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徐冉冉“噠噠噠”地跑回屋裏，小手一掀，大紅色玫瑰花布料做成的枕頭下，兩根棒棒糖赫然出現在上頭。
徐冉冉眼睛發亮，高興得小臉紅撲撲的，她拿起棒棒糖，小心翼翼湊過去聞了聞——是她最喜歡巧克力味。
遊戲機沒騙她！
她咧開嘴，笑得十分開心，沒想到管家爺爺給她買的遊戲機這麽厲害。
隻要以後她把任務都完成，就能實現願望回到爸爸身邊啦！
跟著進來的徐小五見妹妹沒做出什麽奇怪的舉動，心底鬆了口氣，這才有閑情打量她手裏的兩根怪東西。
白色棍子上一顆圓圓的小球，外麵裹了一層五顏六色的包裝紙，怪好看的。也不知道是誰給冉冉弄的新玩具。
“妹妹，你手上的是什麽？”
徐冉冉奇怪地看了徐小五一眼——棒棒糖都沒見過，這個家，真窮哇。
小奶娃抬了抬下巴，“這是巧克力棒棒糖，很好吃噠。”
徐小五十分好奇：“哪裏來的？”
徐冉冉得意地炫耀：“是遊戲機給噠。”
徐小五滿臉問號：“什麽是有戲雞？”
“就是遊戲機啊！”
徐小五擔憂地看向軟軟糯糯的妹妹，覺得妹妹今天胡言亂語的次數增多了。
徐冉冉小嘴一撇。
——哎，這個家，連遊戲機都沒有呢。
徐冉冉覺得自己說了徐小五也不懂，便色厲內荏地道：“裏不許問了！”
她才不承認自己也不懂怎麽解釋遊戲機是什麽呢！
徐小五：什麽亂七八糟的，什麽有戲雞，那是啥玩意？怎麽從來沒聽哥哥們提過？
徐冉冉才不管徐小五在想什麽，手一伸，奶聲奶氣道：“小五，幫窩撕開。”
徐小五又開始嘟囔了，“妹妹，要叫我哥哥。”
徐冉冉當沒聽到，清澈透亮的眼眸期待地看著他，一派天真爛漫。
徐小五的心立即軟下來，哎，妹妹長得太好看，大眼睛撲閃撲閃的，他抵抗不住哇！
徐小五小大人似的小聲嘀咕：“好吧，小五就小五吧。”
徐小五接過徐冉冉手中的棒棒糖，看著上麵漂亮的包裝，頓時傻眼了——這麽個精貴玩意，他還是第一次見，哪裏懂怎麽撕開？
但妹妹的要求就是頭等要求，再難再頭大都要想辦法解決！
徐小五，屏著氣，如臨大敵般端詳片刻，這才小心翼翼地開始行動。
花了整整十分鍾，包裝紙終於被一點一點撕下，等棒棒糖露出裏麵黑褐色的球狀糖果，徐小五已經滿頭是汗。
徐冉冉喜滋滋地接過棒棒糖。
徐小五卻操碎了心：“妹妹，這東西黑乎乎的，不能吃，會吃壞肚子的！”
“才不會。”
徐冉冉一口含下去，香甜濃鬱的奶香味混合著淡淡的巧克力味兒瞬間填滿口腔。甜滋滋的味道讓她滿足得眼睛都眯了。
很快，一股香甜的糖果味在屋裏彌漫開來。
一旁的徐小五用力吸了幾口，這味道香得人直咽口水。
“妹妹，好、好不好吃？”
徐冉冉重重點頭。
她決定了，等回到爸爸身邊，一定要把這個口味的棒棒糖全買下來！！
許下雄心壯誌，徐冉冉正想把剩下那根棒棒糖收好，轉眼看到徐小五眼巴巴的模樣，她嫌棄地皺了皺秀氣的小鼻子。
笨哥哥好像很想吃。
可是自己隻有兩根。
徐冉冉苦著小臉，小扇子一樣的睫毛顫啊顫的。
腦袋裏有兩個小人在吵架，徐冉冉緊緊抿著小嘴，眉毛都快擰成一團，掙紮了好半天，最後狠狠心，把嘴裏化了大半的棒棒糖拿出來，“給裏！”
管家爺爺說過，要適當給跟班一些獎勵，這樣他們幹起活來才能更賣力。
“給、給我？”徐小五受寵若驚，黑瘦的小臉充滿了不敢置信。
——妹妹心疼他，要跟他分享好吃的！
意識到這點，徐小五不由露出傻甜傻甜的笑，整個人就像曬在春日豔陽下，全身暖洋洋的。看著洋娃娃一樣的妹妹，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麵前。
這麽好的妹妹，他居然還想著嚐妹妹的糖，徐小五心裏一陣自責，自己真是太過分了！
他把棒棒糖推回去，“妹妹吃，我不——”
徐冉冉才不聽他叨叨，小手一抬，利索地將棒棒糖塞到他嘴裏，堵住了徐小五未完的話。
屋裏頓時安靜下來。
徐冉冉滿意極了——這樣，她就可以吃一根半的棒棒糖了。
她不愧是爸爸的女兒，真聰明。
徐冉冉抬起下巴，十分得意地說：“記住哦，吃了窩的糖，以後裏都要聽窩的！”
徐小五哪還聽得到她說什麽，在味覺感受到甜味的一瞬間，他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大。
入口的棒棒糖就像在他腦子裏裝了好幾串大鞭炮一樣，霹靂吧啦地炸裂開，震得他腦袋嗡嗡的，好半會反應不過來。
徐小五忍不住用舌頭攪了攪，軟香甜膩的味道在舌頭上緩緩化開。
此刻，他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
他們家冉冉，是世上最好的妹妹！！
*
夕陽西下，生產大隊陸續升起嫋嫋炊煙。
食物的香味勾得人肚子裏的饞蟲都爬出來了。
這個時候是村裏大孩子最輕鬆的時候，隻需要撿撿木材，把曬在外頭的衣服收拾好就能回家吃飯了。剩下那群四五歲的奶娃娃在大黑山前的淺水河裏瘋玩了一天，此時聞到味便一窩蜂地飛奔回家。
“吃飯咯！”
還能有啥比吃飯重要？
徐小二步履匆忙，回去的路上碰到幾個剛從大黑山下來的鄉親。
“小二，你們家小三小四今天收獲不少啊！改天讓他們教教我們怎麽做陷阱唄？”?
幾人背筐空****的，隻裝了幾根蘆根芯。一看就知道今天寶山空回。沒逮著獵物，好歹給家裏的孩子帶點草根嚼嚼糖水。
徐小二一聽，就問：“是打到熊瞎子了還是打到大貓了？”
那幾人一噎：“你想得倒美，哪能打到這些玩意。”
徐小二撇撇嘴，“那算什麽收獲不少。”
幾人笑罵，“去去去，少跟我們來這套。”
徐小二嘿嘿笑。
大河生產隊背靠山山相連，綿延不絕的大黑山，最高的主峰山勢雄峻，遠遠看過去像巍峨的巨人。夏季山中開了不少映山紅，團團簇簇地在青山綠樹間雲蒸霞蔚，山雀短促嘹亮的鳴聲聲聲不絕。
糧食減產那幾年，附近的幾個生產大隊的村民都把大黑山當成了一座寶庫，下了工便往裏頭鑽，時間一長，大家積以為常，幹事們對此也就睜隻眼閉隻眼。
大家各憑本事吃肉，誰也別說誰。
等徐小二回到家門口的，沒見到廖欣妍的身影，頓時鬆了口氣。
還好今天爹沒這麽早回來，否則讓兩人遇上，還不知道生出什麽情況呢。
徐小二抬腳正想回院子裏，就見徐小四背著簍筐從大黑山的方向回來，人還遠著呢，就衝著他喊：“二哥，你見著廖知青沒？”
這徐小四！說話不過腦的玩意！喊這麽大聲，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廖知青和他們家有關係嗎？
再聯想到秀麗娘先前說的，徐小二臉一沉，二話不說把人扯到角落裏，“小四，廖知青的筆是怎麽回事？”
徐小四眨眨眼，一臉無辜：“二哥，你認錯人了，我是小三。”
雙胞胎長得十成十的像，即便是朝夕相處的幾個兄弟也認不出誰是誰。
徐小二不信，雙胞胎最喜歡闖禍後搞責任推諉的把戲，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徐小三，狐疑道：“真是小三？”
徐小三一臉好笑：“二哥，四弟今天穿的鞋子和我不一樣，你忘記了？”
說著還抬腳揚了揚漏洞的解放鞋。
為了分辨兩人，出門前徐一特地讓他們穿了不一樣的鞋子。
徐小二臉色稍緩，“那你瞎問什麽廖知青？”
徐小三好奇：“不是說廖知青的筆被小四弄壞了嗎？”
徐小二窒了窒，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看著一臉無辜的徐小三，徐小二滿腔的怒火歇了菜，隻能把人放了，隻不過仍舊一臉不愉，“小四到底是怎麽回事，平時捉弄一下村裏人也就算了，怎麽還惹到知青所那去了？”
徐小三一臉老實巴交的樣子，“這幾天四弟經常跑山裏，我沒和他一塊，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
徐小二“嘖”了一聲，臉上沒了平時的嬉皮笑臉，“臭小子，等下回來非讓爹收拾他不可。”
徐小三認真點頭，“小四最近確實過了，等他回來讓爹打一頓就老實了。”
徐小二聞言，臉色好看了一些，“你平時也要看著他一點。”
“二哥放心，肯定不讓他惹事。”說完了徐小四的事，徐小三興衝衝地提了提手裏的籮筐，“二哥，你看我今天在山裏碰到的好貨。”
徐小二瞥了一眼，也來了精神。
隻見竹筐下層綁了隻灰兔，雖然隻有巴掌大，但聊勝於無，畢竟這玩意不多見，沒點運氣都碰不上。
“正好煲了給冉冉補身子。”
“那必須的。”徐小三喜滋滋地把野物扒拉好，省得被人看見。
回到屋裏，徐小五在打掃院子，小臉滿是輕快。
徐小二恢複笑眯眯的樣子：“小五，冉冉今天乖不乖？”
徐小五十分認真地點頭，“妹妹很乖。”
徐小二笑著揉揉他的腦袋：“我去挑水，今天咱們加餐。”
徐小五眼睛一亮，期待地看向徐小三背後的簍筐。
平日裏，三哥四哥一下工就會進大黑山，每隔一段時間都能帶回一些野味。
否則天天清湯寡水的，家裏這麽多漢子，哪能捱得下去？
徐小三滿腦子都是軟綿綿的妹妹，心都飛揚起來了，哪裏注意到徐小五的小心思，手一揮：“去去去，快去燒水。”
他飛速丟下背筐，洗了手後跑到徐冉冉的房間。
“大丫！”
徐冉冉還在試圖把遊戲機重新喚出來，一聽到這聲音，軟糯粉嫩的小臉苦兮兮起來，變成一隻苦巴巴的糯米團子。
全家隻有那兩個壞家夥喊自己大丫。
要是被她幼兒園裏的頭號競爭對手李雨晴聽到了，一定笑她一輩子！
徐冉冉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不準叫窩大丫！”
徐小三隻覺得自己妹妹怎麽看都好看，連瞪他的眼神都怪可愛的，他走過去從腋下一把抱住徐冉冉，顛顛拋了幾下後，黝黑粗糙的臉湊過去在白嫩的小臉蛋上蹭啊蹭，“哥哥的好大丫，想三哥沒有？”
徐冉冉氣得小臉通紅，一邊用力推這顆臭烘烘的大腦袋，一邊哇哇大叫，“小四壞蛋！！不許碰窩！！”
徐小四笑得更燦爛了。
還是大丫好。
從小到大，連爹都分不清他們誰是誰，更別說其他人了。
即便到了現在，全家上下也隻有大丫分得出他們兩。
徐小四笑咪咪的，一點也不生氣：“壞蛋今天打到了兔子，大丫要不要吃？”
徐冉冉前一秒還像小貓一樣渾身炸毛，頭搖得快斷了，在聽到“野雞”兩個字後，圓滾滾的腦袋立即抬起來，烏溜溜的眼珠子眨了眨：“兔幾？”
徐小四笑盈盈：“大丫要不要去看看？”
徐冉冉嘴巴緊抿，小臉糾結得皺成了烏梅幹。
怎麽辦，好想去看……
可是小四大壞蛋，肯定會欺負她。
看她煞有其事地糾結的小模樣，徐小四心裏笑開了花，麵上卻一臉遺憾：“哎，大丫不看就算了，反正那兔子長得醜，又白又灰的，你肯定不喜歡，我現在就讓小五把兔子殺了。”
說罷頭一扭，作勢要朝外頭的徐小五喊話。
徐冉冉急了，小手連忙捂住他的嘴，“壞蛋小四，窩要去看！！”
徐小四咧嘴一笑，“好咧，咱們現在就去看！”
徐冉冉鼓著臉，掙紮著要下地，“窩要下去。”
徐小四拍拍她的小屁股，“大丫聽話，四哥抱你過去。”
香香的妹妹，徐小四恨不得抱上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