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清晨, 窗外下著淅淅瀝瀝的雨滴,往日嘰嘰喳喳的鳥兒聲消失在雨霧裏。

一場雨降下,溫度都跟著下降了幾度, 露台上的風吹進臥室, 帶著絲涼意。

謝淮謙先垂眸看一眼懷裏睡得香的人,胳膊被她枕得有些麻, 但他依舊是抱著她, 指尖撫摸著她肩膀上的光滑肌膚,不舍得放開。

他伸起另一手摸到床頭櫃麵的眼鏡戴上,懷裏抱著人,安靜地看向露台上露出一樹光影的綠色。

雨聲淅淅瀝瀝灑在樹葉上, 風吹得樹枝搖搖晃晃。

這樣的早晨, 最適合周末的早上。

不用趕著工作,也不用早起, 就這樣抱著懷裏的愛人, 安安靜靜地看一早上都是幸福的。

隻不過最近她忙,他也忙。

謝淮謙沒躺多久,抬起她的腦袋放在枕頭上,翻身起來, 抬手看了眼無名指上的戒指。

唇角勾了勾,他將被子拉好蓋給她,隨後從衣櫃裏拉出衣服褲子套上, 拿著手機下樓。

臥室的門被關上,兩分鍾過去, 大**的人才睜開眼睛。

沒有剛睡醒時的迷蒙, 樓晚歪頭看向露台,夜間他們倆忘了關窗拉屏風, 所以打眼看去就是一棵被淋得濕漉漉的綠樹搖曳在風雨裏。

剛剛他看的就是這一角景色吧,難怪那麽半天不動彈,確實還是賞心悅目的。

想到什麽,她從被子裏伸出右手,白皙的指尖中,一抹亮色卡在無名指上。

精致簡約的戒指,樓晚把它退下來,拿在指尖細看。

發現指環中間有一條很細小的縫,抬起來才看到裏麵暗藏著一顆又一顆的鑽石,暗藏玄機的精致,表麵根本看不出來。

要放下戒指時,她在內圈看到了兩個字樣,湊近了看,才發現是兩個大寫字母。

是她和他的首字母。

還挺有心。

樓晚將戒指套上,翻著手指看了會兒,唇角彎著笑意。

不知道是哪個品牌的,她翻身拿起手機,盤腿坐在**,用手機對準戒指掃了一下,幾秒後,跳出相關信息來。

C家頂奢真愛LOVE係列的唯一婚戒,標價是……她掰著手指頭數了一下,九位數!

九位數!!

樓晚眼睛都比平時要瞪大了一個倍,把南城九套公寓戴在手指上,她瞬間覺得她的無名指都比別人的要重。

好貴,想拿下來。

但想起昨晚他偷偷摸摸給她戴上的樣子,莫名地有些不舍得。

不舍得一會兒他看見她光禿禿的手指時的失落。

樓晚摸了摸戒指,目光一瞥看見下麵的高仿,標價是一千二百塊錢。

高仿的丟了也不心疼,戴壞了更不心疼。

樓晚心底蠢蠢欲動的,要不買一個吧,買了平時戴著,貴的這個偶爾重要場合再拿出來戴。

說買就買,樓晚果斷下單。

手指上這九套房子的重量讓她在**坐不住了,丟了手機,她翻下床去洗漱。

洗臉的時候,她小心地脫下戒指,拿幹淨的紙巾放著。

再一次感歎她有先見之明,下單了個高仿,以後洗臉洗澡都不用摘。

洗漱完,擦幹淨手,她又小心地戴回去。

看一眼時間,還算早,她進換衣間換衣服的時候查看了一下茶間遇的排名。

果然又往上上升了幾個名次,衝進了前十,到第八名了。

隻有最後兩天了,希望能衝進前五名,隻有前五名才有資格參加美食大賽。

不過,就算衝不進去也已經很厲害了。

茶間遇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店到如今都能闖進前十,在一定程度上,這次QMO冠名舉辦的美食文化展和美食大賽都給她的茶間遇打響了知名度。

等展會結束了,得好好感謝他一下。

哪怕他舉辦這個美食文化展和美食大賽都隻是為了給江北四區剛開的商場吸引人流量,但對於她們這些小商家卻是帶來了極大的利益。

再一次感歎,到底是做大生意的人,思想眼光就是不一樣。

樓晚簡單化了個妝,拿起黑桃木簪子,攏著長發打了個圈,簪子挽回一別,將頭發全部盤在腦後。

梳妝台上有一個小盒,裏麵放著中式耳飾,她捏了一對墨綠竹葉的耳環戴上,看了眼妝容,拿著手機下樓。

樓下出乎意外地安靜,遊水回廊裏錦鯉幼崽安安靜靜地遊動著,連大白都在牆角關機充電中。

樓晚走到餐廳看一眼,沒人。

進廚房,也沒看見人,灶台幹幹淨淨的。

走了麽?

這不比昨天早?就走了?

也……沒等她一下。

樓晚拿出手機,翻到和他的聊天頁麵上,沒有新消息。

連條留言都沒給她留下。

收起手機,她再次看一眼空****的餐廳和廚房,想要在哪個顯眼的位置上看見哪怕隻是一張便簽。

寬大的餐桌上是空的,別說一張紙,就是一根頭發絲都沒有,廚房裏幹淨得像是不曾使用過,最顯眼的冰箱門上都沒有。

樓晚拉開冰箱門,裏麵有放著的礦泉水,她拉出來一瓶,擰開,喝下去。

透心涼的水順著嗓子流下,身體都跟著在降溫。

她摸著無名指上的戒指,心下莫名有些失落。

或許是之前他太慣著她了,每次隻要在他身邊起來,他的身影都會在眼前打轉,而她也能吃上一口不錯的早餐。

如今一下子麵對著空****的廚房和客廳,樓晚突然就不想做早餐了。

她將礦泉水瓶放在餐桌上,走到玄關處的鞋櫃,想拿自己的包,卻突然發現日常背那個樸實的棕色托特包不見了,換了一個LV的黑色托特包。

樓晚皺了皺眉,有一絲不高興,即便是那麽貴的包,她都高興不起來。

想也知道是誰換的。

樓晚將裏麵的東西都拿出來,還好電腦有個電腦包,她把其他的小東西都塞進電腦包裏,直接提著電腦包,開始換鞋。

就在此時,身側的大門忽然被推開,一陣帶涼風帶著雨霧從門口吹進來。

“怎麽了?”他拉上門進來,黑色西裝外套上帶著細密的雨絲,一股風塵仆仆的氣息,手裏提著一個紙質袋子。

清晨的雨可不小,他出去幹什麽?

樓晚疑惑著,沒回話。

謝淮謙進來,目光上下看了一眼,最後放在她提在腿邊的電腦包上。

電腦包裏鼓鼓的,看著就是塞了很多東西,而鞋櫃麵上的黑色托特包則隨意地擺在一邊。

他挑了挑眉梢,“大清早的,怎麽了?”

樓晚還是沒回話,將鞋櫃裏的女士單鞋放下,正要穿,手腕突然被拉住,隨後整個身體不受控製地跌進一個溫熱、卻又帶著雨霧氣息的懷抱裏。

謝淮謙單手摟著她的腰,垂眸,“這裏早上也沒其他生物,難不成……是我惹你生氣了?”

樓晚單手去扣他的手指,聲音有些清冷:“沒有。”

“那就是有了。”謝淮謙強硬地接過她手裏的電腦包,和紙袋子一起提著,擁著她往餐廳走去。

樓晚掙紮一下,卻被他抱得更緊,漂亮的眉尾擰得緊緊的。

謝淮謙邊摟著她往裏走邊低眸看她一眼,看著看著忽然有些想笑,他感覺自己就像在摟著一隻小河豚一般,氣鼓鼓的。

生拉硬抱地將人帶進餐廳,把她按在餐廳的椅子上,謝淮謙俯身撐著椅背,“坐下來了就不準站起來了,誰站起來誰是小狗。”

樓晚:“……幼不幼稚?”

她抬眸,眉目清冷,眼神淡淡地瞥他一眼。

像極了屋外的夏日小雨,看似冷冽磅礴,實則落到地上就蒸騰了。

謝淮謙輕笑,緩慢站直身體,脫掉外套搭在她椅子上,無所謂道:“管他幼不幼稚,實用就行。”

“衣服弄掉了也是小狗。”他示意了下她身後的外套,隨手捋起袖子,轉身進廚房拿了兩個盤字、兩雙筷子出來。

將紙袋打開,露出熱氣騰騰的灌湯包。

樓晚目光頓住,一時間內心五味雜陳,唇瓣蠕動:“你……出去買早餐?”

謝淮謙把豆漿也打開,放在她手邊,“不然呢。”

樓晚看著桌麵上的早餐,抿了抿唇,覺得自己像是個無理取鬧的小作精。

謝淮謙沒發現她原本皺著的眉間鬆散開,他把灌湯包打開後,在旁邊坐下,筷子遞給她,解釋道:“也不是買的,老宅那邊做了港式灌湯包,姥姥讓李叔帶了些下來給我們,在觀洲園大門口進不來,我去接了一下。”

樓晚接過筷子。

瞥見她接過筷子的手上有流光閃過,他一頓,側目去看她的臉色。

忽而就反應了回來,“你是起來看見家裏沒人,覺得我丟下你先走了?”

樓晚沒回話,但耳尖卻是燒得慌。

謝淮謙勾唇笑,“還以為是昨晚弄疼你了,起來給我這麽大個臉色看,原來不是……”

樓晚被他揶揄得臉色也紅了,咕噥一聲:“不吃了。”放下筷子就要站起來。

他單手環住她的腰,夾了個灌湯包放在她的盤子裏,“好老婆,是我錯了,下次去哪兒提前給你匯報一聲。”

“剛剛是想著就隻出去個幾分鍾就回來了,誰知道李叔還轉去買了豆漿,就耽誤了點時間。”

“也是怪我,沒提前給你說一聲,下次不會了。”他說著手往下使力。

樓晚被他拽回去坐在椅子上,筷子也被他塞了過來。

她捏住,手背繃得緊緊的。

謝淮謙目光掃過她捏著筷子的手指,精致簡約的戒指套在無名指上,顯得她的手指更加白皙和纖細了。

他端著盤子走到餐桌對麵,在她投來疑惑目光之下,悠然地拉開椅子坐下,特意卷起左手的袖子,用左手拿起筷子。

下巴抬了抬,問道:“怎麽不吃?”

樓晚收回視線,用筷子夾起灌湯包,小口地咬了下去。

謝淮謙看著她沒反應,垂眸瞥一眼戒指,放下筷子,端起豆漿,慢吞吞地喝著。

邊喝,目光邊看著對麵。

她吃灌湯包倒是吃得香,一下都沒停頓,也沒往別的地方看去。

手上多了個東西,怎麽能發現不了?

還在跟他置氣呢。

他抬手,推了下鏡框,無奈而寵溺地搖頭笑笑。

-

吃過早餐,屋外的雨已經停了,霧氣也開始消散,隻有地麵還濕漉漉的。

謝淮謙將車開出車庫,自打結婚以來,他幾天開車的量都快趕上過去一年了。但他樂意。

側臉看一眼自上車後都沒跟他說過一句話的人,謝淮謙輕笑,看不出來,小氣性還挺大的。

他抬手搭在中控台上,“手放過來。”

樓晚偏過頭,簪子上短短的小流蘇晃了晃,語氣硬邦邦的,“幹嘛?”

那麽軟的嘴唇,怎麽能說出這麽硬的話?

謝淮謙暗忖著,晚上得給她聲音都揉碎了,連同唇瓣一起。

修長的五指舒展開,他說:“給我握握。”

樓晚垂眸看他的手,養尊處優的人,連手指上的皮膚都是細膩白皙的,一條條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搭在純黑色中控台上,襯得他的手更白了,手指骨節分明,指甲幹淨整齊,長長的指尖微微上翹著。

半天不見她把手放上來,謝淮謙勾了勾手指,輕哂一聲:“握都不給握了?”

樓晚抬起手,放進他溫熱的掌心裏。

謝淮謙合攏五指,“這就對了。”

一路上無話到達QMO私人泊車廊。

雙手分開時,掌心都有些濕熱,樓晚解開安全帶,拿著包下車。

是那個黑色的LV托特包。

他吃早餐的速度比她快,吃得也少,吃完後,他提起餐桌桌麵上的電腦包,走到玄關處,把東西一一拿出來,又放回黑色托特包裏,隨後提到她身側的椅子上。

他俯身撐著椅背,聲音低沉:“剛剛惹你生氣了,包就當是我給你賠罪的,不準不要。”

樓晚咬著灌湯包垂眸看一眼,吞下去後想說話,他先一步捏起她的下巴,堵住她的嘴。

冰涼的眼鏡貼在她眼眶上,他親了親她的唇瓣,離開一些,狹長的深眸注視著她,“說一次不要,就是允許我親你一次。”

樓晚:“……”

“……無賴啊。”她還在吃早餐就親她。

眼看著他還要再次親下來,樓晚趕緊丟下筷子,伸手抵著他胸膛,急急忙忙說:“要要要,別親了。”

他這才直起身體,飽含深意地看著她,捏著她下巴的手指撓撓柔軟的下頜,轉身上樓去換衣服。

……

樓晚從回憶裏抽神,關上車門,背上托特包看了眼。

好在這款包的標識不是特別顯眼,不細看、不懂貨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謝淮謙坐在車裏看著她的背影,知道她不想更多人知道兩人的關係,也考慮到最近她在QMO展會裏,所以他也就沒下車。

隻是安靜地側目看著她。

樓晚抬步就要走,然而想到吃早餐那會兒,有個人想孔雀一般各種顯擺,她垂眸看一眼右手上的戒指。

早上是她自己無理取鬧,又鬧了個寂寞,但是他給她戴戒指這個,她其實下樓那會兒就想感謝一下他的。

感謝他沒敷衍她,感謝他給到她作為妻子應有的尊重。

哪怕是一段並不長久的婚姻。

她轉身,走到駕駛位旁,車窗不用她敲,自動就降下來,露出他俊朗的五官。

謝淮謙看向她,“怎麽……”了?

話沒說完,一隻微涼的手捧住他的下頜,緊接著溫熱柔軟的唇瓣印了下來,沒等他反應過來,她飛快離開。

“哎……”謝淮謙從車窗伸手想要去拉她,哪知她噔噔後退兩步,他有點夠不到。

“過來。”他勾了勾手掌,黑金腕表從白色襯衣裏滑出來。

樓晚搖頭,看著口紅沾了一些在他唇瓣上,她彎了彎眼眸,伸手比了比唇角,說:“記得擦掉。”

而後抬起右手晃了晃,唇角掛著一絲笑意,“謝謝你準備的戒指,我很喜歡。”說完轉身大步離開。

泊車廊不遠處有車駛進來,謝淮謙要下車的動作一頓,目睹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泊車廊大門口。

片刻,他伸出手指,沾了沾唇角,垂眸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