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然後, 那裏明顯印上了玫瑰色的口紅印……
氣氛是尷尬的,社會性是死亡的。
想到裴逞的潔癖那麽嚴重,杜昕然覺得她萬死難辭其咎。
於是結結巴巴道:“對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裴逞用指腹擦了下那處, 看到手指上沾上的顏料, 他意味不明了眯了眯眼。
奇怪的是, 他沒有發怒的征兆, 反而嗤笑了一聲:“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要是故意的, 恐怕就不是落在他的喉結, 而是落在他的唇上了。
自己果然不是自作多情,這個女人, 從今早刻意打扮開始,就是要找準一個時機輕薄於他。
在化妝室裏, 是因為小荷的突然出現,她才不得不轉移策略。
現在終於還是忍不住, 向他拋出惡魔之吻了吧。
而她深謀遠慮的, 想要的肯定不止這些。這長夜漫漫的, 她恐怕還會提出更過分的要求。
於是,在晚宴結束後, 裴逞幽幽道:“我就不送你回去了,免得你在路上把持不住。”
杜昕然哪敢有異議。
裴逞那樣的潔癖大總裁,不追究她的責任都算不錯了,現在他肯定是希望盡早回去洗刷自己了。
*
杜昕然召了個車,對方為了省事,直接就在小區外就停下了, 讓她隻能自認倒黴, 付款後下車步行回家。
這裏距離安城景苑有一小段路,偏偏這一小段路人煙稀少, 令杜昕然心底發慌。
不知是不是因為今天穿得太耀眼,她總覺得自下車後就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而且後麵傳來的腳步聲也很明顯,她停他就停,她走他就走的,說不是在跟蹤她,她也不相信。
聯想到之前少女在小路遇害,被女幹殺之類的新聞,她愈加不安。
難道真遇到什麽色魔了?!
杜昕然心裏發怵,慌不擇路的小跑起來。
在一個轉角的時候,她倏地撞上一堵肉牆,嚇得她瞳孔放大,條件反射的抬起了頭。
好在看到眼前熟悉的麵孔後,她內心的不安才算驅散開來。
她朝身後望去,一個人影一晃而過,估計對方是發現有男人在杜昕然的身邊,他不好繼續了吧。
裴逞見杜昕然神神叨叨的,不由問道:“怎麽了?”
有裴逞在,杜昕然剛剛那瞬的委屈都溢了上來,像是急需傾訴,她帶著哭腔:“好像……有人跟蹤我。”
裴逞朝她身後看了一眼,但那裏哪還有什麽人的蹤影。
不知是真的沒相信,還是想紓解她緊繃的心情,裴逞玩笑道:“雖然天色暗,但對方也不至於饑不擇食。”
杜昕然果然被氣笑了,她忿忿的用拳頭捶打他一下才算泄氣。
裴逞沒有計較她的冒犯,拉著她離開了那處。
但不得不說,這麽一下轉移話題,杜昕然也沒那麽慌了,她跟著裴逞一起走進了小區,突然想到什麽,便問:“誒裴總你怎麽過來這了?”
裴逞哪會承認自己就是在路上把持不住了,才想著來到這兒見一見她的?
他故作從容道:“哦,忘了跟你說,我常住的市中心大平層最近要裝潢翻新,所以就搬到安城景苑住了。”
有錢人的家動不動就喜歡換個風格,杜昕然沒有起疑。更值得她關注的是另一件事是——
“你住這裏了?”
杜昕然一掃剛剛的萎靡之態,眼睛發亮的望著他。
果然,一提到有關她利益的事,她的精神就蹭的上來了。
“那裴總……上次跟你說的共車計劃,考慮一下?”
要說之前裴逞不願意讓她坐順風車,現在的裴逞是巴不得的。
畢竟他不隻是副駕駛想讓她上,其他更私人的地方估計也願意了。
但他可不能像是敞開懷抱等她來的樣子,推辭的態度還是要做足的。
裴逞輕咳一聲:“可是我平時上班都開布加迪。”
怕她聽不懂,他強調了一句,“沒有後座的那種。”
他突然發現,他在總裁界裏獨樹一幟不請司機載送的習慣果然是有好處的。這不,二人世界又get了。
杜昕然能屈能伸,前座後座的又算什麽?
要是能說服到裴總載送,她不僅能省下一大筆搭車費用,還能省下早起等車的睡眠時間呢!
她拍拍胸口道:“沒問題啊。裴總您放心,要是別人誤會了,我可以幫忙解釋的!”
裴逞得意的‘哼’了一聲:“你當然要解釋。”
畢竟是她追的他,可不是他追的她。要是被人看到他堂堂裴總專車接送,還以為他為愛做舔狗了呢。
頭可斷,血可流,麵子不能丟。
杜昕然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那急迫的態度,說她不是虎視眈眈他的副駕駛良久,他都不信。
而且,走到電梯口的時候,杜昕然還主動要求:“裴總,你能不能送我到門口?”
看看,多麽黏人,這幾步跟他相處的距離都不舍得錯過。
話一出口,杜昕然也覺得自己的要求有點強人所難了。但她因為剛剛被跟蹤的事有點後怕,要是裴逞在的話她會安心很多。
本想說沒關係了,但電梯門在十七樓打開的時候,裴逞也跟著她走了出來。
兩人的腳步聲在走廊回**,令原本寂靜的空間多了幾分生氣。
在回到家後,杜昕然過河拆橋,道了聲謝就想把門關上。
裴逞怎麽願意,他抵著她的門板,問道:“你今晚……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他目光炯炯的望著她,像是不得到一個答案,就不肯善罷甘休。
杜昕然搜腸刮肚,實在想不出他想問什麽。
他會在今晚問,那肯定就今天晚宴上的事了。自己確實欲言又止好幾次想跟他講一件事,但又覺得自己太過逾距了,所以一直不敢開口。
難道,這都被他察覺了?
“裴總,我真的能說嗎?”她緊張的咽了口幹沫,小鹿般的眼睛濕漉漉地望著他,“會不會太僭越了?”
裴逞聯想到什麽,好心情的勾起了嘴角:“不僭越,雖然我們的身世差距有點大,但你對我有什麽想法,我都可以接受的,說吧。”
得到他的保證,杜昕然才閉氣眼睛,一溜煙的把她今天憋了許久的話說出來。
“裴總,我想說……”
“你能不能改改你目中無人的態度?剛剛你那樣敷衍你的合作夥伴,對他們惡語相向……你現在身份斐然還好,要是有朝一日你落魄了呢,你是會被社會毒打的!”
杜昕然真心覺得,裴逞一嘴毀所有。最近相處以來,她明白,他的內心是純善的,隻是不懂得表現出來。既然現在他們也算是朋友,她也希望能夠提點他一下,讓他別自毀前程。
畢竟花無百日紅,沒人知道裴氏會不會永遠強大,而如果裴逞一朝神明墜落,他這種性子是討不到任何好處的。
眼看著裴逞的臉色越來越沉,求生欲使杜昕然來了個大轉彎:“裴總你真的方方麵麵都特別好,要是能夠把這唯一的不好都改掉,那簡直就是世上最完美的人了!”
她的雙手擺在身前,眼神真誠:“真的,裴總我希望你成為更好的人。”
裴逞的心情由陰轉晴。
雖然她是第一個敢把他的缺點指出來的人,但他看得出來杜昕然是真心想他改變的。
可能是因為他外冷內熱的態度成了她芳心全許的絆腳石吧。她肯定是希望他變得更親和一點,好讓日後的相處更為融洽。
“嗯。”裴逞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過了半晌他又問:“那……除了這個呢,還有其他更僭越的話想說嗎?”
他抿了抿唇,像是在做什麽暗示。
還要更僭越?
這是明君啊,不僅聽取意見,還希望聽到更深層的。
但是杜昕然想破腦袋,一時還真想不到什麽了,她迷茫的搖了搖頭:“暫時沒有。”
暫時沒有,就是以後會有。
裴逞深諳不能操之過急的道理,決定先暫時作罷。
他離開了幾步又轉過頭來,朝她道:“對了,以後工作場合以外就別再叫我裴總了,叫我的名字。”
以他們現在這種飛躍式的關係,叫得那麽生疏怪別扭的。
杜昕然果斷拒絕:“不不不,裴總你也知道,我現在在連載期,每天滿腦子都是男主的名字。剛好你又跟我的男主同名嘛……”
“就是如果我也這麽叫你,很容易會混淆的。”
她眨了眨單眼,希望他理解她的為難之處。
可裴逞的腦回路不知是怎麽造的,他挑了挑眉,語出驚人道:“你終於承認是在意**我了吧?”
誒?
怎麽就意**了?
杜昕然忙解釋:“不是啊,我已經跟你說了很多次,重名是不小心的嘛。我的男主是個窮學生,跟你是真的沒有任何共同點的!”
然而一切的狡辯隻是掩飾真相的伎倆,裴逞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還拉長語調的‘哦’了一聲。
令杜昕然深深明白了什麽叫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那你叫我阿成吧。”
而後裴逞又小聲的補上了一句:“不然橙子也行。”
杜昕然的專注力完全在上一句那邊,沒有注意到他後麵打的補丁,因為那個稱呼真的太特別了——
“為什麽叫阿成,不叫阿逞?”
這是個正常人也會關注的重點好伐?
裴逞不悅的撇了撇唇:“因為我姑姑這樣叫了,我非常不喜歡。”
“再者,我一直覺得成功的成這個字,更能襯得上我的格調。我無數次想把我爸媽叫起來,問問他們是怎麽給我取了這麽個奇葩的名字。”
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原來裴逞也覺得自己的名字拗口啊。
杜昕然見裴大總裁人生中也有這麽一件不順心的事,而且還是名字這種大事,覺得特別有趣。
她哈哈大笑起來,“好,喜歡的話我以後就叫你阿成。”
*
安城景苑的十七樓回**著笑聲,特別溫馨,而樓下某個僻靜的角落,一名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卻露出陰森的麵容。
他的手機亮了起來,看到聯係人後,他刻不容緩的接起:“裴少爺,您放心吧,我這裏進展順利。”
那裏半晌都沒傳來話音,當男人以為對方還有什麽難辦的吩咐時,才聽那把溫和的聲音響起:“不用跟了,我已經……找到答案了。”
遠在英國的裴澤宇,此刻正在一家老舊的房子裏。
他沒開燈,僅有的月光照射進來,投在一張照片上,陰影遮住了一大半。
而露出來的身影,卻能夠輕易的辨清身份。
明顯就是高中時期的杜昕然!
裴澤宇在空**的環境裏冷笑一聲:“真是天助我也。”
隻能說天網恢恢,裴逞當年不舍得把所有隱患都解決,偏偏留了這一張照片,讓他在多年後,還有機會確定這個人的身份。
畢竟當年裴孝添把裴逞領回來的時候,他隻有幸匆匆聽過那個人的一點消息,就被勒令從此不得再裴逞麵前提起那事。
難怪他第一眼見到杜昕然時,就覺得似曾相識,萬萬沒想到她正是裴逞心尖上的人兒啊。
這世上怎會有這麽巧合的事,兩個曾經相愛的人雙雙失憶,時隔多年又以新的身份再次相逢。要想不舊情複燃,恐怕是很難了。
裴逞勝在多情,也會敗在多情。他肯定不會想到有朝一日,這一張照片會毀了他所擁有的一切。
裴澤宇點燃了一支煙,火光在上麵明明滅滅,把他偽裝的麵容燃燒殆盡。
“裴逞啊裴逞,你這麽放不下這個女人。我身為弟弟的,怎麽可能不助你一臂之力……”
*
自那天後,杜昕然每天都能蹭裴逞的車往返裴氏大廈,別提有多快活了。
每天睡到最後一分鍾才爬起來,專車就在大門口候著。
冷天有暖氣,熱天有空調。
那種在太陽底下等車等得大汗淋漓的日子似乎離她很遠。
更別說每天省下來的打車費了。
畢竟裴總不缺這點錢,他明確表明,給他錢就是對他的一種侮辱!
加上之前那個跟蹤她的人好像消失了,不知是不是因為看她身邊有人,不敢胡來了。
這麽想著,裴逞的作用確實有點大。
她沒什麽辦法報答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蔣恬多留一些裴逞說過愛吃的那個甜品——‘心太暖’,確保他每天都能吃上。
這天,蔣恬因為沒空把甜品送來,杜昕然特地在下班後讓裴逞兜她去店裏拿。
上次他泊得遠,還沒來得及好好打量一下這家店鋪。
這是兩間比鄰的店打通成一家比較大的甜品店。
杜昕然上次也有說過,是因為那什麽哥哥接手後,做了擴張所致。
這個時間點,生意還算可以,有幾張零零落落的餐桌上都坐著客人,也有人把這裏充當移動工作間,一杯熱摩卡,一盤巧克力慕斯就坐了一下午。
但小本生意嘛,這個規模也算是能填飽肚子了。
最左側有個展示的大冰廚,能清楚看到各式各樣的西式甜點,令人目不暇給。
杜昕然和蔣恬就是站在冰廚旁邊,給裴逞打包著甜品。
整體裝潢時髦亮眼,LED燈飾閃閃爍爍,很具備年輕人的活力感。
不知是不是為了返璞歸真,店外高掛的招牌卻是老舊的款式,上麵刻著幾個大字——
‘拾扒甜品店’。
那一瞬間,裴逞恍惚了一下,把那幾個字看成了‘拾扒麵包鋪’。
他迷惑的晃了晃眼,再看回去,發現真的是自己看錯了。
印象中自己很少經過這一區,即使以前真是麵包鋪,以不是高檔店鋪他不踏入的慣例,他估計也沒進去過,可內心怎麽有種來過無數次的熟悉感?
恰好杜昕然上車來了,裴逞便狀似無意的問:“這家拾扒甜品店,拾扒……十八,是有什麽含義嗎?”
杜昕然坦然的回答:“上次我不是說這店原本是我爸媽的嘛,我爸媽說十八是幸運數字,所以店鋪啊,車牌號啊什麽的,他們都喜歡用這個。”
有什麽線索在腦海裏一閃而過,快得抓都抓不住。
裴逞皺著眉頭,嘀咕道:“十八,杜十八……”
杜昕然可不敢跟他說自己有個小名就叫十八,免得他又說自己在意**他。
她忙解釋道:“你真的別多想,杜十八呢……真的是剛好這本是我的第十八本,我因為貪好記就用了這個名字,外加百家姓隨手點的一個姓。”
她舉起三個手指做發誓狀:“你不信的話,可以看回我之前寫的文啊,女主叫唐十六啊,潘十七的都有!”
這些裴逞當然知道,畢竟她之前的文他都倒背如流了。那時候他也想著怎麽有人那麽奇葩,給女主選這樣的名字。
但一想到是杜昕然這樣腦袋瓜奇特的作者,好像就挺合理了。
裴逞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我信啊。”
可他露出的表情卻明顯不是那回事。
杜十八是巧合,但其他的不是吧?
意**他就意**他唄,他又沒說不樂意。遮遮掩掩的幹嘛?
裴逞接過杜昕然手上的甜品盒子,打開來,果然看到愛心形的‘心太暖’。
雖然上麵的MR RIGHT奶油字不複存在,但示愛標配的愛心形狀卻一直在啊。
她每天都給他送這種甜點,心思還不是昭然若揭?
裴逞的手指輕輕扣著方向盤,話裏有話:“你這樣,會令我很困擾。”
她這麽狂熱的愛意,真讓他應接不暇,實在有點困擾。
杜昕然迷惑了。
裴總很困擾?
對了,他愛吃甜點,可是他怕發胖啊。看上次他在法國餐廳外拒絕吃巧克力的堅決態度就知道了。
他對自己的身材管理可是很嚴謹的!
杜昕然恍然大悟,忙安撫他:“不困擾。這是我們獨家研發,主打0脂0卡路裏,特別適合你這樣的人吃,你盡管放心吃吧!”
裴逞挑了挑眉,沒再作聲。
看吧,為了讓他沒有拒絕的餘地,還特地花心思為他研發一款甜品,可謂是用心良苦了。
嗬,女人,轉移話題,欲蓋彌彰。
*
那天晚上,裴逞做了個奇怪的夢。
他夢到一個身材高挑的男高中生走進了那家還沒擴張前的‘拾扒麵包鋪’。
那裏沒有精致的裝潢,沒有那麽寬的空間,卻溢滿了麵包香,勾得人嘴饞。
男生熟門熟路的走進裏間,找到等他前來補習的杜十八。
隻見女孩懊惱的咬著筆解著數學題,看他來到時,更是語帶幽怨的癱軟在桌上:“阿成,我不想做題了。”
男生沒有勉強,反而寵溺的摸了摸她的腦袋:“那就先停一停吧。”
裴逞這下才茅塞頓開,原來這是杜昕然寫的《青春如歌》裏裴逞和杜十八的故事。
可自己明明沒看過新稿,而杜昕然的故事進展,男女主目前也還沒在一起。
他的腦海怎麽能閃現出這種片段呢?
隻能說夢都是沒有邏輯的吧,因為畫麵又閃了閃,轉換成另一個場景。
這次的男生沒有剛剛的溫柔,也沒有一貫的清冷,反而非常霸道把人抵在了牆上。
他以一個禁錮的姿勢凝望著懷中的獵物:“既然我是你不一樣的人,那我肯定得有一個專屬稱呼的吧,你說……我以後喚你什麽好?”
杜十八怯生生的開口:“不如,你跟她們一樣,叫我然然?”
“那怎麽能算獨一無二呢?”男生沉吟片刻,“看你這麽小一隻,我覺得叫你小杜剛剛好。”
他漫不經心的笑著,輕輕揉搓她的發頂。
“什麽?”杜十八哀嚎一聲,“不要啊,這聽起來像小肚雞腸……”
她眼珠子轉了轉:“不如你像爸媽一樣,叫我的小名吧,也是幸運數字十八。”
話落,杜十八紅了臉頰,那是屬於少女時期的悸動。她麵容羞赧的低垂著,隻敢偷偷抬眼瞧前方的人。
“十八……”隻見男孩囁嚅了一下,“像父母一樣嗎?”
他定睛與她對望,她躲避不及,直直撞了進去,緋紅瞬間蔓延至耳根。
而她熾熱的耳畔,暗啞的笑聲低低響起:“好,我的十八。”
*
裴逞這幾天一直陸陸續續做著奇怪的夢。
令他不由得懷疑,難道接觸杜昕然多了,不僅智商會被拉低,腦子也會變得不正常?
為了驗證這個可能,他特地選了一天,長時間留外工作,開會應酬的把時間排得滿當當,幾乎一整天就沒回來過辦公室。
而後他悲催的發現,自己離杜昕然遠了,反而更加不能集中精神。
她的一顰一笑頻頻在腦海裏閃現,令他開會的當兒都會時不時走神,工作效率大幅度降低。
裴逞承認了,不是杜昕然有問題,是他自己有問題。
而且問題很大!
有人發愁就有人快活。
辦公室這裏,杜昕然離開樊籠獲得自由,可別提有多愜意了。
她不僅能夠光明正大的偷懶摸魚。還可以捧著個手機肆無忌憚的打遊戲。
原先那嚴肅莊嚴的辦公室,徹底淪為她口吐芬芳罵人菜雞的戰場。
不但如此,她打遊戲累了,還能出去總裁辦,跟助理秘書吹水閑聊,完全毀掉裴逞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紀律。
臨近下班的時候,琳達也開始消極怠工,跟男友煲起電話粥來。
好像是因為琳達今天生日,男友另外給她安排了什麽驚喜。她麵容難掩喜色,卻嬌嗔道:“哎呀你不早說,我原本買了今天7點的電影票……”
男友又哄了幾句,她才勉為其難的妥協:“好吧好吧,那就不去看電影了,你今天的安排可別讓我失望哦。”
所以說裴總不在,辦公室的戀愛酸臭味都不用避忌著人,琳達跟男友說電話的聲音大得杜昕然想聽不見都難。
她也善心,見琳達好像很煩,便問道:“怎麽了,電影票買多了?”
琳達急著將電影票轉賣,拉著杜昕然推銷起來:“是啊,五折轉給你,我這個是最新上映的愛情片,很好看的,保管你入手不虧!”
杜昕然可是精打細算的好手,這麽大的好康她怎麽可能錯過,當即就給琳達轉了錢。
琳達把票遞給她的時候,欲言又止的加了一句:“這是雙人票哦,你能找到人一起看吧?”
這話說得就太侮辱人了。
杜昕然拍拍胸脯信心十足道:“沒問題啊,我找朋友一起去。”
而後她給蔣恬發了個消息,蔣恬也毫不意外的答應了。
距離下班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杜昕然閑著也是閑著,又想到五折買電影票這種薅羊毛盛舉太值得驕傲了,不跟她那些寫文基友炫耀一下都說不過去。
寫文的都知道,他們對看劇看電影有很大的需求量,要是每一部都上電影院看,那分分鍾可是會破產的。
但她現在手上的票五折除起來,比上網買VIP看還更便宜。
低價格,大熒幕,低消費,大享受,她就想問問還有誰有!
杜昕然迫不及待寫了一條朋友圈,配文就放:五折買到的電影票,除起來一個人才18元,撿便宜好手非我莫屬!
配圖就是她拿著兩張電影票的肉爪,但她拍的時候又覺得這樣拍似乎太單調了些。
於是把目光投向了不遠處,裴逞的紫檀木辦公桌上。
發朋友圈最重要什麽?
高逼格!
裴逞用的東西,隨便拎出來都是好幾萬,她把這麽高雅的東西拍進去,襯得她也高大上了許多。
‘哢嚓’一聲,她以裴逞書桌為背景,選好個角度對著她的手,拍出了絕美配圖。
果然,朋友圈一發,基友們的嘴角紛紛流下羨慕的眼淚。
【18元?!有多少張,我全要!】
【嗚嗚嗚,筆神你還缺劇友不,我願意陪你去看……】
【我們這裏十八線,最便宜都要25!你告訴我,你在一線城市是怎麽買的?】
【小筆奉旨不出門看電影,這下肯定是交男朋友了。】
【配圖的背景,估計是哪家大公司的獨立辦公室,那個辦公桌,少說也要十萬。】
【從實招來,跟那個狗好上了?!】
【在線圍觀……】
杜昕然咧著嘴一條一條評論看下去。
而當中有一條最為突兀——
【下樓等我。】
這麽囂張的語氣,這麽言簡意賅的態度,除了裴逞這個大總裁,還能有誰呢?
杜昕然認命的來到樓下,果然看見裴逞的布加迪從遠處駛了進來。
她打開了副駕駛車門,卻沒有急著上車,隻彎著腰朝裴逞道:“對不起啊,我以為你今天趕不及回來,所以沒跟你說今天不用坐你的車回家了,因為我要去電影院。”
裴逞睨了她一眼,跟微信上的他一樣,惜字如金:“我知道,上車。”
配圖都拍他的桌位了,還不是在暗示她想他了,想讓他陪著一起去看電影嗎?
他頓時有些得意,原來今天一整天魂不守舍的不止他一人。她的情況更甚,都買票主動約了。
果然,小別勝新婚,這話誠不欺他。
裴總下命令,杜昕然隻好戰戰兢兢的上了車。
看著裴逞目視前方的鋒利側臉,她幾番欲語還休。
看樣子裴逞是特地趕回來載她的,不管他原本的目的隻是送她回家,還是陪她看電影,他的時間都是被耽誤了,她實在是過意不去。
所以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放塑料姐妹的鴿子。
年年十八:【恬恬我對不起你,不能跟你一起看電影了。】
她還正在輸入,對方就已經洞悉一切。
蔣恬恬恬:【又是米飯班主?】
杜昕然把原本打好的一堆理由全刪掉,慘兮兮的寫了幾個字:【他很可憐嘛,可能他很想跟人看電影,又不好意思說。】
她覺得這個假設完全能夠成立,裴逞身邊沒什麽朋友,連打籃球都找不到人了,更遑論看電影。
他平時肯定是異常孤獨的,待在別墅的私人影院裏,坐著最豪華的座椅,聽著最頂配的音響,看著最清晰的熒幕,一個人笑一個人哭。
她當然是要好人幫到底了。
蔣恬發來幾個震驚的表情包,隔著屏幕都感受到她內心的崩潰。
【他可憐?他堂堂裴總可憐?!!!!!!】
杜昕然還想辯解兩句,可蔣恬連續發來好幾條,完全不給她插嘴的機會。
【我覺得你比較可憐。】
【你慘了你……】
【你墜入愛河了。】
!!!
這蔣恬胡說什麽啊。
杜昕然屏住呼吸,偷偷瞧了一眼正在專心開車的男人,心虛的側著身體,免得手機屏幕聊的東西被某人看到。
而後,她紅著臉,用拇指敲出幾個字,在一堆控訴裏顯得特別弱小,毫無說服力。
年年十八:【我沒有!】
*
兩人很快就到達了電影院。
由於杜昕然一直想著蔣恬說的話,所以有點心不在焉,連買爆米花和汽水這種事都是裴逞做的。
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兩人已經進入了幽暗封閉的環境裏。
裴逞跟著電影票上的座號找到了位置,然而在靠近位置的時候,他卻倏地頓住了腳步。
杜昕然不明所以,學著他朝位置的方向看去。
不看還好,一看就驚呆了。
誰能告訴她這是什麽座位!!!
對了,琳達有告訴她,這是雙人座。
但是為什麽雙人座是這樣的?!
耳邊,裴逞冷冽的聲音清晰可聞:“這就是你買的電影票?”
她不是,她沒有!
杜昕然很後悔,她不應該貪小便宜,沒問清楚琳達這是什麽座位,就直接入手了。
琳達生日的這天,預備跟男友一起看的電影座位,能是普通座位嗎?
但誰又能想到,她口中的雙人座是這樣的?
普通人最多也隻能猜測,是兩個座位連在一起,靠比較後的情侶座吧?
可眼前的這些算什麽?
甚至連兩個座位都算不上!
明明是二合一,特別狹小,讓兩個人擠在一起的座位!
杜昕然深歎,難怪就算是原價,這價格也便宜得有點不合理。
原來現在的商家已經詭計多端到這個地步了,用什麽情侶座做噱頭,其實就是為了節省空間,提高利潤!
這樣一個位當兩個位賣,他咋不上天呢?
可惜現在已經騎虎難下,她和裴逞已然上了賊船。
杜昕然對塑料姐妹蔣恬真心懺悔,自己真是自討苦吃,要是她不放蔣恬的鴿子,兩個女孩擠一張座位或許還可以,現在對象卻是裴總……
裴逞沒有她那麽多思想掙紮,他上前了一步,壓迫感傳來:“還不坐?很多人看著我們。”
他長得太高挑了,即使黑暗中也掩不了優勢,所有情侶都在往這兒瞧。
說完,裴逞也不磨蹭,勁直坐到了座位上。
他大馬金刀的坐姿,身軀慵懶的靠向椅背,雙腿向兩側敞開,一下霸占了原本就逼仄的空間。
杜昕然想給自己找個能坐下的位置,然一低下頭,眼睛就無意間瞥到裴逞敞開的雙腿中央,西裝褲下某處顯眼的輪廓。
這是要怎麽坐啊?!
她紅著耳朵移開目光,善意提醒:“那……那個,你能不能移過去一點,就……你的腳合起來,坐在左邊,給我挪出一點位置就行。”
裴逞沒有答話,意有所指的掃了眼周圍。
杜昕然跟著看去,發覺一個驚人的事實——
那就是,全部情侶都是這樣坐的!
男的就像裴逞剛剛那樣靠著椅背,敞開退坐著,女的則嬌小玲瓏的窩在對方的懷裏,兩人就這樣愜意的——看電影?
甚至因為這樣的坐姿給了情侶們方便,他們恍若無人的卿卿我我,耳鬢廝磨起來。
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禮法了?!
杜昕然臉色漲得通紅。她完全不敢相信,這樣的電影院竟然可以存在,還場場爆滿,現在就是想買另一個座位也無法。
裴逞見那張在黑暗中也難掩緋色的臉頰,頓時覺得特別有趣。
沒想到這家夥自己買這樣的電影票約他來,在直麵這種環境的時候,反倒是自己先害羞起來。
看她扭扭捏捏的姿態,估計到開場也不願意坐下。
於是,裴逞善解人意的斜坐在一側,給她挪出了一丁點位置,“快坐吧,再不坐,別人還以為我怎麽你了。”
杜昕然非常感激,小心翼翼的把小半個臀部放上去。
可這樣的姿勢要怎麽熬到電影結束?
她正困擾著,裴逞又大發慈悲的把雙腿上下搭在一起,給她挪出最大的空間。
雖然這樣的坐姿令養尊處優的裴逞非常不舒服,但他卻一點沒有想要離開的想法,反而覺得特別新奇。
“你今天屬實讓我長見識了,我還不知道這樣的電影院有商機,或許裴氏之後也能效仿也說不定。”
他的話在杜昕然聽起來卻像是反諷,她百口莫辯:“我真不知道是這樣的……”
裴逞肯定是想看電影許久了,才會不遠千裏的跟她來看。她卻給他這麽糟糕的體驗,實在是不該。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安靜靜的,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讓他看完整場電影吧。
然而位置實在是太小,縱使她隻坐了一小個位置,兩人還是挨得極近,他大腿的溫度隔著布料源源不絕的傳遞過來,她甚至能清楚感覺到他結實的肌理紋路,令她如坐針氈。
就算電影已經開場了,她也看不進去多少,隻求著時間能過得快一點。
當一個人緊張的時候,就想做其他的事來轉移注意力。對杜昕然來說,最好的方式莫過於吃東西。
是以,她把主意打到了裴逞手裏的那桶爆米花身上。
電影院的光線昏暗,她隻能透過大銀幕時不時閃現的光確定爆米花桶的位置。
好在,出師大捷,第一次偷爆米花成功了。
杜昕然立馬把偷來的爆米花扔進嘴裏,打算毀食滅跡,然而她卻忽略了爆米花的鬆脆程度。
嘎吱嘎吱的響聲瞬間在寂靜的空間裏突兀的響起。
惹得身旁男人的側目。
見裴逞轉過頭來,她就秉著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原則,朝他嘿嘿笑了一下,順帶把自己沾了油的手指藏起來。
不為其他,隻因為爆米花和汽水都是裴逞買的,她要是說自己想吃,然後把整桶拿過來,就顯得很沒禮貌了!
然而,這種情況下,禮貌明顯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因為杜昕然講禮貌,後座的情侶可不講。
當杜昕然想放鬆身體好好看電影時,後麵開始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
吸.吮的聲音夾雜著粗喘,盡顯少兒不宜。
沒吃過豬肉都見過豬跑,杜昕然不用回頭都知道他們在幹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杜昕然全身緊繃,偷偷瞧了一眼身邊的男人。
據剛剛吃爆米花被抓包的慘痛經曆來看,裴逞的耳力是相當好的,她能聽到的聲響,他怎麽可能聽不到?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裴逞依舊目無表情,明亮如炬的眼睛定定的望著前方,極為專注的在看電影,好像周圍的事情對他沒有絲毫影響。
看看人家,修為多高。
而這種時候,她要是指出來,才顯得自己齷齪了。
於是杜昕然決定按兵不動,大不了就是多吃幾**米花定定驚。
想到剛剛那爽脆可口,香甜四溢的爆米花,她的嘴巴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杜昕然才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既然想吃,那就心動不如行動了。
她伸出手朝旁邊的方向抓了一把。
可是……
誒,怎麽軟乎乎的。
手感跟剛剛的不大一樣啊。
可是肌肉記憶告訴她,爆米花桶明明在這個位置!
她不死心,再抓。
誒,怎麽熱乎乎的。
在她想伸出第三次邪惡之手的時候,就被另一隻大手給製住了。
杜昕然順著那隻大手朝上看去,最終停在了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
對方刻意壓低的嗓音顯得格外的啞:“摸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