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哄睡
唐家祖父古板、重規矩, 唐父正好相反,生性灑脫,這就導致唐嫻明麵上循規蹈矩,暗地裏, 性子比別的規矩的名門閨秀活潑一些。
在皇陵裏壓抑了五年, 磨得沉悶了點兒, 碰上煙霞,本性稍微釋放一些, 再與雲停朝夕相處一段時日後,若非心裏藏著事, 她就與唐家大小姐時的她一模一樣了。
如今, 雲停答應了要讓她爹娘回京,會找回弟弟妹妹, 一家將會團聚,唐嫻心裏輕鬆,被雲停抱起來後, 輕飄飄,人仿佛漂浮在雲端。
這種心情無法描述, 是膨脹在心中的雲朵, 把她的心撐得滿滿的。
唐嫻有點想鬧騰。
在感覺到腰間的手稍微鬆動,後背抵到柔軟綢褥時, 她閉上眼睛大叫著往裏翻滾了一圈,踢掉鞋子坐起來, 兩腳往外蹬。
“我才不哄不孝順的大孫子,你不許上來!”
燭光不夠亮, 她看不清,不知道自己方向偏了, 是朝著床尾的外角蹬的,根本沒法阻攔雲停。
雲停左膝抵在榻上,身軀前傾,握著她腳腕用力,把她轉了半圈。
這一下直接讓唐嫻麵朝著他了,腳再繼續往前踹,就要踩在他臉上了。
但同時,腳腕上厚實有力的手掌也是一種危險的信號,在告訴唐嫻,兩人之間的體力差距和強弱的懸殊。
對比起來,唐嫻就是被圍困在牆角的弱小白兔,將要被抓住攤開,露出脆弱的肚皮任人欺淩。
“瘦得跟個小貓崽子一樣,跛腳軍師都比你有勁兒。”
雲停的拇指在她腳腕內側摩挲了下,低頭看了看,確定之前被水下樹枝劃出的傷口已經徹底沒了,才鬆開了手。
唐嫻胡亂一抬腳,蹬在了他手背上,道:“你才是小貓崽子!”
雲停剛收回的手重新伸過去,抓著她蹬來的小腿往下一拽,唐嫻驚叫著被迫躺平,兩腳擦著雲停的衣角伸出了床榻。
雲停再往前傾去,手肘撐在唐嫻耳側,另一手捏著唐嫻的腰,道:“臉上還好,變化不大,腰上的肉少了許多。”
唐嫻平躺著,等同於將自己完全坦露在他人眼前,她能感受到上方的陰影和粗重氣息,但落在身上的,隻有衣物的摩擦。
她大概能猜出,雲停現在是以何種姿勢在看她的。
唐嫻腦子裏浮現出入宮前嬤嬤教導過的那些、很久遠、她已經很長時間未想起的圖冊。
怕胸口起伏太大,她不敢大口呼氣,麵紅耳赤著走神時,腰上突然被捏動,唐嫻本能地低叫了一聲,腰一挺,原本伸出床榻虛懸著的小腿屈起,腳後跟蹬著床沿,讓她的身子往上縮了一下。
她屈起的膝蓋貼到了什麽,隻有一瞬,就被按了下去。
唐嫻身軀隨之下墜,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不準躲。”雲停的吐息更重了,頓了頓,他道,“碰一下怎麽了?躲什麽躲?”
氣息噴在唐嫻臉上,她快要著火了。
在此之前,她也沒想過,原來不同的狀態下被抓腰,感受是不同的。
這樣太危險了!
她閉著眼去摸雲停的臉,在他的顴骨處按了幾下,手掌大張著把他的臉推開,道:“瘦了就瘦了唄,過幾天就養回來了。快躺好,皇祖母要哄你睡覺了。”
雲停臉一沉,威脅道:“你最好仔細點哄,讓我滿意了。”
完了,還要繼續先前的話題,道:“瘦了至少有四五斤,一抱就感受出來了。”
唐嫻前段時日心事重重,食不下咽,當然會瘦。
她不想提這些,拍拍雲停的臉,敷衍道:“嗯嗯,知道你厲害了,快躺好。”
一抱就知道,這麽厲害,怎麽不去稱豬肉呢?
這動作讓雲停不滿,他抓下唐嫻的手,想斥責她拍臉的行為有點輕率,以後不許再這麽對他。
轉念一想,這也算是一種親昵,不然她怎麽不這麽拍雲岸或者雲嫋呢?
今日她看都沒看雲岸幾眼,都在偷瞄自己了。
雲停順應著她退開,離了嬌柔的身軀,冷靜了下,他將唐嫻橫抱起放好,褪下靴子,合衣躺在了她身側。
“哄吧。”他道。
唐嫻深呼吸,撐著床榻側身麵朝他,手在他臉上摸了幾下,食指停在了他眉骨上,道:“你閉眼。”
指腹下眼皮一動,有眼睫掃過她的手指。
這下好了,兩個人都看不見了。
唐嫻的手臂搭在他胸前,感受到結實的肌肉後,她索性將手肘撐在上麵,上半身借力抬起。
她再摸摸雲停的耳垂,張著嘴巴輕喘了幾下,含羞俯下去,感受到雲停的呼吸後,對準他嘴巴的位置親了下去。
雙唇觸碰,唐嫻腦中火花迸射,下一刻後腰覆上一條手臂,用力一壓,她的上半身就緊緊貼在雲停身上了。
碧霄宮處在後宮的中央位置,有眾多嬤嬤與宮女,知道雲停過來了,無人敢大聲喧嘩或是入內打擾。
寢殿外麵偶有風吹樹動聲傳來,伴著夏日蟬鳴,織就成安寧的夏夜。
“放肆,誰敢攔我!”
一道厲喝聲震碎了夏日寧靜。
唐嫻身軀一顫,撐著雲停的胸口想要起來,被他強行按了回去。
“她根本就不是僑貴妃,她祖父是個狼子野心的逆賊,唐嫻同樣,竟然膽敢詐死欺君……”
聽到這裏,雲停猛地翻身,扶著唐嫻的腰把她安置在裏側躺好,湊過去理著她鬢發,在她濕漉漉的殷紅唇麵上輕輕一碰,低啞道:“躺著別動。”
外麵的人是雲岸。
他在宮裏沒有事情可做,傍晚時百無聊賴地繞著禦花園走了一圈,碰見了帶著雲嫋入宮來的莊廉。
雲岸有半年多沒見著雲嫋了,當下熱淚盈眶,蹲下去把雲嫋頭上的絹花扶正,再將她手脖子上的長命鎖整理好,然後牽著妹妹回了他住的宮殿。
給妹妹洗手,喂她吃著東西,雲岸感慨:“大哥總算是良心發現,把你帶過來了!想死我了啊!”
雲嫋也想他了,最初是乖乖聽他說話的,後來聽了太多,犯了困,打起了哈欠。
實在撐不住了,她蔫蔫道:“二哥,我困了,明日再找你玩好嗎?”
“好,二哥先帶你去歇息……”
莊廉及時攔住,道:“公子已有安排,命屬下送小姐去碧霄宮。”
“大哥不是讓她進宮陪我的嗎?”雲岸聽出異樣來了,見莊廉搖頭,以為有什麽正事,就沒多問,回頭吩咐總管太監,“那就去碧霄宮吧,快讓人去重新清掃一遍。”
總管太監道:“昨夜大公子就命人連夜重新收整過了,今日清晨,僑太妃已住了進去。”
“必定是大哥弄錯了。”雲岸也喜歡碧霄宮的布局和位置,想自己妹妹住最好的,拍著胸脯道,“沒事,嫋嫋,哥哥讓她搬去別處!”
莊廉可不覺得雲停會犯這種錯誤,暗暗猜測這僑太妃另有玄機,於是也不加勸阻,隨著雲岸去了碧霄宮。
在宮門口,遇見了煙霞。
“毛毛肯定在這裏!”雲嫋眼尖,看見煙霞,已經高興地喊出來了。
莊廉大喜,來不及與煙霞計較舊事,見她躲躲藏藏候在殿外,猜測是雲停與唐嫻在裏麵說話,不好進去,就與她詢問:“可是毛毛?”
煙霞衝他抬了抬受傷的胳膊,扮了個醜臉。
無疑,就是了。
莊廉與雲嫋喜出望外。
但由此,讓雲岸得知了“僑貴妃”就是那個詐死、害他顏麵無存的罪魁禍首,也就是亂臣賊子的孫女兒。
雲岸想起今日禦書房中,唐嫻還在與他解釋毛毛是誰,覺得自己被耍了,氣上心頭,一定要立刻進去訓斥她一頓。
本來就不高興,又被宮女攔住,聲音就高了些。
碧霄宮內的燭燈隻來得及點了寢屋中的小半,和宮門外的幾盞大燈籠。
敞開的宮門裏麵,夜色朦朧,有個人影靠近,緩慢出現在燭燈下。
他向外掃了一眼,所有人安靜下來。
“去點燈。”
宮女應是,丟下雲岸,躬著腰碎步進去,手腳麻利地在各個簷角處掛起燈籠。
“大哥!”雲嫋鬆了雲岸的手跑到他跟前,問,“毛毛呢?”
“在裏麵。”雲停道,“去吧。”
雲嫋歡呼一聲,小跑向內,緊隨著她的眀鯉想要跟上,被雲停攔住。
眀鯉不解,抬頭一看,在燭燈下看見他下唇處有一絲古怪的嫣紅,再想想裏麵的人,明鯉心頭一跳,趕緊低下了眼。
雲停最後看向雲岸,道:“不是告訴你了,不準再說那種話嗎?”
雲岸委屈,“是她先耍我的……”
“她是你嫂嫂,耍你一下怎麽了?”
“就算我認了她是我皇祖母,她也不能這樣對我,好像我是個傻……她是我嫂嫂?”雲岸愕然。
雲停皺起眉,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我最後與你說一次,她是你嫂嫂,以後別再讓我聽見那種話。”
警告完,他折返回碧霄宮。
“……我還沒接受她是我皇祖母,眨眼間,她就成了我嫂嫂?”雲岸恍恍惚惚,看著兄長的背影,想著歡呼的妹妹,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很多。
他麵向莊廉,結結巴巴道:“她真的要做我嫂嫂嗎?她不是反賊、反賊的孫女兒嗎?這會不會是美人計啊?”
說著說著,聲音流暢起來,雲岸決然道:“肯定是,她們一家都想奪我雲氏的江山!莊廉,你去提醒一下大哥啊!”
莊廉道:“都是自家人,二公子不必這麽計較。”
人家若是真想奪,現在提醒早就晚了。
再說了,孝陵裏的金銀財寶,可以說是唐嫻的前一任夫君留給她的家財。
否則怎麽皇陵中那麽多人,隻有她發現了呢?
都用人家的錢財救國了,就別說這麽見外的話了。
莊廉看著傻愣愣的雲岸,搖搖頭,讓太監退開,把前因後果簡單給他講了一遍,然後讓人送呆滯的雲岸回去歇息了。
他在外麵廢了很長時間,送走雲岸後,看天色很晚了,就沒入內。
雲停在不久後重新出來,莊廉道:“事情都辦好了,過個兩三日,雙胞胎就該送上門來了。”
誘捕雙胞胎是為了找唐嫻,還沒開始,人就已經找到。但其中仍有許多未解之謎。
莊廉忍不住問:“公子,毛毛怎麽會在宮中?你又是怎麽知道要來宮裏找的?”
莊廉自問,再給他一個腦袋,他也不會想到從宮裏開始找唐嫻。
雲停瞥他一眼,答非所問,“那對雙胞胎是什麽性情?”
莊廉已去查過,回道:“五年前兩人還在京中時,不過是半大孩子……”
半大孩子變得快,現在的性情很難說。
“無妨。”雲停憶著屋裏正在沐浴的人,舔了舔唇,似乎還能嚐到曖/昧的甜味。
哄的不錯,今夜他一定能睡得很好,或許還會做個妙不可言的美夢。
分神片刻後,他似自言自語道,“嫋嫋這麽喜歡她嫂嫂,雙胞胎定然也會很喜歡他們的姐夫。”
說完,他叮囑眀鯉照顧好二人,負手離去。
莊廉望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就憑你這姓氏和唐嫻的遭遇,人家接受你的可能性就不大……何談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