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三合一(結尾小修)◎
王旭東今天上班聽到了無數關於自己的流言, 其中尤以吳大媽講述的那個版本流傳的最廣,最不堪。
今天一整天廠子裏的同事都用異樣的,帶有深意的目光打量著自己, 讓他羞惱不堪。他直接跟那些人說事情不是那樣的,那些人嘴上答應的好好的, 可背後,又談論起了這些事, 還說他上趕著解釋,肯定是心虛, 事情肯定就是他們想的那樣!
王旭東氣的差點吐血,可他就一張嘴,怎麽說得過廠子裏那麽多人。
甚至下班的時候他們保衛隊隊長還特意找他談話, 說他是機械廠的一份子, 出去就代表著廠子的臉麵,讓他做事謹慎一點,多注意影響。
王旭東心裏真是有苦說不出,所以他今天在廠子裏是憋了一天的氣。
而造成這一切後果的罪魁禍首是誰,都是孫秋萍那個蠢女人,王旭東能給她好臉色就怪了!
他直接進了自己屋, 躺在**,雙手枕在腦後,看著雙眼屋頂發直。
他思來想去,隻覺得隻有自己趕緊為廠子裏立個功,這樣一來, 大家談論起他隻會想起他為廠子的付出的功勞, 從而漸漸忘記這件事。
王旭東越琢磨越覺得是這麽回事, 他一個保衛科的, 能怎麽為機械廠立功?那當然是捉住那些薅廠子羊毛的老鼠!他瞬間跟打了雞血似的,鬥誌昂揚,勢要捉住個大賊為廠子立個大大的功勞!
再說到秦家,秦寡婦被抓,家裏也沒了個主事的大人,三個孩子在家裏混日子。
好在秦寡婦前不久剛給家裏添置了糧食,沒有餓著他們。鑒於這幾個孩子在院兒裏的名聲,再加上之前孫大爺被鐵蛋打了,院兒裏這些人還真沒有誰願意湊上去幫他們的。
呃,要是以前的曾紅星倒是挺願意的,但鐵蛋辱罵自己和老娘,確實讓這人傷了心,覺得這孩子白眼狼,再加上曾老娘管得嚴,不讓他往中院兒這邊湊,盯得緊緊的,還不斷在他耳邊洗腦秦香蓮品行不端,弄得小夥子陷入了自我懷疑,他也就沒心思再管這三孩子了。
鐵蛋和鋼蛋這倆孩子沒有大人管著,這幾天也不去學校了,就在家裏帶著金蛋玩,嗯,還有琢磨怎麽救秦寡婦出來和怎麽報複王家。
自從發現自己媽媽的鐲子被王家拿走了之後,鐵蛋就恨上了王家的人,覺得他們家沒一個好東西。
這娃啊,別看年紀不大,氣性可不小,一直想給王家一個教訓,尋思著怎麽報複王家人呢,隻是總也沒有找著機會。
雖說昨晚王旭東和孫秋萍掉進糞坑裏的熱鬧讓鐵蛋看了好大一場笑話,但他覺著這還不夠,他,鐵蛋,要用自己的方式報複回來!
他啊,一直盯著對麵的王家呢。
眼見著王家人都回來了,孫秋萍一直在門口蹲著洗衣裳,他嗖的一下跳下椅子,蹬蹬蹬的一溜煙兒就跑出了門。
“哥,你幹啥去?”
“給咱媽報仇去!你在家等著!”
鐵蛋知道的,王旭東每天都是騎自行車去廠子裏上下班。用他媽的話這叫臭顯擺,他們院兒距離廠子走路也就十幾分鍾的事,哪兒至於天天騎個自行車來回呢,有那閑錢,還不如給他們家買肉吃。鐵蛋也深以為然,覺得王家人就是愛臭顯擺!
現在,鐵蛋就跑到了大院兒正門,他精準的找到了王旭東的自行車,拿出了自己削鉛筆的小刀,然後“哢嚓”一下,精準的戳上了自行車的輪胎。
“哢嚓”“哢嚓”“哢嚓”
這娃吃得好,力氣也不小,接連幾聲,自行車前輪就徹底爆開,露出了裏麵粉紅色的內胎,又“哢嚓”“哢嚓”幾聲,前輪徹底癟了下去。
鐵蛋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獰笑,接著又來到後輪子這兒,原樣來一套。
“哢嚓”“哢嚓”“哢嚓”“哢嚓”
頓時,王旭東自行車的倆胎全報廢了。
“嗬嗬嗬,嗬嗬嗬……讓你害我媽!讓你拿我家鐲子!”
鐵蛋帶著一臉愉悅不可說的笑容,走著六親不認的步伐進了院兒。
趴在窗口的李佳佳見了,“嘶”一聲,小聲嘀咕,“這小崽子可了不得,這一看就是去幹了什麽壞事了。”瞧他嘚瑟這樣,就像是憋著壞等著看誰的好戲呢。
紀正冬也看了一眼外麵,頓時挑眉,因為他注意到,鐵蛋回西廂之前,還特意看了眼東廂王家,露出了一種說不出的表情。
嗯,確定了。
他意味深長的笑,“估摸著又有人要倒黴了。”話裏怎麽聽都有股子期待勁兒。
李佳佳也深以為然,興奮的搓手手,她就喜歡院兒裏這個熱鬧勁兒,嘿嘿~~
紀正冬這話還真沒說錯,也沒等多久,第二天清早,就在大家吃好飯準備去上班兒的時候,院子門口忽然爆發出一聲震天吼叫:
“啊啊!!!”
“誰?是誰?!”
“誰劃壞了我車軲轆?!”
呼啦啦,院兒裏原本正做著自己事情的鄰居們瞬間放下自己手裏的活兒,全跑到外邊看熱鬧,就連那準備去上班的,也不那麽急著走了。晚去就晚去一會兒吧,到時候讓人通融一下,也不會怎麽扣工資的。主要是吧,他們可都聽出來了,這是王家的王旭東的聲音,就是那個和媳婦一齊掉進糞坑傳的沸沸揚揚的王旭東啊,這人的熱鬧,他們可不能錯過了!
誰知道今天又能鬧出什麽奇葩事兒呢。
王旭東站在他們大院兒門口看著自己一晚上就變的破破爛爛的自行車罵娘,什麽臉麵、形象,他都顧不上了,他的胸腔裏竄著一團火,蹭蹭的燃燒著,讓他不顧一切的破口大罵。
“他娘的,誰幹的這缺德事兒?讓我逮到了非打死你不可!”
“我這輛自行車還是新買的,就這麽給我謔謔了,缺德冒煙兒的,真他娘的不是個東西!”
“謔!”
圍觀的人也看到了兩個車輪子的慘狀,頓時發出驚呼,“咋就被禍害成這樣了?這可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不過,這人是個心思靈活的,他試探道,“旭東,這人咋看著像是衝著你們來的啊?”不然外邊那麽多自行車,怎麽邊上的好好的,就王家的被人劃成了這樣?這明顯就是來尋仇的啊,也不曉得王家做了啥事兒得罪了人?
那人再看了眼被糟蹋的不像樣子的輪胎,咽了咽口水,“這可得花不少錢修吧?”
這一說,王旭東臉更黑了,他怒氣衝衝,對著周圍一圈看熱鬧的人高聲,
“是爺們兒就給我站出來,咱們單挑!這樣在背後搞小動作算什麽英雄好漢!”
他犀利的目光掃過去,就看到紀正冬和李佳佳在那憋著笑,頓時就怒了。
是他們,一定是他們!
他們在報複孫秋萍給劉建超牽線,所以使了陰招,劃壞了自己的自行車!他要讓這小子付出代價!
王旭東像頭憤怒的公牛一樣,“嗷”的一聲,噌蹭的衝著紀正冬就跑過來了,那架勢,活像要撕了紀正冬似的。
嚇了周圍人一跳。
還是李佳佳反應快,她一把將紀正冬扯到自己身後,擋在他前麵,又一個擒拿手按住王旭東,怒道,“你想幹什麽?”
“謔!”還是正冬媳婦兒身手好哇,瞧她那小身板,一下子就把王旭東這個大個頭給拿住了,這還真是有點子功夫在身上啊。圍觀的鄰居們這次也算是親眼見著李佳佳出手了,心裏對她的敬佩、忌憚不由得更深了一些。
不過嘛,正冬這小子是不是太沒用了些,雖說他媳婦兒有身手,可這遇到危險就躲在媳婦兒身後,是不是太不爺們兒了?
頓時,大家看紀正冬的眼神兒就有些怪怪的了。
不過紀正冬可不會在意,他對於自己躲在媳婦兒身後半點不心虛,相反的,還特得意,哼,你們都沒有身手這麽好的媳婦兒吧?羨慕吧,羨慕吧?
眾人:“……”
“嗷!!”
這時候,王旭東的一聲慘叫把大家跑偏的思緒拉了回來。
“你放開我!我跟你倆沒完!”
李佳佳挑眉,手下用勁兒,看你有完沒完,疼不死你!
“嗷嗷!!!”王旭東右手被絞在身後,疼的背上起了一層冷汗。
就有鄰居皺眉問道,“旭東,你這是幹嘛呢?人家正冬倆口子怎麽著你了,你就這樣衝上去?”就他剛剛那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跟人有什麽深仇大恨呢。
“康大媽,這倆人,就是他們,劃了我輪胎,你說他們缺德不缺德?”
“不能吧?是不是你誤會了,我看正冬兩口子不是這樣的人!”康大媽還是很喜歡紀正冬這小夫妻倆的,每次遇見都笑眯眯的喊人,做事也爽利,不像有些人就愛占便宜。
“怎麽不是了?他們就是記恨我媳婦上回幹的糊塗事,現在報複我呢!”王旭東惡狠狠瞪著紀正冬,信誓旦旦的說。肯定就是這倆人幹的!
頓時就有人想起了兩家之間的矛盾。
有人就說了,“哎,別說,還真有可能,畢竟王大媽人和善的很,也不跟人結仇。”
李佳佳聽了就嗬嗬一聲,故意加大了手上的勁兒,疼的王旭東嗷嗷叫,這才說,“我們有仇當場就報,可從不背後玩這些陰招兒。”她心說,就是玩了陰招也不能叫你這麽簡單就看出來啊!
紀正冬也從李佳佳身後冒出頭來,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王旭東。
“哎哎,我說王旭東,你說話可要講道理的啊,我昨天和我媳婦看電影回來後就一直沒出過門,你還是在我們後頭回來的呢,我們咋弄你的自行車?”
“再說了,我這人可大氣了,你媳婦挖我牆角那點事我早沒放在心上了,不像你一樣小肚雞腸,不大點事兒還一直惦記著。”
戲過了,大兄弟。
李佳佳都無語的瞥了他一眼,瞧瞧這話說的,你自己信嗎?
“噗嗤”吳大媽忍不住笑了,這正冬小子還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就他,還大氣,那這世上可就沒有小氣的人了。
還有一些人也是一言難盡的看著他,不明白這人是怎麽厚著臉皮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來的。
不過紀正冬可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他,關鍵是別來占他便宜就好。
“不是你們是誰?!”王旭東不信,他怒吼,他堅定的認為就是紀家人幹的。
“誰知道你在外頭玩花活兒得罪了什麽人,現在反倒賴在我和我媳婦兒頭上。”紀正冬不是很小聲的嘀咕。
這音量,足夠大家都能聽到,再跟昨天聽到的傳聞一聯係。這一下啊,大家的心裏頓時就尋思開了。那臉上啊,就帶上了那種不可言說、耐人尋味的笑。也是哈,誰知道王旭東在外麵招惹了什麽人,說不準就是人家來尋仇的呢?
“嘿嘿嘿!”
大家猛地看向吳大媽。
吳大媽笑容興奮,“都看我做啥,快問問旭東,他又招惹了誰?”嘿嘿嘿,她又有八卦的料了。
王旭東怒目而視,“胡說八道!”
他,王旭東,再正經不過的一個清清白白的男人,豈能容這些人胡說敗壞自己的名聲?!
他掙紮,再掙紮,想起身,卻發現自己怎麽都掙不開李佳佳捏的自己生疼的手。
不能接受自己不如一個女人的事實,王旭東惱羞成怒:
“大家別被紀正冬給騙了,他故意胡說說這些轉移大家的視線,肯定就是他們兩口子劃了我的車!”
可惜大家夥兒這會兒的思想都歪著呢,壓根兒沒人聽他的。
鐵蛋聽到動靜出來,看了好一會兒熱鬧了,看著王旭東撕咬紀正冬兩口子,他得意偷笑,樂得不行。
哼,他可沒忘記李佳佳從自己媽手裏訛了幾次錢,活該!
就是這抹看好戲的笑,讓按著王旭東的李佳佳看了個正著。
她眯眼,你說這死孩子,幹了壞事不跑遠點躲著,還當著人的麵這麽招搖的笑,這不是找打嗎?要是沒攀扯上自己,李佳佳可懶得管他們這些爛事,可現在……
她一手指著鐵蛋,大聲,“鐵蛋,你這孩子笑什麽呢?我昨天晚上看到你跑出了大院兒,回來後就特別高興,還看了一眼王家的屋子,不會是你劃了王旭東的車胎吧?”
鐵蛋愣在了當場,隨即眼神慌亂,
到底年紀小,還不會遮掩自己的表情,他這模樣大家看了心裏都差不多明白了,頓時議論紛紛。
“唉呀媽呀,還真是這孩子?”
“你說秦寡婦怎麽教的孩子,怎麽盡是偷雞摸狗的?”
鐵蛋左右一瞧,見勢不對,哧溜一下就跑了。
李佳佳見狀,適時鬆開手,王旭東拔腿就追,“鐵蛋,你給老子站住!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個小兔崽子!”
可惜鐵蛋這孩子平常在院兒裏偷雞摸狗的被人攆,這逃跑的速度都練出來了,那是杠杠的,一般人還真追不上。
王旭東追了兩條街就跑不動了,他呼呼喘著氣,恨恨的看著鐵蛋背影消失的胡同口,咒罵,“別讓老子逮著你!”
最終王旭東隻能憋屈的推著自行車去了修車鋪,換了兩輪子的車胎,花了他二十塊,大半個月的工資,就這麽沒了,王旭東的心在滴血。可寡婦不在,他想要賠償都沒地兒要去,隻能自己咬牙吃下了這個暗虧。
不過啊,院兒裏的大家倒是對王旭東有了新的看法,有人竊竊私語,以前還覺著這人不錯,舒朗大氣,又樂於助人的,這次怎麽就瞧著這人衝動,脾氣不好,還腦子不大清醒呢?倒是真有點顛覆了他們的認知了。
熱鬧散場,該上班的去上班,該上學的去上學,李佳佳這個既不用上班也不用上學的則回到了家裏。
剛剛一家人吃完早飯的碗還在桌上呢,她得拿去洗了。是這樣的,家裏的家務,紀正冬有空的時候基本不會讓李佳佳沾手,等他去上班的時候就輪到李佳佳了。李佳佳對這點倒是沒什麽意見,畢竟兩個人一起生活哪兒還是要互相體諒一些才能走的長久。
她這邊剛剛洗完碗,還沒擦幹水呢,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中藥味兒,李佳佳皺了皺鼻子,“誰家在熬藥呀?”這熟悉的中藥味,她前世在中醫院經常聞到。
紀外婆聽到了,朝隔壁努了努嘴,“隔壁的。”
“劉家在熬藥?誰病了啊?”
紀外婆撇了撇嘴,“什麽病啊!那邊這兩天又鬧騰開了,要葛嬌嬌生娃,給她弄了中藥來吃呢!”
劉向陽和葛嬌嬌結婚五年沒有孩子這事,她也多多少少聽說過,畢竟院兒裏大娘嬸子多,閑著時聚在一起就愛聊八卦,就沒有哪家是能躲過去的。劉家這一對沒有孩子的年輕夫妻可謂是大娘們的話題重點。
李佳佳挑眉,“他們咋就確定是葛嬌嬌的問題?”那些大娘們說的時候也是說葛嬌嬌不能生,還說要不是看在她娘家有錢的份上,鄭婆子肯定早把人趕了回去。
紀外婆倒是跟李佳佳看法一致,歎口氣,“誰說不是呢,我看啊,沒準就是劉向陽不能生,這生娃又不是隻靠女人。葛嬌嬌這姑娘也是可憐的,被這麽折騰,這幾年劉家沒少弄藥給她吃。”
李佳佳和葛嬌嬌接觸不多,少有的幾次葛嬌嬌都是用鼻孔看人,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不過想想人家的家庭背景,也能理解了。就是這姑娘也不知道是怎麽瞎了眼,家裏條件那麽好卻看上了劉向陽,為了他在劉家受罪。
想到大娘們說過的劉家為了孩子折騰的事,她也覺得葛嬌嬌這姑娘有點可憐,不過啊,這畢竟是人家的事,她就是心裏再有想法也管不著。
劉家這邊,氣憤冷凝。
葛嬌嬌冷著一張臉坐在椅子上,“媽,你不用費勁了,我不會吃的!”
這些藥,她都吃了三四年了,還不是沒有動靜,做什麽這麽折騰?那些藥又酸又苦,她喝了四年,現在已經到了一進嘴就想吐的程度。葛嬌嬌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她葛家最小的女兒,竟然喝這種苦藥湯子喝了四年,就是為了要一個孩子。葛嬌嬌現在也想明白了,他們就是天生沒有孩子的命!
“咱們就是沒有孩子的命,別折騰了!”
“嬌嬌,你別鬧了好不好?胡說什麽呢?你看誰家沒有孩子?你聽話,把藥喝了,咱們趕緊生一個,最好還得是個兒子,才能傳宗接代。”劉向陽握著葛嬌嬌的手,笑的一臉討好。
這些年,他和葛嬌嬌不管怎麽試都沒能懷上,其實心裏已經漸漸放棄了,不是沒有人在背後說閑話,可隻要沒說到自己耳邊,劉向陽都當做沒聽見。可這回不一樣,被王旭東當麵罵生不出兒子,就好像把劉向陽這幾年的遮羞布撕開了一樣,他都能感受到當時人們看他一樣的眼神。
劉向陽切切實實把王旭東的這句話記在了心裏,它就像一個魔咒,午夜夢回時反複回**在他耳邊,他做夢都會因為被人罵生不出兒子而驚醒。
劉向陽害怕了,他才不要被人恥笑沒有兒子,他一定要生個兒子!
他聲音愈發溫柔,“嬌嬌,你忘了咱們剛結婚時有多期待一個小寶寶的到來嗎?沒準他也特別想投胎做咱們的孩子,可是你不喝藥,他就沒辦法托生到你肚子裏,他會難過的。”
葛嬌嬌委屈的抿了抿嘴,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端起了藥碗,麵色發白的一口一口艱難的吞著苦藥汁子。
劉向陽見葛嬌嬌聽自己的話,乖順的把藥喝了,頓時露出了一個真心的笑容。
這次,一定行的。
他,劉向陽一定很快就會有自己的孩子,不會讓王旭東那個綠王八看了自己的笑話的!
王旭東並不知道自己吵架時隨口罵的一句氣話給劉向陽造成了多大的陰影。
他最近一直捉摸著怎麽才能立功的事兒呢。
說起來,王旭東一心想為廠子裏立功,最近都特積極的巡邏,查看廠裏有沒有小偷小摸。
不過啊,你還真別說,這人有點運道在身上的的。
經過一個星期仔細的觀察,王旭東就發現廠裏生產的一個特殊的螺絲小零件,每天都會少幾個,隻是丟的數量少,而且這款螺絲也在庫房裏積壓了幾年,所以一直沒有人注意到。
王旭東篤定,這肯定是哪個工人乘人不備的時候偷偷帶回家了。他心中暗喜,出於想單獨立功的心理,他也沒有告訴別人,隻暗暗將這件事記在了心裏,決定明天就開始暗中盯梢。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將這個小偷送進公安局,到時候就能立功,就能重新讓領導看重自己了。說不準領導高興了還會把自己往上升一升,那就再好不過了!
王旭東一整天都暢想著自己美好的未來,激動地等著下班時間的到來,終於到了點,他又小心地避開工友們的視線來到庫房,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王旭東這才悄摸的打開庫房的門,輕輕地走了進去。
王旭東找了個隱蔽又剛好能看見那款經常失竊螺絲的地方,悄悄的藏了起來,等著那個小偷到來,正好抓個正著。
他,王旭東,今天勢必要抓住那個偷東西的小賊!
王旭東蹲在庫房裏頭等啊等,等到腿都蹲麻了,等到過了飯點,肚子餓的咕咕叫的時候,外麵終於傳來了一陣輕輕地腳步聲。
來了來了,那個小偷,他終於來了!
王旭東精神一震,瞬間豎起防備,藏在暗處的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前麵的螺絲,不放過一絲一毫的漏看的可能,這時候,就算是親娘老子也不能阻止他立功。
“哢嚓”門鎖轉動的聲音,接著“吱呀”一聲,門從外麵被人打開,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傳來。
那人進來了,而且是直奔那款螺絲零件而去,果然就是這個慣犯!
視線裏那人還是個胖子,這時候的胖子可不多見,好哇,偷了廠子裏的東西倒是養肥了他,這隻社會主義的蛀蟲!
王旭東瞬間興奮,眼睛冒著光,看著那人的背影就像是在看著一個金光閃閃的功勳章,以至於他下意識的忽略了內心深處覺得那背影有些熟悉的感覺。
就在那人拿著零件往自己兜裏塞的時候,他蹭的一下蹦了出去,一個擒拿將人按在地上,大聲,
“好啊,終於讓我逮到你了!”
“啊啊!!!”
地上那人顯然沒想到倉庫裏會忽然蹦出來一個人捉拿自己,猝不及防地就被按在了地上,被按的生疼,發出了淒厲的慘叫。
王旭東得意,“怎麽樣?沒想到這裏會有人把你抓個正著吧?”他就是這麽聰明,這麽機智!
這功,他立定了!
見那賊還在掙紮,王旭東手下使勁兒,賊又發出幾聲淒厲的嚎叫。
“你、你哪個部門的?”賊像是被疼的,聲音都有些打顫。
王旭東喝道,“這是你該問的嗎?你這個小賊,哪兒來的膽子,竟然敢天天來偷我們機械廠的東西!說,那些不見的零件是不是被你賣了?都賣到哪兒去了?”
“看你長的這麽胖,就是偷了咱們廠子裏的東西換來的油水吧?”
王旭東嘶了一聲,心裏的那股子怪異感越來越深,“我說,怎麽瞧著你這後腦勺還有點眼熟呢,快,轉過來給我瞧瞧!”
轉過來看到一張壓抑著痛苦黑沉沉的圓臉
王旭東:“……”
這人咋有點眼熟?
幾秒後,反應過來的王旭東頓時嚇一跳,像是受到了驚嚇般站起了身,後退幾步,雙手垂下不自覺站的筆直。
他臉色發白,嘴裏囁嚅道,“張、張副廠長!”他的聲音都在打顫。
王旭東白著一張臉不敢說話,他知道,自己闖禍了。
他竟然把張副廠長當成了小偷,還把人家按在了地上?
這張副廠長在廠子裏是出了名的心眼小,不管他是真的來拿樣品還是偷東西,自己把人按在地上肯定是得罪死了人。
他,完了!
張副廠長黑著一張臉,麵無表情的眯眼瞧了他一會兒,隨即顫巍巍的站起身,剛剛被按在地上,他的胳膊跟腰還疼著呢。
王旭東想上前幫忙,卻被張副廠長的胖手無情的打開。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用手指了指王旭東的鼻子,咬牙切齒,“你,好樣的!”
“張副廠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發現庫房這裏連續幾天都在丟失零件,這才在這裏守株待兔,沒、沒想到竟然把您誤當成了小偷壓在了地上……”王旭東心慌的解釋,他這時候才發現自己這事辦的有多草率,怎麽就沒再確認一下呢?
王旭東沒有注意到,他越說張副廠長的臉色就越黑,當聽到‘小偷’,‘壓在地上’這幾個字眼時,額頭青筋直跳,他朝王旭東怒目而視。
王旭東還在絞盡腦汁的解釋,他是怎麽認錯人的,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聲暴喝,
“住口!”
聲音之大,王旭東嚇了一跳,嘴裏的話下意識的咽了回去被唾沫嗆住了,“咳咳……”
“你是不是沒長眼?竟然能把我錯認成小偷?”張副廠長伸出一根胖胖的指頭指著自己的圓臉,神情激憤,可見他有多生氣。
“就你還是保衛科的,你這樣的還能當副隊長?你能認出壞分子長什麽樣,能保衛的了咱們廠子的安全嗎?我倒要問問,你們保衛科究竟是怎麽個用人標準,是不是都是些不帶腦子的廢物!”
“走,跟我去找你們領導!”
王旭東呆立在原地,有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這、這咋還要找他們科長了呢·?
見人不動,張副廠長嗬斥,“快走,別讓我說第二遍!”
王旭東知道自己躲不過,隻能苦著一張臉跟上,隻是那步子啊,邁的是能有多小就有多小,可見他心裏的不情願了。
不過即便他再不情願也隻能跟上,誰讓,自己得罪了張副廠長呢?
你說張副廠長為啥這麽生氣?
其實啊,除了被王旭東這麽一個保衛科的壓在地上丟了麵子,還有一個更深層的原因。
這人啊,還真是來悄摸摸順東西走的,別看這一個螺絲零件還沒有指頭大小,可是這玩意兒值錢啊,拿到黑市去賣,一個也要好幾塊錢呢。張副廠長已經這麽幹很長時間了,他也不多拿,一次就拿就那麽幾個,不顯眼,反正這些小零件放在倉庫裏積壓了幾年也沒人管,一時半會兒的壓根就看不出來少沒少。至於以後被發現了,那就以後再說唄,反正也有應對的法子。
這麽常年累月的下來,他的腰包早就鼓鼓的了。家裏的生活條件那也跟著升上來了,這人啊,也長得比旁人圓潤了些。
所以,剛剛王旭東說他偷了廠子裏的東西換了油水,正正好紮在他的心口上了,你說,張副廠長能不惱羞成怒嗎?
王旭東白著一張臉,戰戰兢兢的跟在張副廠長的後頭出了廠房,一路都在想自己該怎麽辦?這個張副廠長會不會給自己穿小鞋,這下子別說是立功,就是以後正常升職怕都是無望了!
王旭東越想越絕望,越想越想打死剛剛那個自己,你怎麽就那麽衝動呢?你怎麽就不等看清人臉了再動手呢?你怎麽就……嗚嗚嗚~~~
張副廠長黑著一張臉背手走在前麵,腦子也在琢磨事兒呢,可是吧,這人一抬頭,看到了什麽,頓時臉上陰轉晴,笑的跟座彌勒佛似的。
親切招呼,“正冬同誌,現在才下班啊?辛苦了!”
正戰戰兢兢的王旭東:“……”
他瞪眼,心裏憤憤,這人對著自己一張黑臉,怎麽對著紀正冬就是一副彌勒佛樣兒了?
紀正冬抬頭,瞧見倆人,先是挑眉,隨後笑道,“不辛苦,不辛苦,這都是我們作為廠子的一份子應該做的。”這王旭東咋跟張副廠長混到了一起,而且看倆人臉色,可不像是有什麽好事呀,紀正冬在心裏琢磨。
“咱們也好久沒聊了,要不去國營飯店喝一杯?”張副廠長笑眯眯,親切的問道。
這個紀正冬雖然到廠子裏上班不算久,可人家是有真本事。技術出色,廠子裏跟他年紀差不多大的技術員,就沒有一個比得上的,特別是上次出差還幫著海市的機械廠解決了一個技術上的難題,年輕人的未來可期啊!
這種技術性的人才,正是廠子裏所需要的,張副廠長自然得好好捧著,所以跟紀正冬說話時言語裏不免帶了幾分親切。
剛剛加完班想著快點回去跟小媳婦親香的紀正冬,“……”
他維持著麵上的笑容,“張副廠長您為咱們廠子兢兢業業地操勞到現在才下班,犧牲小家成全大家,這才是我們學習的榜樣,我改天有空一定寫一封稿子,讓咱們廠子的職工跟您學習您這種奉獻的精神。隻可惜我家裏還有事,不然肯定得跟您嘮一嘮。”
什麽犧牲小家成全大家,他哪兒有哪個精神哦!
張副廠長麵皮抖了抖,他圓臉上莫名閃過一抹心虛,心想這可不能跟你嘮,然後絕口不再提去喝酒的事了,掩飾般用胖手拍了下紀正冬的肩膀,一臉鼓勵道,
“好好幹!你們年輕人就是咱們廠的希望,是咱們廠發展壯大的關鍵!”
紀正冬謙虛道,“什麽希望不希望的,張副廠長您實在是過獎了!”
“你這年輕人就是謙虛!”張副廠長嗬嗬笑,“啪嘰”手上的勁兒又大了幾分,
紀正冬被拍的虎軀一震,麵容扭曲,他很懷疑這人是不是故意的。
這時候,紀正冬仿佛才看到跟在後頭的王旭東似的,疑惑道,“張副廠長,這是?”
張副廠長那張和藹的圓臉瞬間就拉了下來,黑如鍋底。
“哼,保衛室一個不長眼的小保衛,不好好當值跑到倉庫裏瞎晃悠,被我逮著了。”
王旭東:“……”
什、什麽玩意兒?!
他不敢相信的瞪大眼,就這麽看著張副廠長睜眼胡說八道。
他,什麽時候跑到倉庫瞎晃悠了?他,明明是在捉賊好嗎?他明明……王旭東說不出話來,他錯了,嗚嗚!
他哀求,辯解,“張副廠長……”
張副廠長語氣不好的打斷,“好了!情況我已經知道了,你不用再多說了,我會跟你們領導反映的,你就等著上頭的批評處罰吧!”
王旭東爾康手,絕望咆哮,“張副廠長,誤會,都是誤會啊!!”
然而張副廠長壓根不理會他,背著手快步的往保衛室走。
直到這一刻,王旭東才確定,他,這是明晃晃的被穿小鞋了!
紀正冬掏了掏耳朵,皺著眉頭看了身邊欲哭無淚,絕望到極點的人一眼,搖了搖頭,嘖嘖,這人呐,就是愛折騰!瞧瞧,一不小心把自己坑著了吧?
張副廠長給的小鞋結果是顯然的,王旭東被當著他們科長的麵劈頭蓋臉一頓罵,然後當場降職。
他,保衛科副隊長的位子,沒了。
王旭東失魂落魄的走回大院兒,整個人都沉浸在自己被降職的失落難過情緒中,也沒看路,一不留神兒就跟一人撞了個正著。
可不就是剛剛被放出來的秦寡婦嗎?
這人剛剛被曾紅星拒絕,心裏正不舒爽呢,忽然被人撞得一個趔趄,張嘴就想破口大罵,“瞎了你的……”看清楚是誰後就把難聽的話咽了下去。
秦寡婦看了眼王旭東的背影,眼睛滴溜溜的一轉,這心思啊,就轉開了。她回來後自然也聽說了王旭東和孫秋萍掉糞坑那事,她心裏一琢磨,覺得這是自己的好機會。那可是糞坑呢,多髒啊,以後王旭東還對孫秋萍那女人下的去嘴嗎?這要下不去嘴,他還不得在外邊找一個,男人啊,就沒有不偷腥的。
秦寡婦越琢磨越覺得自己贏麵很大,頓時樂的癡癡的笑了起來。以後啊,王旭東手裏的錢票可都是她的了,保衛科副隊長,一個月可有三四十的工資呢!她下意識的就忽略了王旭東也掉過糞坑這件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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