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指交扣

【Chapter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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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晶。”

梁川最先回神, 腳步一抬就要過去,卻見沈含晶臉上露出微笑,幾乎是小跑過來。

等到跟前,她驚喜地扶住徐知凜胳膊:“你怎麽來了?”

徐知凜看她:“我記得我說過, 就一星期?”

“是嗎?那我聽錯了, 以為一個月?”沈含晶順勢挽住他, 嗔一句:“我還想去你家過年的,以為你不方便。”

這樣旁若無人,要多親密有多親密。

梁川愕住:“你們……怎麽回事?”

“不好意思,忘記告訴你, 我有新男友了。”沈含晶這才對著他笑。

腦子嗡一下, 梁川還有點茫茫的:“什麽時候的事?”

“前不久。”沈含晶語速勻緩:“你大概還不知道,知凜是我初戀。”

“你……都記起來了?”

“沒有, 是他告訴我的。”

“所以?”

“所以我們複合了。”

聽到複合兩個字,梁川眼眶猛地一擴, 忽然回過點神。

他眼睛迅速充血,拳頭捏緊就要動粗,可惜文明社會,又是在別人地盤, 很快被酒店安保給攔住。

公開場合,不少賓客包括工作人員都投來視線。

在一片猜測目光中,梁川滿身戾氣直衝徐知凜:“找我買公司, 又找人灌我酒, 你他媽全故意的是不是?”

“我隻找人問過一回,是你母親一直聯係我, 也是你們主動來見我。”徐知凜聲音淡漠:“而且我沒記錯的話, 那天晚上, 也是你一直向我敬酒。”

他越輕描淡寫,梁川越憤怒:“我們都要結婚了你跑出來,有本事正大光明競爭,玩這些垃圾手段,還是不是男人?”

周圍開始有竊竊私語了,數不清的視線圍著他們打轉。

沈含晶沒有當眾曬私隱的癖好,正想說些什麽,旁邊的徐知凜忽然動了下。

他沒看她,但把她的手拿下來,握住。

男人火旺,掌心溫度從來都是要高些的,沈含晶一怔,那隻手陡然又穿過指縫,與她十指交扣。

是宣示占有的姿勢,紋理交錯,平滑而溫熱。

徐知凜眼裏藏不住的笑意,慢悠悠問:“梁川,是你選錢才給了我機會……正大光明,你以為你又爭得過我?”

沈含晶側頭,看他穩操勝算的態度,好像隻要他出現,她就一定會跟他走。

而他的篤定,是對她的看輕。

意識到這一點,沈含晶嘴角微沉。

再看對麵,梁川成功被激怒,眼看又要跟安保發生肢體衝突,她開口,喊了他一聲。

梁川停住。

沈含晶看著他:“既然分手了,體麵一點。”

梁川哪裏顧得上這些,他現在忍得骨頭都痛:“晶晶,你為了他跟我分手?”

這話沈含晶沒答,隻說了句:“死纏爛打的樣子很難看,回去吧,不要這樣。”

說不清楚的滋味在梁川心頭竄開,苦澀又複雜。

再看那兩隻交握的手,更被親密模樣所刺痛。

忍了又忍,良久他使勁咬咬牙,最後甩開安保,走出了酒店大堂。

看著他離開,徐知凜抬了下嘴角,意味不明。

不久,人群各散。

沈含晶跟著徐知凜上樓,電梯裏她問:“我來之前,梁川跟你在聊什麽?”

“他想毀約。”徐知凜答。

合同已經走完了,再談這些已經沒有意思,沈含晶轉移話題:“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徐知凜看著不斷升高的電梯層數:“你房間掛我的帳。”

這倒確實,不過沈含晶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總不能讓我花錢?那多沒麵子。”

電梯停穩,兩人前後腳走出梯門,徐知凜看了眼她手裏提的東西。

沈含晶提起來:“新開的藥,醫生讓我試試這種,說不定對恢複記憶有幫助。”又燦燦地笑:“當然,應該主要還得靠你。”

再晚一點,江廷也出現了。

對於整件事,他有種被合夥耍了的感覺。

不然前腳要趕人走,後腳又舊情複燃,這是什麽玩法,是怎麽個邏輯?

“聽說你們被罵狗男女了?”帶著點怨氣,江廷一屁股坐到徐知凜對麵:“現在內部都在傳,說你強取豪奪,猜你肯定愛她愛得要死,以為你倆什麽曠世情緣。”

其實這都算美化版本,更大膽的,就差沒說他奪人\\妻。

話不好聽,徐知凜看起來卻心情不錯:“你可以回去過年了。”

“那我還得謝謝老板。”江廷皮笑肉不笑:“從梁川到你,她移情這麽快,你信?能有點安全感嗎你?”

“這很重要?”徐知凜低頭回信息,眼珠子都不動一下。

門被叩響,服務員送餐進來,還有一杯打包好的咖啡。

中層行政酒廊,窗外一片華燈綿延,整個城市最好的夜景盡收眼底。

刀叉磕在盤子中心,江廷吃了口雪蟹,再瞧對麵,徐知凜還在慢吞吞吃著前菜。

看他心大得沒邊,江廷真覺得自己多管閑事,但又忍不住提醒:“她把宋瓊公司舉報了。”

徐知凜這才舉眼:“什麽理由?”

“使用無證機械,還有假儀器假探頭,藥監已經去查了,估計行政處罰逃不掉。”江廷有點陰得慌:“她跟梁川怎麽說也幾年的感情,差一步就結婚了,這樣的關係還對梁家下得去手,是真狠。”

徐知凜點點頭,換了盤鼇蝦:“估計是宋瓊做過什麽。”

他似乎毫不意外,江廷皺眉:“你就不怕她也對你怎麽著?”

這話也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莫名其妙的,徐知凜笑得肩都有點抖:“認真講,我比較怕她什麽都不做。”

配菜吃到嘴裏,江廷突然犯牙疼。

倒是徐知凜,幾口吃掉盤子裏食物,然後站起來,拿著咖啡離開。

看著那個施施然的背影,再想到另一個令人發怵的存在,江廷有點吃不下去了。

好家夥,抖M嗎?

兩個神經病,絕了。

*

沿旋轉樓梯上兩層,徐知凜到了客房。

打開門,穿過吧台和客廳,吹風機的聲音蓋過電視。

高跟鞋、女式包、絲襪、指甲油……

窗簾敞著,視野比酒廊還要高些,桌上放了一堆瓶盒杯罐,徐知凜把東西放在空處,掃了眼洗手間吹頭發的身影。

確實會享受,住他酒店掛他的帳,還選的是景套,半點不客氣。

幾分鍾後,吹風機的聲音停下。

對著鏡子抹好發油後,沈含晶拉開移門,就見徐知凜坐在沙發中間,左右是她疊好的衣服,頂上是沒來得及收的內衣。

黑色三角杯,罩杯向上。

愣了下,沈含晶走過去,麵不改色地把胸罩拎起來:“抱歉,剛在收拾東西,有點亂。”

算算時間,麵膜也差不多到點。

她撕下扔到垃圾筒,隨意坐在靠窗的貴妃椅,又看了看:“這椅子配色有點老氣了,貼合程度也不太夠,不考慮換一款?”

“那你覺得,該換什麽樣的好?”徐知凜接話。

不同於前幾回的撲克臉,他好整以暇,似乎對話題很感興趣。

沈含晶看他兩眼,再偏開指指桌麵:“幫我拿一下。”

按她示意,徐知凜找到灰色收納盒,起身遞過去。

盒子裏全是美甲工具,沈含晶找到海棉條,支起右腿。

她穿酒店的浴袍,裏麵是軟絨,緞麵繡了AN的標誌。

白色青果領,兩邊交叉的款式,腰部鬆鬆地打個活結,腿一動,浴袍立馬開叉。

再看趾甲,塗的是酒紅色,還蓋了層金粉,長長了些,甲根一道寬邊露白。

徐知凜手插在兜裏,看她打磨封層,再又包住甲麵,然後用鋼挫推掉甲油膠。

脖子前傾的姿勢,頭發全部埋到身前。

她發量多,水草一樣茂盛充盈,這樣往前攏的時候,像要吃掉整張臉。

一時間,隻聽到她發出的忙碌聲,沙沙的摩擦力,掃掉碎屑。

塗完軟化劑,沈含晶這才抬起頭。

四目相接,她眨眨眼:“我沒想到你會過來。”

徐知凜在床邊坐下:“你不就想我過來,好跟梁川見一麵?”

應該很少情侶像他們這樣,句句機鋒,看透彼此意圖。

沈含晶眼珠輕微轉動,笑了。

距離不遠,她抬起已經處理好的右腳,放到徐知凜腿上。

等擦幹淨左腳的甲麵後,再又若無其事地去看,停頓兩秒,沈含晶抽回腿。

她站起來,熟門熟路地坐到他腿麵,手指搭去背後,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

徐知凜肢體動作鬆散,聲色不顯。

像遊輪那晚,但又分明有什麽不大一樣。

不知道他用不用香水,身上微微藥感的木質香和寫實的薄荷味,聞起來有點像高權限的機器人。

看了一會,沈含晶摸起手機,找到江寶琪的語音,點播放。

等放完又往後仰,抵住徐知凜膝頭:“我以為你家裏人沒事找事,沒想到,還真是我把你勾來了?”

徐知凜沒點頭,但也沒否認。

久別重逢,情緒應該還有發酵的餘地,沈含晶看著他,心裏暗自咂摸著什麽。

他鼻起點很高,眉眼存在感也強,配一張周正頜麵,夜燈之下,更像清冷男君子。

要說對他有什麽印象,也是百說百隨的溫柔甚至溫順,更是羞紅的耳朵,體貼的問詢。

而不是現在這樣,紋絲不動,看起來像大爺。

思索間,沈含晶手指卷著藍色領帶,摸到結口後,一點點替他解開。

他越沒反應,她越有興趣繼續。

等勾出最後的尾尖,再往外扯。

領帶一寸寸滑過頸後,與襯衫剝離,又被扔在尾凳。

接著,徐知凜的眼鏡也被摘掉,聽她細聲細氣說:“其實,我經常夢到你。”

“夢到什麽?”

“夢到你……這樣。”手掌按過來,用力把他推倒,而她居高臨下,享受俯視感。

喬張做致,眉眼間水分充足,像蔑視情\\|欲規則的女玩家,有著野性底色。

很不隱晦,卻是久違的熟悉感。

剛剛卸幹淨的甲麵在墊單移動,刮出不明顯的牽扯聲。

她低下頭,浴袍的青果領掉開:“找回我,高興嗎?”

高興嗎?徐知凜指尖移動。

曾經以為永遠不會再見到的人,以一種事過無痕的姿態出現在眼前,該在什麽樣的心緒裏輾轉?

他摸著這張臉,皮肉纖薄適中,垂眼看人時,臉上陰影層次加深,落到唇穀,更加助長了風情感。

唇齒一磨,聲線挲過耳廓。她又問了一句話,而徐知凜深以為然。

他拉偏枕頭,攬住她,一把翻到旁邊。

頭發還沒有幹透,碾入發間,指肚微小的濕意。

骨脊單薄,卻是最佳控製點,燈光稀薄,清晰感一寸寸從皮膚表麵分割。

親密是一場荷爾蒙戰爭,熱氣蓋過來,直接給嗅覺升溫。

他寸步不讓,沈含晶縮了下,忽然碰到沒來得脫的手表。

表帶很冰,她被涼得嘶了一聲。

徐知凜單手解下,隨便往旁邊一扔,掉到地毯上,發出“噔”的悶響。

再回去時,卻又被躲開。

接連幾回後,他收攏力道:“什麽意思?”

“我生理期。”鼻尖距離不足一厘米,沈含晶偏頭,避開卷纏的呼吸:“之前都可以的……你錯過合適時機了。”

徐知凜眼也不錯地盯死她,視線明滅不定。

半晌他沒說什麽,但還是放開手腳,跨了下去。

很久,沈含晶都沒有動。

房間裏燈開太多,她蓋住眼皮,直到浴室響起水聲,才摸索著坐起來。

浴室隔得不遠,半透明的玻璃移門,被水汽蒙了一層。

穿上拖鞋,沈含晶走到桌子旁邊,把他打包的咖啡拿來喝。

**入口,動動攪到發酸的舌根,人微微走神。

不能互艸算什麽情侶,這話是她剛才問的,但到最後,看起來又是她打了退堂鼓。

現臉還是其次,最讓她感到怔忪的,是他對她身體熟到可怕的程度,好像渾身上下都是屬於他的反應機關。

或許是受□□影響,心髒也跳得有點過快。

眼簾頻繁顫動,沈含晶惘惘地碰了下胸口,指尖微動,又還記得那些突起的肌肉走線。

男女之間,性能揭露很多,而原來在記憶之前被喚起的,會是大劑量熟悉的親密。

*

次日下午,沈含晶跟著到了申市。

徐知凜一落地就忙工作去了,沈含晶的安置,則被交給同行的江廷。

江廷還記著上回的氣,路上連話都不怎麽跟她說,把人往小區一帶就要走,被沈含晶叫住。

“又怎麽了?”江廷很不耐煩。

“大過年的,這麽衝幹什麽?”沈含晶招呼他:“都到這裏了,不上去坐坐?”

“坐什麽?”江廷眼神怪異:“我還有事,沒空跟你耗。”

沈含晶跟他對看,終於忍不住提醒:“你沒告訴我樓層,還有,門禁會攔我。”

“……”江廷隻好拐回去,瘟頭瘟腦地要帶她上樓,哪知人家提前一步走開,剩兩隻行李箱在原地。

冊那,拿他當跟班了。

拖著行李箱,江廷心裏罵罵咧咧地跟過去。

等到樓上,江廷幫她錄門禁,又替她把行李箱放進去,再被拉著長長短短問一通,人都要被磨得沒脾氣了。

到臨要離開,江廷有些躊躇:“你是不是……要去我們家吃年夜飯?”

“是吧?”沈含晶想了想:“知凜好像說過。”

叫得是真順口,江廷骨頭都酸了下。

他頓了頓:“雖然你不記得,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我外公身體不好,你盡量不要招他老人家。”

指的是老徐董,沈含晶微微一笑:“謝謝提醒。”

江廷:“……”

他哪裏是提醒她,簡直想拜托她安分一點,讓他們家人好好過個年。

離除夕隻剩下兩天,窗戶打開,年味顯山露水,一簇簇的中國紅。

再高檔的小區,過年也離不開燈籠和對聯,這是喜慶的基本元素。

風吹麵有點冷,沈含晶退後幾步,見江廷還站著沒走,順口問:“要留下來吃頓飯嗎?”

江廷正搜索合適措辭,冷不丁聽她挽留,隻覺得她熱情得很奇怪,一看就像別有居心。

警惕性一下提到最高點,他溜之大吉。

關門送客,沈含晶回到室內。

大平層,應該是新房子,沒什麽居住痕跡。

玄關到客廳的連接處,用石材通鋪一片天地牆,任何功能區都不是,純浪費空間。

客廳坐下,她拍了幾張照片,再跟袁妙打起視頻。

袁妙關心她:“你一個人嗎?”

“嗯。”沈含晶舉起手機,對著前後左右晃了晃:“房子大吧,我像不像被有錢人圈養起來了?”

她開玩笑,袁妙也跟著打趣幾句:“等我過去找你玩。”

“不著急,我又不是不回去了。”沈含晶縮到沙發裏。

等年後開工,兩邊都要兼顧。

再聊幾句,袁妙伸長脖子應了句什麽,好像是被喊去淘米。

她在娘家,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有多熱鬧。

要說不羨慕是假的,不像沈含晶這邊,連回聲都冷清。

“你忙吧,有空再聊。”道過別,沈含晶掛斷通話。

偌大的房子,過分空**。

沈含晶拖了個抱枕在懷裏,摸摸鼻子,突然也覺得好笑。

怎麽會有人這麽倒黴,親生爸媽沒了,自己還連出生相關的記憶都沒有。

*

兩天眨眼就過,除夕夜,終於又看到了徐知凜。

他穿一件翻領大衣,毛衫裏是白色襯衣領,頭發修短了些,露出明晰的發線。

或者受年節的氣氛影響,人拔直站著,眉眼都柔和起來,看著比之前好接近。

兩人坐在後排,上車後,徐知凜又開始處理工作。

一點遺留問題,聽聽新品牌業主的溝通情況,再看看財務部門做的,最新分析模型下的數據走向。

忙完手頭工作,等闔上電腦,一直看窗外的人也正好轉過頭來。

她壓上桌板,撐著臉問一句:“聽說你爺爺很不喜歡我?”

“你在乎這個?”徐知凜反問著,同時不動聲色地觀察沈含晶的咿嘩神情走向。

燈光下,她天生一雙波光瀲灩的深情眼,眼裏永遠帶笑,招搖又純粹。

眼前一暗,是她伸手關掉頂燈,爽快回了句:“不在乎。”

徐知凜嘴角微動,黑暗裏把腿往前伸,碰到她的外套。

等到地方,兩人左右下車,又心照不宣地站到一起。

獨棟住宅,下車就聽到歡聲笑語。

地磚牆磚,庭前綠植與樓棟高度,沈含晶四圍看了看:“我……也在這裏住過嗎?”

“住過。”徐知凜伸手,壓在她腰後。

兩人踩上台階,進入門廳後,有小孩子眼尖,指著他們興奮地喊了句什麽。

聽到動靜,一屋子人從各個角落看過來,熱鬧聲戛然而止。

作者有話說:

今天喉嚨痛,到處找抗原來著,沒怎麽顧上碼字,隻能先發這點存稿……Sorry……撒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