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她是舔狗(38)
◎兄妹破裂◎
魯伯特公爵府。
身著白裙的婦人拿著連日探查, 終於好不容易從暗房裏取來的信件匆忙走著,卻突然在走廊盡頭遙遙望到了那抹肥胖的身影。
她驚嚇一跳,迅速將信件掖入裙底絲襪邊緣, 若無其事地撲到老魯伯特的背上, 嬌嬌滴滴道, “親愛的……”
“你來這邊幹什麽?”老魯伯特扒下謝利母親,眸中閃過一絲狐疑。
“來找你啊親愛的。”謝利母親做足了小女人的姿態,抱怨道, “這一個月以來,你對我越來越疏遠了, 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我為公爵府每日裏裏外外忙活, 操勞大小事物,你都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婦人的話吵的老魯伯特腦子疼, 心裏煩躁極了,同時在距離暗房不遠處遇到她的警惕也沒了。
他在心中輕蔑道, Omega果然就是Omega, 腦子裏隻有情情愛愛,又愚蠢又天真。
“閉嘴。”老魯伯特按了按太陽穴,杵著拐杖自顧自地往前走。
謝利母親看著老魯伯特的背影,摩挲了一下靠近腿根處的裙擺布料,眸中閃過一絲冷意。
現在有了老魯伯特和其他貴族結黨營私、插足官營稀有藥物和抑製劑的信件, 她不信不能把這個老不死的弄進局子。
到時候, 整個公爵府都是她的了。
調整了一下表情,謝利母親為了防止老魯伯特起疑心, 像往常一樣嬉笑著跟上了老魯伯特, 做些黏黏糊糊的撒嬌之舉。
兩人一路來到了大廳, 正巧看見了謝利。
“父親, 母親。”謝利向兩人問好。
老魯伯特點頭,在沙發上坐下,“桑德利亞的這次招生考試,你以全係前五的成績被情偵係錄取,比起你那個不成器的妹妹,優秀的不止一星半點。”
“謝利,你真是從未讓我失望過,我希望你以後也不要讓我失望。”
對於自己這個出色的兒子,老魯伯特一向不吝嗇於誇獎。
謝利卻搖了搖頭,也許在老魯伯特看來,黛西中下遊的最終成績不堪入目,但隻有了解桑德利亞考試的人才知道,黛西是交出了怎樣一張優秀的答卷。
筆試最後五道壓軸大題全對,機甲操縱滿分,這兩項任何一項單拎出去,都可以讓無數人誇耀,也隻有老魯伯特絲毫不關心黛西,才被一時障目。
“父親……”謝利正想要開口為繼妹辯解,就見老魯伯特的臉倏的沉了下去。
“馬上就要開學了,你還一天到晚往外跑,黛西·魯伯特,你能不能向你哥哥學學,讓我省點心!”
老魯伯特對著結束小樣錄製,直到傍晚才回府的莫黎破口大罵,拐杖在地上敲出嘭嘭的聲響。
“怎麽,一個謝利不夠你操心的,管起我的事情來了。”莫黎冷著聲音斜了老魯伯特一眼,就往樓梯口走去,準備上樓回房。
“站住!”老魯伯特登時怒氣上湧,“你這是對父親說話的態度嗎?黛西·魯伯特!”
他發現這個女兒真是越來越叛逆了,她要是個Omega,自己一早就把她打發嫁人了,哪裏還會留她在府裏礙眼。
“親愛的,消消氣。”謝利母親揚起笑容在老魯伯特旁邊坐下,卻難得的沒有繼續煽風點火,反而眼裏閃過一絲不耐煩。
一是她早就已經沒有以前那麽討厭黛西了,二是誰知道老魯伯特這通火要發多久,期間她又不好離開,倒是為身上的信件提心吊膽,焦躁不堪。
“你忘記冉醫生的叮囑了嗎?少怒少氣,才是最有效的養生方式啊。”她這般道。
老魯伯特眉頭稍緩,奈何莫黎根本不會看眼色。
黑發褐眸的少女依著樓梯口的扶手,吊兒郎當點頭,“行行行,我這不是對父親說話的態度,是對狗說話的態度,魯伯特公爵,你聽的懂我的話不?聽不懂需要我找汨羅給你翻譯嗎?”
汩羅是管家養在花園裏的大黑狗,意識到莫黎潛台詞的老魯伯特氣血攻心,起身指著莫黎的鼻子破口大罵,“小賤人,反了天了你!”
謝利母親被老魯伯特起身時肥胖的身體給撞了一下,朝著地麵跌去,謝利眼疾手快,立馬上前扶住她,關心問道,“母親,有事嗎?”
謝利母親順勢道,“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
她從老魯伯特身後繞過,然而在她和莫黎擦身離去即將踏上樓梯時,一枚黃色的信從她裙底滑下,大咧咧地躺在了她和莫黎腳之間的地麵上。
這一刻,謝利母親心髒都暫停了,頭腦一片空白,然後她沒有想到的是,莫黎隻是瞟了信封一眼,就用裙擺遮住了信封,將其遮擋起來。
少女的動作過快,老魯伯特和謝利根本沒有發現,而在她身邊看完全過程的婦人後怕地看了她一眼,眸中還有未消減下去的驚恐。
黛西這是……在幫她?
謝利母親心下有些複雜。
莫黎沒有理會白裙的婦人,她好似什麽都沒有看到,什麽都沒有做一樣,繼續和老魯伯特對嗆,“閉嘴。”
她拿起樓梯口景觀架上的花瓶,一邊掂量一邊威脅道,“別惹我生氣,否則我給你腦袋開個瓢,了解?”
“你、你……!”老魯伯特指著莫黎的那根手指抖動,氣得明明杵著拐杖,卻依舊站不穩,“來人,給我好好教訓——”
話未說完,莫黎手中的花瓶就直直朝著他的門麵砸來,老魯伯特好歹是A級體質,雖然拖著一身贅肉,但勉強還是躲開了,隻有臉頰有些擦傷。
“叫人?”莫黎眯眼,“這府裏的仆人打不打的過我,你還不知道嗎?”
驚魂未定的老魯伯特滿臉漲紅,青筋暴起,這小賤人真是瘋了,瘋了!
然而他也知道黛西說的是事實,隻敢過嘴癮罵道,“小賤——”
“再嗶嗶,弄死你。”莫黎又拿起一個花瓶。
老魯伯特瞧見連忙閉嘴,哪怕牙根快要咬碎,臉上肥肉都在抖動,卻依舊沒有再擠出一句謾罵的話語。
他用恨不得咬死莫黎的目光剜了她一眼,才喘著粗氣,甩袖憋悶地去府醫室處理他的傷口了。
“母親,我去看看父親。”謝利對著自己母親說完,就跟上了老魯伯特。
莫黎掃了一圈大廳角落裏裝死的仆人,“老魯伯特都走了,你們也有多遠滾多遠。”
因為在黛西幼年時,許多仆人都聽從謝利母親的吩咐給她使過絆子甚至是欺辱過她,長大後黛西有能力反抗了,雖然老仆從已經換了許多,但黛西因著幼年的原因不論好壞,對仆從一律橫眉冷對。
但仆人也覺得最近一段時間,黛西小姐的性子是越發恣睢狂妄了,連自己親生父親都說打就打,他們又哪裏敢惹她,仿佛有鬼追一般,麻溜地跑了,很快大廳裏就隻剩下了白裙婦人和少女了。
莫黎好整以暇挪開裙擺,拿起地上的信封,歪著頭看謝利母親,“小媽,你的東西?裏麵裝的什麽啊?”
謝利母親看著她這一副疑惑的樣子有些憋悶,她總覺得黛西在裝,但又怕黛西是真的不知道,處心積慮在詐自己。
“是……”她囁嚅著想要開口,唇中卻突然被微軟溫涼的觸感覆蓋。
“噓——”莫黎食指在白裙婦人的唇上壓出一道凹陷,她靠的離她很近,用隻能兩個人聽見的聲音道:
“也可以不說的,但小媽我要告訴你,隻靠這張紙達到你的目的卻遠遠不夠,涉及結黨營私的是什麽地位,你又是什麽地位,那些貴族要真聯合起來說你這封信是偽造,你又能怎麽辦?”
係統:【嗯嗯嗯???怎麽是結黨營私?不是走私機甲嗎?】
莫黎:【這兩件事老魯伯特一樣沒有落下,我當初全方麵調查老魯伯特後,就把暴露他走私機甲的轉賬記錄給抹掉了,謝利母親怎麽查,自然隻能查到老魯伯特結黨營私。】
係統:【我們不是要搞老魯伯特嗎?幹嘛還要幫他遮掩住狐狸尾巴?】
莫黎:【結黨營私隻是到入獄判刑的程度,但走私機甲可是背叛星球的大罪,可以一舉滅亡整個公爵府。
過猶不及,謝利母親調查老魯伯特,隻是想要把老魯伯特搞下台而已,但她要是知道老魯伯特在走私機甲,就算找到相關證據,也不會交出來,以免魯伯特公爵府倒台,她的榮華富貴灰飛煙滅。】
係統:【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相應的,你讓謝利母親隻能調查到老魯伯特結黨營私,拿來的證據對判罪他走私機甲沒有用啊?我們不是在做無用功?】
莫黎:【哪裏會是無用功呢?】
係統:【嗯?】
莫黎:【繼續看下去吧。】
係統砸吧砸吧嘴:【好。】
大廳裏,聽見少女話的白裙婦人眼睛睜大了許多,黛西知道這信件是什麽東西,絕對知道了,要不然她不會這麽說話,不會幫她掩蓋住掉落的信件,不會氣走老魯伯特,也不會驅散所有的仆人。
“為什麽……”
“我說過的,就在這層樓梯上,你忘記了?”莫黎輕聲問。
白裙婦人這才憶起那天深夜莫黎說的話——“我恨老魯伯特,也厭惡公爵府。”
“記起來了。”莫黎將信件塞回白裙婦人的手中,“小媽,雖然我們的目的不同,但想要的結果是一樣的。”
“老魯伯特非死不可。”她淺褐色的眸子突然綻出惡意,像是深淵裏的荼蘼花開放,風華瀲灩,吸引的人繼續要溺死在其中。
在這樣的少女身上,白裙婦人看到一種很矛盾的氣質,明明那樣邪惡黑暗,卻給人一種莫名的信任感。
她忍不住詢問,“所以我要怎麽做,才能不讓老不死的有任何翻身機會?”
莫黎道:“找能夠實錘是他本人的證據,比如光腦,指紋,或者……綁定了身份信息的印章。”
係統:!
【我懂了!我完全懂了!宿主,所以你前麵做的都隻是鋪墊,先是推動謝利母親主動去調查老魯伯特,而後在她查出來、麵臨危機的時候主動提供幫助,讓她起不了疑心的同時還感激你,傻乎乎地去找你需要的印章。
她以為拿到的證據是結黨營私,可以把老魯伯特送進監獄的證據,卻不知道印章一找出來,老魯伯特走私機甲的事就沒跑了,整個公爵府都得遭殃毀掉!】
莫黎笑笑:【不錯,這麽快就想明白了。】
係統被誇地有些飄飄然,它還聯係起了莫黎之前對謝利說的話:【宿主,你一開始準備調查老魯伯特時跟謝利說的,“老魯伯特這些年拉幫結派,真挖起來,他幹淨不了”,也是想把謝利往結黨營私這個方向帶偏吧,讓他因為道德潔癖難受的同時,還阻不了你的道。】
莫黎誇讚:【你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那是!】係統臭屁地揚起小下巴。
“印章……”聽見莫黎的話,謝利母親思維發散,她記得她曾經看到過老魯伯特有一枚私印,至於在什麽位置……卻發現有些記不起來了。
“我想我知道該怎麽做了。”白裙婦人提起裙子上樓,但剛走兩級台階,她就停下來腳步。
她背對著莫黎,突然道,“黛西,今天的事謝謝你。我得承認,我越來越不討厭你了,也想要和你繼續和平相處下去,我後悔以前那樣對你了,希望你能原諒我。”
這話說的有些無賴,黛西小時候三番兩次因為她的針對受傷,甚至生病發燒時沒有藥,耽誤治療到達過死亡邊緣。
更別提黛西母親死亡雖然大頭是因為老魯伯特自己腦子裏全是黃色廢料,但她也不能摘的幹幹淨淨,此刻一句輕飄飄的後悔了,就想要當事人原諒她,謝利母親開口時也有些羞恥,所以連麵對被自己傷害過的少女說話的勇氣也沒有。
莫黎勾唇,倒沒有出言譏諷,老魯伯特對公爵府每個人戒心都挺重的,唯獨對謝利母親沒有什麽警惕性,這個女Omega還有用,在計劃未完成前,莫黎不介意胡謅幾句穩住她。
“不客氣。”莫黎走上台階,她將手按在白裙婦人的肩膀上,緩緩道,“夫人,隻要你找出印章,讓老魯伯特入了獄,我們之間就一筆勾銷。”
她側頭,唇瓣距離白裙婦人的耳邊隻有一寸距離,聲音是難得的似水溫柔,“至於以後,當然,我們會好好相處的。”
白裙婦人因這個分化成Alpha的繼女的溫柔心神晃了一下,她故作鎮定道,“好。”也不敢再看少女,就想要告辭離開,卻聽見聲後傳來一聲驚訝的男聲。
“母親,黛西,你們在幹什麽?”等老魯伯特上完藥回來的謝利看見兩人的如此靠近的姿態,頓時心裏警齡大響,他迅速隔開兩人,問道,“好什麽好?母親你答應黛西什麽了?”
白裙婦人攥緊手中的信件,沒有說話。
深知少女本性的謝利有些焦急,也不顧莫黎就在他麵前就道,“母親,你別相信黛西,黛西對公爵府的敵意遠遠不是你能想象的。”
謝利母親卻不以為然,黛西隻是恨老魯伯特,而她也想要把公爵府抓到自己手裏,她們兩個的目標是一致的,黛西沒有哄騙她的道理。
更重要的是,黛西現在的一切都因為公爵府的公女身份,毀掉公爵府?她是瘋了才會這麽幹。
“謝利,做好你自己的事,不要管控你的母親。”白裙婦人提著裙子上樓。
“我是在保護你母親!你沒有自我保護的能力,對上黛西,完全隻有被耍的份。”謝利急切道,然後白裙婦人沒有回頭一步。
係統:【沒有自我保護的能力?謝利對他母親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莫黎:【Alpha的通病罷了。】
她這個哥哥一點也不相信自己母親的能力,在謝利的心中,他母親隻是一個嬌弱甚至略微愚鈍的婦人,可誰知道這樣的婦人,能夠在魯伯特府調查這麽久也沒有被老魯伯特發覺呢?
Alpha總是在小看Omega。
不過這樣也好,謝利在對於自己母親永遠停留在保護上麵,而不是防備,以謝利母親的機警,拿到印章隻是時間問題。
母親的一意孤行讓謝利麵色微沉,他看向莫黎,隻稍微一想就想通了兩人在幹什麽,“你是在利用母親調查父親結黨營私的事情嗎?”
莫黎聳肩,不置可否。
眉目清朗俊秀的青年定定地看著她,而後長吐一口氣,語氣萬分疲憊,“黛西,我真不知道該拿什麽態度對待你。”
以往他和黛西的相處,母親欺壓黛西,黛西再在他身上報複回來,他對黛西愧疚、想要補償、願意承受她的打罵以獲得心靈上的解壓。
但那天他在休息室裏被她逼瘋,他心中的恨意被完全釋放,潔白的聖人被打碎重塑成了個普通人,也想要報複,也想要怨恨,卻又在看見少女那水波盈盈的雙眸和豔紅豐潤的唇瓣時惡意消散了個徹底。
從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滿足於以前的關係了。
想要什麽?謝利自己也說不清,隻知道至少不想再和黛西敵對下去,他想要和黛西好好相處,想要像其他兄妹一樣和黛西親密無間,因此會嫉妒羨慕和黛西如此靠近的冉逸愷。
可他又無從下手,因為黛西是如此純粹地恨著公爵府的一切,他注定不能擁有一份舒適愉快的兄妹感情。
謝利疲憊透頂,難受透頂,也無力透頂。
而現在黛西將他的母親真真實實地牽扯進來,他憤怒的同時,又自知沒有道理去責備或者請求她。
真是太糟糕了。
“看得出來哥哥。”莫黎絲毫不在意青年一團亂麻的桎梏現狀,她隻是陳述事實道,“從招生考試後,你一直在躲著我。”
“是。”謝利沒有否認,“麵對你,我總是無所適從。”
“可你還是要阻止我。”莫黎指尖敲打著扶梯。
“是的。”謝利複雜地看著她,艱澀道,“我必須要這樣做,我不能讓你毀了我的家庭。”
莫黎眯眼,突然出手朝著謝利攻去,謝利下意識回擊,一時間兩人你來我往,打得熱火朝天。
但很快,焦灼的戰況就被打破了,莫黎看準謝利的一個破綻,一腳將他踢下樓梯。
因為視線算計好的角度,謝利嘭地撞上牆麵,牆麵上的重達八斤黑鐵刀劍擺飾直直朝著他的腦袋砸下,把他的腦袋砸出了一個血窟窿。
“瞧瞧我狼狽不堪的哥哥。”莫黎吹了個口哨,慢悠悠走到謝利麵前,她用腳尖勾起青年的下巴,腳底的灰塵在青年白皙的皮膚上蹭出一道淺淺的痕跡。
她居高臨下地晲視著,眸底滿是輕蔑,“讓我想想,外人是怎麽說魯伯特家族的大少爺的?”
“雙A級天才,儀表堂堂,卓爾不群,腐朽沒落的舊貴族裏難得一見的赤子之心,璞玉渾金,其愛慕者不知凡幾。”
“嘖。”黑發褐瞳的少女說完輕笑一聲,腳尖加重了力道,引得被他踩踏在下的青年定定看著她,齒間溢出一絲悶哼。
她懶懶道:“一個老魯伯特背著妻子在外麵生的野種,倒是被誇的天花亂墜,但哥哥,即便有著天生而來的體質和精神力加成,你也比不上我分毫,我要是真想對你和你母親幹什麽,你怎麽阻攔的住我?”
對上少女眸中濃稠地幾乎化不開的破壞欲,謝利再也不可能欺騙自己他和黛西還有轉圜的餘地。
他們兩個注定是仇人,隻有一方徹底跌入地獄,才可能停下爭鬥。
憑著天生的高等級體質,謝利掙脫了莫黎的束縛,他靠著牆根坐起來,有血從他的腦袋溢出,然後順著柔和的臉頰線條流下,掩蓋了他自身溫軟的氣質。
他與她對視,“我能的,黛西。以往是我顧及著兄妹情誼畏手畏腳,我不想傷害你,但現在不會了。”
他會監控母親和黛西的一切接觸,不讓黛西繼續蠱惑他的母親,也還會掃尾老魯伯特結黨營私露出的馬腳,並且敲打老魯伯特停止插手官營藥物的行為。
“這話倒不像是哥哥說的話。”莫黎語氣聽不出喜怒。
“是你把我改變成這樣的,黛西,你得承受後果。”
謝利起身,語氣再也沒有以往的溫和,黛西撕掉了他禁錮自己的道德枷鎖,他有了欲望和偏頗,他不想失去自己的家庭,為此可以做一些違背良心的事。
“好啊,我等著,謝利·魯伯特。”
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長投射到地上,遙遙對峙,似有勢均力敵之態。
但謝利不知道,他從一開始就輸了。
莫黎將他的母親牽連進來,謝利就不敢向老魯伯特告發,現有的信息差又讓他以為老魯伯特隻在結黨營私,不管他對外掩蓋多少老魯伯特的結黨營私的痕跡,也沒有效果。
因為從一開始莫黎調查的就是能毀掉整個魯伯特公爵府的叛星罪名,而帝星的重要機構特情局也和莫黎搭上了線。
就像莫黎說的,他比不上她,從來都是。
莫黎離開了,留著謝利站在原地,謝利正要往外走,一個欣長的身影就迎麵走來,正是冉逸愷。
他在府醫室裏聽了老魯伯特對自家小姐的一通謾罵,直接不耐煩地給老魯伯特下了做噩夢的藥讓他昏死過去。
要不是留著給小姐親自動手,真想一手術刀給下去,脾氣不好的冉醫生這般想。
他踹了一腳老魯伯特,整理了一下衣服,就來找他的小姐了。
可惜第一個人見到的卻不是小姐。
看到謝利頭上的傷口,冉逸愷隻是心思稍轉就知道是誰弄的了,他拿出隨身的藥瓶扔給謝利,“擦擦吧,少爺,你頂著這幅傷口出去,別人會對小姐有意見的。”
謝利接過藥瓶,“你來找黛西?”
“嗯。”冉逸愷坦**地點頭。
謝利便繼續問,“黛西正在做的事情,有你的幫助和參與嗎?”
謝利是知道冉逸愷的,師從皇室醫師首席德佩亞瑟,本人研究成果龐大,是醫界萬眾矚目的新秀,卻對名利無感,沒有答應任何研究院的邀請。
反而因為魯伯特公爵手裏一棵他正巧缺少的藥物,應了魯伯特公爵的聘請,成了公爵府的府醫,一時間讓公爵府羨煞眾人。
冉逸愷從來不是魯伯特公爵府的下人,他為人隨和,是因為他不端架子,但他背後的勢力和關係卻極其錯綜複雜,他若是選擇幫助黛西,自己會遇到的麻煩怕是會更多。
冉逸愷聞言,毫不客氣道,“少爺,你低估了小姐的能力,小姐不需要我幫,小姐想幹什麽她自己就可以做到,我的作用嘛……大概是守在她的身後當個根本不會用到的奶媽?”
年輕俊秀的醫生說著自己都笑了,“好了,少爺,不跟你閑聊了,我得去找小姐商討一些開學事宜了,少爺有夫人和公爵為你操心,小姐可沒有。”
他提步向前走去,謝利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身影離二樓越來越近,然後與一個女仆擦身而過,接著徹底在樓梯口消失在他的視野裏。
“少爺。”女仆走下來時見到他頭上的傷口,眸色閃過一絲詫異。
謝利看著她提著的垃圾袋,“小姐屋子裏的?”
“是。”女仆說。
謝利直接拿過垃圾袋,女仆瞪大眼睛看他手伸進去翻找查看,驚呼出聲,“少……”
謝利看了她一眼,眸色不見以往的柔軟溫和,女仆連忙閉上了嘴。
謝利撥開垃圾袋上麵一層廢紙,在其下看到了一些玻璃碎片。
“這是什麽?”謝利不顧疼痛,將那些玻璃碎片撿了出來。
女仆心道就是些玻璃啊,還能是什麽,八成是小姐打碎了什麽留下的,卻見謝利拿起一枚碎片對著燈光出神。
謝利看著這枚碎片上極小的鐳射碼,眸底微沉。
這樣的鐳射碼,隻會出現在一些重要藥劑的特製裝瓶裝管上。
所以……黛西這是用什麽藥劑?
他垂眸,將那碎片放入了衣帶中。
*
八月底,桑德利亞軍事大學大一新生正式入學報道。
開學準備工作繁複,冉逸愷幫莫黎繳好了學費、住宿費和材料費,提交學校需要新生提供的一係列資料,在網上進行了考生身份最終審核……總之所有需要操心的地方,冉逸愷都已經一手包辦完了。
連係統都忍不住感概,小醫生一個俊朗朝氣、看起來大大咧咧的青年,此刻倒是有幾分人夫的耐心和體貼。
而作為一個處處體貼的“人夫”,小醫生自然是要跟著他小姐一起去學校,幫她打理好一切的,而很巧的是,謝利母親也來邀請莫黎,希望三個人同去,她好一並照料兒子和繼女。
莫黎懶得和這兩人敷衍周旋,拒絕了謝利母親的請求,她將裝著自己抑製劑的背包背上,對著冉逸愷揚了揚下巴,“走吧。”
“好的,小姐。”
吸取上次招生考試堵車的經驗,冉逸愷沒有自己開車,而是讓司機送他們。
桑德利亞一慣是不允許社會車輛和外人入校的,但今天為了方便新生,新生的家人或者仆從是可以入校幫忙的,於是在車輛開至校門不遠處,莫黎和冉逸愷就下了車,準備步行入校。
剛走到校門口,四個扛著大包小包和行李箱的彪形大漢見到冉逸愷就湊了上來,並且從兜裏拿了張單子遞給他,“冉先生是吧?我們是付費寄存間的員工,你寄存到我們倉間、需要搬進學校宿舍的東西都在這裏了,要不要確認一下?”
冉逸愷接過單子,回頭見莫黎正在看他,就主動解釋道,“是給小姐買的生活用品。”
桑德利亞的校園商場裏其實什麽都有,大多數學生為了圖方便,都是現到商場裏買被褥枕頭這些東西的,就連謝利這樣的貴族子女也是如此。
但冉逸愷卻覺得學校的東西質量平平,怕自家小姐使用不慣,因此事先將自己特地為小姐選購的物品寄存到了學校附近的付費存儲間。
大到棉被枕頭和生活大件,小到梳子鏡子牙刷牙膏,每一樣都是頂尖的奢侈品牌,就等著開學這天搬進莫黎的宿舍。
雖然總共的耗資巨大,但對於冉逸愷的積蓄來說九牛一毛,畢竟冉逸愷並不靠老魯伯特開的工資過活,他的研究成果足夠讓他日進鬥金,而他本人除了眼鏡倒沒有什麽高消費的地方,此番在他小姐的身上,是真真實實的一擲萬金。
因著冉逸愷對莫黎的回答,幾個存儲間工作人員這才看到走在冉逸愷身後的莫黎,一時間幾人都怔住了。
隻見黑發褐眸的少女身著黑色露臍抹胸吊帶和牛仔裙,外搭中長寬鬆燈籠袖白襯衫,纖細修長的天鵝頸上係著蕾絲樣式的choker,一雙腿又直又白,整個人似是玉石霜雪堆成,沒有一處不美的。
當她抬起纖密睫毛,那雙猶如琉璃一般澄澈的眸子清清淡淡地看過來時,隻讓人覺得連呼吸都不敢了,說是一眼**魂也不為過。
這這這這、這個女Alpha長的也太犯規了吧!就是電視上那些Omega明星也沒有這麽好看的!
四個身材魁梧,一拳能幹翻一片的男Alpha臉蹭的一下就紅了。
他們扛著的包裹和行李箱裏什麽都有,細致到皮筋指甲刀這類小物品都一應俱全,而根據倉間老大說,這包裏的東西隨便拿出一小樣,都夠他們這些人幾年的工資的,他們當時疑惑這是哪個星球的公主這樣誇張,此刻看到人才覺得,哪裏誇張了呢?
這個女Alpha,合該是被最好的東西精細照料著的,她是阿芙洛狄忒的人間體,是上帝用綢緞鮮花珠寶等一切美好的東西塑造而成,換作他們是冉逸愷先生,隻怕也寵的有過之而無不及吧。
莫黎沒有關注四個工作人員通紅的臉蛋,她看向確認單上的一串物品名字,“我的遊戲艙也在裏麵?”
“是的小姐,我看你很喜歡解密那款遊戲,就把府裏的遊戲艙寄到這裏來了。”冉逸愷回答。
“你想的很周到。”這個世界莫黎舔的第三個對象嵐澤就是個遊戲大神,雖然她現在已經進入嵐澤的公會了,但為了保持人設,她還應該時不時和嵐澤玩玩遊戲,表現一下才是。
“就是這些東西了。”冉逸愷在單子上簽上名字還給工作人員,“西苑A幢9-1,你們先將東西搬去宿舍,如果一起走的話,我怕給小姐帶來不必要的議論。”
“哦……”工作人員們看了看莫黎,有些不舍,他們還以為能和這位美麗的女Alpha並行一路呢。
幾人磨蹭著搬運東西,想要和莫黎多呆一會兒,然而就在這段時間內,吸引了周圍準備入校的新生們的目光。
一個穿著體恤衫的男Alpha嘀咕,“這是哪家的大小姐上學啊我靠,裝棉被毯子用的行李包都是Vlinda家的定製款,這架勢真的是……”
他話還沒有說完,旁邊的同伴就死死抓住他的胳膊,興奮道,“黛、黛西!是黛西·魯伯特啊!”
“黛西!”體恤衫男連忙跑到可以看到莫黎正臉的位置,這下立馬不淡定了,“真是黛西!”
這一屆新生誰不知道黛西呢?機甲操縱第一名和筆試最後大題的終結者,專業水平那叫一個牛逼,再加上這人又生的如此貌美,AO通吃的美色簡直擊垮桑德利亞一眾Alpha的理智。
哪怕別人知道她心裏已經有安東尼奧教授了,依舊有一大批甘願當備胎小三小四的,隻求常伴卿側,春風一度。
“暈了暈了,她怎麽這麽漂亮,啊啊啊啊,我明明是喜歡Omega的,怎麽一看到她,心髒就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剛剛還在鄙夷莫黎暴發富作態的體恤衫男道,“這是真白富美啊,奢侈品怎麽了,定製款怎麽了,要是黛西願意,我能把我家公司旗下的奢侈品店送給她。”
周圍的新生們也有些激動,壓低聲音小聲和同伴交談著:
“黛西也太好看了吧,不用磨皮的神仙顏值竟然是存在的。”
“何止是好看!簡直就是非常好看!超級好看!無敵好看!好看的我要發狂了!”
“我草草草草!她剛剛是不是看我了!我心髒都要不跳了。”
“幾顆花生米啊你醉成這樣,明明是在看我好嗎?”
“我機甲操縱和黛西是同一個考場,那家夥精彩的,我眼珠子都舍不得轉一下。”
“是啊是啊,太秀了,憑著一己之力把桑德利亞的天花板推到無人能及的地步。”
“黛西身邊的那個男Alpha是誰啊?她不會交男朋友了吧。”
“冉逸愷你不認識?也是,六七年前冉逸愷在醫界挺火的,最近幾年在魯伯特公爵府當府醫養老呢,就沒有那麽多人知道了。”
“所以冉醫生和黛西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啊,為什麽一起來學校?”
“我覺得以黛西的魅力,冉逸愷單方麵暗戀黛西的可能比較大,畢竟黛西心裏隻有安東尼奧教授,其他人肯定是沒有機會的。”
“這話聽的我想要揍安東尼奧一頓,雖然咱沒有機會,但也不想看見別人得逞啊。”
莫黎不隻是在新生中出名,在老生中名氣也挺大的,幾個舉著誌願服務牌子、老早就盯上莫黎想要上來搭訕的學長學姐走過來,“學妹啊,需不需要我們幫忙搬東西啊?”
“是啊是啊,我們是專門幫助新生的誌願者,你這大包小包的太麻煩,我們來幫你們。”
這話說的也沒錯,隻是這群學長學姐們主要工作並不是搬東西,而是為新生指路的,專門幫新生搬運行李的誌願者在學校裏麵。
門口其他新生也有一個人拿著許多東西的,這些學長學姐也不見上前幫忙,現在這麽殷勤,因為誰不言而喻。
“不需要!”存儲間的工作人員抗緊了肩上的東西,這可是雇主小姐今後要使用的物品,被這群學生弄壞了怎麽辦!
而且能為這樣一位美麗的女Alpha搬運物品,他們又是高興又是甜蜜,一種想要把物品親手放在這位女Alpha即將生活的地方的衝動油然而生,哪裏肯假手於人呢?
“需要的需要的。”學長學姐們假笑,他們一群軍事大學的老油條,怎麽奪取別人身上的東西那是本行,三下五除二就把工作人員身上扛著的包裹和推著的行李箱卸到了自己身上。
工作人員們氣急,“哎——你們這群……”
然而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學長學姐們給搶了話頭,“學妹我們趕緊進校吧,現在到校的新生現在是越來越多了,又全部都往這邊擠,待會兒你想走都走不了。”
新生們聽見這群高年級誌願者茶裏茶氣,故意說他們阻攔黛西的話有些不舒服,他們是有意無意往黛西身邊湊,但是很有素質地沒有去打擾黛西,倒是這群老油條直接撲上去,恨不得活吃了人家。
新生們小聲嘀咕著老生們的厚臉皮,這些學長學姐們聽見了,但是充耳不聞,繼續圍著莫黎往學校裏麵走去,路上還一直詢問個不停。
“學妹平時喜歡幹什麽啊?”
“黛西有意向加入社團嗎?可以來找我,我為你推薦啊。”
“聽說黛西學妹機甲操縱很厲害啊,學長我自認也不錯,不知道學妹肯不肯賞麵子和我切磋一下?”
“嗯……沒有……可能不行……”莫黎隨意敷衍著。
“現在的學生太不要臉了吧。”工作人員們看著被這些高年級學生圍的密不透風的莫黎,攥緊了拳頭,迅速跟了上去,圍在了“包圍圈”的外麵,試圖搶回本來該自己來扛的包裹。
而其他新生,有想要了解莫黎的愛好興趣,有想要偷拍照片珍藏的,有想要趁機也跟莫黎搭個話的,都在往莫黎身邊湧去。
“借過啊……”
開始那個說想要把自家公司旗下的奢侈品店送給莫黎的體恤衫男,故意撞了一下一直跟在人群外的冉逸愷,往莫黎那邊擠去。
他一邊走,又不經意間轉頭瞥了一眼身後不吭聲的冉逸愷,眸中閃過一絲嫉妒和輕蔑。
體恤衫男不認識冉逸愷,但見冉逸愷穿著古巴領白襯衫和直筒褲,隨性簡單的ins風穿搭,整體風格像和莫黎穿情侶裝一樣,便誤以為他是莫黎的男朋友,想要故意膈應他。
而顯然有這個想法的不在少數,很快冉逸愷一次次被“借過”,離莫黎越來越遠。
戴著眼鏡,麵容雋秀的青年獨自走在後麵,遙遙望著那個被人群簇擁的倩麗身影,心中卻沒有一絲一毫不滿。
冉逸愷是不會吃醋的人,他隻在意小姐能不能得到更好的照顧。
那些學長學姐追著小姐問東問西,讓小姐應接不暇一時間忘記他,還有那些誤會他是小姐男朋友,明裏暗裏示威的人,他都不在意,也沒有意見,因為他覺得小姐就是該受人追捧的。
他的願望隻有一點點,就是陪在小姐身邊,小姐眼裏能有他的身影,滿足了,就行了,不會多生貪念,也不會想要更多。
他是個再合格不過的守候者了,知足,耐心,體貼,優秀,還從不越矩。
作者有話說:
放心啦,謝利再怎麽也不會傷害女主的,最多就是嘴上說得厲害,典型的雷聲大雨點小。
他這個人的性格不太討喜,之前是道德聖人,被女主刺激調.教了一番又隱隱有些崩壞的趨勢,但再怎麽崩,他可以對包括昔日好友在內的所有人狠心,唯獨對於女主,他永遠是無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