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入虎穴
林間草木鬱鬱蔥蔥，有野鹿在啃食低矮的灌木叢，它忽然停下了動作，下意識看向旁邊的小道，四肢微微彎曲，似乎是做好了隨時逃走的準備。
但是令它感到意外的是，這頭老虎從它的身邊經過，絲毫沒有狩獵的意思。
野鹿還是有些不放心，警惕地看著這頭老虎走遠了，身形消失在了眼前，這才鬆了口氣，低下頭繼續啃草。
“這能去哪？”陸森抬起爪子，原本還想避開點泥坑，但是他低估了自己的體重，一爪子下去基本就陷下去了，加上下山路滑，連續摔滾了幾次，渾身已經髒兮兮的幾乎不能看了，他甩了甩脖子，將皮毛上的泥水甩幹一點，而後繼續邁步漫無目的地朝著山下走。
老虎皮毛上的紋路隻能看到一半，另外一截都是泥土了。
他的脖子上還有項圈，這是放生的動物都有的東西，不過這玩意並不影響他的行動，陸森輕輕甩了下尾巴，走在林間小道上，四處張望。
他從醒來到現在，短短的時間內經曆了不少，本來就尚未恢複清醒的身體處於疲憊狀態，但他也不敢在這裏繼續停留，隻得張開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而後繼續前行。
而就在他離開後不到十分鍾，另一隻老虎站在了原地，穆赫垂眸看著地上的爪印，它臉側白色的虎須微微顫動了一下，尖利的獠牙透著血氣，眼神凶殘地朝著路的盡頭看去。
一排巨大的爪印延伸向灌木叢深處。
“咱們走的太慢了，你是不是真的要抓它啊？要想抓早就抓到了。”跟在後麵的穆拉一邊舔著自己的爪墊，一邊蹭了蹭自己被打的地方，伸出腦袋看著這爪印，道：“聞這個味道，感覺它才路過不久，應該還在附近。”
穆拉一直沒得到穆赫的回應，它正準備再往前走兩步的時候，忽然頓住了腳步，穆赫回過頭看向它，不耐煩道：“你還在這裏幹什麽？”
“你也沒讓我滾啊？”穆拉愣了。
“現在，立刻消失在我的眼前。”穆赫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經常挨打的穆拉已經有了經驗，發現穆赫的語氣不對勁之後，直覺這是要挨打的前奏，立刻識趣道：“我立刻走，順便說一下，馬拉也在這裏，我剛剛聞到了馬拉的味道。”
它試探性地往後退了兩步之後，觀察了一下穆赫的動靜，察覺到穆赫並未有阻攔的意思，便立刻繼續後退，待雙方之間距離足夠遠了才道：“我也不稀罕在你這裏待著，你等著，遲早有一天，這裏會成為我的領地——”
它的聲音隨著它奔跑逃命的身形，消失在了叢林裏。
穆赫壓根兒沒把這威脅放在眼裏，它微微低伏下身體，嗅了嗅地上的味道，雨後的味道有些難尋，且這裏靠近溪水邊，經過的動物不少，容易混淆氣味，但能判斷出陸森的大致方向。
它正準備追過去的時候，忽而耳朵微微一動，它鼻尖嗅了嗅味道，眸光頓時冷凝下來，朝著另一個方向急速追擊。
陸森並未一直在沿著小路走，他慢慢繞行，踩著灌木叢，盡量將痕跡抹掉，一路不敢有所停歇，但他的身體還是虛弱的，走了不知道多遠，頗有些氣喘地靠著石塊休息，圓潤的耳朵微微一動，聽到了微弱的水聲。
他伸出了帶著倒刺的舌頭，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唇側和獠牙，而後艱難爬起，繼續朝著聲音傳出的地方走去。
身為一頭被放生的東北虎，他肯定是被喂飽了才放生的，暫時不餓，但是這麽長時間的消耗，已經讓他感覺到了很渴，他的鼻尖微微聳動兩下，從灌木叢裏走過去，看到了藏在叢林後的山澗。
這山澗並不大，但周圍倒是有不少動物來這裏喝水，隻是陸森一來，其他正在喝水的動物立刻四散奔走，逃離了這裏，有的體型小的，直接躍進了灌木叢裏，有的則是頭也不回地衝進叢林裏。
陸森起初還有些緊張，但立刻意識到這裏隻有自己一頭老虎，並且就目前看來，這裏還沒有能對自己產生威脅的動物，這才鬆了口氣，他低下頭伸出舌頭卷起了水，由於並不擅長動物的喝水方式，每一口隻能沾到一點點。
他的爪子一點一點挪到邊緣處，身體趴下，頭幾乎都快杵進水裏了，這才能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喝水，弄得臉上的虎毛都濕透了，陸森甩了甩腦袋，水立刻四處飛濺，兩條魚飛快地遊走了。
他歪了歪腦袋，順便將爪子伸進去，試圖將自己的皮毛也給清理一下，隻是剛剛伸出去爪子，就看到水的顏色有些變化，帶著一股血腥氣，這味道已經稀釋了一些，但是對於嗅覺極為靈敏的東北虎而言，不亞於將鮮血懟到他的鼻子旁邊。
陸森飛快地收回了自己的爪子，用力甩了甩，再往後退了兩步，謹慎地看著這水。
“大概是哪個兔子或者野鹿吧？”陸森看著四周，懷疑是不是其他猛獸在這裏狩獵，這裏畢竟是整個森林，不可能隻生活著東北虎，肯定還有其他掠食者。
他此刻並不想跟這些掠食者打架，畢竟他隻是一隻紙老虎，一打架就露餡了。
但是誰知道他剛剛起身，準備衝著相反方向去的時候，就聽到了一聲虎嘯從下遊處傳來，這聲音極具壓迫感，陸森幾乎想也不想就決定衝著上遊去。
不管上遊是什麽，總比遇到那頭可怕的野生虎安全。
他說走就走，絕不耽擱，隻是他萬萬沒想到，在上遊他看到的也並不是以為的野鹿或者野兔，而是一個大型的案發現場。
一頭巨大的東北虎已經倒在了地上，身上遍體鱗傷，血肉外翻，鮮血順著地麵流向了水裏，極為濃鬱的血腥味幾乎要衝暈了陸森，他站在原地，心跳幾乎都快停擺了——
因為除了這頭倒地的老虎之外，還有一頭站著的老虎。
如果他沒看錯，站著的這頭，似乎就是那頭被他耍的團團轉的野生虎，畢竟這個體型太具有壓迫感，太有辨識度了。
對方顯然也發現了他，緩緩轉過頭，凶殘未褪的目光落在了陸森的身上，聲線低沉，眼中充滿了審視道：“是你？你這是什麽表情。”
真是虎倒黴起來，喝口涼水都塞牙。
陸森無法形容自己的表情，大概率是見鬼的樣子吧。
作者有話說：
陸森：我什麽都沒看到
穆赫：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
【我查了一下資料，說是青年的老虎在爭奪領地期間，這邊會不止一頭老虎的，會因為配偶，領地，獵物等各種原因發生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