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法蘭西27
齊霏的辯論賽初賽正好撞上林落煙去蘆海比賽, 她沒有在慶大看到這場被口口相傳的精彩,稍微有點遺憾。
“是不是報複我去年留學交換沒陪你,所以不來看我的辯論賽啊。”齊霏開著玩笑, 把咖啡遞給林落煙。
今天沒什麽事, 齊霏說要來學做咖啡, 林落煙就被她拉著過來了。
“趕巧了嘛。”林落煙微抿了一口咖啡,“加了雙倍奶?能不能加三倍啊寶貝,我想喝更甜一點的。”
齊霏整理完咖啡機周圍的桌麵, 端著自己那杯無糖無奶美式咖啡, 感慨:“我說你甜的別攝入那麽多, 小心血糖。”
林落煙聳了下肩:“我是甜口啊, 已經很克製了。”
放在桌角的手機響了一聲, 齊霏端著咖啡,隨手拿起來。
向硯南在微信聊天框裏給她甩來了一個鏈接, 是慶大論壇的帖子, 隻是掃了眼鏈接上顯示不完全的標題, 齊霏眉間緊蹙。
林落煙看到她變得嚴肅的表情,整個人安靜了下來。
幾秒後, 齊霏把手機轉過來,放在她麵前,難得的爆粗口。
“真他媽操了,有人給你造黃謠。”
林落煙拿起來看了眼。
論壇裏的帖子, 有幾張模糊不清的照片, 和一段視頻。
帖主說話也很囫圇, 打著太極, 看圖說話編造內容,說的有鼻子有眼, 仿佛在現場,甚至就是照片和視頻中的男主角一樣。
下麵的評論更別提了,根本沒法看,兩極分化極其嚴重。
有說別造謠的,有說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做這種事也是情理之中,跟季淮頌談著戀愛害玩這麽花,男主角一看就不是季淮頌。
更有人直接討論了起來,言語意**,說她視頻裏麵這麽有料,感覺很爽。
不過是錯位照片,AI換臉。
而且找的角度隻能看到女生的臉,看不清男生的臉。
什麽心思顯而易見。
林落煙沉眸看著,心裏的白眼已經翻到後腦勺了。
過了會兒,她懶得往下翻了,保存照片和視頻,隨手截屏前麵的部分,把截圖發到自己的微信。
見她迅速的動作,齊霏擰眉扣著杯子:“收集證據?”
“嗯。”林落煙應了聲,“我去報警。”
這種事,她從來不信什麽清者自清,讓充滿惡劣性質的人心安理得的逍遙法外,更不是她的準則。
被造謠的是她,她不會去自證。該是造謠的人拿出證據,證明視頻裏的人是她,證明那幾張錯位圖是毫無底線的限製級。
“誰幹的?”去報警的路上,齊霏眉頭緊鎖思考著。
林落煙搖頭:“看不慣我的人太多了,我不揣測,對清白的人不公平,總能揪出來。”
齊霏點點頭,看了看手機:“向硯南跟我說,季淮頌去查了。”
默了兩秒,她疑惑,“他不先給你打個電話確認一下你的狀態嗎?”
林落煙輕笑一下:“你覺得他會有這麽喜歡我?”
“……”
齊霏瞬間說不出話。他們的確從一開始就不是因為互相喜歡而在一起的正常戀愛。
沒那麽在乎對方的感受,似乎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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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他媽有病。”
從慶大社科圖書館出來,向硯南憋了十幾分鍾,終於忍不住罵了一句。
季淮頌抱著電腦上了自己那輛停在天鵝湖畔的大G,額前的頭發被風吹開,有些亂,眉眼間仿佛團著一股濁氣,比這個季節的風更加凜冽淩厲。
向硯南跟著上車,鑽進副駕,看了眼季淮頌的電腦頁麵:“你打算自己查?”
他還以為他說查,是要找他哥季琛。
季淮頌沉聲應了一聲,沒說話。
這種東西的傳播越少越好,明知道是捏造的內容,他就更不可能把這種東西經自己的手傳播出去,對林落煙而言沒半點好處。
向硯南眼觀鼻鼻觀心,實在是太少見到他這副嚴肅的樣子了。他總是遊刃有餘,也對什麽事兒什麽人都不上心,哪怕是學業和圈子裏再棘手的事,他都是那副不在乎的態度,落到他手裏的事也都能被輕鬆解決。
反而林落煙的事,被他這麽重視,比他自己的事都要重視。
他整個人周圍的氣息都變得不一樣了,散發著不好惹的戾氣。
他覺得,這回造謠的這個人,是真撞槍口上了。不隻是大小姐的槍口,更是這位小少爺的槍口。
死定了啊,死定了。
向硯南沒敢出聲,擰瓶蓋喝水的聲音小心翼翼,車內隻有劈裏啪啦的鍵盤敲擊音。
外麵的陽光被雲霧遮擋,略顯朦朧,空氣裏飄**著寒氣。
過了好一會兒,季淮頌雙手交叉揉了揉手腕,抬手,合上電腦。
車內倏然靜了下來。
他沒有動作,也沒有說話。
向硯南抵到嘴邊的水都忘了喝,呆愣愣地看著他:“咋了?”
“查出來了。”季淮頌說。
他臉色並不好,向硯南一時半會兒辨認不出他這個不好的反應,是出於什麽。
難不成是熟人作案?
他親自查這種事,必然是會用盡手段追溯到源頭的,不隻是論壇裏的一個IP賬號而已。
把電腦往後座一扔,季淮頌啟動車子:“你等會兒有事兒沒?”
“啊?”向硯南反應了下,“沒事啊。”
季淮頌:“行,我去找薛書儀。”
向硯南拉安全帶的手頓住,遲疑地扭頭:“薛書儀造的謠?”
季淮頌點了下頭。
“你知道她在哪?”
“剛問了人,城南那邊的酒吧。”
“對了,齊霏說陪大小姐去報警了。”向硯南想起來,“既然這事兒是薛書儀幹的,那報警是不是……”
他沒把話說完,放緩聲音觀察著季淮頌的反應,然而他沒有任何波動。
季淮頌打著方向盤:“有問題?”
報警,有問題?
向硯南一噎:“……沒問題。”
過了幾秒。
“我有點好奇啊,純好奇。”他調整了下坐姿,“這事要是角色互換,林落煙給薛書儀造這種謠,你會站薛書儀嗎?”
季淮頌瞥他一眼:“你腦子有毛病?”
向硯南:“……”
他好像是腦子有毛病,不然怎麽問出這種在他雷區蹦迪的事,看得出來,雖然不在乎,但怎麽說也是他季淮頌的女朋友。
這種事,他要是不出麵維護,不是人。
但這種沒有名分的前曖昧對象,和正兒八經的現任女友,確實有點狗血。
被罵了,向硯南就熄火了。
沒想到季淮頌接下來的語氣平穩,卻有點將林落煙圈在自己的領地之內的意思。
“林落煙不是刻板印象裏的好人,但不壞。”他說,“說點兒不好聽的,她這個人極致愛己,你不去招她,她根本不會多看你一眼。費心思造謠?你太看得起她了。”
向硯南有點摸不清現在的季淮頌對林落煙,以及對這段見色起意、一時興起的戀愛的態度了。他輕哼一聲:“你倒是了解她。”
季淮頌挑眉:“不然你了解?”
“……”他不了解。
他他媽不隻是不了解林落煙,連旁邊坐著的這位爺都有點不認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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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酒吧。
季淮頌和向硯南到的時候,太陽已經有要落山的跡象。
薛書儀和朋友在走廊深處的包廂裏,聚會喝酒,耀武揚威地捧著手機看熱鬧,說林落煙這下完蛋了。
包廂的門是被一股帶風的力推開的。
嘴角的笑還掛著,她完全沒有注意,就被繞到沙發後麵的人拽住了衣服後領。
季淮頌另一隻手懶散地搭著沙發背,略微俯身,頷首問她:“挺得意?”
他的視角能看清她的手機界麵,是慶大的論壇。
帖子下麵烏煙瘴氣,躲在背後的人坐收漁利。
旁邊的人這才看清局麵,大氣都不敢出。
角落有人雖然瑟縮,但還是忍不住幫薛書儀說話:“季淮頌,你沒事兒吧?你居然打女人。”
“別什麽罪名都他媽往爺腦袋上扣。”季淮頌笑得肆意張狂,聲音很沉,“首先,她得是個人,對吧?”
低啞但略微上揚的尾音,聽得薛書儀頭皮發麻,恐懼遍布全身。
她慌忙動動手指,把論壇頁麵退出去。
“別關啊,不是看得挺開心?”
鬆開手,季淮頌扯了下頸間的項鏈,沒直起上身,雙手搭著沙發背。
身後的壓迫感太強,薛書儀渾身繃緊,害怕地吞咽了一下,不敢招惹他。
“我……看看都不行嗎?”薛書儀聲音有點抖,梗著脖子硬說,“這麽大的事,別人發給我,我不能看看嗎?”
試圖把自己擇幹淨。
“你也知道這麽大的事兒啊。”
季淮頌拖腔帶調,和平日裏的態度無異,卻讓人捉摸不透,不知道他話裏有沒有別的意思,更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做什麽。
薛書儀猛然扭過頭看他:“她還好嗎?被造謠這種事,是個女孩兒都受不了,她現在怎麽樣啊?”
太假了。
這蹩腳的演技還不如林落煙一半好。
季淮頌懶得跟她周旋,直直看進她的眼睛,仿佛攫住她似的:“你覺得呢?你也是女孩兒,造黃謠,腦子有什麽病?”
薛書儀勾著他的衣袖,眉間輕蹙,一臉緊張又無辜的樣子:“是不是誰跟你說了什麽?阿淮,你相信我,我真的——”
“我查的。”
三個字落地,薛書儀臉上的神色一僵,手指都蜷縮了。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他會為了林落煙做到這個地步,竟然還親自查這件事。不僅查了,還來找她興師問罪。
季淮頌抬手,避開她的手,直起上身:“沒人說,我自己查的。巧了,查到你這兒了。”
慢條斯理地繞過沙發,挨著沙發臂坐下,“識相點兒,把態度擺端正,承認錯誤,跟林落煙道歉。剩下的,她說了算。”
“阿淮……”
“趕緊。”季淮頌皺了下眉,“我耐心有限。”
薛書儀恍然。
他並不是一個沒有耐心的人,相反,他平時太有耐心了,不管是做什麽事,還是對待什麽人,因為無所謂,所以有足夠的耐心。這副樣子太難見,比起以往任何一個時刻,都顯得太在乎。
垂眼咬了咬下唇,薛書儀還試圖掙紮:“我沒有她的聯係方式。”
季淮頌把她的手機抽過來,敲了一串數字,扔了回去。
滿屋子人沒一個敢吭聲的,全都遠離這張沙發,在靠牆靠角落的地方看著,包廂裏靜得嚇人。
薛書儀盯著屏幕上的一串數字,閉眼咬了咬牙:“我發短信給她說可以嗎?”
季淮頌眉宇間透著不善的氣息:“隨便你。”
相較之前鬆了一口氣,薛書儀編輯好道歉短信發給林落煙,然後把手機轉過來舉到季淮頌眼前,給他看。
季淮頌起身,雙手抄兜,一言不發要出包廂。
指關節扣到泛白的薛書儀驀地站起來,叫住他:“不是我一個人做的,是林落煙她小姨!我不是主謀,我隻是——”
“隻是幫凶?”
季淮頌眉尾輕挑,回頭看了她一眼,拉開包廂的門,毫不留情地離開。
他想起在蘆海的時候,林落煙說過,她小姨和薛書儀在咖啡廳見過一麵。
眉間的濁氣並沒有因此而散去,反而變得更加濃烈。
她從小到大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光鮮亮麗受人追捧的大小姐,好像隻是虛無的表象。
向硯南亦步亦趨跟著季淮頌,生怕他下狠手。
方才在包廂裏,他拽薛書儀領子的時候,他下巴差點都要驚掉了。
“不至於。”
出了酒吧,聽向硯南連聲感慨,季淮頌拉開車門,單手搭在車頂,沒急著上車,“她沒開口,我要真把人弄出什麽事兒,她也不會高興。”
向硯南故意用酸溜溜的語氣惡心他:“喲,開始裝好人了?”
“沒裝好人。”季淮頌說,“就覺得她跟著我,不該搞出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兒,惹她不開心。”
向硯南愕然兩秒,表情誇張:“還說不在乎。”
默了兩秒,季淮頌語氣微沉:“在乎。”
暮色降臨,街燈倏然間點亮。
華燈初上投射出的光暈落在他身上。
“沒見她哭過,但她笑起來是真好看。”
他拖了點尾音,姿態懶散,勾唇笑著,“我這人俗,就喜歡看她笑,不行?” 收心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