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希望你明天醒過來也能這般誠實
他們兩人一站一坐。
江斯年站的並不直, 帶著在外人麵前沒有的慵懶與放鬆。
未被擦幹的細碎的水滴幹擾著他的視線,江斯年卻也隻是用浴巾隨意將頭發往後擦了幾下。
不可否認,江斯年長得極好。
皮相佳, 骨相更佳。
饒是林星津見慣了圈裏好皮囊的男明星,在見到江斯年那一刻,還是會被他驚豔到。
江斯年眼神中滿是縱容, 薄唇微勾。
那副神情就好像……無論林星津對他做什麽都是被允許的。
“你……”林星津怔怔地看著他,紅唇微動,似要說些什麽。
她的聲音太輕,江斯年聽不真切,於是他將浴巾扔到椅背上,大步朝林星津走去。
眨眼間, 江斯年已經來到她的跟前。
一股無言的威懾力撲麵而來。
“津津想說什麽?”
江斯年慢慢俯下身子,做出一副準備側耳傾聽的模樣。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近到林星津的周身被江斯年的氣息狠狠侵占,張牙舞爪地彰顯著存在感。
明明沒有喝酒, 為什麽她現在會有一種荒謬到極致的感覺——
他會親上來。
江斯年幽深的黑眸直勾勾地看著她, 捕獲她所有的注意力。
林星津的腦子越來越混亂,她甚至回憶不起來, 以前江斯年和她住一間房間時也是這副模樣嗎?
還是今晚的江斯年格外不同。
外界是怎麽評價江斯年的,林星津並不清楚。
她隻知道在她麵前的江斯年一直都是溫潤有禮,進退有度, 從來不會讓她感覺到壓力。
可現在……
這個正站在她麵前,微微朝她俯身的江斯年讓林星津覺得格外陌生。
但即便是這樣,心底依然有個聲音在不停地告訴她,不管怎麽樣, 江斯年都不會傷害她。
江斯年還在看她, 似乎不等到她的回答就絕不罷休。
明明沒有挨著, 江斯年也再沒有其他過分的舉動,好像無論從哪方麵來說,他的行為都是無可指摘的。
可林星津就是覺得呼吸困難,像是有什麽重重地砸進了她的心裏。
讓她害怕,讓她手足無措。
卻又讓她……
想要沉浸其中。
“咚咚咚。”
不合時宜的敲門聲打破了這一室的旖旎。
一切回歸正常。
林星津如夢初醒般推開江斯年,幾乎是慌不擇路地往浴室跑去。
江斯年順著她的力道往後退了兩步,萬分縱容地任由小鴕鳥跑向浴室。
他今晚是不是有些著急了?
江斯年垂下眼瞼,靜默片刻後,再抬眼時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沉穩淡漠。
有反應就好,江斯年看著林星津逃離的方向,他最怕星津沒有反應。
敲門聲還在繼續。
尤佳是來給兩個孩子送熱牛奶的。
見一向嚴謹縝密的兒子濕著黑發,敞著睡衣的扣子,眼底的紅暈未散,活脫脫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樣,她難得愣了愣。
“你這是……”尤佳頓了頓,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在色/誘津津呢?”
江斯年:“……”
尤佳沒想到白天還不開竅的兒子,晚上竟然會這麽給力。
她小心翼翼地問他:“我是不是來的有些不巧?”
江斯年道:“沒有。”
尤佳敏銳地察覺到他低沉的語氣多了幾分生硬。
“那我走?你們繼續。”尤佳端著牛奶就準備轉身走人。
“津津洗澡去了。”江斯年叫住尤佳,從她手中接過牛奶,然後問了問牛奶的牌子。
“放心,就是津津常喝的那個牌子,你之前跟媽媽交待過的,我都記著呢。”
“謝謝媽,時候不早了,您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
江斯年剛要關門,就看到尤佳朝他握緊了拳頭,用口型說道:“加油,兒子。”
“嗯。”江斯年笑著點了點頭。
—
浴室潮濕的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她最近越來越熟悉的木質香調。
像初春午後的太陽,愜意卻不會灼傷人,帶給人無盡的溫暖。
林星津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裏臉頰酡紅,眼尾洇紅的自己,不受控製地心裏一顫。她趕忙用冷水洗了洗臉,企圖澆滅那股陌生的感覺。
她竟然會有一種如果對方是江斯年,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的感覺。
林星津覺得自己瘋了。
可這又不是第一次和江斯年獨處了,為什麽這一次她會這麽奇怪?
林星津的手按在胸口心髒處。
她能很明顯地感覺到心髒在不安地躁動著,某種陌生的情緒像是隨時會衝破桎梏衝出來。
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一下一下抓撓著她的心髒,動作雖輕,頻率卻很快,帶來難以言說的顫栗感。
林星津很清楚,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否則這一晚根本沒法好好過去。
夏菁。
一個突兀的,不合時宜的名字陡然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如同在大雪天裏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
所有奇怪的情緒盡數褪去,指尖嵌進細嫩的掌心當中,帶來難以忽略的刺痛感。
林星津冷漠地看了眼鏡子裏臉色發白的自己
看來是清醒了。
江斯年有喜歡的人,他甚至把喜歡的人的名字紋在了最靠近的心髒的地方。
林星津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不能動心。
一旦動心,等待她的將是萬劫不複。
她不會是第二個沈晨,她永遠都不會犯她母親犯過的錯誤。
林星津的變化自然逃不過江斯年的眼睛。
她對他的態度似乎比之前更冷淡了。
看著林星津背對著自己,隻占據**很小的一部分,恨不得跟他劃清界限的模樣,江斯年忍不住在心裏歎了口氣,他的津津是一隻容易受驚的小貓咪,果然是他太過急躁了。
司嘉樹曾經問過他,守著一塊捂不化的冰,說話行事都要隱藏自己的真心,還要時時刻刻都照顧對方的心情,這樣的愛情真的不會累嗎?
會累嗎?
江斯年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或者說他沒這個時間和精力來想這種無聊的問題。
愛上林星津是一件光是想想都覺得很幸福的事情。
他又怎麽會覺得累呢?
也許是因為睡前情緒起伏過大,也許是因為在陌生的地方過夜,又也許是因為想到了沈晨……
噩夢不期而至。
她又回到了那個夜晚,那是她這輩子都走不出去的夢魘。
暴雨,頂樓,母親絕望的淚水,林家人無動於衷的麵孔,還有她自己聲嘶力竭的呼喊……
最終留給她的隻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暴雨在太陽出來之前,就將一切都衝刷幹淨了。
那混亂、血腥的一晚,仿佛隻有林星津記住了。
除了她,除了失去生命的沈晨,沒有一個人的生活因此受到影響。
林縝很快就把許蔓婷娶進了門,然後是林星嘉的出生,他們甚至過得更好了。
憑什麽呢?
憑什麽痛苦的隻有她一個人?
幾乎是在她發出第一聲痛苦的囈語時,江斯年就睜開了眼睛。
事實上,有林星津睡在他邊上的夜晚,他都格外得警醒。
“津津?”
這裏不是墅江公館,床頭也沒有備著小夜燈。
怕突然開燈會嚇到她,江斯年隻能一點一點朝林星津所在的方向摸索著前進。
下一秒,林星津就滾進了他的懷裏。
她的臉無師自通地埋進了他的胸膛處,雙手緊緊捏住他的睡衣。
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終於找到了令她心安的歸宿,原本緊繃的身體漸漸鬆懈下來。
江斯年看著躲進他懷裏的林星津,神色先是不可置信地一僵,反應過來後,便伸手將她緊緊摟進懷裏,小心地替她調整姿勢,好讓她睡得更舒服些。
淡雅的木質香調將林星津緊密地包裹起來,連個小縫都不留,盡職盡責地將所有的負麵情緒抵擋在外麵,不讓它們影響到公主的安眠。
林星津醒著的時候抗拒他,遠離他。
可一旦睡著,她的身體,她的潛意識都無比信任江斯年,毫無保留。
看著乖乖窩在自己懷裏,重新陷入夢鄉的林星津,江斯年心情極好地勾了勾唇角。
他輕點著林星津粉嫩的唇瓣,聲音低沉好聽:“寶貝,希望你明天醒過來的時候也能這般誠實。”
—
江斯年很早就醒了。
溫香軟玉在懷,於他而言既是一種恩賜,也是一種折磨,畢竟有些本能是難以抗拒的。
另一方麵,他不想津津醒過來的時候覺得尷尬。
他的一再過界,會讓敏感的津津躲得更快,更遠。
這不是江斯年想看到的。
他洗漱完出去的時候,尤佳正在給她的寶貝澆花。
“早上好,起的挺早啊。”尤佳笑著跟他打招呼,“津津還在睡?”
“嗯。”
“她不認床真是太好了,我還怕她會睡不慣。看來,以後可以經常叫你們回來過夜了。”
江斯年聽完停頓兩秒後應道:“可以。”
這下尤佳忍不住了,放下水壺,突然上前捏了捏江斯年的臉。
“是您兒子,如假包換。”
江斯年知道她在想什麽,他隻是突然不想再過隻能守著林星津,卻沒法參與進她生活的這種日子了。
“這還差不多。”尤佳滿意地點點頭,“我兒子方方麵麵都是頂尖,配津津正正好,媽媽等著你的好消息。”
林星津醒來時,床鋪的另一邊已經空了,她看著花紋繁複的天花板,似乎還有些緩不過神來,她居然在一個相對陌生的環境一覺睡到了天亮。
而且她記得自己又做那個夢了。
可跟醉酒的那次一樣,這夢就跟隻有半截似的,在她即將麵臨最痛苦的時刻時突然戛然而止,不再像過去那樣,會對她造成巨大的精神衝擊。
直覺告訴她應該是江斯年做了什麽。
可直覺同樣也告訴她,千萬別深究,結果不會是她想要。
臥室的門被人輕輕打開了。
“醒啦?”
林星津下意識地往被子裏鑽,慌亂中她好像聽到了江斯年的輕笑聲,帶著一絲散漫的味道。
明明人還在門口,卻讓她有一種耳朵微燙的感覺,就像這聲笑是緊貼著她耳朵笑得一般。
“醒了就起來吧,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帶著笑意的低沉嗓音繼續落入林星津的耳中,“我就在門口等你。”
不給林星津反應和拒絕的時候,門從外麵被輕輕合上了。
江斯年真的在門口等他。
此刻,林星津也顧不上其他了,急急忙忙從**坐了起來,起身就往衣帽間跑。
因為今天要去山上祈福,林星津穿的很休閑。
—
老太太驚奇道:“津津和斯年穿的還是情侶裝呢。”
江斯年站在門口時,林星津是隻聞其聲,未見其人,所以她怎麽也想不到衣帽間裏那麽多套衣服,自己居然會和江斯年看中同一套。
兩人穿著同款式不同色係的衛衣套裝。
這下真的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林星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江斯年,這還是兩人結婚以後,林星津第一次見他這麽穿。
不過,黑色係偏休閑的衛衣穿在他身上一點都不顯得怪異,舉手投足間,都透著幾分說不出的沉靜和淡漠。
此時的江斯年不像個商人,倒像個學者。
果真是天生的衣架子。
林星津暗自想著。
尤佳打趣道:“這您就不懂了吧,這是他們小年輕之間的小情趣。”
老太太欣慰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打轉,“嗯,津津和斯年這麽穿,走出去別人一看就知道是夫妻,挺好的,挺好的。”
林星津不知道的是,江宅的衣帽間跟墅江公館一樣,裏麵的衣服都是江斯年按照她的喜好親自挑選的。
江斯年身上的這身並不是他隨意選的,他是有認真思考過林星津選中這套衣服的概率有多高。
好在,他賭贏了。
他們這次要去的亭山寺。
老太太跟寺裏的主持也算是舊相識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山上小住幾日。
這次也不例外。
江家的車隻能停在半山腰的露天停車場,剩下的路得靠他們自己走上去。
臨下車前,江斯年將帽子和口罩遞給了林星津,“戴好,雖然今天不是周末,但去寺裏的人肯定也不會少。”
這些東西林星津其實自己都帶了,就放在她隨身攜帶的小包裏。
她是演員,自我保護就像是被刻進了她的DNA裏,時時刻刻不會忘記。
但她沒想到的是,江斯年居然也幫她準備了。
帽子和口罩和衛衣同係列的,戴上之後在人群中也不會顯得太突兀。
老太太看到林星津戴口罩,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孫媳婦職業的特殊性。
“津津,你這樣上去不要緊吧?”老太太有些後悔,“要是被人認出來會不會給你惹麻煩?”
“沒關係的,奶奶,我戴著口罩呢。”林星津走上去握住老太太的手,安慰道,“再說了,我也還沒這麽火。”
林星津畢竟不是流量明星,沒有那麽多人盯著她的。
江斯年的聲音沉穩有力:“嗯,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你陷入麻煩當中的。”
林星津隔著口罩看他,不得不承認,江斯年的這句話給了她極大的安全感。
就好像隻要有他在,她便可以什麽都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