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診金
房子還沒買上, 先收治了個病人。
還是一下就能給省兩千買房錢的,必須給治好呀。
這邊梅老太先等著,還是由劉大姐陪著, 馮萊萊和李重潤跟著溫老先生去了他們現住的地方。
從梅老太家裏過去,走路十五分鍾也到了。
到那裏才發現溫老先生的兒子們沒和他住在一起了。
溫老先生是個講究人, 往外說要賣院子後,他就帶著一家人搬了出來,他和溫老太去了附近老友的空院子暫居, 兒子們也都叫他攆走了,再天天見著, 也不利於溫老太養病。
那家是個二進的小院, 前頭和梅老太的院子差不多,後麵的花園卻小得多。
原來隻是溫老先生的老友夫妻住著, 倒也寬敞。
現在那夫妻倆去外地帶孫子去了,一時半刻不會回來。
知道了溫老先生的事,來信兒讓他過來住, 怕他不過意, 說是讓他幫看房子。
溫老先生夫妻也是知禮講規矩的, 沒去住正房,而是收拾的東廂房住著。
進去廳裏,入目就是一屋子的書,書架擺不夠, 幾案櫃子上也都是成排擺著。
書案上的青硯裏還有未幹的墨汁兒, 書香裏伴著墨香, 本該是一室的悠遠寧和, 可待客的桌子上來不及收拾的碗筷,翻倒的茶杯, 四處的浮灰,在在都顯示著主人的生活處在淩亂無序當中。
溫老先生很不好意思地,“匆忙著也沒收拾,怠慢了小馮大夫。”
馮萊萊忙表示家有病人,這是難免的。
劉大姐就歎氣,“原來溫老師家是出了名的幹淨,師母這一病,溫老師啥都要現學著幹,也沒個幫把手的,能這樣就很好了。”
是啊,進到夫妻倆的內室,家有癱床的病人,屋裏能保持清新沒異味兒,這就很可以了。
溫老太太身上的衣服很整潔,頭發齊順地梳到腦後挽了個髻,若忽略她臘黃的臉,細瘦伶仃的身體,很難相信這是一個臥床不起一個多月的病人。
由此,馮萊萊對溫老先生有了很好的觀感。
老伴病了不假手他人自己照顧,還這麽細致到位,又是這樣花多少錢都要給治好的態度,真沒幾個男人能做到。
聽到溫老先生介紹馮萊萊是給梅老太治腿的大夫,隻治了兩回腿就都不疼了還能滿地走後,溫老太太再配合沒有了。
由著坐下來的馮萊萊把脈後,又讓她摸了骨,再被翻轉著檢查了後頸,從心底的信任。
還是不需要詢問症狀,馮萊萊已經成竹在胸。
對上溫老先生夫妻小心期盼的眼神,馮萊萊自信笑道,“雖麻煩了點兒,能治!”
仿如聽到了天籟之音,都沒再細問脈案和治療方案,診金幾何,老夫妻倆已經握著手喜極而泣了。
溫老先生眼眶紅了又紅,他一直默默承受著誰也沒告訴,醫院裏醫生說的是讓回家好吃好喝的盡人事聽天命吧。
他就知道老伴兒時日不多了,可相伴一輩子的伴侶,但凡有一點希望他都不想放棄。
沒想到今兒真的遇到了馮萊萊說能治。
對這麽信任配合的病人和家屬,馮萊萊也有更多的耐心。
她盡量說得通俗易懂,詳細地給他們說了老太太的病情,和後續的治療進程。
溫老太太的身體情況確實很糟,本就四處漏風的屋子偏逢上連夜暴雨,一下就破敗難解了。
中醫上說就是氣血兩虛到了極致,然後連鎖反應又引發了別的病灶,別的病灶又參與到共同反應裏,各種病灶互相牽扯影響,惡性循環下已經混亂成一團了。
治這個時又要顧忌那個,從哪裏入手都是個難題。
所以才會去了醫院治了一通還更重了。
西醫的藥見效快,可是藥力都很猛,相關的副作用也大,到溫老太太這裏就是按起葫蘆又起個瓢,症狀就這麽越治越多了。
比如她貧血和營養不良這個事,根本不是補補就能解決的,因為她的腸道一直在出血,吸收功能也弱到不行,這樣你補了她也不吸收,而腸道還持續在出血,這也是她越來越虛的原因。
比如這次,她在醫院輸了血又打了營養針,卻沒見一點起色,根源都在這裏。
再她後頸受傷,頸椎彎曲又壓了經脈,本身又貧血,血行不足,所以她的癱瘓不能動也是多重原因造成的,根本不是治表症就能解決的。
聽馮萊萊這麽舉例一一說明,溫老先生夫妻才明白症結所在。對馮萊萊再深信不疑,表示讓她放手去治。
溫老太太這個首先得治腸道出血和頸椎壓迫這兩處,前者需要服湯劑配合針灸治療。
頸椎這個,醫院裏是查出來了的,但也說了頸椎手術成功率極低,死亡率也高,基本都是保守治療。
而溫老太太這種嚴重到致癱的,就沒什麽效果了。
頸椎也屬於趙家正骨整骨這一技裏,趙家大多子弟最擅長這一項了,可說趙家名聲在外靠的就是這一技。
所以,這個對別人來說很難的,在馮萊萊這裏也不是事兒。
剩下疏通恢複被壓迫的經脈,針灸可解。
馮萊萊輕鬆道,“連續施針一個月,我保溫老太太能下床走動,再鞏固一個月會行動無礙。別的病症也一並治著,三個月後老太太就會健健康康的了。”
讓醫院頭疼又束手無策的病症,在馮萊萊這裏竟全有治療之法,還敢當場保證治好的期限,她必是有百分百的把握了。
這對於溫老先生夫妻來說跟救命一樣了。
溫老太太這個病,在醫院還啥也沒治好呢,已經花了快二百了。
這下溫老先生覺著給落兩千房價少了。
房價他們本來就比市價要得高,差不多大小院子一萬五六都能買下來。
他比別人要得高,隻是覺著自己的園子是他一年一年精心布景打造的,比別人家的有看頭,且裏麵的花草山石也陸續花了不少錢進去。
可各花入各眼,他也不敢說別人看自己的園子就比別人好。
因為付出的那幾年的時間和精力就多要了好幾千塊,對別人他能理直氣壯,對等同於救命恩人的小馮大夫,溫老先生哪好意思。
還有梅大姐的情分在,反正一萬八他覺著要得太虧心了。
問了馮萊萊還得回去開藥方配藥,得明天才能過來入手給溫老太太治病。看這一會兒情緒起伏過大,溫老太疲弱的已經扛不住了,馮萊萊讓她養好精氣神,明天開始會一日比一日好。
溫先生就讓溫老太太歇著,他這邊請馮萊萊和李重潤到外頭廳裏坐,劉大姐也一起。
“小馮大夫,那處院子你就給我一萬六,我老伴治病的一切你都包著,你看這樣行嗎?”溫老先生苦笑說,“再低了我給幾個兒子不夠分,又要鬧得家裏不得安寧,那這院子還不如不賣了。小馮大夫的恩我和老伴不會忘,老朽還算粗通些文墨,局勢好了,就賣幾個字也能養家,總有報答的時候。這次實對不住了。”
“???”馮萊萊看著李重潤,交換眼神後,已心意相通。
治病拿診費天經地義,治得好治得妙,你多給點感謝費她也一樣會收,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本來在沅溪村就是這樣,診金多少都是病人看著給的。
能找過來的都是疑難雜症,本來診金加用藥就便宜不了,救命的錢誰都不會摳摳搜搜的。
當然也有家裏真拿不出的,他們也會隻收取藥材本金,這都沒有也可以欠著,總不能見死不救。
而事實上,給不出診費他們也會想方設法回報,沒錢就出力,家裏但凡攢點東西就巴巴地送過來。
總之,他們趙家小醫院的醫患關係就是這麽淳樸和諧。
最主要錢沒少賺,口碑卻一直上升。
現在到了城裏,才算上梅老太,才是第二個病人,已覺出高端病人和老家的病人大不同。
這哪是給診金呐,這裏都是砸錢的。
不過給得太多,她收著也嫌燙。
“溫老先生,您家的院子我們很中意,兩萬的價格我們就準備買來著,覺著它就值那個價兒。
既然您請我來給溫老太太治病,我也能治,溫老太太虛不受補,用藥上得講究些,可能要用到有錢也買不到的藥,所以您說落價兩千我接著也心安理得,再多的真不能接受了,不然我往後都不好接治病人了。”
溫老太太若這麽耗下去,最多半年就會油盡燈枯,所以馮萊萊確實是救命呢。
而且給溫老太太補氣血,她想試試空間裏參祖宗的參須的效用,配藥時她想用上一丟丟。
她要拿出來說是千年的參須,估計一套院子也有人來換。
隻是異寶在手,她不想引人覬覦,所以隻能借口說是有錢也買不到的稀有藥材。
還有她身上的日華之力,一樣也是不能叫人知曉的異寶。
所以,兩千塊真的是良心價了。
換了別人來治,拍出兩千塊現金,她一樣拿得不手軟,也不虧心。
但四千,雖說她知道隻參須就值了,可別人不知道,她又初闖燕城的,傳出去反會讓人覺著她吃相太急了。
還是等姥爺來了,一家三口好好商量出個章程來,這樣需要救命的難症險症,需要用到參祖宗的須須的,幹脆明碼標出個高價來。
病人可以四下對比,等別人都治不了時,自然就知道他們趙家就值這個價碼了。
“小馮大夫,不是這樣說的,我家的院子確實比別家要的貴,前陣子有差不多大小是一萬五賣的。要你一萬六已是我們沒臉了。”溫老先生急道。
“人家一萬五的我們還看不中呢,院子大小並不是定價的全部,配上您的園子比別人貴是應該的。您不用過意不去,就按一萬八來,您這裏筆墨都是現成的,咱們就擬合同吧。”知道馮萊萊不喜歡處理這些瑣事,李重潤全攬了去。
看小兩口如此大方,並不因馮萊萊能治溫老太的病就狠命讓人落房價,就是溫老先生主動落價他們都不受,劉大姐對兩人更有好感了。
也幫著說話,“往後咱都是街坊了,來往的時候長著呢,溫老師你也別急在一時。”
溫老先生這才安心,拿了紙筆出來,燕城大學中文係的主任,擬個房屋買賣合同就是分分鍾的事兒。
雙方簽字蓋手印,說好了明天給溫老太太治病時帶錢過來,過戶辦房證明天也一起,買院子的事兒就落定了。
“我那幾個屋裏還有些家具,都是上好的木料打的,幾十年了還好好的,你們看著要還入眼都可以留下。”溫老先生想想說道。
錢都買了房,小黃魚再不能動,他們確實沒錢再搞裝修了。
隻能粉刷下,買些必須的家具先住進來,之後搞到錢再慢慢收拾布置了。
若是有現成的家具當然好了,隻是,“您自己置了房子不也要用嗎?還有您兒子家呢?”
“我隻搬我們老兩口房裏的,剩下的都給你。一家分四千塊,不挑地腳,不要後園子,能買上不錯的房子了,我對得起他們了。之後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再不管了。”溫老先生對幾個兒子已心灰意冷。
隻聽吳媽說那些,就很過分了。
見溫老先生賣了院子,夫妻倆自己就留了兩千塊。
再想想他對溫老太太的不離不棄,現在又想留家具給自己。
隻看他的園子,就知道他屋裏的家具必都是好的,能特意提出要給她,那應該比想的還要好。
投桃報李,馮萊萊有了計較,“溫老先生,房價我給你一萬九吧,你們手裏還是寬裕點好些。我也不是白讓你,溫老太太補氣血的方子我再斟酌一下,太貴的藥材我就不用了,用尋常的替換下,隻是多費些時日,效果是一樣的。”
參須她還會用,隻是想讓溫老先生能接受些。
拿一千塊錢買古董家具,絕對超值了。
都幾十年的人生閱曆了,誰又看不出這姑娘的想法呢。李重潤雖話少,可對馮萊萊的言行都是無條件的支持。
從沒見過這樣的年輕人。
溫老先生眼神溫潤地看著他們,半天不知該說什麽,最後看向劉大姐,盼她能幫著說說。
劉大姐都被感動到了。
溫老先生家的情況她是知根知底的,她爽朗笑道,“小馮大夫你可別這樣了,隻要不被兒子們啃,溫老師有工資有稿費,師母的病再好了,他們兩的日子可差不了,你不用擔心。家具你就踏實留著,給了那幫沒良心的也是拿去賣錢,老師隻想有人珍惜他的那些物件兒。
我真是頭回見,賣房買房的這麽互相謙讓的,你們兩口子往後差不了。”
劉大姐這麽一說,馮萊萊也沒再堅持。
從溫家出來,兩人還回了梅老太那裏。
說了房子已經談妥了,梅老太詳細問了經過,點頭,“你們沒買虧,溫家的家具都是上好的黃花梨的,現在再沒有那樣的好家具買了。”
那這個便宜占大了,再去說不要也不好,馮萊萊又看向李重潤。
她自己都沒發覺,隻要有難以確定的事,她第一時間就會找他。
李重潤心裏歡喜,拉著她的手,“好好給溫老太太看病,好藥咱都使上,你的醫術值這個價兒。”
梅老太太溫言道,“就是這麽個理兒,救命錢多少都不貴,你安心受著就是。”
回握住李重潤的手,馮萊萊再安心不過了。
明早就得錢到位,李重潤抓緊跟梅老太問了黃金兌換的事。
問明兩人還差幾多房錢後,結果老太太說現在金價太低換了不劃算,讓他們留著別換。
她有五千塊錢借給他們,讓他們買房用,剩下的就便收拾屋子,搬新家花錢的地方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