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阿昭說話就說話, 突然笑什麽啊。
洛繁音喝了酒,自覺神智不算清醒,隻覺得這酒實在太厲害了, 到現在還讓她心口熱熱的。
對方笑得洛繁音更是麵紅頸赤。
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在發酵。
就輕易讓洛繁音頭暈目眩。
等她想起要阿昭詢問的問題後, 便一個字、一個字地回應, 慢但格外認真。
“的確是好事, 是淩瑤仙子找到她的女兒了。”
“她的女兒?”
衡昭眉頭一皺。
洛繁音還在溫吞地說話, 逐字逐句地,語調綿綿的, 顯得格外好逗弄。
衡昭壓下逗弄她的心思。
將自己的思緒回籠到淩瑤仙子這事上。
衡昭低頭:“她就是我之前和你說過的, 在天上不好惹,還喜歡整日燒蓮子的那一位;若我記得不錯的話, 你下凡渡劫一事, 就要經由她的手, 但你怎會同她那麽親近,她連喜帖都給你發了。”
蓮燒十顆, 情傳千裏。
淩瑤仙子的性子有些獨, 平常能和她相處得來的仙人不過一二,但其中肯定沒有洛繁音。
可現在,淩瑤仙子親自給她送了請帖。
態度還很和緩。
洛繁音將那壇酒小心地封好。
拆開了的酒就不好意思送人了, 所以洛繁音會在剩下沒開封的幾壇酒裏取一份作為賀禮。
這個過程衡昭一直仔細注意著她,擔心洛繁音帶著酒後的酣醉, 會不小心傷了自己。
之前的洛繁音在死生九重淵就如此。
因為害怕而被他用衣服遮住了眼, 即便後麵到了有光亮的地方, 她還是頭頂著他的衣服,一雙眼睛從衣服縫裏往外看, 四處打量,卻在一腳踢到魔族死魔的骨頭後,摔得不輕。
某種程度上來說,洛繁音的確格外笨拙。
頂著衡昭這樣“深沉”的視線,洛繁音耳朵上的紅意一直沒有消散,甚至愈演愈烈,從耳尖發展到整個耳朵,最後臉頰都在飄紅,整個人就像從流光溢彩的火燒雲裏撈出來的一般。
好不容易將酒壇封好,再取出新酒,洛繁音的後背已經浸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她抬頭悄悄看了一眼,又驟然收回視線。
救命!阿昭怎麽還在看她啊!
這種感覺實在久違。
如果非要努力往前追憶的話,那還是蓮花期的她看到敘清仙人近乎裸-體的身體時起,那時她的腦子就這樣,空空的。
現在也如此。
洛繁音暗自唾棄自己。
什麽時候自己開始見異思遷,看到一個長得好看的就不由麵紅心熱。
即便這麽想,洛繁音還是忍不住偏過頭,她偷偷瞧了衡昭一眼,看到衡昭已經收回了打量她的視線,伸手正在給她整理酒壇上有些淩亂的繩結,男人的唇形很清晰,唇線優越,唇峰呈現明顯的鋒利山丘形,沒有笑,表情冷淡,還隱約帶了股難以掙脫的掌控。但現在,這個長相優越,實力強勁的大妖怪正頷首低眉,認真給她打結。
茜草染成的紅繩在衡昭的手中就如同最簡單的玩物一般,衡昭的指節幾相交錯,一個呼吸的時間,工整且對稱的蝴蝶形長結就出現在酒壇的封口處。
洛繁音看呆了眼,這比她係得還要好些。
“這叫蝴蝶結。”衡昭道。
在他原來的世界,幾乎人人都會,但到了這裏就很少見了。
可後麵的話衡昭沒說,衡昭隻漫不經心地抬眉,同洛繁音如此解釋。
“蝴蝶結?”
“嗯。”
洛繁音想到什麽,眉眼一亮:“阿昭能教我嗎!”
衡昭瞥向她。
洛繁音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發髻上的珠釵,無師自通了某種審美:“我感覺這個結很好看,換成飄逸的紗巾束在腦後,應當會更好看。”
愛美是洛繁音的天性。
化為人形時,她擁有仙界最為卓越的女仙麵龐,她便一直喜歡將自己的臉裝點得更為美麗。
別的女仙子幾百年才換一個發髻,她隔三岔五換新。
甚至她好不容易從死生九重淵裏麵采集的魔珠,都被她用來交換美麗的珠石珍寶。
此刻她就想要極了。
這個蝴蝶結的手法多麽精致啊。
再配合合適的編發……
短短的幾個呼吸,洛繁音就已經想好新的發髻如何去弄。
她轉頭看向衡昭,語有期待:“阿昭,可以嗎?”
衡昭睫毛低垂,從上往下看去,這種角度可以將洛繁音精致的麵容,柔韌筆挺的腰線,以及筆直清瘦的雙-腿都納入眼底,洛繁音的五官立體且清秀,嘴唇紅潤柔軟,微微張開,露出裏麵潔白無瑕的貝齒。
偏生洛繁音還不自知。
正親昵地看向他。
誰能頂住洛繁音這麽可憐巴巴且近乎撒嬌的語氣,至少衡昭不行。
衡昭的眼突然閉上,他的呼吸變得綿長勻稱。
“行。”
這怎麽不行。
一炷香後。
衡昭被洛繁音邀請去了她的內院。
本來洛繁音想請衡昭請來她的梳妝台,但衡昭陡然止步,一副不想進來的樣子,洛繁音就沒有勉強。
她把自己梳妝台上的那些好看珠釵都取了出來,還根據今天的穿著尋了一條暖玉色的絲帶,原本是她的腰帶,但現在係在頭上,看看估計也合適。
可惜洛繁音的手有點笨。
跟著衡昭學了幾次,手指總會打結。
洛繁音的表情逐漸暴躁。
怎麽回事?
明明之前涉及打扮的事,自己手都靈巧至極,可這個結她怎麽就是打不會呢?
洛繁音再去看了一遍。
新的疑惑產生。
為什麽這個繩子從這兒穿,那個繩子從那兒走。
不會打劫的洛繁音,羨慕地看著衡昭。
不用她出口,衡昭又重複了一次。
事實上,衡昭已經重複這個動作三十九次了,這次是第四十次。
每一次的手指姿態都沒有停頓,行雲流水,流暢至極。
他的耐心與溫和如果讓那群妖怪們見到,定會大吃一驚。
說好的暴力教育呢?
說好的學不會就揍一頓呢?
怎麽大家都是學生,繁音小仙子學不好就有這麽好的待遇?
可惜洛繁音這個學生實在太過愚鈍,蝴蝶結打到最後竟將自己的手指都纏了起來。
衡昭無奈地歎了口氣。
“算了,你學不會。”
“可是阿昭你就學會了啊?”
他怎麽就不能會?
他想,再凶的男孩子打籃球,係鞋帶的時候不都還要打蝴蝶結。
但他實在沒想到洛繁音居然這麽學都不行。
一口氣歎了又歎,格外悠長。
“那你還繼續?”
洛繁音聽他歎氣本來很擔心,還以為衡昭又要罵她小傻批,沒想到衡昭隻是表情難以形容了些,語氣還是很溫和的。
但洛繁音被衡昭直截了當的無奈表情弄得很沮喪。
洛繁音看上去悶悶的,情緒也有些懨懨。原本明亮清潤的瞳孔不如原來那般圓潤,此刻稍微眯了起來,上麵兩彎有如柳葉般飄柔美的眉毛微微輕皺著,恰似一波秋水,被蕭瑟的秋風吹起波瀾。
怎麽回事?
原來滄海中裏麵的自己不是煉丹的時候上手很快嘛,怎麽一回到天上又開始變得更大起來,這種感覺洛繁音很是熟悉,當她化為人形以後就和那些白蓮花小仙女們一同修煉,別人修煉一時辰,她要足足修煉一天;後來因為她要追著敘清仙人跑,修煉的時間就更加少之又少,以至於下凡渡劫前,那群白蓮花小仙女的實力麵都遠遠超過她。
原本洛繁音還安慰自己,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她們實力好,可自己有敘清仙人這麽優秀的仙侶,做仙不可以太貪心的……
可現在洛繁音卻不這麽認為。
自從下凡度過的生死劫,洛繁音或多或少都被從前的音音影響到自己的心緒和判斷。
為什麽不能兩手抓?
既然知道自己修為不行,那更要多加修煉,靠別人不比靠自己更強?
換句話說,為什麽音音在凡間死得那麽慘,不就因為她的實力不如大師兄,倘若她修行更加高深,比大師兄還早些渡劫,那能壓製她的人就寥寥無幾。
說到底還是自己實力不如旁人。
洛繁音的思維發散很快,從小小的一個蝴蝶結就發散到死生之事。
表情也凝重了些。
但這幅場景落在衡昭眼裏……衡昭還以為她在為自己的笨拙難過。
就這麽容易氣餒?
衡昭突然短促地笑了一下。
衡昭含笑低語:“想什麽呢,表情這麽苦大仇深。”
洛繁音板著張臉,表情凝重了些:“我在想,人生在世,切不可年少荒蕪。”
衡昭挑眉:“年少荒蕪?”
話音剛落,他就看向洛繁音的發頂。
小黑蓮花的頭發漆黑如墨,光下閃著幽幽暗光。
“你不禿頭。”
“禿頭?”洛繁音不知道衡昭為什麽會提到禿頭,但她還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當仙子還是不能懶散恣意,我雖渡了生死劫,在修行一事上也更為上手,可也需更加努力。”
衡昭:……
怎麽就開始自己給自己勸學了?
衡昭不免好笑:“學不會就學不會,不過一個小小的蝴蝶結而已。再說人無完人,你這樣就挺好的。”
沒心沒肺,就在天上當她的快樂小仙子。
然而聽了衡昭的話,洛繁音卻罕見地沒有表示讚同,她凝眸定睛,似乎懷疑眼前的衡昭是否是她認識的那個阿昭。
“如果是之前的阿昭,才不會這麽說這樣的話。”
“那我會怎麽說?”
洛繁音垂下睫毛,似乎陷入回憶:“如果我怎麽學煉丹都練不會,那阿昭你一定會說:你是什麽品種的小傻批?這麽簡單的東西學都學不會?給你吃那麽多的飯也白搭,還在這裏愣著幹什麽呢?還不趕快去學?要不然就你這笨蛋模樣,以後要飯都要不到熱乎的……”
洛繁音學得很像。
將衡昭的那股子欠勁兒學了個十足十。
衡昭有些啞然失語。
他輕輕地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我之前是這麽說你的?”
洛繁音很公正地道:“不是。”
不等衡昭鬆下麵孔,準備駁回她的話語時,洛繁音又道:“但阿昭你看向我的那張臉,就寫滿了這些話。”
衡昭隻覺得離譜。
他的臉才多大,怎麽能裝下這麽多的字?
但還別說,洛繁音有一學一,模仿的這些的確就是他心中經常罵罵咧咧的話語。甚至有的時候他罵得還更髒些……不過這些就不必讓洛繁音知道了。
作為一條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老龍,衡昭還是要臉的。
殊不知,他之前在心湖罵罵咧咧的那些話語都被洛繁音聽到了耳朵裏。
隻可惜最近不知為何,無論洛繁音怎麽聚精會神,都聽不到心湖裏衡昭熟悉的欠揍言語。
洛繁音稍顯低落,視線不知何時停留在衡昭指尖纏繞的白色蝴蝶結上。
其實說了這麽多。
她還是想學會打蝴蝶結的。
因為這個結真的很好看,用白色長巾打出來的蝴蝶結飽滿圓潤,兩條長長的拖尾**在桌邊,隨著微風輕輕而動,格外仙氣。
這要是配上黑色的長發,那才叫姿色豔麗,冠絕一代。
似乎覺察到洛繁音的心思,衡昭驀然起身。
衡昭比洛繁音高許多,此刻站起,給洛繁音的麵容攏上一層陰影。
他踱步走到洛繁音身後,不肯承認洛繁音剛剛那一長段言語描述的就是他自己本人,索性換個話題。
“想把這個結打在哪裏?”
“什麽?”
“是在頭發上打個蝴蝶結嗎?”
衡昭的瞳孔顏色本來就很淺,現在陽光穿過他的瞳孔,將他的瞳仁折射出一抹非常清冷漂亮的色彩。
洛繁音瞬間啞巴了。
阿昭要給她弄頭發嗎?!
但是女子的頭發素來隻有……
不等她說出口,衡昭的指尖已經解開剛剛打好的蝴蝶結,潔白飄逸的長帶並非全然的白,而帶著些許清透的意味,纏繞在衡昭如玉般的手指上,像是清透的神蛟嬉戲於山巔,儼然擊中了“手控”洛繁音的心。而衡昭另外一手則托著她的烏黑長發,簡單地比對過後,白紗穿過洛繁音後顱頂的編發,一個精致的翩躚蝴蝶結落在黑發之上。
洛繁音來不及拒絕,衡昭的手就已收回。甚至還體貼地幫洛繁音理好額邊被風吹亂的頭發。
洛繁音的臉紅了個透。
這比喝了桃花酒的威力還要重些。
太嚇人了吧。
阿昭居然親手碰了她的頭發……
這在她們仙族中,男仙若摸女仙的頭發,那必然證明二人關係不淺,不是已婚仙侶,就是未婚但被天道認可的仙侶。
可現在,阿昭碰了她的頭發。
要知道,自從洛繁音化為人形以來,敘清仙人都沒碰過她的頭發呢。
洛繁音忍不住摸摸後腦。
在正中的位置摸到了個均勻對稱的結。
明明本來高興的,可洛繁音胸口卻哽了一根刺,呼吸也不上不下的。
仿佛那個好看的蝴蝶結不是裝點她美貌的裝扮,而是讓她心勞意攘的源頭。
衡昭以為她不喜歡:“怎麽,這麽弄不可麽?”
洛繁音頓了頓,才慢慢地搖搖頭。
好看。
但也有些,太親密了。
洛繁音紅著耳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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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有了新的好看發型洛繁音都會跑著去給敘清仙人看,可這次她隻對著鏡子自己欣賞。
蝴蝶結打得太過流暢,以至於她都舍不得拆。
拆了以後,她就弄不回這個蝴蝶結了!
晚上躺在**,白天被衡昭觸摸頭發的複雜情緒再次湧來。
其實衡昭伸手摸她的頭發的時候,她並沒有厭惡,更多的,是江水破堤般的吃驚與詫異。
阿昭為什碰她頭發啊……
洛繁音心裏出現了無數種可能。
思來想去,最後一種可能性最大——阿昭會那麽果斷地碰她的頭發,一定是因為他們妖仙殊途的緣故。就像阿昭之前說的那樣,他因為不懂得天界的律法,所以吃了很大的虧,以至於後來龍軍大人命令所有要求背誦幾百條律法的時候,阿昭總是看得最認真的那個,也是管製下屬最嚴苛的那個。
但這側麵不也就反應出來阿昭對仙界的知識總有疏漏之處。
至少,衡昭不知道小仙子的頭發是不能隨便摸的。
這一-夜洛繁音睡得不算踏實,總有綺麗的夢境追著她,讓她揮散不去。
次日,陽光晴朗。
洛繁音頭顱後麵的蝴蝶結已經被她睡得亂成一團,絲毫不具美感。
她愣愣地看了會兒。
才慢慢將純白的發帶從編發之中抽離出來,也像抽離出某種不為人知的隱秘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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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兩天,洛繁音近乎不曾合眼,她努力學習掌控魔氣的方法,卻也不能使勁壓榨衡昭,總歸放衡昭回去休息。所以在衡昭看不見的地方,洛繁音似乎又變成了之前那個努力學習煉丹之術的音音。
時間一晃而過,桃花開了又落。
第三天的時候。
衡昭不曾過來,因為他們約著要一起去淩瑤仙子的宴席處,既然如此,直接在淩瑤仙子那裏見麵更好。
說來也恍惚。
天上那麽多正經的神仙,衡昭獨獨和淩瑤仙子走得有些近。原因無他,僅是因為淩瑤仙子話少,做事多,所以莫名其妙入了衡昭的眼;而淩瑤仙子也是少數有膽子和衡昭這條龍交談的仙。
所以衡昭自然也收到淩瑤仙子的請帖,還以龍君大人的身份受邀。
淩瑤仙子的語氣格外尊敬。
似乎隻是出於禮節的邀請,不奢望他真的會到。
不想他已和洛繁音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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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瑤仙子舉辦宴席的場地格外寬闊宏大,背景是浩**波瀾的天邊星河,仙人們整齊地圍坐在蓮花池中央,數不盡的案幾鋪設開來,從上到下,從尊而卑。
首席是淩瑤仙子給龍君大人留的。
可惜了,淩瑤仙子過去送請柬的時候,龍君大人似乎並不在龍宮中。
淩瑤仙子便把請帖放在宮殿外的彎折桃花枝上。
不過無論今日龍君大人來或不來,上麵的位置都要留著。
而自古以左為尊,距離正中位置靠右的則是淩瑤仙子和她女兒的席位,往下,左邊的雙案幾是給繁音仙子和敘清仙人準備的。像洛繁音和敘清仙人這種有姻親關係的未婚道侶,如若參與宴席,是可以坐在一處的。
淩瑤仙子知曉二人有了齟齬。
但出於體麵,還是將二人的行為放置在一處,一條長長的紅檀木案幾,兩方精致的軟巾蒲團。
洛繁音攜禮而來的時候,敘清仙人已經落座。
洛繁音一眼就看到了敘清。
男人麵容清冷如玉,穿著他平時常穿的白袍,在浩瀚星辰的映襯下宛若天上月,又似窗邊竹,今日來了不少的女仙子,許多仙子的目光都停留在他身上,但敘清卻絲毫不在意。
他的視線停留在洛繁音身上,隨後淺淺點頭,端方落拓,溫雅逼人。
羨慕洛繁音的聲音再次響起。
“敘清仙人閉關出來,氣勢更冷凝的些……”
“你怕什麽?冷的又不是你。要是你現在成為敘清仙人的案邊人,那才有資格說這話呢。”
“不過我總覺得繁音仙子也不太對勁。”
“她哪裏不對勁?不都是那花瓶模樣。”
“唉,不是,她比我們先化形,可她的修為我們是知道的,之前仙魔大戰,她連上戰場的要求都達不到……可現在你去探探,你可知她修為的深淺?”
交談的兩位毗鄰小仙子正是和洛繁音泡著同一壇靈泉水的白蓮花姐妹。
吸收著同一片水域的靈氣,她們的長相卻格外不同,一黑,一白,白蓮花們修煉成仙後自然不愛搭理洛繁音,可奈何洛繁音命那麽好,得了這般好姻緣。
那可是敘清仙人呢!
有誰可堪與之匹配。
現在更聽說她渡過了難過的劫。
這群同水而生的白蓮花簡直羨慕到酸澀。
天道怎麽這麽偏寵她。
給了她好的容貌,好的夫婿,現在還讓她渡了劫,修為大增。
酸酸的眼刀子有如實質。
洛繁音有些不自在地應對著周圍人的言語。
但淩瑤仙子格外熱情。
這位看起來極為年輕的仙子母親接過她手中的酒壇,衝她點了點敘清仙人的方向:“這就是繁音仙子親手釀的桃花酒吧,百聞不如一見,隔著壇子都聞到酒氣的好味道,宴席散後我一定帶著我的女兒好好嚐嚐。現在還請繁音仙子入座。”
就著淩瑤仙子的手指,洛繁音更是必無可避。
頂著在場仙人們的視線,她頭皮發麻地朝敘清仙人走去。
本來還想隨便找個位置坐下……
看來是不行了。
洛繁音僵硬地坐在敘清仙人旁邊,努力控製動作幅度,不使自己過於粗俗失禮,她腰背挺直,屈膝跪坐,又將原本有些淩亂的衣擺整理好,這才雙手放在膝蓋上,端得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
敘清仙人最近日漸煩躁。
四處尋不到音音的魂魄,他便找到淩瑤仙子這處,淩瑤仙子的存在有些特殊,她並非天上土生土長的仙人,早年是仙魔交界處的一株扶桑花,長於陰陽兩界,化為人形後又修煉多年,被天道賦予守劫司一職,但凡想要下凡,都覺得神仙對淩瑤仙子都會畢恭畢敬。
敘清仙人雖不至於此,但也比平時溫和些。
隻是一想敘清仙人有想複活的凡間女子。
淩瑤仙子便更心疼洛繁音。
但到底她現在是有了親生女兒的人,心思也從洛繁音身上轉回到親生女兒身上。
淩瑤仙子還記得,昨日她是這麽和敘清仙人解釋的:“凡人的魂靈消散不見也是有可能的;就如我的女兒,我尋了她多年魂魄,不想竟然和魔物相共生,以致我錯尋多年。如果你真心想尋那人的魂魄,就放慢了腳步來……”
敘清仙人寡言不語。
淩瑤仙子還想說什麽。
可是旁人的事她管不了那麽多,敘清仙人離開前,她隻得提醒道:“三日後,本仙宴請眾仙,還望敘清仙人賞臉,請帖已經交由繁音仙子了。”
可惜她刻意提到繁音仙子,敘清仙人的表情依舊淡淡。
這下子淩瑤仙子徹底不言。
這二人之前的罅隙已經寬到可以容納一塊姻緣石了,就是不知這樁姻親何時坍塌。
實際上,洛繁音和敘清二人相處格外平和。
洛繁音落座以後就乖巧聽話。
她沒有過多地張望旁邊的敘清仙人,也不曾主動扯起一個尷尬的話題進行交談。
就像普通的飯搭子……
現在的洛繁音隻想吃完宴席立刻走人。
這種場合讓她無所適從,她和這裏的先人們不熟,唯一算得上熟人的便是她的未婚夫。
可惜她的未婚夫太過冷淡。
洛繁音也不會好了傷疤忘了疼,在大庭廣眾之下再去熱臉貼冷屁-股。
畢竟往事皆有前因後果。
洛繁音的謹慎小心不是沒有緣由的。
她還記得她和敘清仙人第一次一起參加某位仙人的合婚宴席時的場景。
那時的她不就殷勤地緊。
可惜那個時候敘清仙人完全沒有搭理她,男人頂著那張幾千年不曾變換過的冷臉,無論她說什麽,都泠然不語,最後隻在成婚仙人過來敬酒時,他嘴角才輕微扯起,沉沉地說了一句祝賀的話,隨即一口飲盡酒水,獨自離開。
不顧在場所有的雙人的席位上的賓客都情意綿綿。
隻剩她,被可憐遺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