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趣

“怎麽,大夫人您不是連一個小小的奴隸都舍不得吧?”五夫人又是繼續逼著大夫人。

“不過一個卑賤的奴隸,我有什麽不舍得!”大夫人被逼得滿臉漲紅。她當然不會不舍得,但若是她直接在這裏聽了五夫人的話,被一個小小的妾室騎在了頭上,那日後她哪裏還有什麽威望可言,又哪裏還會有人聽她的!

九瑄百無聊賴地看著大夫人與五夫人爭寵,雖然貴為王姬,但她是在底層長大的,如果不夠狠,如果不夠聰明,她是長不大的。就這種程度的爭寵,當然引不起她的興趣。

隻是,那並不代表她就願意看著五夫人胡來。五夫人跟大夫人爭寵可以,但拿她做椽子?還要在她麵前剖人?九瑄看著誌得意滿的五夫人,心裏冷笑了一下。

她緩緩地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從高位走下來,竟慢慢地走到了那個吞火的漢子麵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王姬大人的動作吸引住,就連一直在得意地笑著的五夫人,也不說話了。

“嗯......除了吞火,你還會什麽?”九瑄站在那裏,像是有些天真地問。

有了王姬大人發話,押著漢子的奴仆立即鬆手,漢子嘴上塞著的破布,也被取下來了。

那吞火的漢子雖然不懂什麽規矩,但他也知道,坐得越高的人,地位就越尊崇,權力也就越大。現在坐在最高位的貴人竟紓尊降貴地下來問他話,他立馬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瘋狂地邊磕頭邊回話。

“貴人,奴會用頭把石頭撞破,會養蛐蛐,會單手攀爬十多丈的山崖,會......會做飯......會縫衣服,會倒茶......”那漢子就差抱著九瑄的衣角哭了,可是他不敢,他隻敢邊磕頭邊想著自己有何用處。而台下他的家人也在瘋狂地求饒。

“倒茶嗎,有趣,”隻見王姬大人突然笑了,“大夫人,之前那個白嬤嬤雖然不太懂規矩,但她泡的茶確實不錯,”

“既然那個白嬤嬤犯了錯被趕出去,沒了個倒茶的人,孤也覺得不太習慣,”九瑄朝著大夫人笑了笑,“既然那個白嬤嬤是大夫人的人,沒了白嬤嬤,不如夫人就舍愛,補這個漢子給孤罷。”

大夫人都要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壞了,她臉上的表情再一次凝固。拿她身邊的教養嬤嬤跟一個什麽都不懂,隻會耍雜耍的奴隸比?王姬大人到底是真傻,還是在裝?大夫人再一次搞不清這個新被接來的王姬的底細。

但不管如何,被王姬主動要人,都要比被五夫人逼迫著下麵子要強,大夫人強顏歡笑著,便是笑著說,“那是當然,王姬大人若是喜歡,那便拿去吧。”

“一個人又哪裏夠,那些賤民雖然什麽都不懂,既然王姬大人喜歡,便讓那些人都伺候您。”大夫人故作大方地說。

“那就謝謝夫人了。”九瑄又是笑了一下,揮揮手讓那雜耍班子退下,又坐回去了。

這個插曲在宴會上很快就過去了,宴會依舊熱熱鬧鬧地進行,下半場再也沒有發生什麽意外。

隻是在宴會後,大夫人就以探親的名義,立馬就把王家的人給叫過來了。

現在王家當家的是大夫人的父親,他在朝堂上官拜右大夫,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這次宴會不僅有他,還有魏秀兄妹。因為大夫人與王家的關係,在宴會上王家的人不好為大夫人說話,但王家的人,自然是一直關注大夫人與王姬的。

“父親,您說這個王姬到底是什麽意思,她平日裏順從聽話,今日卻突然如此高調,”大夫人讓其他下人退下,在內室隻有她們四人時,大夫人便忍不住趕緊發問。

“還有今日,她雖然在眾人麵前為我解圍了,但我總覺得......”大夫人心神不寧地說。

“秀兒妧兒怎麽想?”王大人沒有即刻出口,他有意提攜鍛煉後輩,便先讓魏秀魏妧說出她們的想法。

“外祖父,秀兒覺得這事確有奇怪,莫不是這王姬在之前,一直都演戲?”麵對外祖父的‘抽查’,魏秀不緩不急地說。

“可她為什麽要演戲?既然她要演戲,那還不如一直都演戲,為何又要突然鋒芒畢露?”魏妧不解。

王大人又看向了魏秀,魏秀與魏妧是王家的希望,也是王大人最看好的後輩,見兩人年紀輕輕便有此思考,他不禁輕輕地點了點頭。

“難道是因為白嬤嬤對她太過了?”魏秀想了想便又說,“之前我們讓白嬤嬤等人在暗地裏欺壓她,再由妧兒對她好,讓她親近妧兒,”

“或許正是那個蠢婦壞了事,讓王姬生出了反抗之心。”魏秀又是說。

“所以王姬本來就是個高調的性子?”魏妧反問道,“她竟然懂得隱藏起來?”

“你們要清楚她的出身,”王大人微微一笑,“她的養父每天喝得酩酊大醉,據她家附近的人說,她家裏一有錢,就會被她養父拿去賭錢,”

“至於她母親,你以為像她養父那樣的賭鬼酒鬼,能給家裏帶錢?”王大人輕蔑地說。

“你是說,她養母在暗地裏做巷子女?”大夫人一副被惡心到的模樣。巷子女就是出賣身體的底層女子。

聽到外祖父的話,魏妧也反應過來了,“哼,管她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這樣的家養出的女子,又有何懼!”

王大人再次讚許地點了點頭,“我找人去打聽她被接進王宮之前的事,她養家附近的人說她經常跟附近的混混在一起,想必也好不到哪裏去。”

“她之前的小心謹慎,不過是被皇宮嚇住罷,再後來的高調,也不過是持寵而嬌,地上的爛泥,又能聰明到哪裏。”王大人又是繼續說。

“不過,麵對任何敵人都不能輕視,”王大人對著大夫人輕笑,“夫人放心,她不會逃出我的手掌心的。”

“父親,您是打算……”大夫人有些疑惑。

“她的養母死了,但養父不是還在嗎。雖然她的養父在聽說她被接回王宮時就逃了,但我王家要抓一個人,還是不難的。”王大人誌得意滿地說。

“那就勞煩父親費心了。”大夫人也跟著王大人笑了笑,“妧兒,接下來就要看你了,”

“國公安排了王姬進禮學堂,王姬正是什麽都不懂的時候,禮學堂的先生那邊,我已經打點好了,你盡情發揮便是。”大夫人又是笑著說。

而那次宴會結束後,清除掉白嬤嬤,九瑄回寢宮後,周圍伺候的人果然聽話多了,再也沒有人敢當著九瑄的麵駁嘴。而綠腰等人,也伺候得更用心了。

“大人,明日進禮學堂的物件已一應俱全,您是否需要過目?”綠腰捧著筆墨紙硯,低頭彎腰,恭恭敬敬地說。

“你做事孤自然是放心的,洗漱罷。”九瑄側躺在榻上,她把手中的古書放下,悠悠地說,“明日的禮學堂嗎,還真是有些期待呢。”

說是禮學堂,其實就是楚國公之前選拔繼承人的地方之一,在裏麵讀書的,都是有繼承資格的宗室子弟。

而自己的出現,可謂是打破了那些人的所有幻想,那些人會怎麽做呢?九瑄來興趣了。

第二天天剛亮,關雎宮的人便動起來了,清晨的天有些冷,綠腰便為王姬大人準備了厚實的狐皮大衣,這狐皮大衣還是國公大人送來的。

車攆早在外頭等著,現在外麵下著小雪,九瑄在綠腰的攙扶下上了車攆,隔著車攆的紗,九瑄看著外麵銀裝素裹的景色。

禮學堂就在王宮裏,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不到兩刻鍾,就到了。

九瑄到了禮學堂的門前,門前卻一個人都沒有,連平常看門的小廝,也不見了蹤跡。

“大人,這?”綠腰感覺有些蹊蹺。

“進去罷。”九瑄不以為意,讓手下的人打開門,便進去了。

禮學堂外麵靜悄悄的,誰知越近裏麵,越能聽到朗朗的讀書聲。

綠腰走到門邊等著王姬大人下指示,九瑄點了點頭後,綠腰便把學堂的門打開了。

門一被打開,裏麵的讀書聲就停了,坐在下麵讀書的學生抬起頭看著九瑄,在上頭教書的先生,也把書簡放下,雙目瞪圓地看著九瑄。

“大人還知道過來?現在已經是什麽時候了!”陳師長戴著長帽,留著長長的胡須,看著倒不算太老,隻是那聲音卻沙啞得很,他嚴厲的嗬斥著,就像厲鬼一般可怕。

“先生,昨日禮學堂遣人過來說的,正是這個時辰。我們王姬大人還來早了,怎麽說遲到?”綠腰站出來了,不卑不亢地說。

“你這個奴才還敢跟我狡辯?”陳師長表現得更生氣了,“你看看其他的學子,哪個不是向上好學,哪個不是提前兩三刻到的,又有哪個人跟王姬大人一般懶惰成性!”

不管怎麽說,綠腰都是王姬大人身邊的大宮女,即便讀書人在社會上地位超然,但這個陳師長這般,就是在打王姬大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