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們是彼此的支撐
江斯年抱著林星津坐在台階上, 絲毫不顧及自己昂貴的褲子會不會被這許久未打掃過的地板弄髒。
林星津的眼尾還泛著紅,眼底氤氳著淡淡的水汽,江斯年心疼地親了親她薄薄的眼皮, “津津可以原諒我嗎?”
“唔。”林星津躲在他懷裏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在說“好”還是說“不好”。
現在的她害羞多於害怕。
說不想過分依賴江斯年的人是她,但現在緊緊扒著江斯年不放的人也是她。
林星津覺得她正在逐漸變得不像她自己。
但奇怪的是,她並不抵觸這種改變。
沈晨的離開是她永遠也邁不過去的坎。
有江斯年陪在她身邊, 這種痛苦似乎在無形之中被減弱了。
隻得到一個含糊不清的回應,江斯年顯然是不滿足的。
他捏著林星津的下巴,深邃的黑眸蘊藏著濃烈的情感,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可以原諒我嗎?”
林星津根本沒法拒絕。
她鴉羽似的眼睫輕顫著,咬了咬下唇, 輕聲應道:“可以。”
這件事情江斯年本就沒有做錯,是她無理取鬧。
她隻是……太害怕了。
太陽被雲層遮擋,偏僻的小宮殿霎時失去光源, 變得寂靜昏暗。
可這闃靜之中又隱隱傳來戀人間親昵的纏綿動靜。
“我的小公主, 好乖……”
江斯年低聲哄著林星津,眼神溫暖繾綣, 如融化的冰川雪水,漾著暖意。
細碎而炙熱的吻落在她的額頭、臉頰、鼻尖……
像是怎麽也親不夠。
林星津雙手攬著江斯年的脖子,下意識地回應著江斯年的吻, 甚至隱隱占據著主導地位。
因為抬起的動作,寬大的緋色袖袍緩緩滑落,露出兩截如皓月般瑩白的小臂,在他黑色襯衣的映襯下, 有種莫名勾人的**感。
比起江斯年, 她的吻顯得笨拙而毫無章法, 亂糟糟的吻落到哪裏算哪裏,不像在親人,更像是小奶貓拱人。
明明親得亂七八糟,可江斯年臉上的笑意卻越發得明顯,他愜意地仰起頭,方便林星津親。
額發被揉亂,露出光潔的額頭,他一隻手摟著林星津的腰,一隻手輕輕摩挲著她雪白光滑的後頸,以防親到一半沒力氣的小公主摔倒。
能讓小公主主動一回實屬不易。
江斯年哪裏還敢挑剔半分。
—
“熱搜的事情……”林星津的眸光微閃,白嫩的手指無意識地拽著江斯年的襯衣下擺,“謝謝你。”
江斯年縱容地看著林星津,任由她將自己的襯衫弄出道道褶皺。
接著他像是想到了什麽,“津津有看過熱搜的內容嗎?”
林星津搖搖頭。
她光是聽到夏薇說就已經很難受了,根本沒有勇氣點開這個話題去看裏麵的內容。
江斯年微不可聞地鬆了口氣,眼底卻閃過一抹狠戾。
《淪陷》重啟,有些舊事會被重提是在江斯年的意料之中,他也早就做好了相應的應對措施。
可是沈晨這次上熱搜的速度實在太快,背後明顯是有人在進行輿論引導。
那人一步一步將大眾的視線轉移到沈晨未婚先孕的事情上來,下一步很有可能就會牽扯到林星津。
不過,幸好林星津沒有看到這些內容。
她永遠不會知道曾經有個人躲在陰暗的角落裏對她滿懷惡意。
他的小公主不需要麵對這些惡心的人或事,他會擋在她麵前處理好一切的。
江斯年的聲線低沉而有磁性,尾音果決,“我保證,這種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淪陷》後續還會上很多次熱搜,電影需要熱度,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江斯年能做的就是不讓某些人打擾到沈晨的在天之靈。
沈晨是沈晨,《淪陷》是《淪陷》,這兩者之間絕對不能再有任何的關聯。
逝者得到真正的安息。
他的津津才能從痛苦之中解脫出來。
江斯年垂著眼睛,溫柔地摸了摸林星津的腦袋,“所以津津以後不要一個人躲起來,好不好?”
林星津咬了咬下嘴唇,神色不自然,但還是點了點頭:“好。”
“好乖。”江斯年親親她,繼續得寸進尺,“津津可以試著多依賴我一點嗎?”
“怎麽才算依賴你?”
林星津自小就獨立,對於江斯年口中的依賴,她其實並不怎麽有概念。
“打個比方,如果屋裏突然變黑了,津津會怎麽做?”
“打開手機手電筒查看情況……”
很一本正經,很教科書式的答案。
但這卻不是江斯年想要的答案。
“不。”他否決了林星津的答案,“你應該第一時間來找我。”
“……”
林星津忍不住又咬唇,突然間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江斯年提出的要求。
她聽懂了江斯年話裏的意思,可這意味著她將徹底改變自己的底線和原則,將自己放置在一個依附者的角色中。
就像一株需要攀纏著大樹才能存活的菟絲花。
林星津眼中的猶疑與糾結,江斯年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林星津理解錯了他的意思。
他將林星津抱到與自己齊平的高度,好叫她能看清楚自己的每一個表情。
“津津。”江斯年盡量用一種平和的語氣跟林星津解釋,“我希望你能學會向我傾訴,而不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悶在心裏。我們之間的關係是親密而平等的,我也不會讓你做出違背本性的事情,你依然還是你自己。”
“我會保護你,愛護你,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
“這是我出現在你生命裏的全部意義。”
江斯年定定地看了林星津幾秒,白皙修長的食指勾住她耳邊垂落下來的碎發,輕柔地別到她的耳後,然後他笑了笑,“寶貝,你總得給我履行職責的機會吧。”
林星津的表情有些遲疑,“那你會一直都在我身邊嗎?”
類似的問題在他們確認關係的第一天林星津就問過。
因為沒有安全感,所以她需要一遍一遍地在江斯年身上得到肯定的答複。
而江斯年的答案從來就沒變過,這一次他給出了更具象的回答,“無論在何時何地,隻要你需要我,我一定在。”
承諾在林星津眼中曾經是最可笑、最不可信的東西。
林縝說過會愛沈晨一輩子,可結果還不是出軌另娶。
可現在,她想試著相信江斯年。
她眼中的江斯年既是太陽,也是月亮,晝夜晨昏不間斷地在她的小世界裏更替著,令她的白晝永遠陽光明媚,夜晚星光璀璨。
而那片縈繞在林星津心湖上空,一碰就疼的陰影似乎真的在被他慢慢驅散著。
林星津看著江斯年,清冷的眉眼中依然帶著些許脆弱。
但她願意為了他邁出了那最艱難的第一步,“好。”
母親去世,父親出軌,林星津的獨立從某種角度來說是畸形的。
因為她是被迫獨立的。
而江斯年要做的就是把這個錯誤徹底糾正過來。
他要讓所有人知道他的津津有人保護,有人可以依賴。
“我依賴你。”林星津看向江斯年,試探地問道,“那你也會依賴我嗎?你不是說我們的關係是平等的,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成為你的依靠?”
江斯年點點頭,“對,津津也是我的依靠。”
她很早之前就已經是了。
“那你以後要是遇到什麽問題,也千萬不要瞞著我。”
林星津第一次說這樣的話,很不熟練,可落在江斯年耳中卻宛如天籟,“我也許幫不了你什麽忙,但我一定會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
江斯年控製不住地咬她的唇瓣,骨子裏的掠奪性和侵略性讓他的心跳鼓噪得厲害,“嗯,就這麽說定了,我們是彼此的支撐,這輩子誰也不許離開誰。”
—
林星津的手機響了。
是餘小絨打來的電話。
餘小絨知道林星津和江斯年在一起,若不是出現了什麽特殊情況,她絕對不會打電話過來打擾他們的。
“喂,小絨。”
“津津,宋以南的經紀人稱宋以南身體不舒服,要請幾天假休息。”
“宋以南生病了?”
剛剛見著他還生龍活虎的,林星津可一點都看不出他身體有恙。
“是啊。”餘小絨猜測,“也許是突然不舒服吧,我看就他經紀人過來了,宋以南連麵都沒露。”
林星津沒有多想,“那你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麽事?”
餘小絨拍了拍額頭,“差點把正事忘了,張導說因為宋以南請假,所以今天剩下的戲份都沒法拍了,他讓咱們先回酒店休息。”
宋以南若是真的要請好幾天假,那接下來幾天的拍攝行程都需要進行變動。
但不管怎麽樣,至少今天林星津能好好休息大半天了。
江斯年在一旁將林星津和餘小絨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狹長的黑眸中泛過一陣冷意,宋以南這是怕自己找他算賬,所以提前躲起來了嗎?
不管宋以南對林星津的心思是蓄謀已久還是臨時起意,都到此為止了。
如果再有下次,就算他是溫祁洲的爹,自己也絕對不會再手下留情。
他的目光移向林星津精致的側臉,心裏不免慶幸,還好津津對這種事情不算敏感。
不過,江斯年本就想讓林星津回酒店休息,張導的提議倒是合了他的心意。
等林星津掛了電話以後,他說:“回酒店以後好好休息,除了想我以外,其他的什麽都不要想。”
林星津的臉一紅,並不打算接他的這個話茬。
江斯年知道她臉皮薄,也知道她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他抱著林星津站了起來,又幫著整理了她的衣裙和妝發,直到看不出一點異樣,才做了之前在車上就一直想做的動作——拍了拍她的小屁股。
他一向“賞罰”分明。
說好要罰的,自然不會忘。
林星津捂著自己的小屁股,麵紅耳赤地看著江斯年,幹淨微冷的眼神裏難得透著點孩子氣的窘迫。
江斯年的嘴角勾起一個溫柔的弧度,“我忙完就來酒店找你,今天給津津帶蘭亭的甜點好不好?”
“齊叔知道會生氣的。”
齊叔現在是林星津的禦用大廚,要是被大廚先生知道她開小灶,怕是會不高興。
“不會的。”江斯年眉峰微挑,語氣肯定,“津津是一家之主,我聽津津的,齊叔也聽津津的。”
林星津拎著花樣繁複的宮裝裙擺,輕扯著嘴角,像是被他逗樂了,“貧嘴。”
“就這麽說定了。”江斯年哄她。
等徹底看不到林星津的身影後,江斯年原本含著笑意的嘴角漸漸下壓。
麵對林星津時的溫柔仿佛錯覺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他一貫的冷漠。
現在是時候該跟某些人算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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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總,熱搜已經壓下去了,而且我也查到……”
許秘書跟在江斯年身後,跟他匯報自己調查的結果。
果然跟江斯年想得一樣。
《淪陷》劇組上熱搜後,沈晨的名字不可避免地被網友們所提及。
但那時候的言論並沒有那麽過激,隻是單純地在討論《淪陷》當年解散的原因。
畢竟已經過去二十多年,那些粉絲再濃烈的愛恨也早已被時間所消弭。
可沒過多久輿論的風向就發生了轉變。
有人開始帶頭造謠沈晨,說她拜金、未婚先孕,為了嫁入豪門而不擇手段。
營銷號們更是一篇又一篇的小作文往外拋,似是而非的語句中充滿了煽動性,教唆不明真相的網友一同質疑、攻擊沈晨。
這裏麵的個人報複色彩過於強烈,背後的那個人像是真的知道很多內情,所以幕後黑手是誰其實並不難猜。
江斯年冷冷道:“給所有參與這件事情的營銷號發律師函,以沈晨家人的名義。另外,去給林縝打電話,讓他來一趟江氏。”
“好的,江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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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縝接到許秘書電話的時候,簡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自從上回請江斯年來林家吃過飯之後,林縝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或者說是江斯年單方麵不願意見他。
林縝每回路過花園,看到那開得正繁盛的藤冰山,總會有一種後背發麻的感覺。
不得不承認,江斯年這招是真的狠。
這些天,林家上上下下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總覺得那些米白色的花朵從裏到外都透著一股不祥的氣息。
林老太太這幾天更是噩夢連連,哭鬧著讓林縝趕緊把這些晦氣的花都給鏟了。
可是林縝哪裏敢。
畢竟這花是江斯年留給他“睹物思人”的,他要是鏟了,不就證明林星津之前說的話都是真的了嗎。
更何況江斯年還雇傭了一整個種植團隊來照料這些藤冰山,想讓這些花“自然死亡”的可能性也趨於零。
最終林縝能做的,也隻是哄著老太太帶上林星嘉再去寺裏清修幾天。
而這些藤冰山宛若成了林家真正的主人。
恣意而熱烈地生長著,肆無忌憚地彰顯著自己的美麗。
當初,得知林星津嫁給了江斯年,林縝心中可謂是得意萬分,不可一世。
張家再有錢,那也隻是個新起來的暴發戶,怎麽能跟南城真正的貴族江家相提並論。
他原以為攀上江家後,林家從此就能夠高枕無憂,卻沒想到林星津根本就是個小白眼狼,嫁給江斯年後壓根就沒想過要為林家謀福利,甚至還直接在家宴上胡言亂語,抹黑他和林家的形象。
許蔓婷見林縝又站在那該死的藤冰山麵前發愣,心裏的怒火便不可遏製。
她真是瞎了眼,居然會喜歡上林縝這樣的窩囊廢。
江斯年下令鏟平她的花園時,林縝甚至還沒有她的嘉嘉勇敢,嘉嘉至少還知道要保護媽媽心愛的小花園。
要不是現在林星嘉還小,需要父親這個角色,許蔓婷真恨不得一腳把林縝踹開。
她冷笑道:“天天盯著這些花看,你倒是不害怕。”
林縝沒設防,被突然出聲的許蔓婷嚇得一激靈。
“我怕什麽!”他下意識拔高了嗓音,色厲內荏道,“當初是你挺著肚子非要去刺激沈晨的,若真的有報應,她也應該來找你。”
許蔓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麽?林縝你有本事就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林縝也知道自己失言,可這話他都已經說出口了,隻得硬著頭皮往下說:“本、本來就是,我那時候就跟你說我會跟她離婚的,讓你再耐心等我幾天。可你倒好,趁我不注意直接去找了沈晨,還把她刺激得跳樓自殺了。”
那時候,他雖然已經對沈晨厭惡至極,可真的從來都沒想過要讓她死。
要不是許蔓婷擅作主張,他們是絕對不會走到這一步的。
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死都死了。
許蔓婷的笑聲尖銳而刺耳,“你別想把害死沈晨的罪名往我頭上扔。我當時可一句話都沒說,那些難聽的話都是你媽說的。真要這麽說起來,我們之中最先遭報應的應該是老太太才對,難怪老太太這些天總做噩……”
“許蔓婷!”林縝怒喝道,“你胡說八道什麽呢!”
“是我胡說八道嗎?老太太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心裏難道不清楚嗎?她吃再多的齋,念再多的佛也是無用!”
“你如今怎麽變得這麽刻薄了?”
在林縝的印象中,許蔓婷是最溫婉可人的。
公司陷入困境之時,是她一直在身邊鼓勵他,陪著他去拜訪客戶,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兩人再婚後,不管林星津怎麽排斥她,許蔓婷都始終對她笑臉相迎,一度讓林縝覺得是自己虧欠了許蔓婷。
為此,他多次嗬斥林星津不懂事,說她被沈晨帶得毫無教養,全然忘卻了自己和眼前的女人都是害林星津失去母親的罪魁禍首。
“我刻薄?”許蔓婷滿臉失望地看著林縝,“你還有沒有良心?”
爭吵似乎一觸即發。
可林縝並沒有跟許蔓婷吵架的興致。
過去愛得死去活來,為了她甚至不惜違背跟沈晨海誓山盟,可如今看到許蔓婷,林縝的心裏卻隻有無盡的厭煩。
不知道為什麽,他今天格外地懷念沈晨。
如果沈晨還活著,那他跟林星津的關係絕對不會鬧得這麽僵,有江氏做他的靠山,他根本就不需要這麽辛苦。
“剛江斯年的秘書給我打電話,說江斯年要見我,我現在去一趟江氏。媽跟嘉嘉今天從寺裏回來,你記得去接他們。”
說完,林縝便頭都不回離開了。
沈晨都已經死了這麽多年了,居然還能把她的生活攪得一團糟,她可真是生了個好女兒啊。
許蔓婷恨恨地盯著眼前的這片花海,眼底的神色難辨。
作者有話說:
老婆對愛情不敏感的壞處:喜歡她幾年,她都沒發現。
好處:發現不了我的,自然也發現不了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