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君子
黎正辦案經驗豐富, 見過很多常人沒見過的奇異案件，也正因此，他的想象能力非常豐富。
雲曦光給他一個馬賽克, 他腦補出一個滅世的陰謀。
“趙餘告訴我，靈獸不是馬上就能吸收那股強大的靈氣的, 對嗎？”黎正問道。
雲曦光：“對，需要時間。”
畢竟是他家小靈鳥的靈氣, 就算有法則支持，也不是說用就能用的。尤其是小靈鳥沒有按原計劃沉睡, 這就增加了煉化靈氣的難度。
黎正立刻道：“既然如此, 我們就不能再拖延時間了，得盡快行動, 不能給雲家煉化靈氣的時間。”
雲曦光：“……”
等等，他沒說雲家有靈氣啊！
雲曦光決定解開這個誤會, 他想告訴黎正雲家未必有靈氣，他隻是想揭穿雲家這些年做的非法實驗和對一些有資質的準靈契師的利用以及殘害。
但之前他又說了些謊，雲曦光略微回憶了下自己說過的話，確保解釋的理由不會和前麵的謊言有出入, 略微組織了一下理由，這才準備開口。
可就是這麽略微思考的一兩分鍾，行動效率極高的黎正已經像風一般地飛出辦公室了。
他還不是從門走的, 是從窗戶飛出去的，根本沒給雲曦光阻攔的機會。
雲曦光：“……”
金翅大鵬不愧是神話故事中能夠碾壓筋鬥雲的存在，這速度也太快了！
此時雲家派來帶走的雲曦光的雲行邈已經帶來了申請報告, 正在和異事局的人磨嘴皮子, 希望他們能快一點出借調函。
異事局辦公室的工作人員早就收到了黎正的暗示, 耷拉著眼皮對雲行邈的申請報告挑毛病：“你這個格式不對啊, 我們要求行間距是1.5倍行間距，你用1倍行間距，太窄了，這像什麽樣子。
“你們雲家的人怎麽回事，申請報告上申請人簽名，竟然還連筆？你不知道簽名必須寫清楚，不能連筆嗎？你沒辦過護照嗎？辦護照人家可是會要求你一筆一劃寫名字，一筆都不能連的。
“你這日期是怎麽回事？你不知道手寫的日期的數字前麵要加‘0’嗎？比如4月2日，也要寫成04月02日，這是防止有人修改的，你萬一是1月1日，被人改成11月11號，或者11月21號怎麽辦？做事這麽不謹慎呢？”
雲行邈頭頂血管都被要氣爆了，一掌拍在桌子上吼道：“你是什麽意思？難道要我回去重新出一份申請報告，再重新簽一次名字嗎？你知不知道你在浪費我的時間？”
“急什麽急！你要毆打員工啊？今天是周末你不知道嗎？按理說你應該明天再拿著申請報告過來的，我已經是在加班給你幹活了，你又不給我加班費！”文職人員才不怕他，靈契師算什麽，異事局的員工，哪個不是一線靈契師退下來的，她還是甲級靈契師呢！
“加班費？不就是錢嗎？！我給你！”雲行邈快速翻了下衣兜，移動支付的便利讓他沒辦法一下子拿出一百萬的支票摔在文職人員臉上，身上沒有現金和支票夾，想用手機轉賬一百萬吧，又沒有對方的收款二維碼。
甩出一百萬支票很酷，可拿出手機說“麻煩你出示一下收款二維碼，我轉一百萬”，就失去了砸錢的快樂。
這大概是移動支付對比現金支付唯一的不便之處吧。
不過普通人不會有世家子弟的這種煩惱就是了。
雲行邈狠話都放出來了，身上卻沒有錢，一時陷入了尷尬中。但輸人不輸陣，說什麽也要挽回一局，狠狠嘲諷一下異事局這些打官腔的窮鬼！
於是他忍痛一把將手上那隻限量版鑽石機械手表取下來，拍在工作人員麵前，傲慢道：“我付你的加班費，窮鬼！”
他盯著那位年過四十的女員工的表情，期待著看到屈辱、不甘、難過的表情。
誰知這位女員工眯眼看了下手表，便從抽屜裏拿出老花鏡，戴上仔細瞧了瞧上麵的鑽石。
“窮鬼，不識貨吧？”雲行邈道，“看見這串數字了嗎？全球限量款，每隻手表上都有一串獨特的編號，這是它的身份證號，你拿著這串數字去X翡X麗的官網上查一下，就能看到你一輩子也賺不到的錢！”
“哦，還有數字。”女員工認真地看向那串數字。
“別磨蹭了，快點給我辦事！”雲行邈怒道。
這時，一陣風吹到辦公室，黎正出現在兩人麵前，對女員工說：“林姐，都是合作部門，幫他通融一下，加快速度辦一下手續。我們要盡快派雲曦光去雲家幫忙，這很重要。”
林姐收到了黎正的暗示，知道情況有變，不需要再拖延，便立刻出了一份調檔函，自己把趙餘的名字給簽上，又交給黎正簽名。
雲行邈：“你就是在為難我，你們不是程序必須嚴謹嗎？不是就算趙餘是植物人，隻要他還是檔案科主任，隻要他還有口氣，就必須由他親自簽名嗎？你為什麽替趙餘簽名？”
“我沒有違反程序。”林姐笑眯眯地從抽屜拿出一張手寫的委托書，“這是趙主任本人委托我辦理這件事的委托書，還有他因傷不能來單位的情況說明，還有他本身持手寫委托書拍的視頻，你要看嗎？”
“你們、你們……”雲行邈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林姐拿著手表對黎正晃了一下。
黎正簽完字後道：“這是什麽？”
林姐正色道：“雲行邈試圖賄賂工作人員，引誘工作人員職務犯罪的證據，還有這串數字，可以去官網輸入數字查詢價格，全球限量款，金額夠判無期的。”
黎正微微揚眉道：“哦，那這個就需要你解釋一下了。”
雲行邈氣道：“你、你、你！你含血噴人！”
林姐打開手機裏一段剛錄下來的錄音，裏麵傳出雲行邈得意洋洋地說手表價值的話，末尾還有一句“快點給我辦事”。
“親口說的。”林姐道。
黎正麵色嚴肅起來：“那可不能就這麽算了，你要留下來解釋一下。”
“我沒有，我隻是……”說到這裏，雲行邈一下子就卡殼了。
對著林姐他可以耀武揚威，但對黎正不行。
黎正可是地級靈契師，真正的神獸靈契師，雲家現任家主在黎正麵前都要禮讓三分的，雲行邈怎麽敢告訴黎正，他在用錢羞辱異事局的職工。
“哎呀，還真說不出來啊？”黎正故意裝腔作勢地高聲道，“那可要審訊一下了，來人，帶下去好好詢問，客氣一點。”
他話音剛落，幾個外勤組執勤的隊員就衝了進來，一把捂住雲行邈試圖解釋的嘴，將人拖走了。
“局長，幹得漂亮，你是我們的帥局長！”林姐對黎正眨了下眼。
“你也是，夠機靈，配合默契！”黎正伸手與林姐擊了一下掌。
隨後他打開異事局內部通訊器道：“各部門注意，雲家涉嫌危害國家安全的重大犯罪，異事局能出勤的乙級以上靈契師全部出勤，以五人一隊從外圍包圍雲家，具體包圍路徑由外勤組長淩銳安排。
“雲家高手如雲，請各位務必保護自身安全，你們的安全，就是國家的安全！”
身在辦公室的雲曦光：“……”
黎正辦公室內還有一部內部通訊器，是打開的狀態，雲曦光聽到了黎正的話。
完蛋了，錯過了最佳解釋時機了。
向來運籌帷幄的雲曦光此時也不免慌張，他對小靈鳥說：“怎麽辦？他們已經把陣仗擺這麽大了，雲家要是沒有什麽喪盡天良的犯罪行為，黎局長是要被處罰的！”
池穹難得見到雲曦光如此焦慮的樣子，不是為了他自己的生命，而是為了別人是否被處罰。
好奇怪，按理說，雲曦光的欲望如此強大，執念這麽深，他應該是為了毀掉雲家，奪回父母遺物可以不擇手段的人，但他偏偏克製又善良，想用不肯傷害任何人的方式去完成自己的目的。
池穹相信，以雲曦光的智慧，不會想不到解決的辦法。
鳳翎就在赤螭身上，雲曦光完全可以讓赤螭將鳳翎丟給某個心誌不堅的雲家年輕人身上，沒有池穹的壓製，不管是人還是靈契師，都抵擋不住鳳翎的**。
池穹是隻聰明的鳥，他一眼能夠看遍整個世界，對於人類這種栽贓嫁禍的手段非常熟悉。
難道雲曦光沒想到嗎？也對，畢竟他沒有本座聰明，也沒有本座知識淵博。池穹暗暗想道。
他決定幫雲曦光一把。
池穹“啾”了一聲。
一條身上纏著鳳翎的小紅蛇就從雲曦光手臂上爬了出來，將鳳翎送到雲曦光手上。
“啾！”池穹撲騰到雲曦光手臂上，啄了啄雲曦光。
雲曦光立刻懂了池穹的意思。
但他堅定地搖了搖頭。
“我想到過栽贓嫁禍的辦法，但這不行。”雲曦光道，“我知道雲家這些年沒做什麽好事，但不該將不屬於他們的罪放到他們身上。否則我不是變得和他們一樣了？”
“啾？”池穹不解，歪頭看著雲曦光。
雲曦光笑道：“父母從小就告訴我，做人要有底線，可以為了某些事低頭，但不能彎了脊梁；可以為了重要的事情下跪求人，但不能讓心也一起跪下。”
他歎了口氣：“罷了，也怪我不該欺騙黎局長那麽正直的人，要是黎局長被處罰，我一力承擔就是，人要為自己的謊言付出代價。”
池穹仰頭看著雲曦光雲淡風輕的笑容，腦海中忽然想到數千年前的聽到過的歌謠。
謙謙君子，灼灼其華。
同時，他又想到了一句不想幹的歌謠。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