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二日清晨, 安寧和沈澤秋一塊去了唐府。
“沈掌櫃,沈娘子,請在此處喝點茶, 歇一歇,待我進去稟告夫人。”唐管家看到沈澤秋他們來, 目光微閃, 在心裏有了七八分猜測, 將人引到前廳坐下,疾步去找唐夫人。
上回陸大媽說唐老板病好了,其實是誤傳, 唐老板的病不僅沒好, 反而加重許多, 如今唐夫人日夜在他床前照顧,寸步不離, 人都清減了一圈,這份夫妻情深, 看得唐管家這些仆從都感動了。
老爺年輕時待夫人薄涼, 夫人對老爺卻情深義重啊。
“夫人, 寧秋閣沈掌櫃登門拜訪, 人在前廳等著。”唐管家說著蹙起眉, “依老奴看, 八成為借船而來,黃老板前不久派人來說過, 若沈家借船,咱們,咱們不可借。”
唐夫人轉動著手指上的寶石戒指,黃老板?那不是王姨娘的義兄麽。
“唐管家, 老爺病重後,家裏事情交給了我,黃老板一個外姓人,竟要插手唐家的家事?”唐夫人一字一頓,目光輕輕落在唐管家身上,但警告的意味很濃。
唐管家反應過來,“是,夫人說的對,我糊塗了。”
他說完了,唐夫人臉色稍微好了些,目不斜視的去前廳。唐管家擦了擦汗,唐府要變天啦,府裏的兩個姨娘翻不起浪,他老實的抱緊夫人大腿,準沒錯。
沈澤秋和安寧坐在前廳,周圍種滿了五彩繽紛的嬌花,粉蝶翩躚,一派安逸自在的景象。
可他倆實在沒心思欣賞美景,一萬兩銀子的貨卡在吳州城,亟待找船運回清源,商會裏的掌櫃也天天盼著。
“唐夫人,叨擾了。”
等了一炷香時間,唐夫人終於從遊廊裏走來。安寧深知唐夫人的脾氣,她不喜歡繁瑣禮節,拐彎抹角。
“今日登門拜訪,是我們急需一艘船運貨,還請唐夫人出手相助。”安寧開門見山,微微頷首,眉尖處蹙起個小小的疙瘩。
唐夫人微笑,“別急,一艘船我們唐家勻得出來。”
她當然會幫沈家,一來是要立威,那臭男人聲色犬馬,已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她要當家,就要拿出當家夫人的派頭,黃老板之流休想插手唐家的事務,二來安寧和她脾氣相投,看著安寧這焦急的模樣,出於情誼她也要幫。
“太好了,多謝唐夫人,您幫了我們大忙。”安寧和沈澤秋沒想到事情這般順,感覺像做夢,直到唐夫人吩咐管家去備船,才完全確定,唐夫人沒有開玩笑。
……
吳州城裏,胡掌櫃帶著鏢師們天天盼船來。
幸好有魏鏢頭和李遊派的人一塊守貨,打退了幾波不懷好意的人。
望著茫茫江麵,胡掌櫃攥著拳看了又看,孫七覺得他都快變成一塊“望夫石”了。
這日清晨,江麵起了層白霧,一艘船的輪廓在霧中若隱若現,緩緩駛向港口。
孫七興奮的跳起來,“船來了,船來了!”
胡掌櫃眼眶一熱,男人有淚不輕彈,這回他是真哭了。
“別高興的太早,萬一不是接我們的。”胡掌櫃既激動,又怕白高興一場。
孫七腿腳快,奔到了江邊邊,“是接我們的,我看到沈掌櫃了!”
……
“腿傷如何了?”
濃濃的草藥味彌漫在房間裏,韋飛鴻躺在**,阿青給他端來新熬的藥。韋飛鴻對阿青微點頭,用眼神示意他出去,等房間裏隻剩下兩人,韋飛鴻才拖著傷腿,艱難的坐直。
“謝師傅關心,大夫說傷到了骨頭,還要靜養一個月。”
坐在床邊關心韋飛鴻傷情的,正是雲裳閣總店的管事周玉。聽說徒弟的腿被人打斷了,她特意從青州趕來看他。
“這仇我們一定要報。”周玉恨的咬牙切齒,清源縣的人太可恨了,“等你拿下清源縣布市的全部生意,你想怎麽處置他們都可以。”
韋飛鴻深吸幾口氣,拳攥的很緊,“師傅,我和他們簽過字據,承諾提供貨源,您為什麽卡住不準發貨?若我沒違反承諾,他們就不會打人。”
做人要重諾守信,這不是師傅和雲老板時常說的嗎?
周玉一臉你是不是瘋了的表情,她對韋飛鴻視若親弟,可涉及生意上的事,哪怕是親兄弟也絕不馬虎。
“飛鴻,主動權在我們手上,要他們一成股份不過分,他們想要貨,就要付出代價,你不能心軟,那是婦人之仁,成不了大事。”
韋飛鴻將周玉的話視作金科玉律,可這回他有了自己的見解。
“鄧掌櫃,他因為我失信,破產了,妻離子散,許掌櫃,因為我愁的頭發白了一半……“
“閉嘴!”周玉細眉一挑,快速打斷韋飛鴻的話,“這就是命,你因為這個對敵人心軟了?”
“你別忘了,阿青還是奴籍,別說成親,跟你到清源縣都是破例,你不想幫她脫籍了?不想她恢複女兒身嫁你做妻?”
“要是想,就好好幹,雲老板不會虧待你。”
周玉越說越生氣,這小子被他寵壞了,該晾他一陣子,免得分不清敵我,所以狠狠訓了他一頓後,周玉氣呼呼的推開房門,徑直出去準備回青州。
躲在拐角的阿青嚇了一跳,臉都白了,連忙進屋看韋飛鴻。
“沒事吧?”阿青的聲音在發抖,韋飛鴻是周大管事的徒弟,原本前途光明,要不是因為她,不會來清源縣,更不會吃這麽多苦。
韋飛鴻朝阿青伸手,溫熱的大掌包裹住女子的小手,輕笑搖頭,“沒什麽,師傅有事,先回去了。”
“那……便好。”阿青也努力的笑。
……
七月初二這天,一艘船從吳州城回到了清源縣。船進港的那天,縣裏的布坊老板都來了,日思夜想,天天惦記的事終於辦妥,一個個喜不自勝,笑的合不攏嘴。
“為了幫沈掌櫃,胡掌櫃接風,我們在八仙樓置了席,我們邊喝邊談吧。”以薑掌櫃為首,眾人準備了極隆重的接風宴。
“恭敬不如從命。”沈澤秋笑著應了。
這晚上的接風宴辦的特別大,足足有二十桌,各家的當家人到了,家眷也一起赴宴,包括鋪子裏的帳房、管事,把八仙樓的二三層全部坐滿。
安寧何慧芳她們和女眷坐在一處,不停的有掌櫃娘子過來以茶代酒,敬她們。
“實不相瞞,我們家快一年沒開張了,多虧你們雪中送炭。”
“是啊,托你們的福,我們家的生意有救了。”
何慧芳笑的合不攏嘴,旁人誇沈澤秋和安寧,她也與有榮焉,特別自豪。
“無需客氣,我們就是要團結起來,一塊把事做好嘛。”安寧和各位娘子碰杯,臉頰上浮起幾抹紅霞,又美又溫柔。
“沈娘子就是豁達……”
八仙樓上熱鬧非凡,樓下站著幾個人影,不停的往樓上張望,上麵的熱鬧動靜就像一個個冰冷耳光,扇的他們麵紅耳赤。
唉,早知今日悔不當初,就不該退出商會投靠雲裳閣。
許掌櫃原本黝黑的發白了一半,臉上皺紋也深了不少,他重重的歎了口氣,對身後幾位猶豫中的同伴道,“走吧,厚著臉皮去看看,或許能分到一些零頭。”
薑掌櫃吃席吃到一半,正走出大廳透氣,看見許掌櫃等人走來,剛才還滿麵春風的臉,一下就垮了。
“你們去把許掌櫃攔住,從今以後,我不會見他。”
隨從得了薑掌櫃的話,把許掌櫃他們攔住,不讓他們上二樓,還告訴了店家。
今晚二三層都被包了,客人自有權利決定誰能進,誰不能進。
八仙樓的掌櫃對許掌櫃等人抱拳,“不好意思,請下樓。”
“唉——”許掌櫃隻好歎著氣走了。
酒過三巡,沈澤秋取了當初出資的名單,按照出資多少分購布匹,大家都笑得合不攏嘴。衛石趙全抱了幾匹料子來,各家掌櫃輪流又看又摸,都說金陵的不僅便宜,花色也比青州的好看,手感也好。
“我們一起敬沈掌櫃一杯吧。”薑掌櫃提議,他今晚特別高興,別看他年紀大,可這看人的眼光,還是很準的嘛。
……
伴隨著陣陣鞭炮聲,鑼鼓聲,七月初七乞巧節,全縣的布坊就像重新開了一次業一般,推出新款式,定衣裳送小禮物,舉辦抽獎小遊戲等等,比過年都還熱鬧。
當然,其中最出彩的還是寧秋閣,衣裳款式最新穎,料子的種類,花色也最為豐富,還有琳琅滿目的簪子、胭脂水粉售賣,沈澤秋還進購了一些胭脂盒子,小妝奩盒賣,受到了客人們的追捧。
安寧沒忘記唐夫人好心相助,包了些新貨親自登門送去唐府。
”沈娘子有心了。“唐夫人留安寧喝茶,心想沈娘子做人果然周到細心,
寧秋閣生意火爆,斜對門的雲裳閣更顯蕭條。
賬房先生把總部的信交給韋飛鴻,韋飛鴻打開看了幾眼,麵無表情的遞給賬房先生。
“周總管要咱們抓緊問許掌櫃他們要股份,等新貨到了,我們低價虧本賣貨,拖垮寧秋閣。”
打價格戰,就是十個寧秋閣也不是雲裳閣的對手。
……
“安寧,快過來看看,”沈澤秋滿臉春風的走進鋪子裏,叫安寧往外走。
安寧看沈澤秋神秘的模樣,不禁好奇,“什麽事?”
“待會便知道了。”沈澤秋咧嘴一笑,領安寧到鋪子門口,那拴著一隻高大的騾子,大眼睛,豎耳朵,頭頂一撮黑毛,看上去特別的強壯健康。
安寧驚喜的看向沈澤秋,“澤秋哥,你買的?”
“是啊,以後刮風下雨,咱們就有騾車坐了。”沈澤秋嘿嘿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晚點二更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