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使命必達
車內空間寬敞得用來開主題派對都不在話下。
淳於森連同輪椅一並處在燈光暗淡處，垂著眸，麵容冷若冰霜。
他不大習慣密閉空間裏多了一個生人。
一旁的秘書和助理隨即也覺察到了，兩人不約而同地朝坐在另一端的賈萀萀偷偷瞥了一眼，見她正安安靜靜地低著頭。
知道自己身份地位的滑坡，賈萀萀理所應當變得越發沉默。
此刻她低頭在手機上搜起了已是公眾人物的賈琥珀的百科信息，裏麵寫著的內容令人心灰意冷。
很遺憾，她的親生父母已經先後亡故了。
悵然過後，賈萀萀回過神來，麵對自己目前的處境，又回想起繼母同她說過的那些話……她的小心髒拔涼拔涼的。
這時，前排司機恭敬地出聲，打破了車內的寂靜。
閉目養神的淳於森微微抬起眼皮。
適逢行到途中，出現了賈家人，說還要再同賈萀萀說些話。
暴雨初歇的夜色裏，風有些冷。
下車後，還穿著小禮裙的賈萀萀搓了一把**的胳膊，轉頭看見來找她的是賈洋洋，她曾經的哥哥之一。
停靠在路邊的豪車熄滅了車燈，立在車旁不遠處的兩人根本瞄不到車內的人是否正在望著他兩。
“爸媽不放心，讓我再親自過來見見你。”賈洋洋瞧著一點兒都不鬼鬼祟祟。
除了賈萀萀這種廢柴特例，有錢人家的嘴皮子都不會差。
瞧這話說得，聽起來仿佛是指養父母在擔心她這個人呢。
然而賈萀萀當然知道，他們分明是不放心她的記憶力。
“你都記住了嗎？”賈洋洋像是一個即將要出題考她的專家。
賈萀萀囫圇吞棗地點點頭。
嗯！
不就是讓她當個替身，在淳於森的眼皮底下鋌而走險，背地裏偷偷替賈家做些事嘛。
豪門家族之間從來不可能有純粹的交情。淳於家實力龐大根基深厚，惦記的人可一點兒都不少。
被“委以重任”的賈萀萀隻是覺得，養父母是不是太高看她了？
即使從小到大兄妹兩都玩不到一塊兒去，賈洋洋也較為熟悉賈萀萀是什麽水平，所以保險起見，他又低聲細問她：“那你重複一遍剛剛媽同你說過的話。”
啊？
賈萀萀覺得有點兒麻煩。那麽多話呢，難道都重複一遍？
她嚅囁地回答道：“……唔，淳於森心裏有喜歡的人了，聽說在國外，然後……然後……”
賈洋洋閉眼：“你不會後麵全忘光了吧？”
“我哪有。”賈萀萀狡辯。
她怎麽可能原封不動地背出剛才養母講給她的那些高度濃縮知識點？她如果能過目不忘的話，之前就不可能是個貨真價實的廢柴千金了。
隻能說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太過於突然了。
賈家才剛考慮廢物利用、打算拿賈萀萀試試可能性，誰料淳於森一眼就相中了她，機會主動送上了門來。
本以為賈萀萀今後的身份頂多在淳於森身邊湊合著賴以為生，沒想到淳家老三倒是願意走法定的過場。這倒也好。
多年兄妹的親人關係驟變，賈洋洋也神色複雜地打量著賈萀萀，先前他們怎麽沒發現賈萀萀長得不像父母呢。
總之理智來說，賈家現在也急不來。畢竟賈萀萀這人向來不大聰明。
這一點連淳於森身邊的秘書和助理都瞧出來了。
車子再次啟動的路上，他們一晃眼，發現角落裏的賈萀萀竟然已經酣然睡去。手中捏著的手機，是她目前唯一的家當。
心態是真不錯。
“三少？”
淳於森對此也置之不理，他正在疲於適應自己所處環境中多了一道陌生的氣息。
“打開。”
“是。”秘書應聲，這就要上前去偷拿賈萀萀的手機、趁她睡熟時窺察她的個人隱私！
“我是說車窗。”淳於森再次出聲。
“……”呃。
*
發生了這麽大的人生變故，都沒時間緩一緩，賈萀萀轉天又被一堆工作人員從暫住的酒店裏揪了起來，宛如提線木偶般，匆忙準備出席自己的婚禮。
就沒見過這麽倉促的聯姻。昨晚剛參加完白家壽宴的賓客們無縫銜接地又被請來見證今晚的婚禮現場。
這場婚禮也算盛大。交換戒指後，照例還有一個接吻環節，但新郎新娘一低一高……立在輪椅一旁的賈萀萀也不可能以俯視的姿態朝向淳於森，所以這事當然默認略過了。
既然對外宣稱養女依舊算是女兒，賈家臨時準備的排場倒也不少。不過賈萀萀望了望，並未看見養父母出席，他們隻派了一個賈洋洋前來而已。
賈萀萀知道，因為今晚還是賈琥珀的出道夜。
伴隨著兩地絢爛的禮花，結束儀式的新人退場，而舞台上的賈琥珀也得償所願、淚灑C位座椅之上。
對於賈萀萀的聯姻，賈琥珀打心底的支持。
因為身在豪門的人難免會有不自由的事。賈琥珀回想了一遍前世的記憶。相比於賈萀萀被掃地出門、這一世對方也算是代她履行了豪門千金身上捆綁著的聯姻責任了。
而且在很多人看來，如今還能和有錢人結婚，已經是假千金賈萀萀最好的造化了。
更何況連賈萀萀轉眼間也發現，淳於森還不是一般的有錢——
賈萀萀此前衣食無憂、從未著眼於財富數字後麵有幾個零，但當她來到淳於森安排的婚房豪宅時，也在心底吃了一驚。
不是說身體半殘、在淳於家已經算是廢人了嗎？
親眼見證華麗豪宅的那一刻，賈萀萀意識到不管怎樣，這人至少比包括她在內的其他人以為的都還有錢。
……
“姐姐，是媽咪逼我一起去看那無聊的現場的！”電話裏頭的賈瀦瀦弟弟很是委屈，“我自己好想來參加你的婚禮的！”
小她快十歲的賈瀦瀦小朋友是全家人中最同賈萀萀親近的那一個。
聽見身後的動靜後，賈萀萀隻能先行掛斷了賈瀦瀦的電話，轉身對上了淳於森的秘書。
“您可以叫我Tom。”他說道。
賈萀萀東張西望。
“您在找什麽？”難道是在找三少嗎？
賈萀萀在找傑瑞。
然而偌大的豪宅安靜得出奇，除了眼前的湯姆，不僅沒有傑瑞，她也沒再瞧見其他什麽人了。
湯姆秘書向她介紹自動朝他兩迎麵駛來的機器，說是這座豪宅的智能語音管家。
“您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告訴您Rachel的相關口令。”他主動提道。
由湯姆秘書的態度可以合理推測，這裏看來是願意接納她的？
賈萀萀瞅了一眼名叫“瑞秋”的“管家”，點頭回道：“我自己摸索吧。”
湯姆秘書和她道了晚安。
連個鬼影都見不到的地方，有一道女性聲音陪她說話，賈萀萀很是欣喜：“我喜歡你這個女聲設置。”
可瑞秋它卻義正嚴詞地糾正道：“你為什麽要說我是女性？這世界上難道隻有男性和女性了嗎？”
“……”得，這台係統機器估計也是進口的？在這方麵的界定極為較真。
賈萀萀肅然起敬。
*
淳於森是在國外出的禍事。
車禍致殘。
下這麽大黑手的事，當然還是在國外更便於動手得逞。
據說他車禍受傷住院治療的時期，照顧他的女孩逐漸成了他心目中的白月光。
而賈萀萀現在當然不可能向國外來的瑞秋打聽國外的事。八竿子都打不著。她腦子才沒犯渾。
再怎麽說，她至少也是當了這麽多年的豪門千金呢。
瞧好了，她今晚就可以完成手機裏發來的秘密指令！也不枉費賈家連夜斥巨資打造了一個隱蔽的聯絡APP，剛才的瑞秋一點兒都沒有發現。
夜深後。
一邊是寂靜無聲的豪宅，另一邊則是燈火通明的賈家。
養了這麽多年的女兒，多少還是有點兒感情在的，所以兩天前打算斷絕關係的念頭很快就被賈家父母給否掉了。
他們不如利用好“生恩不如養恩”的感情，這正好也能更好的利於今後的賈家利益。
隻不過……
“她能行嗎？”
熟悉賈萀萀為人的賈家人有所擔憂也十分合理。
——為了回報養育之恩，賈萀萀願意使命必達。
此刻，她穿著睡衣溜出了陌生的房間，打算先去淳於森的書房踩個點。
賈家惦記上了最近淳於家看中的一塊地皮。
賈萀萀在黑暗中摸瞎了好一會兒，成功地在半路裏迷了路。
她很苦惱。
他們為什麽要搶地皮？
這裏好大，他們現在各自手頭上的地皮還不夠多嗎？！
迷路之後，賈萀萀還是想早點回房休息的。
於是她不再堅持，開始轉而考慮起眼下該怎麽找到自己剛才是從哪個房間裏偷摸出來的。
因為這個豪宅實在是太大了，現在的她還伸手不見五指。
“瑞秋瑞秋？”她厚臉皮呼救了一聲。
“在呢，女主人你說。”智能管家瑞秋立即出現。
賈萀萀鬆了一口氣，小聲拜托道：“你小聲點。”
瑞秋帶著她認路，一人一機器的身影在安靜的走廊上快速移動著。
瑞秋降低音量，同她介紹道：“這裏有八間以上的臥室，十間以上的浴室，健身室是體育館的規模，書房達到了圖書館的規格，除此之外還有花園、露天海濱泳池等設施，你剛才沒去逛嗎？”
賈萀萀倒吸一口冷氣：“我謝謝你啊。”
她再也不打算逛了！
什麽踩點、什麽密謀？
她首先就要走斷腿了！
這一刻，換做是誰都會羨慕起淳於森有得坐輪椅吧。
賈萀萀果斷回房睡覺去了。
“晚安！瑞秋。”
而其實這會兒淳於森還沒休息。
他的秘書默默走進書房，俯身在他耳邊低語：“她回房後連上了Rachel的網，瀏覽最頻繁的是……”
淳於森取下藍光眼鏡，睨了他一眼。
他雇他不是等著他來賣關子的。
“據Rachel顯示，她一直在網購軟件上搜‘輪椅’！難道是想買一款新的送給三少您？”
淳於森：“……”
不可能。
被賈萀萀親切喊作湯姆的秘書其實也想不明白：“總不會是她想自用吧？”
可這又是為什麽呢？
難不成是想弄一輛“情侶輪椅”？
深思熟慮推測後，湯姆目光詭異地快速瞥了一眼自己的上司。
然後就被淳於森回瞪了過去。
……
賈萀萀剛睡著才沒多久，突然又被過於智能的智能管家在房間內的音響裏活活叫醒了。
“女主人，快醒醒！”傳話的瑞秋使命必達。
賈萀萀嚇得一激靈。她第一反應是她這才第一天就要東窗事發遮掩不住自己被迫圖謀不軌為虎作倀的秘密了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倒也接受現實。反正她已經躺平對待自己如今的命運了。
所以此刻的她選擇繼續躺在寬敞無比的大**閉緊眼睛“裝死”。
可瑞秋還在催促她，升高了音量：“你老公找你！”
“誰？”賈萀萀下意識問道。繼而不得不睜開了眼睛。
剛睡醒的她撓了撓自己秀發淩亂的腦袋……誰是她老公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