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床笫之間
在她錯愕之際, 季琛走了進來,順手把門關上。
“湊巧。”他說。
林聽晚就站在門口,他這麽一進來, 距離瞬間拉近, 她的鼻尖差點掠過他的風衣外套。隻一秒, 他便越過她,拉開圓桌前的空位坐下。
懵懵地眨了眨眼睛,林聽晚扭頭, 眼珠慌亂轉著。
最後剩下的那個空位顯然是留給她的, 一邊是林落煙, 另一邊就是季琛。
她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 走過去坐下, 一聲不吭,渾身緊繃, 然後裝死。
林落煙看了眼季琛, 又看向林聽晚, 嘴角的笑毫不掩飾。
這個反應太有意思了,她等了這麽久, 最想看的,就是現在這個場麵。
在得知林聽晚和季琛之間有婚約之後,林落煙就想看看,林聽晚知道季琛就是她在慶大校慶看上的那個帥男人之後, 是什麽樣的反應。
林聽晚幾分鍾前在走廊有多熱情, 此刻就有多想死。
校慶偶然撞見、爺爺葬禮給她遞手帕、剛才在走廊被她攔著要微信的帥男人, 竟然是她妄想退婚的聯姻對象。
救命啊。
她玩乙遊都不敢這麽夢。
“姐, 幫我拿一張紙唄。”
林落煙一直偏頭盯著林聽晚,聽到她聲線不平穩, 拐了七八的音調,莫名覺得好笑。她轉頭,胳膊肘碰了碰季淮頌:“拿一下紙。”
季淮頌直接把一盒紙拿過來,林落煙抽了兩張,遞給林聽晚。
“你這是什麽反應?”
林落煙覺得有趣。
林聽晚垂著腦袋,壓低聲音:“心情複雜的反應,我有點想哭,但又有點想笑。”
她快要控製不了她的表情了,這個嘴角一會兒往上翹,一會兒往下壓的。
“煙煙。”
季母含笑的聲音傳來,林落煙抬頭看過去。
季母舉手投足間盡顯貴氣,但並不像是傳統的闊太太,她端莊之餘,風韻猶存。不需要任何華麗首飾的修飾,渾身上下隻有盤起的烏黑長發之間,一隻素雅漂亮的發簪。
不得不說,季淮頌的眉眼和她太像了。
季母笑著看她,聲線溫柔:“還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我今天總算是見到你了。”
轉而開著自己兒子的玩笑,“季淮頌,你小子好大的福氣。”
季淮頌散漫地點點頭:“是。”
“我這個小兒子,總算是遇到能收拾他的人了。”季母說,“他要是敢惹你不高興,你跟我說,我給你撐腰。”
季淮頌輕笑,隨手把剔好魚刺的半碗魚肉放在林落煙手邊,揶揄:“聽見沒?季家有人給你撐腰。”
在長輩麵前這麽來回,林落煙難得有幾分局促,倒也不是緊張,就覺得有點不太好意思。
林落煙微微瞪了他一眼,真想捂住他的嘴叫他別說了。
“謝謝阿姨。”林落煙莞爾,“他其實……挺乖的。”
拿筷子的手頓了下,季淮頌低笑一聲,有些無奈。
他揶揄她一番,她自然是會揶揄回來的。
“晚晚,你年紀還小,結婚的事咱們不著急,不要有壓力。”季母下一句話就跳了個話題。
林聽晚上一秒還咬著筷子盯著林落煙和季淮頌笑,這一秒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輪到她了對嗎?
苦澀地扯了扯嘴角,林聽晚胡亂點頭:“我確實不著急,我高中還沒畢業呢,也還沒有到法定年齡。”
這話落在舅媽耳朵裏,就有幾分抗拒和不滿,舅媽盯著她:“又沒讓你現在結,隻是這事兒定下來而已。”
林聽晚嘟囔:“我又沒說什麽。”
這頓飯吃的還算融洽,至少表麵上挺融洽的,除了林聽晚如坐針氈,季琛每抬手一次,她的脊背就繃緊一寸。
中途想喝水,拿杯子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她差點把杯子扔出去。
吃完飯,站在餐廳門前,聽著舅舅舅媽和季淮頌父母的最後寒暄,林落煙抱著雙臂,挨著季淮頌。
她看了看把舅舅舅媽送上車的季琛,又扭頭看向身邊的林聽晚:“你還愣在這兒幹什麽,不上車回家嗎?”
剛剛在包廂裏憋了整整兩個小時,林聽晚這會兒笑容燦爛:“剛剛伯母不是說了嘛,讓季琛送我回去。”
林落煙伸手,捏著她的臉頰看了看:“笑得這麽開心,不鬧著要退婚了?”
林聽晚嘿嘿一笑:“我就是突然覺得,這個婚也是可以結一下的。”
哼笑一聲,林落煙鬆手。
她就知道。
“還出國嗎?”她問。
“出啊。”林聽晚盯著季琛,“我這次還真不是三分鍾熱度,我考慮過了。死磕高考我磕不出什麽水花,但我高一高二和老師同學一起做的項目寫的小論文,還有那些活動課題,夠我申請學校了,現在就差雅思。”
林落煙點點頭:“那我們先走了。”
剛轉身,頓了下,又回頭看她,小聲道,“放假別往我這兒跑了。”
林聽晚聽出姐姐的弦外之音,比了個“ok”的手勢,她當然有別的目標啦。
“心情這麽好?”
回去的路上,季淮頌看了眼林落煙,她翹著嘴角,眉眼彎彎。
林落煙捧著手機:“阿姨真的好有意思,我也很喜歡她。”
剛剛在飯桌上就和季母加了微信,季母對她像是相見恨晚的小姐妹,飯桌上聊了會兒珠寶,這會兒更是熱火朝天。
其實葬禮那天季母和季父就來過,但她當時無心任何人際關係,也沒有太注意,尤其後麵還跑出去透氣了。
“她讓我有空去家裏玩。”林落煙偏頭看向季淮頌,“說有東西要送給我。”
季淮頌:“看我幹什麽,我不知道啊。”
林落煙微微眯了眯眼,擺明了不信:“你不知道?”
季淮頌的笑容帶著股散漫勁兒,故意否認:“不知道啊。”
末了,他語氣隨意,“我倒是有東西要給你。”
聞言,林落煙眼睛一亮:“什麽?”
“猜猜?”
就知道他不可能直接告訴她答案,總會讓她猜,她也樂於玩這種小遊戲,每次猜中了莫名會有點小小的成就感。
她思忖幾秒,沉吟道:“嗯……首飾?”
季淮頌想了想:“算吧。”
林落煙輕嗬一聲,佯裝警告:“你要是敢送我對家品牌,你完蛋了。”
“我才二十歲。”季淮頌挑眉,笑得又痞又壞,“我沒打算隻活二十歲。”
林落煙:“你最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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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起得晚,起床之後就去市圖書館了,沒有遛狗,所以林落煙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kiki。
kiki精力旺盛,見林落煙回來了,立馬拍跑去叼來自己的牽引繩,仰著腦袋眼巴巴地看著林落煙,瘋狂搖尾巴。
好吧好吧,出去陪它溜達溜達。
林落煙蹲下身,從它的嘴裏接過牽引繩,給它穿好衣服,再把牽引繩扣好,剛要起身,感覺到身後一股熟悉的氣息傾蓋而下。
她正想扭頭,就聽到季淮頌開口:“別動。”
林落煙乖乖聽話,蹲在地上,眨眨眼睛,和kiki四目相對。
感覺到披散的頭發被輕輕攏了攏。
他的動作很輕,怕扯到她的頭發,弄疼她。
過了會兒。
季淮頌鬆開手,順手撥了一下鈴鐺:“好了。”
聽到清脆一聲鈴鐺響,林落煙愣怔一秒,下意識抬手摸了摸。頭上多了一隻發簪,將她的長發盤了起來,發簪末端好像是有流蘇吊墜,輕輕一碰,便發出鈴鐺一樣清脆的聲響。
起身小跑到浴室,林落煙開燈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左右晃了晃腦袋,發簪的鈴鐺流蘇跟著晃動起來,發出細微但清脆悅耳的聲音。
偏頭看向靠在門邊的季淮頌,她問:“為什麽送這個?”
“看你戴過幾次,挺好看。”季淮頌走過來,雙手撐著洗手台,靠在她臉頰邊上,聲音放低,“而且,方便。”
林落煙不解:“什麽方便?”
季淮頌的氣息落在她的頸窩,嗓音發沉:“壓不到頭發,很方便。”
“……”差點咬到舌尖,林落煙噎了下,凝眸撞上鏡子裏,季淮頌的眼睛。他的眼神坦然□□,笑容更是明晃晃的不懷好意。
她轉過身,抬手扶著他的肩,跟他保持距離,“我要下樓遛kiki。”
“嗯。”視線落在她的臉上,直直往下,季淮頌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晚點再去,現在還早。”
說著,吻落了下來,滑過她的耳垂。
林落煙瑟縮著躲了下:“九點過了,不算早了。”
季淮頌聲音發緊,很沉:“一個小時。”
“季淮頌……”
無效的抗議被淹沒在吻裏。
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
這話簡直被刻在了季淮頌的骨子裏。
半個小時後,林落煙抬手取下發簪,一把拍在**。
不平穩的氣息還沒有緩和過來,緋色沾染雙頰,熱意依舊洶湧泛濫。她另一隻手抵在他的胸口,中斷一切,雙眼盛滿了幽怨。
季淮頌頓了下:“生氣了?”
何止是生氣了。
她要羞死了!
本來討厭被壓到頭發,每次都會把頭發綁起來。鈴鐺發簪倒是一點都不會壓到頭發,但每一次……
每一次他用力的時候,鈴鐺發簪就會發出聲響。
清脆、悅耳,帶著些許呼之欲出的破碎,在她的耳邊叮叮當當。
做一下,響一下。
以至於她十分難得的在這件事上,有了種羞恥感。
“也沒有很生氣,就是……”
林落煙吞吞吐吐一番,按在發簪上的手收緊,“它能不能不發出聲音?”
季淮頌含笑看著她:“大小姐這是不好意思了?”
林落煙不想承認,但又無法否認。
她多多少少有點,就一點,羞恥感。全是這個鈴鐺聲音帶來的,沒有這個聲音她才不會羞恥。
“你拿發繩給我綁頭發,別用這個。”林落煙把臉埋在他的懷裏,“下次再用,我適應適應。”
她取下發簪時,瀑布般的長發散開,滑過她的肩頭,徒增幾分誘。
“不綁了。”
季淮頌從她手裏拿走發簪,放在床頭。
林落煙:“嗯?”
下一瞬,他攬著她的腰,換了位置。
懵了一下,林落煙便跪在了**。掌心撐著他的腰腹,她垂眼,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等會兒你去遛kiki。”
季淮頌:“好。”
腦海裏如同絢爛煙花般升至頂空,一盞昏黃落地燈下,她趴在他身上。遮擋在臉頰的發絲被他抬手別到耳後,她聽到他低啞的聲音,柔聲呢喃。
“圓圓。”
又輕又沉,在她的耳畔回**。
“嗯?”
“沒什麽,就叫叫。”
這一刻,林落煙莫名想哭。
很多次,她都在被他堅定地選擇,也在被他好好愛著。從很久之前就是了,隻是她以前一直沒有辦法跨越那道坎,所以強迫著不讓自己相信。
他做了好多好多,在她看得到的地方,和她看不到的地方。
尤其他早就已經捧著一顆真心朝她走來的時候,她選擇了視而不見,選擇了逃避。
“季淮頌。”林落煙抱著他,“對不起。”
季淮頌伸手,勾著她的下巴,往上抬,垂眼看她,微微凝眸:“背著我往魚塘裏裝新魚了?”
林落煙噎住:“……不是這個。”
“除了這個,你有什麽好跟我說對不起的?”
但他剛才的語氣分明是玩笑,佯裝嚴肅。
林落煙癟嘴:“魚塘早就關掉了,我隻是覺得我也有做的不太好的地方。我當初跟你說分手的時候,你應該很難受吧。”
“沒什麽不好。”季淮頌順手捏捏她的臉,“我沒長嘴,沒早點告訴你。而且就我以前那來者不拒的浪子形象,我說我真心喜歡,戀愛腦都不信。”
雖然說的是實話吧,但聽他這麽維護自己,林落煙還是覺得很開心。
心裏甜滋滋的,咕嚕咕嚕地冒泡。
“有件事兒我一直很好奇。”季淮頌問,“外公為什麽給你取個小名,叫‘圓圓’?”
林落煙由著他玩自己的手,解釋道:“我的名字和小名,都取自一首邊塞詩。”
季淮頌猜測:“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林落煙驚喜,略微支起上身,撐著下巴,笑盈盈地看著他:“這麽聰明啊寶貝。”
聽見她叫自己寶貝,季淮頌憋不住笑,微微挑了下眉。
她這麽支起上身,長發從肩頭滑下來,垂在他的胸口,輕輕滑過,泛起細碎的癢。
“我從小幾乎是獨自長大,生而是孤煙,他希望我做落日。不用做初生的太陽,初生的太陽太累了,做落日就好,多一點光留給自己。”林落煙說,“可能因為原生家庭天生就殘缺?所以他還希望我的人生沒有什麽大的遺憾,希望我畢生足夠圓滿。”
所以是林落煙。
所以是圓圓。
手指繞著她的頭發,季淮頌細細凝視著她:“怎樣才算圓滿?”
林落煙認真想了想:“對我而言的圓滿,大概是能夠像Shark那樣,成為一名厲害的青年設計師,擁有完全屬於自己的設計展吧。”
她抬眸,對上季淮頌的眼睛,“但是,現在對我來說,已經算圓滿了。”
在一所很好的大學上學,有自己的事業,有幾個交心的好友,還有一個很愛她她也很愛的人。
足夠圓滿了。 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