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天光破曉,朝霞絢麗。
農曆二月二十八,宜嫁娶。
又春院一片喜慶之色,眾人忙碌腳步匆匆。
薑甜一身婚服坐於銅鏡前,梳頭婆拿著一把木梳給她梳著潑墨般的長發,嘴裏說著的,是祝福的話。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發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堂.......”
薑周氏側著身姿擦了擦眼淚,再回頭時,薑勝把人抱在了懷裏。
薑甜緊張的喝了小半碗的甜湯,還想要喝時,被人給攔住了,可不能吃太多了。
櫻桃匆匆跑過來時,大口大口的喘了幾口氣,才說道:“姑爺,姑爺來迎親了,現在已經到外麵了。”
薑府外麵,薑興文還有薑興武兩人難纏,陸澤安一襲紅色婚服謙和有禮,一一化解,連催妝詩也是做的驚豔四座。
薑興凡背著薑甜,一路出去,薑甜趴在薑興凡寬闊的背上,快到薑府大門口時,薑興凡的腳步又慢了一些。
薑甜低聲叫他:“大哥。”
薑興凡:“我們阿甜高興麽?”
薑甜:“嗯,高興的。”
薑興凡看著前麵的路,“阿甜高興就好。今日大哥背著你出嫁,日後若是日子不想過了,大哥在帶你回來。”
腳步再慢,薑興凡還是背著薑甜到了薑府的大門外。
長長的迎親隊伍,早已在外麵等著,喜樂之聲不斷,周圍的人熙熙攘攘。
薑甜拿著團扇,瞧見了身著婚服的陸澤安,看的不真切,像是蒙著一層紗,她強忍著沒有拿開團扇去看他的臉,隻知道那人站在那,就已經是風度翩翩。
陸澤安扶了她一下:“娘子,慢些。”
薑甜纖纖十指握著團扇更緊了。
薑興凡多看了陸澤安一眼,陸澤安立刻對著薑興凡行禮,“大哥。”
薑興凡點了點頭,“嗯。”
薑甜上了轎子後,薑家就開始在外麵撒著炒豆子,銅錢,還有果子等東西,他們實在,撒的東西之中銅錢居多。
長街萬象,十裏紅妝。
薑甜坐在轎子內從衣袖裏麵拿出陸澤安悄悄塞給她的荷花酥,笑容燦爛,輕輕的咬了一口,一如她回京城第一天時,吃到的那個荷花酥味道一樣,不同的是,回京城那天,是薑興文給她準備的荷花酥,嫁人這天,是陸澤安塞在她衣袖裏麵的荷花酥。
轎子到了侯府外麵時,媒婆喊著請新娘子下轎,薑甜一從轎子上下去,就被塞了一個紅色紅綢,紅綢中間是一朵大紅色的花,她握著一端,另外一端在陸澤安的手裏。
薑甜跟在陸澤安的一側,一起朝著侯府走著,侯府的人則是和薑府相同,開始撒著銅錢炒豆子。
拜天地,扔在床榻上的紅棗桂圓.....含苞酒,喜婆的祝福,屋內圍觀之人的歡聲笑語,對新婦的誇讚。
薑甜聽過薑周氏說過成親的流程,真的成親了,還是暈乎乎的跟著他們說的來了一遍。
外麵的喜宴熱鬧,作為新郎官,陸澤安要出去待客,屋內的眾人散去,他才有要出去的意思,站起來時,輕輕握了握薑甜的手。
陸澤安:“娘子,我一會就回去。”
等了許久,薑甜還沒見陸澤安出去,有些奇怪。
陸澤安:“娘子,叫我聲夫君吧。”
薑甜差點沒把團扇給挪開,她輕輕踹了陸澤安一下,他這才出去,出去時,他明顯的聽到了櫻桃和葉兒在笑,以及薑甜嬌羞的聲音。
薑甜:“不許笑了!”
—
薑甜累了許久,躺在床榻上時,直接被東西硌住了,還是櫻桃把床榻上清理出來一個位置,薑甜這才躺了下去,累了一天的疲憊,總算是消散了一些。
陸澤安身邊的小廝阿誠提著食盒過來,站在外麵,“世子妃,世子吩咐我,給您送的吃食。”
葉兒按照薑甜的意思,出去給了賞銀,又把東西拿回來後擺在了桌子上,在轉頭想要去叫薑甜的時候,發現薑甜竟然已經睡著了。
侯府前麵的喜宴熱鬧極了,新郎官免不了要被敬酒,但是還沒成親的,倒是沒有多少敢讓陸澤安喝的,笑話,這要是非要一杯一杯的敬酒,壞了他新婚,日後他們洞房花燭夜,還不得爛醉如泥的回去,其他的也都是點到為止,更何況薑甜的三個哥哥還在這裏幫忙擋了擋酒。
薑興文是不願意的,可是在不願意,現在這也是自己妹夫了。
“恭喜恭喜。”
“恭喜陸世子抱得美人歸。”
“祝你們夫妻百年好合。”
天還沒黑透,陸澤安就踉踉蹌蹌的被阿誠扶著回去了,待到無人處,陸澤安一雙眼睛神色清明。
陸澤安聞著自己身上的酒味,“飯菜是何時送過去的?”
阿誠:“半個時辰前了。”
陸澤安沒想到,自己成婚這天,第一件難住自己的事情,竟然是他現在去沐浴,還是不去沐浴,去沐浴阿甜必然還要在等一會,不去沐浴這一身酒味,如果被阿甜嫌棄怎麽辦?
陸澤安:“你再去一趟,說我身上有些酒氣,沐浴後便過去。”
阿誠:“是,世子。”
喜房內,薑甜睡得臉頰微紅,不知何時都枕頭都抱進了懷裏。
櫻桃和葉兒在叫她起來和不叫她起來之間徘徊著,實在是舍不得叫,這一來二去的,他們一直聽到外麵有人叫了一聲世子,這才把薑甜叫了起來,和陸澤安行禮後,便退了出去。
薑甜不知自己是在何處,隻見一身婚服的陸澤安朝著自己走了過來,恍然之間想起來今日是兩個人成親。
薑甜捧住了他的臉,陸澤安一頓彎腰叫她娘子,薑甜像是被鼓勵了一樣,手指從他的眉眼到他的唇。
怎麽能這樣好看呢?
怎麽能這樣可愛呢?
兩人心思各不相同。
陸澤安:“娘子,要不要用膳?”
薑甜搖了搖頭,秀色可餐不是不無道理。
長夜漫漫。
陸澤安似乎不知疲憊,外麵的風嗚嗚吹過,遮掩住了薑甜的吳儂軟語。
陸澤安,“娘子,叫我聲夫君吧。”
薑甜聲音如一汪春水,“夫,夫君~”
—
薑甜一向睡覺時還喜歡抱著被子或者是枕頭,睡前還是規規矩矩的,睡著了,就不是她能夠控製的,一大清早,她做夢,自己被一個大枕頭抱住了,推也推不開,她又嬌滴滴的沒什麽力氣。
擰著眉一睜開眼,就和陸澤安的目光對上了。
想起來了,這人是自己的夫君了。
“娘子。”
“夫君。”
“娘子?”
“夫君?”
薑甜咬著唇紅著臉,結果捧錯了臉,捧著的是陸澤安的臉。
薑甜:“有些困了。”
陸澤安:“再睡一會吧。”
薑甜搖著頭,努力讓自己清醒起來。
新婚第一日,薑甜要去給承恩侯還有承恩侯婦人,也就是自己的公婆敬茶。
櫻桃給薑甜梳妝的時候,已經開始暗自稱奇了,這個時候起來,他們姑娘看起來竟然麵色紅潤不說,還絲毫沒有像之前一樣抱著她撒嬌,叫她好櫻桃,說自己想要再睡一會。
當真是,美色在他們姑娘這裏,便是天啊!
薑甜的的首飾又壯大了,挑選起來也比平時要多費一些功夫,可是今日薑甜穿的是緋紅色的衣裙,所以也容易選一些,選的大多數是金飾或者是紅寶石。
薑甜看著櫻桃給自己梳了一個婦人的發髻,才反應過來,自己日後是要梳這種發髻了,銅鏡裏麵,薑甜露出的脖頸雪白細長,嬌媚明豔。
櫻桃一時之間看呆了。
薑甜盯著銅鏡裏麵的自己看了許久,這才心滿意足。
早膳已經擺好了,薑甜早就餓了,雖然昨天後半夜的時候,陸澤安喂她吃了一些東西。
薑甜坐下後,陸澤安沒有做到薑甜的對麵,直接在她旁邊坐下,薑甜往前看了一眼,才發現桌子上的早膳都是薑甜平時喜歡吃的,倒是有一道清淡的小菜,薑甜沒見過,應該是陸澤安喜歡吃的。
陸澤安:“嚐嚐,看看味道如何。”
陸澤安問過葉兒和櫻桃薑甜的各種習慣,告訴他們以後風和院這邊就按照薑甜的飲食來就好,可是廚子到底是不同的。
薑甜嚐了一口距離自己最近的皮蛋瘦肉粥,點著頭不說,又用湯匙遞給了陸澤安,意識到了什麽,她要收回去的時候,陸澤安已經低頭把湯匙裏麵的皮蛋瘦肉粥給喝了。
薑甜甕聲甕氣的,“是不是很好喝呀?”
陸澤安:“好喝的,你嚐嚐我這個白粥?”
薑甜不想喝白粥,可是對著陸澤安的臉實在是無法拒絕,就讓陸澤安喂了自己一口白粥,然後說,“我還是更喜歡皮蛋瘦肉粥,但是你喂我的話,我可以說白粥更好喝。”
陸澤安被薑甜可愛到了,“你喜歡喝皮蛋瘦肉粥,就是皮蛋瘦肉粥更好喝。”
一頓飯,兩個人膩膩歪歪,如果不是薑甜還要去給公婆敬茶,恐怕還要許久才能吃完。
終於從風和院裏麵出去,薑甜和陸澤安兩個人牽著手出去,可是到了院子外麵,薑甜又擔心陸澤安麵皮薄,雖然她很想這樣,但是還是悄悄的想要把手抽回來了。
陸澤安:“娘子,可是害羞了?”
薑甜:“我才沒害羞呢,我是擔心你害羞。”
這又不是薑府,在薑府,薑甜才會害羞呢,在侯府,薑甜不會害羞的。
陸澤安又把薑甜的手牽住,兩個人穿過長廊,慢悠悠的模樣。
陸澤安:“娘子,累不累?”
薑甜:“不累。”
薑甜仰著頭,“夫君,你累麽?”
陸澤安:“不累。”
薑甜想著,陸澤安在侯府都這樣牽著她的手,等到回門回了薑府的時候,她也可以像這樣牽著陸澤安的手和他一起。
嗚嗚嗚嗚,今日的夫君,怎麽好像更好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