒,卻看到了謝靈然。
謝靈然顯然也看到了她,舉了舉手中的酒杯,笑道:“寧大人?真巧,可要一起喝一杯?”
楚寧笑了笑,走到謝靈然對麵坐下來,問道:“小王爺今日怎一人在此?”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謝靈然笑了笑,“有寧大人相陪,我這酒喝得也不至於太寂寞。”
“小王爺可有什麽心事?”楚寧問道。
謝靈然抬頭看了看懸掛在窗外的月亮,並沒有回她的話,隻道:“要變天了。”
楚寧順著謝靈然的目光往外看去,隻見天上圓月當頭,星辰閃爍,可沒過一會兒,便突然烏雲遮月,風起雲湧,傾盆大雨轉瞬即至。
“寧大人你看,你以為這圓月能獨霸蒼穹,可現在,你可還能看到一點月光?”謝靈然舉起酒杯抿了口酒,別有深意地問道。
楚寧沒有說話。
“一般人隻能看到明月,然總有人先看到烏雲。”
“小王爺慧眼。”楚寧看著謝靈然,微微一笑。
“寧大人才智過人,相信早已洞悉一切。”謝靈然說完,放下酒杯,站起身,慢慢走開了。
楚寧看著窗外的傾盆大雨,神色難辨。
夜漸漸深了,楚寧踱步回了寧府,張伯為她開了門:“夫人睡了嗎?”
張伯猶豫了會兒,道:“麗妃娘娘傳召夫人入宮了,宮裏傳了信,說麗妃娘娘很喜歡夫人,要她在宮中留宿一晚。”
楚寧麵色驀地一變:“什麽時候的事?”
“一早便被接走了。”
“知道了。”楚寧說著進了府,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剛進房,楚寧便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她一關上門,桌上的燈便點亮了,隻見謝子玉坐在桌前,看了她一眼,掀了掀唇,道:“看來他們已經迫不及待了。”
楚寧走上前,拿過他手邊的奏折看了看,眸色不由沉了沉。
那奏折上寫著,容王謝子玉和林國舅狼狽為奸,圖謀不軌,私自打造兵器,意圖造反。
那是有人幫她事先寫好的,想要借她的手遞出去,奏折說得有理有據,連證據都一條條列好了,隻要呈上去,便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果真是好計策,不僅給謝子玉安了罪名,還能光明正大地把兵器收繳了,若是此事不成,自己這個誣蔑容王殿下的臣子也不用活了,正好報了破壞皇帝好事的仇,簡直是一舉多得,橫豎都不會有錯。
楚寧的臉色有些難看:“那些兵器呢?”
“自然是在原處。”
“那明天……”
“你隻管做你的事,我自有我的辦法。”謝子玉寬慰道。
楚寧沒有多問,隻點了點頭,過了會兒,她突然問道:“你是何時知道謝靈然與你作對的?”
若不是沐劍在晉王府有發現,她很難懷疑到謝靈然身上,她讓沐劍去晉王府,起初也隻是懷疑晉王爺,而謝靈然,那個看起來溫文爾雅的男子,當初初入晉王府,唯有他讓她尚有些好感,卻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兩度追殺她。謝子玉看向楚寧,眸子裏閃過一抹幽光,道:“一直都知道。”
楚寧怔了怔:“為何?”
謝子玉沉默了許久,才問道:“你可聽過林婉伊?”
楚寧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問道:“林國舅的千金?聽聞曾是帝都的第一美人。”
“是。”
楚寧的腦子裏突然想到了什麽,臉色變得有些微妙,似笑非笑地看著謝子玉:“我好像聽說,帝都的第一美人情牽我們尊貴無比的容王殿下。”
謝子玉受不了她的眼神,伸手拉住她,一個用力,就將她拉進了自己懷裏,他將頭擱在她的肩膀上,低低笑了一聲:“夫人若是把麵具拿下,這帝都第一美人的頭銜,指不定落在誰頭上。”
“可惜紅顏薄命,聽聞她在兩年前便香消玉殞了,隻是眾說紛紜,外人一直不知究竟是何原因。”頓了頓,她看向謝子玉,“莫不是與殿下有關?”
謝子玉表情變了變,過了許久才說道:“兩年前的上元節,她約我在玉江邊相會,我沒去。”
楚寧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下麵的話。
“她一直等,不曾回去,結果遇到幾個匪徒,將她玷汙了。”
謝子玉說完,便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楚寧才問:“所以……她是自盡的?”
謝子玉點了點頭,繼續道:“謝靈然與林婉伊青梅竹馬,早已對她情根深種,所以他將她的遭遇都記到了我的頭上,這幾年,他表麵與我交好,私底下卻成了九皇弟的幕僚,與林國舅亦是暗中交往。”
楚寧聽了,伸手撫了撫他的臉頰,微微一笑:“那你呢?林美人的死,可在你心裏留下了疤痕?”
謝子玉扯了扯唇角,麵色有些清淡,然而看著楚寧的眸光裏卻含了絲溫暖的情愫:“在遇見王妃之前,本王的心裏從未有過痕跡。”
他向來都是冷情之人,生在帝王家,即便心中有情,也早早被磨滅了,情之一物,於他而言,是最不可能碰觸的東西,所以,這麽多年,莫說是一般人,即便是帝都的第一美人林婉伊向他暗送秋波,他也絲毫不曾看在眼裏,即便她那樣死了,他的心裏也未曾有過半分波動,他已經拒絕過她,又何須為她的生死負責?
他眼高於頂,從來便是睥睨眾生,這世間女子,從未有一個能在他的眼裏烙下印記—直到遇見楚寧,這個聰慧過人又灑脫堅強的女子,他現在還記得那時她離開將軍府時朗聲說的—
將門府邸,可拋!
侯門婚約,可拋!
自由之身,不可拋!
那個冬日的早晨,她的身影如金色的陽光,照進了他的心中。
可即便是那時,他也無法想象有朝一日自己會愛上這個女子,帝王家最奢侈的愛,竟然會在他的心頭萌發。
很多時候他回想起來,都會慶幸自己曾經失憶,因為他清楚地知道,若自己不曾是一粟,便永遠不會得她一絲半縷的傾心。
楚寧看懂了他的心思,俯身在他唇上輕輕一吻,輕笑:“暫且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