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做噩夢
陸森以前在動物園裏見過老虎是怎麽進食的,動物園裏的老虎大多都是吃處理好的肉,偶爾也會丟下活物,但像現在這樣近距離觀察老虎進食,倒還是第一次。
穆赫的利爪輕而易舉就劃開了梅花鹿的皮,將頭埋進劃開的巨大傷口中,一口咬在了梅花鹿的肉上,一隻爪子用力摁住了梅花鹿的身體,狠狠用力往後扯,大口咀嚼吞咽,臉上和爪子上弄得到處是血,就連胸前白色的絨毛都沾上了鮮血。
穆赫並沒有將整頭梅花鹿都吃完,它忽然抬起頭看向之前爬坡上來的地方,將爪下的梅花鹿丟到了一邊,抬起爪子緩緩朝著斜坡旁走去,這副警惕的模樣讓陸森頓時渾身緊繃,也跟著轉頭看向那處。
但是那裏什麽都沒有。
“怎麽了?”陸森壓低了聲音問道。
“沒什麽。”穆赫並沒有正麵回答陸森的問題,它嗅了嗅味道,似乎是在想這些什麽,而後轉身叼著梅花鹿朝著林子裏走去,身後的陸森見狀連忙跟了過來。
陸森已經餓了,他幾乎三天沒吃東西,剛剛穆赫將梅花鹿丟在這裏的時候,他也想上去咬一口,但是在挨餓和挨揍之間,他選擇了挨餓。
挨餓死不了虎,但是挨揍會。
一般成年的老虎在進食時,即便是親兄弟姐妹在一旁,它們也不會留情。
老虎一旦成年後,和兄弟姐妹們就會做出獵物和領地上的劃分,開始適應自己的獨居生活。
正當陸森已經準備挨餓的時候,卻發現眼前這頭東北虎將吃剩下的梅花鹿隨意丟在了一旁,它看起來已經吃飽了,並且對剩下的食物沒有興趣了。
陸森一開始是不敢去啃食這頭梅花鹿的,即便他猜測這頭梅花鹿應該是被丟棄的,但後來他發現穆赫隻是在附近徘徊,對於陸森緩緩靠近梅花鹿的動作並沒有加以阻止,甚至眼神從這邊掃過的時候,都未曾停留。
陸森這才壯起了膽子,他抬爪緩緩磨蹭到了梅花鹿的旁邊,低頭去嗅了嗅這有點刺鼻的血腥味,原本應該令人作嘔的血氣此刻卻讓他覺得十分美味,帶著一種奇怪的吸引力,陸森低下頭張開嘴,小口地啃咬了一下鹿肉,然後抬起頭去看穆赫的反應,時刻做好了如果穆赫生氣,他就立刻放棄這頭梅花鹿,但令陸森感到意外的是,穆赫壓根兒沒把這件事情放在眼裏。
它默認了陸森去吃它不準備要的食物。
這對於東北虎護食的習性而言,有些罕見。
陸森這才放心地低下頭,用力啃咬起自己成為了東北虎之後,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頓食物。
吃飽之後,他才繼續揚起尾巴,跟在了穆赫身後,繼續巡視著穆赫的領地,穆赫走在前麵,眼角餘光瞥視到陸森走路一瘸一拐,便稍稍放緩了速度。
“讓你用爪子去抓岩石縫隙,固定身體的位置,借力向上爬,不是讓你用岩石戳到你爪縫裏。”穆赫歎了口氣:“抬著你受傷的那隻爪子吧,這裏碎石多,別又紮進傷口裏去了。”
“那可能不太行。”陸森說道。
“嗯?”穆赫聞言,停下腳步轉頭看向陸森,隻見這頭吃飽了的東北虎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而後一臉無辜道:“因為我受傷的是三隻爪子,兩隻後爪,一隻前爪。”
穆赫:……
*
“吼——”鬆亞本來已經嗅到了陸森的味道,但這味道卻中斷了,它站在了陡峭的斜坡旁,看著味道消失的方向,試探性地伸出了爪子,這斜坡十分陡峭,即便是它也得小心一些。
“難道是掉下去了?”如果連它都覺得很難下去的斜坡,那以陸森那副模樣,就更不可能完好無損地走下去了,鬆亞站在原地來回轉了兩圈,想了想還是決定放棄,為了追殺陸森而冒險,這對於它而言,太虧了。
就在它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聽到這斜坡濃密的灌木叢裏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鬆亞脊背的毛幾乎立刻豎起,它弓起了脊背,壓著上半身,露出了尖利的獠牙,發出了威脅般的低吼聲,然而回應它的竟然也是一聲老虎的低吼。
在這個森林裏,對於老虎而言,最危險的事情不是遇到了豹子棕熊之類的掠食者,而是遇到同類。
鬆亞已經做好了攻擊的姿態,準備隨時應對這個不知名的同類,但它可以確定,這頭不知名的老虎絕對不是陸森,它們的氣味完全不同。
這樹枝搖晃的幅度越來越大,直到一個老虎頭冒了出來,鬆亞立刻做出了攻擊,趁著對方還未爬上來的時候,猛地朝著對方發起了進攻,準備一擊必勝。
穆拉在斜坡下轉悠了許久都沒發現陸森的蹤影,最後隻能垂著尾巴,有些失落地順著原路線返回,這斜坡實在是太過於陡峭,它廢了不少力氣才爬了上來,誰知一上來就遇到了一個放大版的虎頭,而且還是老熟虎——
“鬆亞——”爬坡上來的穆拉避無可避,眼睜睜地看著鬆亞朝自己撲了過來,它隻能狠狠抓住了鬆亞身上的皮肉,利爪刺入了血肉之中,身子後仰,拖著鬆亞一起滾雪球一般再次從同一個地方摔下去。
“吼——”
“吼————”
兩聲虎吼聲幾乎重疊了起來,沿途茂密的草叢硬生生被滾出了一條小路來。
“什麽聲音?”正跟在穆赫身後的陸森忽然停下了腳步,兩隻毛茸茸的耳朵略微立起,他下意識扭頭看向聲音傳出的地方,麵露困惑:“你剛剛聽到什麽動靜了嗎?”
“什麽?”穆赫頭也不回地問道。
“我剛剛好像聽到了穆拉的虎吼聲。”由於那聲太短促,雖然有點耳熟,但陸森也不太能確定,隻能將目光投向走在前麵的穆赫,穆赫卻連腳步都不停頓一下,聲線略冷道:“你會聽到那個蠢貨的聲音不奇怪,畢竟它總是隻走一條路。”
“它之前飛下山坡了……”陸森提醒道。
“嗯,所以不出所料的話,它應該會從原路線爬上來。”穆赫雖然不待見自家親弟弟,但是不得不說,身為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它對穆拉的確是非常了解了。
陸森:……
雖然每一頭老虎都有自己獨特的個性,但穆拉這個,也太執拗了。
“它從小就這樣,因為總是喜歡亂跑,又總是找不到路,母親就告訴它跑遠了就順著原路返回,就可以找到熟悉的路了。”穆赫說道。
陸森聞言,點了點頭。
東北虎一般情況下是由母親帶大的,長大後才會離開母親,獨自生活,按照穆赫和穆拉這個年紀,應該離開母親有段時間了。
陸森曾經還抱過動物園裏的小東北虎幼崽,小小的老虎就已經會虎吼咆哮,脾氣還挺大,破壞力很強,不過和人待久了的老虎會更加親近人類,可眼前的這隻明顯是野生的,它眼中的警惕是從小就生活在動物園裏的老虎無法擁有的,更別提這強大的戰力。
以陸森的眼光看,穆赫屬於東北虎之中的戰力天花板級別了。
“你盯著我看幹什麽?”大概是陸森的目光太過露骨,穆赫即便不回頭,也能察覺到這種宛如實質的目光,隻得停下腳步回望了陸森一眼,無奈道:“你盯著我的尾巴看是沒有用的,你得看路。”
“我在想你的領地這麽大,想要快速巡視完的話,也許我們可以加快點速度。”陸森說道,他勾著前爪,雖然一瘸一拐,但不妨礙他加快了步伐,隻是看上去整頭虎頗有些滑稽。
陸森可不想跟穆拉遇到,畢竟他跟穆拉可是胡謅了不少事情,假如這兄弟倆碰麵了,那他沒被穆赫給撕成碎片才有問題了。
他心虛地加快著步伐,也不管爪子還疼不疼了。
……
九月份的森林溫度已經開始逐漸下降,按照往年,十月份就會下起小雪了。
兩頭老虎從灌木叢裏穿行而過,一前一後,它們尚未到來之前,豹子就已經察覺到了,立刻逃離這裏,它並不想和老虎正麵相遇。
穆赫帶著陸森走的是另一條巡視領地的路,它的領地範圍很大,並沒有固定休息的地方,一般都是走到哪裏就休息到哪裏,身為東北虎的它已經習慣了一頭虎生活,忽然身邊多了一頭虎,穆赫反而覺得不太自在。
晚上休息的時候,它習慣性趴在草叢上,灌木叢遮掩住它的身形,為它多提供了一層保護,陸森有樣學樣地也趴在了不遠處的灌木叢裏,略微半闔著眼睛,他本想晚上保持著警惕,但這個想法不出五分鍾就消失了。
因為他太困,睡著了。
即便是在這個東北虎的身體裏,陸森保持的還是人類的生物鍾,他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因為這頭原身東北虎被人類救助過,所以在人類這邊養成了和人類相同的生物鍾。
他睡得太沉,以至於旁邊看著他快速入睡的穆赫,眼睜睜看著他睡到很熟的時候會攤開身體,露出柔軟的肚皮,穆赫麵無表情地偏開了臉,片刻後,深深歎了口氣。
第二天一早,陸森起來的時候渾身冒出了冷汗,他是做噩夢被驚醒的,夢到自己跟在穆赫身後,然後一轉彎就遇到了穆拉和鬆亞,自己瞎說的那些話被它們一股腦地全部說了出來。
陸森都沒等它們說完,就立刻掉頭就跑,一路狂奔,等夢醒的時候,感覺身體無比疲憊,像是跑了個馬拉鬆。
“醒了?”熟悉的聲音從頭頂響起,陸森聞聲立刻扭過頭去看穆赫,對方似乎剛剛從別的地方回來,爪子上還沾著一些濕潤的泥土。
“你昨晚睡著了還在劃水,是夢到自己掉水裏去了嗎?”穆赫隨意蹲坐在地上,它道:“旁邊就有一個小湖,可以去試試遊泳。”
“現在嗎?”陸森聞言爬了起來,老虎的確會遊泳,老虎基本可以說是全能型了,上能爬樹,下能遊泳,想要做一頭厲害的老虎,陸森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他剛一湊近穆赫,穆赫就下意識微微偏過頭,有些不自然地冷聲應道:“嗯。”
陸森並未注意到身邊的這頭猛虎因為他的靠近,渾身都緊繃了起來,毛茸茸的尾巴不受控製地彎了起來,尾巴尖輕輕拍了兩下旁邊的樹幹。
作者有話說:
陸森:現實已經很苦了,為什麽做夢還要夢到老虎?
【這個情節是之前去動物園,看到一頭小老虎睡著了還在抖爪子,像是劃水,後來工作人員說小老虎做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