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飯碗
“事情都辦好了嗎？”忙完了手頭上的工作之後,導演抽空問了一下其他人那邊的情況。
完全沒有發現問題的助手拍著胸脯保證：“沒問題的導演，化妝師一個多小時前已經就位了，你就放心好了。”
導演頓時就放下心來：“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看看那邊好了沒有，沒好的話趕緊催一催。”
正是開拍之前，得順便拍幾張定妝照才行。
雖然沒有多少人關注這個劇組吧，但是該有的流程也還是得有。
助手趕忙讓人去化妝間那邊催。
這個時候，導演又想到了什麽，問道：“女主角呢？女主角到了沒？”
不是說三點之前來報到的嗎？
怎麽一直沒看見人？
見其他幾人也是一臉茫然,導演忍不住皺眉，臉上的喜色稍減。
說實話，沒有誰會喜歡一個不守時的人,不過一想到對方自帶熱度,導演也就捏著鼻子忍了。
他再等半個小時，如果人還不到的話——
就在導演默默盤算著什麽的時候,助手那邊也回來了,隻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導演總覺得他的表情怪怪的。
導演忍不住一個後仰：“…別告訴我，化妝師那邊也出了什麽意外。”
“是有點意外啦，不過——”
助手抓了抓頭發,語調有些古怪：“不過導演您還是自己看吧。”
不會是做出來的造型醜的不能見人吧！？
他就說吧,影樓裏麵請的化妝師就是不靠譜，可是劇組又沒有多餘的錢，圈子裏稍微有名氣一點的化妝師都不願意來這裏——
從劇組籌備到選角處處不順,再加上化妝師這邊又出了問題,導演難免覺得有些心灰意冷。
不過等等。
周圍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安靜？
導演後知後覺的抬頭,發現周圍的人都以一種驚奇的目光看著某個方向。
順著指引望過去,沉默了整整一秒後，導演不受控製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遠處款款走來八個人，有在前麵小心翼翼引路的侍女，有嘴邊噙著笑意，仿佛在欣賞四周美景的妃子，以及後麵遠遠綴著的幾位搖著扇子，姿容風流的世家公子……
好一幅皇妃出行圖！
導演目瞪口呆。
“這這這這……”這是什麽情況，他不會是看錯了吧！
導演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結果…一點變化都沒有，該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
最讓人震驚的是，那群人竟然徑直朝這邊走了過來。
“路過的吧……”畢竟影視城裏這麽多劇組呢，周圍的路又還沒有封起來。
一盆冷水澆下，迅速冷靜下來，導演小聲在心裏嘀咕，眼中忍不住滿是羨慕之色。
話說，你看看人家請的化妝師，這手藝，真的是絕了。
不說人家拍攝的劇情怎麽樣，光這扮相放上去，就能吸引一大波顏狗。
活著的仕女圖啊……
等他日後有錢了，一定也要弄個差不多的出來！
就在呂導猶豫著要不要拉下臉來問問她們是找的哪家的造型師的時候，見隻見那八人緩緩站定，然後似模似樣的朝他行了一禮，這下子，古代的那股韻味就更足了。
就是說出口的話，讓呂導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導演好~”
為首的女子眉目含情，真有幾分寵妃那味兒了。
仔細一看，並非女演員本身眼中帶情，而是化妝師用眼影在她眼尾潤了一筆薄薄的桃色，所以顯得如水般多情。
一陣風吹來，女演員頭上的步搖跟著輕輕搖曳，熱縮片在陽光下非但不顯得廉價，反而因為色彩飽和度高，有種嬌豔欲滴的感覺。
“……”
“！！！”
“這…這是咱們劇組的！？”呂導有一瞬間的不可置信。
同樣強忍著激動，助手忙不迭的點頭。
老天爺啊！
這小破劇組究竟是何德何能，機緣巧合找了這麽一個藏在民間的大神！
“化妝師呢，化妝師在哪兒？快，指給我看！”呂導決定了，以後這人就是自己的禦用化妝師了，隻要他還在拍戲，不，就算是不拍戲了，也要將對方的姓名當成是一種財產，交給同行的好友來繼承！
看著激動不已的導演，小李的嘴角忍不住猛地**了起來。
“就是你對吧！”
見對方似乎有認錯人的趨勢，小李趕忙擺手，將自己身後的鄭姚露了出來。
恰在這時，“嘩啦啦”的滾輪聲響起，再然後就是慌裏慌張的男聲——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影視城實在太大了，剛剛迷路了，找了半天現在才找到。”
那人甚至都來不及喘口氣：“我是化妝師，化妝間在哪兒？”
這位如果是化妝師，那麽這個又是……？
鄭姚很快就給出了答案：“我是鄭秀。”
鄭秀？那不就是那個女主角嗎？
導演之前心中積蓄的不滿一下子就消失了。
請一個女主角還白給一個化妝師，這生意血賺好嗎！
不過首先他還是要搞清楚一件事：“你隻有今天幫著弄造型還是——”
鄭姚想了想：“我可以兼職。”
懂了，要加錢。
導演也不含糊：“沒問題！”這手藝用尋常化妝師的價格請過來也是賺的。
“其實，我對古裝劇場景的布置也有點研究。”畢竟魏老他們當初可是教了她不少東西。
說著，鄭姚走進屋內，順手將案台上的一盤子開心果端了出來，神情帶著些無奈：“我想，古代應該沒有這東西吧？”
至於手裏的托盤，竟然還是塑料的。鄭姚心中忍不住歎氣。
“確實是沒有。”這個導演也知道，可是……
“畢竟經費有限，也是沒辦法的事。”所以有關於這些外物，隻能湊合著來了。
“那盤開心果還是昨天我老婆拆開了一袋沒吃完，我今早偷偷拿的呢。”
鄭姚：“……”
沒救了，真的。
“如果要弄的話，也不一定會花很多錢。”畢竟隻在鏡頭底下展示，犯不著放真東西。
隻要設計對了，年代、紋飾對了，其他基本也就沒什麽問題了。
這部劇還是架空背景，那就更好說了，連設計和紋飾都省了，隻要凸出那股氣質就行了。
“這裏就是皇帝的寢宮？”
呂導聞言，下意識的點頭。
要說這劇組真的好窮啊，總共就租了這麽幾間屋子，皇帝、後妃，公主駙馬輪番用。
而且這個布置，真的……很雜亂，看得出來負責陳設的人已經盡力了，基本已經將全劇組最貴的道具都用上了，就為了凸出皇帝的尊貴。
但帝王的寢宮，並不是要越華麗越好，起碼鄭姚見過的那幾個君王的寢宮很少有這樣的。
當著所有人的麵，鄭姚將殿內許多東西都拿了出來，最後隻留下了香案、熏爐等一些基礎的東西。
屋子裏的色調，也漸漸趨於統一。
偶然間不經意的一個小紋飾、小擺件，才更顯帝王家代代傳承的底蘊。
珍貴卻隨處可落，方為人間極致的富貴。
很快，一個內斂、沉默的寢宮就出現了。
呂導：“……”
好家夥這回自己是真撿到寶了。
不管後續演員演技怎麽樣，好歹基礎是打好了。
就好比滿分100，現在20分30分的基礎分已經拿到了，起點一下子就高了很多。
“看到了嗎，以後就這麽弄。”
激動之下，呂導振臂一揮：“都愣著做什麽，開機了開機了！”
所有人再看向鄭姚的時候，眼神都不一樣了。
隻有負責陳設的人，心頭突然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不好！
是來搶飯碗的！
旁邊的化妝師環顧四周，顯得格外的茫然。
啊這……他現在該怎麽辦？
“這位老師，請問您收助手嗎？”這技術，他要是有幸能學個一招半式的，日後絕對受用不盡。
原本的化妝師在經曆了一番小小的掙紮後，很快就倒戈了。
“不要工資的那種。”權當交學費了。
就這樣，鄭姚多拿了一份工資不說，還白得了一個助手。
*
鄭姚既然來了，定妝照自然有她一份，尤其是宣傳圖上，她是妥妥的C位。
換好衣服化完妝出來，參與了全程的化妝師兩隻眼睛都亮了。
原來發髻還可以這麽挽，這樣這樣還有那樣，以及服飾的搭配，還有改造什麽的……
至於妝容的話，倒沒見她怎麽上心，可能是五官長得本身就比較完美，所以不需要複雜的描摹。
這還是化妝師從業這麽多年來，第一次看到有人的皮膚狀態竟然能這麽好。
沒有毛孔和暗沉，薄薄的打一層粉底意思意思就完事兒了。
等鄭姚推門走出去的一刹那，她整個人的氣質就變了。
她仿佛生在這裏，長在這裏，天生就是這裏的人。
眼角眉梢，全部都是小公主的天真和嬌蠻。
“好！就是這樣！”看著鏡頭下的成品，導演激動的直拍大腿。
鄭姚要拍的第一場戲也很簡單，就是像往常一樣進到宮裏頭，去給父皇母後請安，結果無意間聽到自己即將被賜婚的事。
注意到假山後麵不停攢動的衣角，原本還要說什麽的皇帝一頓，繼而擺擺手，讓餘下的人都退了。
果不其然，本就是個急性子的小公主一下就憋不住了。
“父皇，兒臣不依！過了中秋兒臣才滿17，年紀還小，還想再多陪父皇兩年，父皇不要這麽著急將兒臣嫁出去嘛。”
看到小女兒撲在自己膝上，可憐兮兮的看著自己，繞是殺伐決斷的帝王，也不禁軟了心腸。
這麽多兒女中，他獨獨對小女兒寵愛有加，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誰能抵禦這樣一個可愛的小姑娘衝自己撒嬌呢？
然，國事，終究是大於家事。
最終皇帝還是狠下了心：“齊國公家的三公子，年十八，此人少年英武，人品貴重，實為良配，昨日朕已經和你母後商量過了，聖旨已經擬好，斷然不可更改。”
“三月後，朕便做主，將你嫁與國公家。”
“父皇！”
這天底下，還有比做公主更快活的事嗎？未嫁之前千恩萬寵，嫁了之後就……
反正從開國以來，嫁過人的公主就沒幾個長壽的。
萬萬沒想到自己隻是像往常一樣來宮裏請安，卻突然遭此噩耗。
最後的最後，是小公主傷心欲絕，又難以置信的臉。
這轉換，也太自然了一點。
導演深吸一口氣：“卡！”
另一邊。
早上過來簽合同，中午吃了頓午飯，下午回酒店睡了個午覺，下午四點多鍾，男主角的飾演者姍姍來遲。
當兩腳踏進劇組的那一刻，看著眼前的種種景象，他成功的愣住了。
等等。
自己不會是走錯地方了吧？