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黃金
“怎麽不說了? ”楚國公從裏間出來, 他威嚴地看著麵前的一幫人,“剛剛你們不是說得很好嗎?”
“國一日不可無君?”楚國公看了看魏秀,“現在還是王姬, 之後就不知會怎樣?”他看了看魏妧,“長輩之言不可不從?”他最後看向了蒙大公, “寡人還沒死,你們就敢逼迫寡人的女兒了嗎!”
蒙大公與魏秀魏妧兄妹見到楚國公安全無恙地出來時, 早就被嚇破膽子了,見楚國公這麽一怒斥, 即便是囂張如蒙大公, 也在不知不覺中跪了下來。
“國公大人……二伯, 不是的……妧兒隻是,我們隻是關心二伯, 關心王姬罷了……”魏妧首先求饒, “二伯多日不現身,堂妹之前又被擄, 我跟大兄與父親日夜擔憂, 這才趕忙趕過來……”
“如今見您沒事, 堂妹也沒事,我們的心便可安下來了。”魏秀趕緊上前說,“您是我們楚國的定國柱,您在楚國便能安定, 二伯您前些日子沒有露麵,所有人都很擔心,您不如先出去主持大局。”魏秀恭維地說。
蒙大公還不如魏秀魏妧兩兄妹呢, 見魏秀魏妧兩兄妹說話,他才是回過神來, 咽了咽唾沫地說,“是啊,二哥,我,我也是關心您。”他幹巴巴地說了一句。
楚國公冷笑了一聲,現在自己身體還沒全好,還不是收拾他們的時候。“寡人諒你們還沒敢做什麽,就不跟你們計較,”
他又看向了蒙大公,“既然燕國公的事是你答應的,那就由你解決吧。”
燕國公的事便是指蒙大公私自答應九瑄跟公子函的婚事,燕國公再怎麽著,也是燕國的國公,蒙大公敢出爾反爾地“耍”燕國公,燕國公可不會放過他。
聽到楚國公的話,蒙大公便知道楚國公要借燕國公的手來教訓他,“二哥,救救我,我知道錯了……”他顫抖著上前想要抓住楚國公的衣腳,被楚國公身邊的人阻止了。
楚國公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他。
“二哥,我回大都,我現在就回大都!”他哀求地說。隻要能回大都,隻要自己一輩子都不出去,燕國公也不能拿自己怎麽辦!蒙大公的眼睛亮了。
“你們不是說關心寡人的安危嗎,既然這樣,你們就全留在這裏吧,”楚國公當然不會這麽輕易地就放過他,“正好燕國公來函要來楚國,就由你迎接吧。”
“不,二哥,我真的知道錯了……”蒙大公害怕起來了。魏秀魏妧兄妹也跪了下來。
“侄女,你跟二哥好好說說,剛剛我都是跟你開玩笑的,都是開玩笑的……我隻是想幫你找個好人家而已,我是為你好的……”見楚國公沒有理會自己,他立馬又是衝到九瑄的麵前求饒。
九瑄一臉“為難”地看著蒙大公,“可是三叔,您剛剛不是跟孤說,長輩之言不可不聽嗎,”九瑄“無奈”地笑了笑,“阿父是孤的長輩,阿父的話,小九怎麽敢反駁呢?”
“你!”蒙大公想要跳腳,但看到楚國公在,他還是低聲下氣起來。
“行了,你們回屋,燕國公來的時候,自然會叫你們的。”楚國公一句話就把這事情定下來了。
“咳咳咳……”等蒙大公等人出去,楚國公便再也忍不住咳嗽起來。
“阿父!”九瑄緊張地扶著阿父。
“阿父不要緊,”楚國公拍了拍九瑄的手,“燕國公的事情還需你操心,阿父休息一下就好……”
剛把阿父扶進內室,他就昏睡過去了。太常說了,這段時間楚國公要好好休息。
有公子函在,燕國公的行動很快,沒過兩天,他就過來了。
“燕國公這是什麽意思?”九瑄坐在上首,冷著臉問他。
“什麽叫什麽意思,寡人乃堂堂燕國國公,帶兵過來有什麽問題嗎!”燕國公一臉傲氣地說,“難道你們楚國就沒人了嗎,什麽時候輪到你來跟寡人說話了!”
九瑄都要被燕國公氣笑了,“五萬大軍壓境,燕國公這是過來來訪,還是威脅?”
燕國公是過來了,但他不僅自己過來,還讓燕國五萬大軍壓在燕楚兩國邊境,這其中的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你別忘了,這裏是楚國,楚國的大軍在這裏,你,也在這裏。”九瑄淡淡地說。
既然燕國公敢踏入楚國,那就表示他並沒有打算開戰,但九瑄也不會讓燕國公這麽威脅楚國。
見九瑄這麽“囂張“,燕國公便是皺了皺眉頭,而他旁邊那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卻是受不了九瑄這態度。
“公子函是你的相公,燕國公是你的公公,本宮是你的婆婆,你可要叫我們一聲父親母親的,記得對我們放尊重點!”那個濃妝豔抹的女人一臉不滿地說。
“瞧瞧,這個是什麽地方呀,竟然在這種地方接待我們,你有沒有教養的,”她一臉不屑地看著這個宮殿,“沒有黃金做的擺件,沒有玉石做的裝飾,竟然連時興的鮮花都沒有,這算什麽呀……”她不停地在挑剔著。
“果真是野孩子出身,一點眼力品味都沒有,什麽都不會。”她竟然還蔑視地看了九瑄一眼,“唉,這樣的人,要本宮怎麽教呀。”
這個是會客廳,裝飾得很正式,當然不會有這個女人所說的什麽黃金擺件鮮花滿屋。要真有這樣的東西,那就不叫會客廳了。況且,要真是在滿屋子擺滿鮮花,那更像是窯子。
“燕國公夫人嗎?”九瑄看向了那個女人,從那個女人的服裝,能很明顯地看出,她就是個喜歡奢侈的,“你評價了這個會客廳,那你覺得,孤今日穿在身上的衣裳怎樣呢?”
蒙大公是個不安定因素,雖然阿父說了讓蒙大公接待燕國公,但現在形勢有變,九瑄打算先摸摸燕國公的底。
見楚國王姬虛心向自己請教,燕國公夫人就更加得意了。
她知道楚國王姬是燕國公訂下的兒媳婦,也知道楚國王姬身份的尊貴。自己這次要求過來,就是為了好好磋磨楚國王姬,讓她知道在這個家,到底誰才是女主人,要她好好服侍自己。
“你這個衣服啊,布料一看就不是上乘的,上麵一點花紋都沒有,也沒有光澤,”燕國公夫人滿臉挑剔。
“不像本宮這件,本宮這件可是由錦緞做的,上麵的刺繡花了十個繡娘兩個月的功夫……”她邊說,還邊得意地摸著她身上的衣裳。
“是嗎?”九瑄突然向綠腰招了招手,“這宮殿裏的光線太暗了,孤有些看不清燕國公夫人衣服上的花紋,你去把所有的窗戶都打開。”
“是,大人。”綠腰彎了彎腰,便帶著人去開窗了。
等所有的窗戶一打開,裏麵的所有事物都清楚了。
九瑄溫和地笑著看向燕國公夫人,“除了這些,不知您還覺得孤身上的衣裳有哪些不好呢?”
燕國公夫人本來還很得意,但等所有的窗戶打開,她再看向楚國王姬時,卻傻眼了。楚國王姬身上的衣裳不是沒有花紋,而是都是暗紋。
九瑄今日穿的華服是大紅色的,在陽光下,那暗紅色牡丹花紋就顯露出來了,並且在陽光下冉冉生輝。那華衣的材質在陽光下,竟然如雲霧一般給人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穿的。
“燕國公夫人,我們王姬大人身上穿的這件衣裳是由雲錦做的,光是布料,三十個繡娘花了三個月才繡好,”綠腰驕傲地說,“不知您還覺得有哪些不足,奴婢正可以跟製衣房說,讓她們多加改進。”
哪裏還有不足!那可是雲錦,況且還如此精致!
就算是二十件,五十件燕國公夫人身上的衣裳,也換不來楚國王姬身上的這一件衣裳。連雲錦都不認得,燕國公夫人還好意思教訓人。
“就,就還有……”燕國公夫人結結巴巴地說,她想要挽回麵子,但她也知道雲錦的珍貴。她在燕國王宮有一條雲錦的手帕,平時便寶貝得不得了,更何況是整一條雲錦的裙子!
而且聽那些人的話,這樣的雲錦裙子,楚國王姬還有很多!
燕國公夫人嫉妒得眼睛都要紅了,但她轉頭一想,楚國王姬嫁過來後,那些東西不就是自己的了嗎。
這麽一想,她心裏就舒服多了,“依本宮看啊,這些東西都是身外物,女子最重要的還是看教養,要對長輩順從,孝敬長輩,平日裏要乖順,最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能在外拋頭露麵……”
“王姬之前不是還被人擄走了嗎,那正是因為太過於招搖的緣故,日後嫁人可千萬不能再出來露麵了……”她又是教訓道。
蒙大公“答應”了楚國王姬與公子函的婚嫁,燕國公與燕國公夫人已經視楚國王姬為囊中物了。
燕國公對燕國公夫人說的這些東西不感興趣,聽燕國公夫人講了一會兒後,他就不耐煩了,“好了好了,別說那麽多,趕緊讓函兒過來。”
他倒是個好父親,沒忘記這次過來是為了什麽。
“對對,趕緊讓函兒過來,”燕國公夫人也趕緊說,“他在楚國沒受什麽委屈吧?”燕國公夫人還特意加了一句,一副你們虧待了我兒子的模樣。
“這,”聽到燕國公與燕國公夫人的話,九瑄便是麵露難色,“實話說,孤也就在最初公子函過來楚國時見過,那個時候他被周王室的人壓著,似乎是受了不少委屈呢。”九瑄故意這麽說。
“綠腰,那個時候公子函的狀態如何,孤有些忘記了。”九瑄對綠腰說。
綠腰傾身行禮後便笑著說,“回王姬大人,那個時候公子函被周王室的人壓著不能動彈,一被送進來就跪了下去,腿腳受了傷,聞著味道,似乎有好多天沒洗漱了。”綠腰認真地說著。
“後來他為了周王室,不是還親自砍殺了燕國的名臣範程大人麽,”綠腰搖了搖頭地說,“奴婢是聽說過範程大人的,他對燕國忠心耿耿,為人正直,誰能想他竟會落得個這樣的下場啊。”
範程一事在燕國漸漸地就成了忌諱,哪成想在楚國,卻被一個奴婢當眾揭了傷疤。
綠腰說出範程的事情後,在燕國公身後的那幫臣子,無一不變了臉色,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放肆!這裏哪裏輪到你說話了,拉出去砍了!”燕國公勃然大怒地說,他重重地拍了好幾下桌子。
“楚國王姬,你就是這麽多教導下人的嗎,連主人的閑話都敢說了!”燕國公夫人也是大怒。
但綠腰一點也不怕他們。
“怎麽?燕國公想要在我楚國殺我楚國的人?”九瑄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言語中透著威脅,“燕國公夫人不是想知道公子函的情況麽,孤的人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燕國公與燕國公夫人,是覺得綠腰哪裏說得不對嗎?”九瑄“虛心”地問。
燕國公臉都黑了,對,這個奴婢說的都對,但這能說出來嗎!
“行了,快讓函兒出來!”燕國公大喊著。
“可是公子函還被周王室關押著呀。”九瑄輕笑著說。
“不可能!周天子已經回去洛邑了!”燕國公又是大喊。
“可是周天子的士兵跟護衛還在這裏,若是您想接回公子函,恐怕要跟周王室那邊周旋了。”九瑄說。
“他就在你們楚國!你們就這樣任由著他被周王室的人控製?!”燕國公指著九瑄的鼻子大罵。
周臻就在九瑄的手中,公子函在周臻的手中,也就是說,公子函就在九瑄的手中。
如果燕國公跟燕國公夫人對九瑄,對楚國客氣些,九瑄未必不能放了公子函。
但他們現在又是大軍壓境,又是如潑婦罵街一樣破口大罵,九瑄不把他們一層皮刮下來,可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孤隻是一個小女子,尚且連跟燕國公您對話都勉強,又如何有這個能耐,去跟周王室談判?”
說著,九瑄又笑著對燕國公夫人說,“夫人不是告誡孤,說孤要克己複禮,不能拋頭露麵嗎,孤覺得夫人說得有道理極了,哪裏還敢去碰公子函的事情。”
“你,”燕國公夫人被九瑄說得啞口無言,“好一個伶牙俐齒的丫頭……”
“行了,寡人派人去叫!”燕國公憤憤地拍著桌子說。
燕國公派人出去跟周王室的人協商,九瑄也趁機出去了一趟。
綠腰為王姬準備了點心,九瑄愜意地躺在貴妃榻上吃著紅棗糕,“跟周王室的人說,讓他們跟燕國說,要是想贖回公子函,就把北邊的一個金礦,還有兩個鐵礦,都交出來,同時,還要準備五千匹戰馬。”
燕國算是頂尖的諸侯國之一,它的北邊跟楚國接壤,那裏的礦產十分豐富。燕國公能這麽肆無忌憚,也主要是依靠這些的礦產。
金礦能有錢,鐵礦可以製造武器,戰馬可以增強軍備,都是好東西。
“是,大人,”陳白恭敬地應是,“那如果燕國公不同意?”陳白繼續問道。真要交出這麽多東西,燕國公定要吐血了。
“那就讓他的寶貝兒子繼續關著吧,”九瑄拿起茶盞喝了一口茶,“先讓燕國公見公子函一麵,代價就是一千匹戰馬。”
“這一千匹戰馬可不在那五千匹戰馬裏麵。”九瑄又是補充道。
“是,大人。”陳白鞠了鞠躬,便馬上出去執行命令。
九瑄出去了,但沒有立馬進入會客廳,而是在會客廳後的隔間慢悠悠地喝著茶。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會客廳那邊就傳來了男人的咒罵聲,接著又是女人的咒罵聲,拍桌子的聲音,摔杯子的聲音不絕於耳。
即便沒有出去,九瑄也可以知道那裏麵有多混亂。
似乎又是一陣叫罵跟討論聲,不一會兒,陳白就悄悄進來,他在九瑄耳邊細語道。
“大人,燕國公拒絕交付礦產,說一定要跟周天子見麵,但他最後答應了以一千匹戰馬,見公子函一麵。”陳白壓低聲音說。
九瑄點點頭,便慢慢地走進了會客廳。
會客廳裏果然一片狼藉,九瑄甚至能見到牆壁上的畫都被人撕扯下來了。
九瑄低下身子撿起地上的絹布,她生氣了。
“燕國公,既然你們講究“教養”二字,也該知道,跑到別人家裏毀壞別人家的東西,到底有沒有教養吧。”九瑄冷冷地看著地上的絹布。
“關你什麽事!你一個女子,寡人能讓你旁聽,就夠不錯了!”燕國公生氣地說。他不敢對周王室生氣,就隻能把氣撒到九瑄的身上。
“那燕國公作為燕國的國公,是不打算賠毀壞的東西了?”九瑄慢慢地走到上首坐下。他們不賠,就別想走出楚國的宮殿。
“賠,寡人三倍賠給你!”燕國公火冒三丈地說。
“行,綠腰,把燕國弄壞的物件,按三倍的價格報給燕國。”九瑄麵無表情地說。
“是,大人,”綠腰帶著人一件一件地清理,“前朝張子謙畫作,一千錠黃金,前朝官窯碧玉彎弓,一千五百錠黃金……”會客廳裏放的東西不多,也不如黃金那般閃閃發光,卻是連黃金都比不上的價值連城。
“一共是五千五百錠黃金,按三倍算,那就是一萬六千五百錠黃金。”綠腰算完後,就退回了九瑄身邊。
“怎麽會這麽多!”燕國公夫人驚叫起來。
綠腰算得光明正大,這筆賬,燕國公怎麽也逃不過。
“燕國公夫人剛剛不是嫌棄我楚國宮殿簡陋嗎,想必燕國宮殿的花費更多。燕國公如此大氣,不如現在就把賠款給了吧。”九瑄拿著杯蓋沏著茶,慢慢地說。
燕國公立馬攢緊了拳頭,一千五百錠黃金他都不想給,更何況是十幾萬的黃金!
“燕國公可隨意派人鑒定。”這些東西的價值就在這裏,不過既然燕國公說三倍,那九瑄也成全他,“怎麽,整個燕國都沒有這麽多黃金嗎?”
“難道燕國公連我這個小女子都不如?”九瑄又是輕笑著說。
“好,寡人給!”燕國公咬咬牙說。
“國公!你不能……”燕國公夫人心疼了。
“滾,如果不是你讓函兒離開,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燕國公生氣地對燕國公夫人大喊。
“不讓他離開,難道就看著他把煙柳巷那個女子接進宮嗎!”燕國公夫人也對著燕國公大喊。
燕國公也曾經跟現在的燕國公夫人濃情蜜意過,甚至還不惜為了現在的燕國公夫人而拋妻棄子,但到了如今,再濃情蜜意的兩人,也差不多成了陌路人了。
煙柳巷的那個女人?九瑄聽到這便是挑挑眉,算了,她也不想理燕國公跟燕國公夫人的吵架,揮揮手,就讓人準備帶著公子函上來。
果然,這邊公子函被帶上來後,燕國公與燕國公夫人的吵架就立馬停下來了。
“函兒!”燕國公夫人大叫一聲,立馬就撲了上去,燕國公也立馬就站了起來。
周王室的人對公子函不太好,但九瑄倒沒有虧待他,這段時間來,把他在周王室手裏受的傷,都治好了,人也好吃好喝地養著。
當然,九瑄並沒有告訴公子函他已經被“易手”的事情,所以公子函還以為,掌握他命脈的人,還是周王室。
燕國公與燕國公夫人好好地看了公子函一番後,竟然對九瑄發難了。
“都是你,都是你沒有照顧好函兒,你不是楚國王姬嗎,你去聲討周王室啊!”燕國公夫人毫無儀態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