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下完這場雪

“母後, 母後!”

一大早,剛梳洗完畢的秋景秀就提著衣角, 興衝衝地跨進披香殿的門, 一改在人前溫潤鎮定的模樣,語氣裏都是掩蓋不住的興奮:

“兒臣接到信兒,說父皇這幾日就要回來了!”

他人還未到, 話就已經來了內殿,引鴛對著鏡子, 仔細描完眉,聞言轉過頭,嗔怪道:

“你這孩子, 怎麽做了太子了還這麽急躁。”

言罷,引鴛放下描眉的筆,對著銅鏡, 扶穩翠翹冠, 這才緩緩站起身,看向秋景秀。

秋景秀聽見引鴛斥他,一開始還不好意思,但看見引鴛穿著絳綃衣,還佩著玉鐺的盛裝模樣, 不免又揶揄道:

“母後,您今日是不是穿的有些過於隆重了?”

他狀似疑惑道:“父皇賜給你的這件那件絳綃衣您不是嫌貴重奢靡,不舍得穿嗎,怎麽今日.........?”

引鴛聞言,臉頰上飛上一抹紅, 慌張地別過頭,耳邊的鳳釵搖晃, 發出清脆的響聲,難掩他支吾的聲音:

“想穿便穿了,沒什麽特別的。”

言罷,他又強裝鎮定道:

“你父皇馬上就要回來了,隨本宮一同去螽斯宮門前等候,如何?”

“當然好了。”

秋景秀小跑上來,笑道:

“兒臣還讓禦膳房準備了接風洗塵的筵席,就等著父皇凱旋歸來了。”

“好。”引鴛滿意頷首:

“那我們便一同去螽斯門吧。”

即使麵上裝的鎮定,步伐也壓的不緊不慢的,但在前往螽斯門的路上,已經有五個多月沒有見秋君藥的引鴛,心早已飛到秋君藥身上去了。

他恨不得親自去皇城門口等,但後妃不能輕易出宮,他隻能等在離城門最近的螽斯門上,等候秋君藥的到來。

他等的羞澀,等的心焦,等的痛苦,但這些情緒加在一起,都抵不過他對秋君藥的思念。

五個月不見,引鴛想秋君藥想的要瘋了,偏偏皇城中還需要他來穩定後方,他不得不按下性子和脾氣,等著秋君藥回來。

每次想秋君藥但是又見不到的時候,引鴛就會找出秋君藥以前穿過的衣服或者用過的披風,將它們通通放到**,然後把自己埋在裏麵去,聞著熟悉的藥香味,好像秋君藥還在他身邊,如同之前所有耳鬢廝磨的日子裏一樣,從後麵輕輕抱住他,哄他,叫他阿鴛。

但那些味道很快就又消散了,無奈之下,思念成績的引鴛隻能一遍又一遍地看著秋君藥曾經畫過的畫,給自己寄來的手書,指尖拂過上頭的筆墨,好像就能因此和從前的秋君藥十指相扣一般,汲取些許活下去的動力。

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秋君藥不在的那些日子裏,他是怎麽熬過來的。引鴛隻知道每天夜裏,他醒來見不到秋君藥,都會坐在**失魂落魄好一陣子,等到浣塵喚他洗漱上朝,他才會慢吞吞的爬起來,臨走之前還不忘把秋君藥用過的帕子揣在身上。

但即使五個月都熬過來了,在等待秋君藥從皇城走到螽斯門的這段時間,引鴛隻覺一分一秒都被人刻意拉長了,呼吸也好似被遏住,他隻能一瞬不瞬地盯著遠處,感覺眼睛裏的水分都要被空氣蒸幹了,才舍得眨一下眼睛。

但即使是這短暫的半秒,他都怕自己錯過秋君藥回來時的模樣。

也不知等了多久,等到雪下的更急了,鵝毛般的雪片沾染在引鴛的發絲上,或者棲息在他的睫毛上,融成晶瑩的水滴,幾乎要弄花了引鴛精心化的妝。

引鴛本來還因為羞澀而臉紅撲撲的,但在雪裏等了這麽長時間,凍的臉色有些白,但還是持之以恒地等在原地,固執的任誰勸也不肯走開。

他堅信秋君藥會在今天回來,所以無論誰勸他回宮裏休息,他也不走。

就在秋景秀等人一籌莫展,甚至懷疑秋君藥不會在今日回來的時候,入目皆白的空曠雪地裏,卻忽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秋景秀聞言頓時眼睛一亮,指著那個人影,對著引鴛興奮道:

“母後母後!”

他跺了跺腳,哈了一口氣,顯然是冷的不行:“來福公公回來了!”

來福公公是秋君藥的心腹,如果來福都回來了,那麽說明秋君藥也肯定回來了。

引鴛整個人被凍的神誌都有些不清醒了,聞言緩緩抬起眼皮,見到來福,麵上竟然緩緩恢複了些許紅潤,忙道:

“你快去請他過來。”

言罷,引鴛又覺得這樣不夠,幹脆自己提起衣擺小跑幾步,邁動著僵硬的步伐,忍著風雪撲麵,來到來福麵前,忐忑不安道:

“來福公公。”

“娘娘。”來福應也是冒血而來,肩膀上全是細碎的雪片,顯然比引鴛好不到哪裏去:

“奴才給娘娘請安。”

“免禮。”引鴛說完這句話,就忍不住往來福的身後看去,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羞怯,又有些期待:

“陛下呢。”

他本以為秋君藥還在後麵,所以不斷伸長脖子往來福身後看,心髒跳的越來越快,麵上卻強裝鎮定:

“他回來了嗎?”

“嗯,陛下回來了。”來福本該像引鴛道喜,但此刻麵上卻意外的沒有任何表情。

引鴛正有些疑惑,想要發問,但下一秒,來福的一句話卻直接讓引鴛因為緊張而跳動的心髒驟停,如墜冰窟:

“但陛下現下歇在勤政殿,今夜,就不來披香殿了。”

“..........什麽意思?”引鴛整個人都懵了,愣了半天,才不可思議道:

“你是說,陛下回來了,但是不肯見我?”

“.......陛下不是這個意思。”來福解釋道:“陛下一路舟車勞頓,已經累了,歇下了,不想再勞煩娘娘,所以今日便不去披香殿見娘娘了。”

“........”引鴛覺得荒謬,深深蹙眉,張了張嘴,許久沒能說出一句話。

來福見此,便拱手道:“話已經帶到,奴才就先行回勤政殿服侍陛下了。”

“........等.......”

引鴛反應過來後,一個等等還未說出口,來福就已經轉身,抬腳離開了,徒留引鴛伸出的手僵在空中,雪花裹著疾風吹過皮膚,帶來一陣刻骨的冰冷。

一旁的秋景秀顯然也沒有想到秋君藥回來之後,竟然沒有第一個見引鴛,反而回了勤政殿,錯愕地站在原地,望著來福遠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但不解的不僅有秋景秀,還有引鴛。

他獨自一人,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披香殿,想了一晚上,也沒能想通秋君藥為什麽不見他。

就這樣失眠了一整晚,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引鴛又勉強打起精神,精心化了個妝,穿上自認為最好看的衣服,來到了勤政殿,想要見秋君藥——

但侍衛卻依舊將他攔在了門外,不許引鴛入內,即使引鴛發脾氣拿出了皇後的架勢來施壓,他們也不為所動,隻說陛下有諭旨,非詔,任何人不許入內。

引鴛真的要氣死了,強闖不行,威脅施壓也不行,不管他用了什麽樣的辦法,秋君藥都緊閉勤政殿的大門,除了送飯的宮女,任何人都不許進去。

明明兩人隻隔著一扇門,引鴛心心念念的陛下就在門之後,引鴛實在不明白,秋君藥為什麽不肯見他。

而在另一邊,緊閉著大門,不許任何人入殿看他的秋君藥此刻正趴在床頭,斷斷續續地吐著血。

三年的兢兢業業鞠躬盡瘁,加上戰場高頻度地費心盡力,他頭發已經全白了,未老先衰的並發症就是常常夢魘纏身,吐血不止,臉龐煞白煞白的,指尖也泛著不健康的淡紫色。

來福心疼地看著比之前瘦了許多的秋君藥,跪在他身邊,輕輕拍著秋君藥的背,還時不時拿著帕子去擦秋君藥嘴角的血,直到那帕子再度被血浸紅。

“陛下.........”

來福畢竟服侍了秋君藥那麽些年,看見自己的主子那麽痛苦,心裏也不好受,一張臉皺了起來,像是個失去水分的包子:

“您不要硬撐著,讓太醫他們過來,或者讓娘娘、皇子們過來侍疾,好不好?”

秋君藥嗓子裏都是一片腥甜的血味,肺部陣陣刺痛,咳嗽不止,稍微一吸氣想說話,都引得嗓子癢癢的,胸腔震動,喘不上起來:

“咳咳咳......不,不用.......”

秋君藥廢了好大勁,才把嗓子裏那股癢意壓下去,擺了擺手,艱難地躺回**去。

他大限將至,心力交瘁,一張憔悴的病容顯然是飽受夢魘折磨的模樣,看他此刻的麵容,幾乎無法將他和那個藏在背後攪弄風雲、殺的聯軍片甲不留的無情帝王聯係在一起。

他秋君藥畢竟是人,也會有累的時候,也會有支撐不住的時候。

他本就患有半心疾,還不好好將養,奔赴前線,嘔心瀝血,簡直是生生把自己的心血熬幹,沒給自己留下半點退路。

夜半驚醒的時候,也總是恍惚間聞鐵馬踏地嘶鳴、兵甲相交錚錚,還有鮮紅血液滴答、沙啞嘶吼哀嚎。

心血熬幹了,青絲也盡成白,一副憔悴蒼白、命不久矣的疲憊早衰模樣,實在是不敢再見夢中愛妻。

秋君藥抬起手,指尖吃力地穿過自己銀白色的頭發,看著燭光中,指尖上因為戰場風沙寒風而皴裂粗糙的指尖,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想,引鴛會怎麽瞧他呢?

看到他這幅未老先衰的模樣,會被嚇壞嗎?

或者知道他狠心殺了那麽多人,會嫌棄他身上血味重嗎?

晚上睡在他身邊,發現自己夢魘纏身後醒來後的猙獰模樣,會害怕嗎?

秋君藥不知道。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大限將至,即使是大羅神仙也無法將他救回,也再不能陪在他身邊了。

所以,與其讓引鴛看見他這幅模樣,不如自己一個人獨自待在寢殿中,等待死亡的降臨。

秋君藥躺在殿中,努力壓抑著咳嗽,半晌微微蜷起,肺部好像被人用粗糙磨礪的枝幹刺穿一樣,痛的他忍不住悶哼出聲。

而在一片近乎窒息的安靜中,忽然有太監來報,說皇後娘娘跪在殿外多時,想要見陛下。

秋君藥從床幃裏伸出一隻手,輕輕往外擺了擺,意思是說不見,一旁的來福見此,忙遣那小太監下去了,免得讓秋君藥煩心。

然而,不過一會兒,又有宮女來報,說太子殿下和幾位皇子都隨著引鴛跪在殿外,說是若見不到陛下,就一直跪著,不願離開。

秋君藥:“.........”

他用力咳嗽了幾聲,勉強從**爬起來,在來福擔憂的眼神裏,指尖摸到床邊的花瓶,頓了頓,許久,才積蓄起力氣,顫抖著將那花瓶推倒在地上,費力從嗓子裏擠出一個字:

“滾!”

他本想說的大聲一些,但沒想到,花瓶碎裂的聲音完全將他的斥責聲掩蓋了下去,跪在門外的引鴛和秋景秀等人聽到聲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急的就想站起身衝進去,但門外的侍衛還是冷酷無情地架起刀,將引鴛擋在門外:

“若無陛下詔令,任何人不可入內!”

引鴛幾天見不到秋君藥,簡直要瘋了,聞言暴躁地伸手一把推開侍衛,用力拍打著他們,一邊怒罵道:

“秋君藥,你個王八蛋!”

引鴛顯然是情緒失控了,竟然敢直呼當今天子的名字,甚至對著出鞘的劍也絲毫不懼,任由森冷的劍光劃過他的眼睛,而他眼皮子也不眨,就直接撞上去,在侍衛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識想要後退的時候,引鴛趁所有人不注意,提著裙擺趁亂跑到勤政殿的門前,直接趴在上麵,用力想要推開門,卻沒想到門被栓的死死的,他用盡全力也無法推開。

很好,很好。

引鴛幾乎要怒極反笑了,他趴在門上,在秋景秀等人上來拉他的時候,不顧形象地用力拍打著勤政殿的門,拍的掌心都紅了,甚至連打帶踹的試圖將那門暴力破壞掉,一邊踹門一邊大喊:

“秋君藥,你個王八蛋!說好的戰事結束後就回來見我呢!你說話不算話!”

殿內的秋君藥顯然也聽到了引鴛的話,他眸光微動,微微垂下眼睫,幾乎想要站起身,走出門去見引鴛了,但當視線落在自己放在膝蓋上的粗糙手背的時候,又輕微顫了一下。

最終,他還是什麽也沒有回答,甚至什麽也沒有說,安安靜靜地坐著,聽見引鴛被侍衛拉離殿門的時候,口中發出的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心中猛然一震,指尖攥緊了衣角:

“秋君藥——”

引鴛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推開拉著他往外走的侍衛,撲到門前,用力拍打著緊閉的殿門,一邊哭一邊問:

“為什麽不讓我見你......為什麽........”

他的哭的眼睛都紅了,腫了,精心梳好的發髻也亂了,赤金鑲紅雲珠發簪斜斜地插在茂密如雲的黑發裏,本是最金尊玉貴的人,卻毫無形象地跪在殿前,不顧眾人的眼光,聲嘶力竭地問:

“為什麽躲著我.........”

引鴛用力錘著門,直接將門錘的微震,站在門後的秋君藥幾乎要懷疑這門脆弱的下一秒就要塌下來:

“秋君藥,你出來見我啊!”

不知哪裏吹來的一陣風,猛地吹開殿後的窗,冰冷的日光從窗沿落下,照在了秋君藥雪白的頭發上,輕輕揚起,再無往日意氣風華的模樣。

耳邊的哭喊聲一直未曾停下,斷斷續續,隨後由嚎啕變的嘶啞,聽的秋君藥心頭發疼,舌尖發苦。

他就站在門後,安安靜靜地聽著引鴛哭完,直到他的幾個兒子們走上前,勸引鴛離開,才緩緩地鬆了一口氣。

都沒必要再見了。

他想。

原本約定的三年期限已經到了,引鴛還年輕,不應該吊死在他這棵樹上。不如早點分開,早點戒斷,不必纏纏綿綿藕斷絲連,對引鴛來說,是好的。

至於他的兒子們,各自成家立業,該教會他們的他們的,秋君藥也已經教了,至於他們日後如何發展,秋君藥也看不到了。

窗外的雪還在下,秋君藥回身看去,隻覺這雪下的仿佛分外熟悉,好像他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入目的就是漫天的白雪。

他從雪裏來,也該從雪裏離開。

這個念頭一出,秋君藥不知道為何,內心忽然鬆快了不少,腳步也好似變的輕盈起來,甚至不要來福的攙扶,緩緩走到窗前,伸出手,接住了飄落在他掌心裏的雪。

感受著掌心裏的冰涼,秋君藥低頭,忽然想,就算不能和引鴛走下去又如何呢,他們一起淋過三年的雪,還共同養育了四個孩子,這輩子,大概也算白頭到老過吧。

思及此,秋君藥刹那間,便覺了無遺憾了,眼底竟然浮現出淡淡的笑意,用力握緊了掌心融化的雪,直至水珠從他指縫露出,被焐熱發燙。

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識盡千千萬萬人,終不似,伊家好。*

看著窗外的雪景,秋君藥喃喃地念著,指尖毛筆沾滿濃墨,落在了白色宣紙上,但還未能落及一個字,細碎如霧的血液就瞬間噴出,溶解進了紙的紋理裏,豔如朱砂。

秋君藥甚至沒能握住筆,便捂著發疼的心髒倒了下去,隨著一聲驚呼,勤政殿的門被引鴛和幾個皇子暴力打開,而衝進殿內的他們尚還未來的及質問為何秋君藥始終不肯見他們,便親眼看見秋君藥當著他們的麵吐血倒下,一頭青絲成華發,幾乎要刺傷他們的眼睛。

“陛下——”

“父皇——”

在閉上眼睛之前,秋君藥恍惚間似乎看見了幾個熟悉的身影慌慌張張衝他奔來,然而他顧不上問他們是怎麽進來的,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用力抓緊被他碰掉的硯台,用力向前摔去:

“出去!”

他低聲道:

“別進來!”

然而,沒有人聽他的。

引鴛幾乎是第一個跑到他麵前的,快到秋君藥的影衛甚至沒有來得及拉住他,引鴛就衝到半昏迷的秋君藥的身邊,跪下來將他抱在懷裏,甚至在來福上來想要把他拉走的時候,像是一個渾身豎起了刺的刺蝟,嘶吼道:

“別碰我!”

他用力抱緊早已昏過去的秋君藥,豆大的眼淚從眼睛裏淌下來,鹹澀的味道充溢口腔,然而他渾然不知,對著周圍人大喊道:

“本宮就在這裏,本宮就在這裏陪著陛下,哪裏也不去!你們要不讓本宮見他,本宮現在就跟他一起死!現在就跟著他一起死!”

言罷,引鴛猛地拔出發間的朱釵,用尖銳的簪頭對準了自己的大動脈,用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掃過每一個人想阻攔他見秋君藥的人。

“娘娘!”

“母後!”

他這幅決絕的模樣果然把一眾侍衛給嚇住了,慌的忙放下刀劍,而在一片驚恐不安的麵麵相覷之中,引鴛深吸一口氣,緩緩丟掉釵,指尖發著抖,穿過秋君藥銀白的頭發,隨即又再度哭的撕心裂肺。他彎下腰,用力抱住秋君藥,將臉埋在了秋君藥的脖頸裏,和他肌膚相貼,用早已經哭啞的嗓子斷斷續續地吐出破碎的字句:

“王八蛋.........我恨死你了.......”

“恨死你了.........”

呼——

不知何處來的疾風衝開緊閉的窗,再次裹挾著雪白的雪片飛入殿中,冷的刺骨,連血液都快和眼淚一起凍結了。

秋景秀看著昏迷的秋君藥,脫力般緩緩跪下,用盡力氣,伸出手去,吃力地碰了碰秋君藥垂落的指尖。

——這個冬天的雪,真的冷的讓人,痛徹心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