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兒景和
熱鬧要看, 兒子也要關心一下,站在原地短暫欣賞了一下秋景和被楚瑜壓在地上時那副青青白白的臉色, 秋君藥到底還是壓下心底那點幸災樂禍, 強忍著笑,讓來福上前去把他們倆扶起來。
“怎麽站著也能摔倒啊?”
秋君藥在給人添堵方麵還是有一手的,一邊說一邊覷著秋景和難看的神情, 努力壓下嘴角:
“景和,你沒事吧?”
“......兒臣沒事。”
這四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秋景和惡狠狠地擦了擦嘴巴,活像是沾上了什麽髒東西似的,再也繃不住溫潤平和的麵皮, 看向楚瑜,聲音冷的不行:
“兒臣忽然覺得身體不適,就先告退了。”
說完, 對著秋君藥行了一禮, 便甩手離開了。
“哎——”看著忽然開始鬧脾氣的二兒子,秋君藥攔不住他,隻能歎氣笑了笑,隨即回過頭對楚瑜解釋道:
“我兒景和的性格在四兄弟裏是最好的,國師千萬別為這件事怪罪了他。”
“.......微臣不敢。”楚瑜的唇角被磕破了, 原本清冷聖潔的模樣也因為眼尾染上了一點微紅,而帶出莫名的顏色來。
秋君藥看的不禁愣了一下,看著楚瑜下意識舔嘴唇的動作,再看了一眼秋景和的背影,表情若有所思。
但還沒等他思出個所以然來, 原本在王帳前站崗的士兵來報,說是七殿下醒了, 鬧著要見他,他便將小殿下帶了過來。
說完,一個暖呼呼的小團子就踩著高高的草一路小跑過來,撲進秋君藥的懷裏,黏黏糊糊道:
“父皇!”
“景秀,醒啦?”
秋君藥穩穩地站著,聽到秋景秀喊他,笑著彎下腰,將秋景秀抱了起來,擦了擦對方額頭的細汗:
“這麽不多休息一會兒?”
“兒臣休息好了。”秋景秀攬住秋君藥的脖子,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糯,擦了擦眼睛,小聲道:
“兒臣醒來沒看見父皇,兒臣以為父皇不要兒臣了,我害怕。”
“怕什麽,父皇叫了好多侍衛守著你呢。”秋君藥看秋景秀還是一副噘著嘴不開心的樣子,笑著點了點他的眉心,哄著道:
“父皇怎麽會不要景秀呢,父皇最喜歡景秀了,剛剛還給景秀訓了一匹好馬,景秀要不要試試騎一騎?”
“哇,”秋景秀聞言頓時拋下心底那些不開心,眼睛睜的亮亮的大大的,一副十分欣喜的樣子:
“哪裏有馬!兒臣要騎馬!兒臣要騎!”
“馬就在這裏,景秀要是喜歡,父皇就把他賜給景秀好不好?”
秋君藥一邊說著,一邊把秋景秀抱上馬,而那馬似乎是認可了秋君藥這個主人,還主動跪下,讓秋景秀坐好後再站起身:
“握緊韁繩。”
秋君藥學一遍就會了,開始傾囊相授秋景秀:
“來,你試試看。”
秋景秀之前在百獸園看過宮女太監們訓馬,略懂一些,很快就上了手,一掃之前坐馬車時的頹喪,玩的十分開心,在山上留下一連串笑聲。
秋君藥叮囑了幾個侍衛看住他保護他,隨即帶著引鴛回到營帳。
他是第一次騎馬,即使懂得適可而止,但大腿內側還是被磨破了,於是叫了小齊太監過來,拿了幾種膏藥塗。
塗了膏藥後的秋君藥不便再行走,加上他原本的身體底子就弱,騎完馬後便覺得疲累,很快就被引鴛伺候著歇下了。
引鴛給秋君藥拆下金冠後,給他鋪好枕頭,看著秋君藥睡著,這才出門去。
他心裏記掛著秋景和和國師今日那一遭,唯恐兩人之間落下什麽嫌隙,想著要為兩者融通一番,於是掀開簾帳,朝秋景和的營帳走去。
秋景和的營帳在王帳的不遠處,引鴛走了幾百米就到了,他正想進去,就看見國師進了秋景和的營帳。
天色有些暗了,營帳內點起了燈,隔著薄薄的營帳,引鴛能看見國師進了秋景和的營帳之後,原本坐在桌前看書的秋景和換了個姿勢,後背僵直,看口型應該是想讓國師出去。
但國師卻沒有。
他反倒在秋景和的麵前坐了下來,苦口婆心地說了些什麽。說完之後,秋景和卻沒有馬上做出反應。
下一秒,在引鴛正猜測兩人在密謀些什麽的時候,秋景和忽然拿出了一把折扇,抵在了國師的脖頸上——扇尖忽然彈出了一把利刃,明晃晃地對著國師的臉。
這幅場麵著實有些驚悚,驚得引鴛下意識捂住嘴,忍不住後退一步,不小心踩斷了一隻樹枝。
“.......誰在外麵?”這個動靜很快驚動了秋景和,他很快收了扇尖,快步走出營帳查看,但此時的引鴛早已不見了蹤影,原處隻剩下一個掉落的流蘇簪子。
“........”秋景和眯了眯眼,走過去,拿起了那根流蘇簪子,片刻後若有所思:
“是母後的簪子。”
“皇後娘娘她聽見了我和殿下的話嗎?”楚瑜走過來,看向秋景和,聲音低低:“我今日觀帝後感情篤深,怕是輕易無法動搖皇後為我們所用。”
“停。”秋景和回過頭看他:“我什麽時候答應要和你站在一條戰線上了?”
“殿下為何不選我?”楚瑜上前一步,逼的秋景和忍不住後退一步:
“在這個宮內,還有比我更好的幫手嗎?”
“我說了,我不需要。”秋景和道:“我不管你是為名,還是為利,我始終不相信有人能無緣無故地幫我。你有你的目的,我還不至於傻到被你利用。至於奪嫡之事,你也不必再說了,隔牆有耳,若是讓父皇知道了,就算你是國師,小命也不一定保得住。”
說完,秋景和想將那流蘇簪子收進衣袖,但不知為何,楚瑜忽然看了他一眼,直接伸出手,搶走了那支流蘇簪子。
“......你做什麽?”秋景和沒料到他會搶簪子,下意識伸出手去搶,卻被楚瑜後退一步躲開:
“殿下怎麽能私藏嫡母的簪子,這件事要是傳出去,對殿下的名聲可不太好,所以.......這個簪子,還是臣替你保管吧。”
說完,他也不管秋景和目瞪口呆的神情,直接將簪子揣進衣袖中,利落轉身離開了。
“喂.........這個人!”
秋景和氣的嘴巴都在發抖,原地轉了幾圈,氣的把扇子丟到了地上:
“可惡!”
“........二哥在對誰生氣呢?”
不遠處,秋景月正坐在樹上,晃著小腿。笑意盈盈:
“二哥別氣,若你想要母後的簪子,皇弟給你尋回來就是了。”
說罷,他穩穩地從樹上站起來,身姿敏捷地跳下,一路追著楚瑜過去了。
楚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去搶那支流蘇簪子,搶完了才回過神,知道自己剛剛的反應有多莫名其妙。
他坐在營帳內,摸著被磕破還隱隱作痛的唇角,眼前不知為何,忽然浮現起他不小心撲倒在秋景和身上時,對方下意識攬住他的腰,不讓他歪倒磕到石頭上的動作。
秋景和的牙齒磕在他唇角的痛覺似乎還殘存著,楚瑜想起風姿溫潤、氣度平和的秋景和,隻覺心中怪怪的,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油然而生。
他自生下其就被老國師選中帶入宮中,被老國師拔了情絲,剔了欲根,中了絕情蠱,一生隻為老國師交給他的任務而活著,心緒經年如死潭一般冰冷,不像現在,心情未有現下如此震**反複的時候。
.......他早就測算到秋景和心思深沉,行事狠辣,日後甚至會對皇後娘娘起覬覦之心,但他為什麽在有心理準備的時候,在看到秋景和私藏引鴛簪子的時候,他不僅沒有推波助瀾,反而搶了那支簪子呢?
........是不是太久沒有服下解藥,所以絕情蠱發作了,所以才會失去理智,做出計劃之外的事情?
楚瑜皺著眉,捂著心口思考著。
是了,他搶簪子一定是想以此脅迫秋景和就範,並無他意。
想明白這件事之後,楚瑜氣便順了。他認定是絕情蠱發作,於是在營帳內站起身,走了幾圈,直到心髒的跳動速度降下去。片刻後,他深吸一口氣,掀開營帳,決定出去走走,打坐冥想一下,穩定道心,壓製蠱毒。
豈料,他剛掀開營帳,就看見秋景月站在他營帳門前,露著一顆小虎牙笑著看向他,朝他伸出了手,言簡意賅道:
“簪子。”
“......什麽簪子?”
雖然知道自己的行為不對,但楚瑜並不打算聽秋景月的,開始裝傻充愣:
“四殿下想要從臣身上得到什麽?”
“.......”秋景月對楚瑜的不識相感到十分不滿意。他盯著楚瑜看了一眼,隨即緩緩壓下眼尾。他盯著楚瑜看了很久,瞳孔黑沉,一副風雨欲來的模樣:
“隻要是二哥哥想要的東西,我都會替他拿到。”
說完,秋景月拿起腰間的軟鞭,猛地朝楚瑜揮去。
楚瑜也不是吃素的,一個閃身躲開,隨即衣袖內白綢飛出,直接以柔克剛,格擋開秋景秀鞭子的攻勢。
他不知道,他之前站在秋景和麵前之所以會摔倒純粹是道心亂了,拿不穩劍也握不動武器,現在在武功比他低上許多的秋景月麵前,自然是佛擋殺佛神擋殺神,越戰越勇,幾招就將秋景月圍困住,白綢死死地纏上秋景月的手臂和腰,將他束縛住,再難動分毫。
秋景月很快被裹得和蠶寶寶似的,躺在地上再也動不了,看著居高臨下盯著他的楚瑜,再也繃不住冷酷的兄控人設,忍不住漲紅了臉,直接破防大喊道:
“你敢綁本皇子,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我要喊二哥哥了,二哥,二哥我被唔唔唔——”
“不許喊。”楚瑜捂住他的嘴,壓低聲音瞪他:
“你要是想你的二□□後能榮登大寶,就聽我的。”
秋景月聞言,果然愣了一下,停下了掙紮的動作,看向楚瑜,疑惑遲疑道:
“你........”
“我就是來幫你二哥哥的,可惜你二哥哥不識相,拒絕了我。”楚瑜笑著看向他,
“你要是乖乖聽我的,我一定有辦法讓你哥哥當太子。”
說完,楚瑜彎下腰,那雙淡紫色的眼睛裏帶著深深的蠱惑,聲音和像是能將人引入歧途的海妖的歌聲般,讓人忍不住聽下去:
“怎麽樣,你願不願意和我合作?”
“......”看著楚瑜那張禍國殃民還帶著迷惑性的臉龐,秋景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地選擇了點頭。
楚瑜很滿意他的識相,解開秋景月身上的白綢,正想伸手將他扶起來,誰料在指尖剛剛握住秋景月指尖的那一瞬間,一聲清脆的童音就從不遠處傳來:
“二哥哥,我沒說謊吧,四哥哥確實是背著你在和這個人打架呢。”
秋景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現在了兩人麵前,牽著秋景和的手,指著秋景月和楚瑜道:
“我剛剛還看見他和四哥哥臉貼臉靠的特別近,在說悄悄話。”
“......是嗎?”
秋景和牽著秋景秀,居高臨下地看著表情如出一轍驚恐的秋景月和楚瑜,嘴角勾起一絲冷冷淡淡的弧度,像是有些似笑非笑:
“你們倆,可真熱鬧啊?”
秋景月、楚瑜:“你聽我解釋.........”
“是啊好熱鬧。”秋景秀忽然又開口,打斷了秋景月和楚瑜的話,苦惱地撓了撓頭:
“可是父皇說了,好孩子,不能打架,四哥哥,你做錯事情了哦。”
秋景秀悄悄掙開秋景和的手,麵上帶著一抹狡黠,語氣卻一正言辭道:
“所以剛剛你們說的話,我啊......通通都要告訴父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